第二章()
他的羞澀也似乎在我這句話中清醒,一骨碌翻身爬起,飛快的向大石頭的另外一邊跑去。
可是他忘記了,我是誰啊,『金錢幫』幫主紫澗啊,別看我肉多,靈活著呢,掏錢袋的技術我說第二,誰敢說第一?偶爾一兩次失手,跑起來可快了,別說這個肉腳小子,就是身強力壯的大人,也沒幾個能攆上我的。
狼狽的從水裡鑽出來,我吐出一口水,對著岸上穿戴整齊的他招招手,大聲吼著,「潯,我長大了娶你好不?」
「笨!」一顆石頭砸在我身邊,濺起小小的水花,「是我娶你,連誰嫁誰娶都沒搞清楚呢,就想著成親。」
我是沒懂,以我在風塵中打滾十四年的精明小腦袋瓜,只知道,從我有記憶起,身邊陪著我的就是潯,他給我找吃的,給我尋穿的,夜裡摟著我入眠,我們沒有家,什麼破廟,草堆,屋簷都睡過,冬天取暖的唯一辦法,就是將彼此抱的更緊,所謂夫妻,不就是同吃同住同睡嘛,不和他成親和誰?
「反正都一樣嘛!」我掛著滴滴答答的水走到他身邊,相比我不知道多少年沒洗過的衣服,我選擇用暖陽烘乾自己身上的水。
四周望望,那個被我欺負的小傢伙早不知溜去了哪,挑了塊大點的平石頭,我坐在紫潯面前,托著下巴看著他。
紫潯應該是漂亮的吧,我有些不確定,烏黑的灰土遮掩不了他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眶,還有稜角分明的輪廓,只是他不愛笑,好看的唇形永遠沒有揚起的弧度,大人般的皺著他斜飛的劍眉,潯有一頭漂亮的紫色長髮,同樣不愛打理,卻永遠光滑柔順,導致潯不得不用更多的時間想著怎麼弄亂弄髒它。
不能怪我的無法判斷,一張臉看了十四年,能看出驚艷才怪,只是我知道,潯和我剛開始乞討的時候,被人差點強行抓走做了小爺,幸好我的掏鳥窩功夫夠高,才讓兩人逃脫,從此就再也不敢洗乾淨見人了。
那個『杏花樓』花魁的貼身小丫鬟果兒,老是偷偷的給潯塞好吃的,還說要存了錢給自己贖身,和潯遠走高飛。
好吃的進了我的肚子,至於那些話,潯沒說,都是幫裡的弟兄私下告訴我的。
還有那個什麼『飛鳳幫』的老大花茉莉,天天纏著潯,說什麼兩幫合併啊,壯大實力啊,她當我不知道呢,就是看上了潯,背後不知道公開說了多少次,說潯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好歹我也是堂堂一幫之豬,不,是主,一幫之主,憑什麼潯就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我就長著和牛糞一樣的臉?
「潯!」我輕聲叫著,拽拽他的衣服,「我難看嗎?」
望著我的臉,我能看見他眼中的認真,瞬了瞬睫毛,他微微一揚嘴角,算是笑了吧,「不難看,澗很漂亮。」
潯從來不騙人,我決定相信他的話,不過
「是我漂亮,還是那個花茉莉漂亮?」
「花茉莉?」他一皺眉,有些不明白。
「就是那個這裡大到可以壓死人的那個。」我的兩隻手在胸前比劃著誇張的弧度,看見潯的嘴角又翹了一些。
「你漂亮!」
他連花茉莉是誰都記不起來了,應該還是我漂亮吧。
「那是我漂亮還是『杏花樓』的果兒漂亮?」繼續不依不饒的抓著他的手搖晃著。
「『杏花樓』?果兒?」他先是一楞,隨即恍然大悟,「『杏花樓』的鴨子可真好吃,澗愛吃麼?明日我去討。」
好吧,他只記得鴨子不記得果兒,那麼應該還是我漂亮,可是
抱著潯的脖子,我的手指點上自己的左眼眶,無限委屈的望著潯,「潯,花茉莉說我和她養的小花一個樣子,都有一個大眼圈。」
我左眼上整整一圈的紅色胎記已經是我的招牌了,說紫澗也許人家還楞一下,說那個臉上一個大紅斑的肥姑娘,十個有十個會點頭說知道。
小小的眼睛在巨大的紅斑襯托下,更是找不出縫在哪,扁平的鼻子被臉上兩邊的肉一擠,幾乎就與臉頰平齊了,不過潯說漂亮,那就一定是漂亮。
他的胸口小小的震動,薄薄的唇向兩邊拉伸著,露出一排整齊雪白的牙齒,「誰說一樣,小花的眼圈是黑的,你的是紅的。」
「你笑我!」伸手在他腰側狠狠的一扭,然後賴進他的懷裡。
「對了,澗,我送你一樣東西。」他在懷裡摸索著,半晌掏出一個布包,折的整整齊齊,層層包裹著,可見潯的鄭重其事。
滿懷期待的一點點揭開,我沒指望是什麼金銀珠寶,只是在看見一塊雪白的巾帕時還是一楞,白色,對我們討飯的來說可是絕對不能觸及的乾淨,潯,這是什麼意思?
「澗十四了,尋常姑娘該是來葵水的年紀了,所以給你備著,可不許弄髒了。」他小心的再一層層裹好,交到我手上。
「是不是來了葵水就能成親了?」我似懂非懂,依稀在哪聽過這個說法。
「嗯!」他微微一點頭,透過灰塵,居然讓我看見他臉紅了,呵呵,潯臉紅了。
「好哦!」撲進他的懷裡,我開心的大叫,「我要早一點來葵水,娶你過門。」
「笨!和你說多少次了,是我娶你了。」潯小小的抗議淹沒在我的笑聲中。
「都一樣,都一樣。」我抓著他的衣服,笑的東倒西歪,真希望這樣的快樂和無憂無慮能永遠的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