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內。
婉貴妃自身後的鶯兒的手中拿了裝了綠豆湯汁的器皿進了屋,腰肢搖擺,輕輕地舞出了極為是亮麗的弧度,眉目含情,顧盼生輝,嬌柔秀美。
先是到了偏殿的茶水間裡,拿了玉勺將湯汁舀出,又有了小太監過來,拿著銀針試過了毒。婉貴妃這也才是拿著放置著這綠豆汁小碗的茶托重新進了主殿,步步生蓮,走向了昭帝。
昭帝看著進了屋來的寵妃,面上原先的端正嚴肅瞬間也就是淹沒了下來,心中也是愉快,「愛妃可又是拿了好吃的來。」說著,也便是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好整以暇地等在了一旁。
「皇上,這是臣妾親手熬的綠豆湯。」婉貴妃靠近了昭帝,將這一托盤先是放在了御桌上,雙手取出了
小碗,才是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昭帝,「臣妾見這天氣炎熱,聖上國事繁忙,很是辛苦,偏巧,綠豆又是有解暑的功效,也便是做給了皇上嘗嘗。」
「愛妃有心了。」昭帝哈哈一笑,也就是自婉貴妃的手中接過了小碗,眼前明顯是用冰鎮過的淺綠色的湯汁分明就是透著一股淡淡的涼氣,很是開胃。
昭帝舀著小勺,一飲而盡,面上儘是笑意,「果然是清暑解渴的緊。愛妃果然是聰慧。」
「皇上謬讚了。」婉貴妃淺笑艷艷,笑著也就是上前收了昭帝手中的小碗,眸眼上刻畫著的是深深的嫵媚,「若是皇上喜歡,臣妾每日也都拿了這湯過來。」
「唉,無需每日,隔三差五來一趟也就是了。」昭帝笑著淡淡擺手,「如今外邊日頭大,你就在宮中好好呆著,若是出來真受了暑氣,可不知還是要如何和朕鬧呢。」
「皇上。」婉貴妃狀似是羞惱地點了點頭,一邊也是留神地細細觀察著昭帝的面色,見他的面色如常,和往常一旁,沒有絲毫的不自在,更甚是提也為提在外邊跪著的徐皇后,心中頓時也便是一陣的安定。
嘴角的笑容也是更加的繁盛,眼瞳中倏然也便是閃現了一道幽光。
徐皇后在殿外跪著的事情,她不信李德喜這個老傢伙沒有報給了皇上,既然是已經報過了,事後如何處置也便是端看聖心。
既然皇上也都是選擇了視而不見,那是不是也是意味著這個女人在皇上的眼裡其實並沒有多少的重要。婉貴妃心中也是極為的暢快的,即便是那個女人有了皇后的頭銜又是如何,沒了皇上的寵愛,她什麼也都不是,還不是一樣要跪倒在了自己的腳邊。
「國事繁重,還請皇上保重龍體,如此臣妾也便是先退下了。」婉貴妃輕輕地勾起了嘴角,端是明艷大方,目光則是柔柔地看著昭帝。明瞅著也就是一副體貼溫柔賢惠的好模樣。
都說是高處不勝寒,被自己的寵愛的女人關心昭帝心中自然是無比的暢意的,擺了擺手,「愛妃自去吧,晚些朕便是去了愛妃宮裡。」
要說是婉貴妃的受寵也是毫無懸念的,模樣美艷,家世清貴,再加上她素來慣會是察言觀色,作小服低,在昭帝的面前永遠也都是一副溫柔嫻雅的好模樣,在這各色女子素來嬌慣的宮中單單也就是獨一份,自然歷經二十餘年,盛寵不衰。再來,人家還有一個深得聖心的好兒子。
「那臣妾便回宮等著皇上來。」婉貴妃臉上的笑意如同是拿那怒發的薔薇一般地深深綻了開來,心中所升起了的陣陣的歡愉,遊走便了她的全身,叫她的從呼吸到腳趾尖的氣息也都是甜的。
*
〔勤政殿〕外。
徐皇后看著身邊面容清冷疏離的女兒,眸眼深處的悸動瞬間也就是轉為了深深的黯然,「好兒,是母后對不住你和琛兒。」
「母后,這本就不是你的錯。」蕭錦好筆直挺立的身子亦如是蒼勁的松木,聽見了徐皇后的低聲淺歎後,不禁也是淡淡地搖了搖頭,「我和哥哥也是從來沒有怪過你。」
一雙猶如是珍珠般的貝齒一邊也是緊緊地咬著下唇,好一片刻後,滿面上的琉璃的面龐終於還是沉寂了下來,轉為了無奈地輕笑了,「母后,這身在了皇家十多年,我以為您都該已經看清了才是?」畢竟那些微末到了極點的親情,我們從來也都是沒有奢望過。
「好兒,你——」徐皇后怔怔地看著性情冷清地讓她感覺到了陌生的女兒,嘴角僵硬地卻也是說不出話來。她記憶中的那個嬌憨,神采飛揚的小女兒,終究的難道還是回不來了嗎。
或許,她真的是錯了。兜兜轉轉了二十餘年,一雙兒女卻只能是跟著她受苦受累,二十餘年的空閨寂寞,一個若有若無的皇后虛銜。除此之外呢,她最後又能夠得到了什麼。
女人,最大的錯,就錯在了一輩子,就是將一段自以為是的情看得太重,最後受傷了的,卻還是自己。
或許,她今天也該是學會了去放下。那些不屬於她的,強求也是求不來的,又何必再去自討沒趣呢。
這一段本就該是結束了的情,在今天終於還是要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從今以後,她還是大焱皇朝高高在上的皇后,蕭辰琛和蕭錦好的生母,而已。
輕輕地揚起了的大手,帶著些許溫柔,落在了錦好的頭上,為她小心翼翼地也是理了理髮絲,滿滿的眼瞳裡多的是幾乎是要溢不出來的擔心和慈愛,「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母后,我一點都不苦。」蕭錦好的眼眶突然間也就是紅了,到底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鼻尖一酸,也就是輕輕地小聲啜泣了起來。
五年前,她也不過是一個被母后和皇兄保護的太好的小姑娘,天真浪漫,可哥哥的突然腿傷,母后病體違和,自此世界也便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嫡公主的這個身份不僅沒有帶給她任何的尊榮,反而是受盡了旁人的算計。一夕之間,她就好像是被人遺忘了,昭帝那裡似乎是已經是忘了這個女兒,捧高踩低的各色宮人,這些年形形色色,也是多了去了。
她冷眼看著這皇城裡的各種陰謀詭譎,深深地瞅著他們所謀劃的各色算計,以及是在這個金碧輝煌的雄偉宮殿下所埋藏的每一處的骯髒透頂。人前卻依舊還是五年前的那副沒心沒肺的散漫的模樣。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裡有多累,可是再苦再累,也只能是她自己咬著牙忍了。
她的母后已經是太苦,曾經是疼她入骨的皇兄腿傷未癒,遭受了重大的打擊,她如何還是能夠給他們再增加負擔。
「這些年,我是不是真的很失敗。」徐皇后的面上倏然也就是染上了好些的愧疚。無論是為人妻還是為人母,她似乎從來也都是沒有認真的盡到了自己的責任,最後一事無成。
可最後卻是苦了自己無狀的兒女,這其中的心情還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只是這番苦澀的愧疚還不知道是來不來得及。
「不,母后你很好。」蕭錦好輕輕地將自己的頭依戀地倚靠在了徐皇后的肩上。
婉貴妃走出了〔勤政殿〕的時候,看到了的也就是在殿下跪著的這一雙母女,如此母慈女孝的親近,依戀的模樣,嘴角是輕輕地勾起了一抹淺笑,面上卻滿是嘲諷,晃動著腰肢,大步也就是走近。
「妹妹,你怎麼還跪在了這裡?」婉貴妃心中的得意則是明明白白地也就是放在了面上,無論如何也是遮掩不去,「哦,我差點是忘了,皇上政務繁忙,正喝了我親自送的綠豆湯,還沒說讓不讓妹妹進殿呢?」
這話中的意思其實說的是很明白,她即便是皇后又是如何,皇上有時間請婉貴妃進了殿,喝了湯,閒情逸致再道一會兒的家常,可是偏偏沒有時間來接見一個微不足道的『皇后』。
皇后和婉貴妃,在皇上的心中的地位,一目瞭然。
「喲,四公主也在呢,瞧個可憐介的小臉上還閃著淚痕。」婉貴妃的眉眼閃了閃,似乎是才看到了跪在了徐皇后身邊的蕭錦好,掩著嘴輕笑,可這話裡,更多的也都是滿滿嘲諷。
徐皇后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站立著,幽然的目光看著是自鳴得意的婉貴妃,靜靜的有些冷寂的心,卻好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的,再也是掀不起絲毫的波瀾。
蕭錦好輕輕地撅著嘴,想說些什麼,袖口卻是被徐皇后輕輕地扯了扯,不禁是吶吶地住了口,卻是低下了頭。
見徐皇后絲毫也是沒有反應,婉貴妃面上雖然是有些不虞,可心裡卻是跟個明鏡兒似的,當下也是不想要和這一對母女計較,「如此,妹妹也就接著是好好跪著,說不定皇上一時心軟,也就是放了妹妹進殿了。本宮也就先回宮了,皇上可是說了,晚上去我的婉心宮中。」
而這後頭的這一句,若是平日裡,則又是**裸的炫耀了,這宮中誰人是不知,婉貴妃自入宮以來,盛寵不衰,一個月中,昭帝便是有大半的時間是宿在了〔婉心宮〕裡。
而在了今時今日,這句話,就好像是一根深深鐫刻在了徐皇后心中的一根刺,這根刺的存在就是在時刻地提醒著她,她徐聽桐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也是比不過他的寵妃的低聲淺笑,細語呢喃。
所以,到了今時今日,她又有什麼可以放心不下。
婉貴妃見自己的目的已經得逞,也不廢話,寬大華麗的裙擺華麗地在半空中轉過。姣好的面容,精緻的小下巴更是高高抬起,透露出了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來,對著身邊的宮人淡淡吩咐道,「來人,擺駕回宮。」
在眾宮人的前呼後擁的攙扶下,婉貴妃這才是坐上了軟轎,晃晃蕩蕩,慢慢悠悠地也就是向著她的宮殿而去。
待走過了一小段路後,婉貴妃一邊也是掀開了轎子裡的帷幕,向著後邊看去,美眸光轉之間又是帶上了好些的得意與不屑,冷哼一聲,才是放下了帷幕來,任由著軟轎帶著走遠了。
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的,青石板的厚重的地面上,自遠而近的倏然也就是傳來了一陣車轱轆滾動的聲音,徐皇后和蕭錦好都是紛紛抬眸,看著來處。
「皇兄!」蕭錦好面上先是一滯,迅速地也就是盪開了動人的喜悅,倘若不是因為自己當前是跪著的,下一刻整個人就是要黏到了蕭辰琛的身上去。說起來,她也是很久沒有見過哥哥了。
「拜見琛王殿下。」李德喜心中也是一驚,然後便是一喜。殿下來了,應該是能夠勸住了娘娘。
蕭辰琛溫和地對著她點了點頭,不經意地也就是掃過了李德喜,而後也就是將目光轉向了徐皇后,眼中則是萬般的複雜,其中的深幽眸色越加的也是濃郁,如同是那一池的濃墨汁也是晃蕩不開。
他其實來了有一會兒了,有些話,該聽的,不該聽的,其實也都是聽到了。有些人,不想見的,不該見的,最後也都是已經見到了。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心中倏然也是有些疲憊。
他母后的性子,他其實是知道的,性子極硬,若不是自己相通了,縱使是旁人說得再多,也是無所謂的。
「琛兒。」徐皇后的眼中已經是含著淚,語氣輕輕她還有些不可置信的顫抖。自從是蕭辰琛出了事情以後,他幾乎也是很少進宮了,所以即便她是他的母親,這些年真正也沒見到了他幾面。
徐皇后擔憂的眸子自上而下掠過了蕭辰琛的身子,最後也便是停住在了他的腳上,而後又不過是片刻,也就是移開了視線,生怕是自己的每一點的差錯,也就是會引起了兒子的傷心。
「母后,您不該來的。」蕭辰琛自輪椅上,面容平視,口中的語氣無端的有了些沉重,酸澀,最後卻也是化作了無奈的啞然。
心中卻是不知道究竟是該說些什麼。偏過了頭,卻是將眸子投向了更遠處,喉嚨是輕輕地動了動,自胸腔中蕩漾出的喘息聲也是越加粗重了些,他幾乎是要撐不住面上的冷凝和威儀。
「你說的對,我確實是不該來的。」出乎意料的是,徐皇后竟然也是大大方方地也就是承認了。本就是柔和的清麗的面上倏然也就是蕩漾開了一種莫名的諸如是輕嘲般的笑意,可惜的是不達眼底。
「琛兒,你告訴我,你是真的想要娶那個楚家小姐的嗎?」不過是片刻後,徐皇后的面上也就已經是沉靜了下來,端是無比的嚴肅,鄭重其事地問向了蕭辰琛。
她希望她的兒子,能夠是堂堂正正地娶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即便是這樣的女子可遇而不可求,可是真的,她希望是如此的。這樣夫妻同床異夢的辛酸和無奈,她一個人受過也便是了。她的兒女不應該再受到了這樣的苦難。
「是。」蕭辰琛回答的很肯定,末了,想了想,還很是嚴肅地狀似是在安慰徐皇后一般地,在自己的話語的後邊又加上了幾個字,「她,很好。」
「噗。」蕭錦好看著自己如此嚴正以待分外是認真的哥哥,心中不禁一樂,不免也就是笑出了聲來,眉眼彎彎,就好像是月牙兒一般地惹人憐愛。
「可是決定了。」徐皇后再次鄭重地問道。
「決定了。」蕭辰琛重重地點了點頭,一想到了那個精靈一般的小女人,胸腔中不免也就是泛起了陣陣的暖意。面上也即是溫潤了許多。
「好。」見到了兒子如此,徐皇后的心中也已經是明白了,自然也已經是心中有素,既然是兒子要求的,她也是沒有理由拒絕,惟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在背後默默祝福了,「過些日子,帶著那個丫頭給母后瞧瞧。」
「好。」蕭辰琛點了點頭。
而在等到了他的回到後,徐皇后也就好像是鬆了極大的一口氣一般,而幾乎是在同一剎那間,整個身子也便是已經癱坐在地,卻也是沒有顧著自己,先是對著身後的大小宮人說道,「瑾蘭,瑾惜,快扶公主起來。」
「是。」娘娘終於也是想通了,瑾蘭和瑾惜相視而笑,快速地也就是上前先是攙著蕭錦好起來。
蕭靜好畢竟跪著的時間尚短,膝蓋骨倏然是有些疼痛,才起的時候有些腿軟,緩一緩也便是挨了過去了,然後眸子也便是轉向了徐皇后,「母后,你怎還不起來?」
徐皇后臉頰上中透著兩分僵硬的笑意,上邊細細密密的汗珠下,則是襯得一張臉越加的蒼白,「母后老了,腿麻了。」
蕭錦好和瑾蘭,瑾惜三人也便是一道去扶著徐皇后,可是徐皇后的境況相比蕭錦好起來顯然是嚴重的多。本先是因為跪得極為疼痛,再加上是時間呆久了,雙腿都已經是有些麻痺了,也是僵硬成了一片。
幾個小丫頭看了,真是又心疼又是無奈的,只能是小心翼翼地扶著徐皇后起來,喚了軟轎,逕自也就是回了〔鳳棲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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