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入旅順
劉繼業所居住的村莊已經被鬍子變成了人間煉獄。
經過一夜狂歡後,第二天早上**點鐘,這些雙手沾滿了無辜同胞鮮血的鬍子才一個兩個起床來,生爐造飯。他們情緒很高漲,對於終於能夠活動筋骨很高興,但是最讓他們興奮的,還是因為他們可以出發去拿錢了!
花了一個上午時間收拾妥當,臨走前鬍子更是舉著火把四出放火,等到火勢漸漸將村裡的茅屋點燃後,才將昨天晚上被他們虐殺的村民屍體扔進熊熊烈火中。
銷毀了一切印跡後,二十六個鬍子和劉繼業這才離開了已成一片火海的村莊,向南方的旅順進發,準備拿錢。
由於日俄雙方還在談判中,因此奉天以南的大片土地就被日軍暫時接管。
這些鬍子進入日軍臨時管轄的地域後都收起了性子,王國財怕無故惹出是非、攪黃了三十萬兩銀子的大事,一路上都時刻監督他手下。沿途經過了不少村莊、也遇到不少行人,遇到了巡邏日軍,就由劉繼業出面解釋,到也沒有發生什麼值得書寫的事情。
王國財知道遼西是張作霖的地盤,為了避過老大當家的耳目離開村莊後特意繞行向東,一直來到鴨綠江邊上中朝國境後才轉西南,貼著遼東半島的最東海岸一點點向旅順進發。
如此一來路線多出一倍有餘,不過由於擔心被張作霖發現,一路上都是趕班趕點,不惜馬力不停行進。快馬加鞭下,劉繼業等人自六月二十日出發,在六月二十六日便抵達遼東半島南端、旅順的屏障,金州。
再往南不遠就是旅順了。
沿途路人愈發地多起來,中國人有之,但更多的還是來來往往的日本人。
日俄代表還在樸茨茅斯就賠款、割地而劇烈爭執著、旅順從法理上依然屬於俄國租借地、中國的主權地,但是日本人卻在佔領的那一刻起便將此地視為日本的固有領土了。
從三月開始,從日本本土開來的輪船便帶來了第一批非軍人的日本平民;他們一到岸便開始招募周圍中國人修復俄國留下的防禦工事、擴建軍港、將俄國統治的標記紛紛拆下換之以日本的膏藥旗。
俄國總督府、海軍司令部被日本軍人進駐,大量被荒棄的俄國僑民住宅也被賤價賣給了日本投資者。從最後一個俄國士兵投降算起,日本佔領旅順不過三個多月時間,卻已經把旅順變得面目全非、除了少數留著辮子的中國人之外,完全一副日本港口城市的感覺。
六月二十七日下午,劉繼業等人經過一個星期的旅程終於來到旅順城外,由於他一身中尉軍服,因此沿途的進城百姓都自覺地給他們一行讓開一條道。不需要排隊,劉繼業他們很快就來到城門前。一個日本軍曹看到軍服後,先是敬禮,然後將手中步槍斜跨起來,大步上前恭敬道:「長官前來旅順何事?」
「滿洲總司令部,劉繼業中尉。」劉繼業說著將軍官證遞給軍曹,對方看過確認照片中人沒錯後,啪地立正、然後九十度鞠躬道:「歡迎長官來到旅順。」
劉繼業卻沒有動。他扭頭看向門洞處,發現了一輛牛車上的旗幟,回想一下記起曾在奉天的當鋪見過……想到這裡,他忽然心生一計,態度變得嚴厲起來:「你們旅順現在全城戒嚴了嗎?這是在搜查什麼?」
軍曹順著劉繼業的手指望去,原來在城洞裡兩個日本兵正在檢查一輛堆滿行李的牛車。他們翻箱倒櫃,隨意翻動物件,而一個摸樣富態、商人打扮的中國男子只能滿臉苦澀。
「報告長官,我們聯隊長的命令,對任何可疑人物必須進行仔細檢查!」
「此人有何可疑之處?」
軍曹面露難色,支支吾吾道:「這個人鬼鬼祟祟的,下官為安全起見命令士兵搜查。」
「日俄已經和談了,你不知道嗎?」
「這……」
劉繼業言辭愈發嚴肅,他騎在馬上軍曹只能仰起頭看他,一開始在氣勢上就落了下乘:「聯隊長的命令是對可疑人物徹查!可是誰可疑、誰不可疑,這些都需要你們這些下士官來判斷不是嗎!?你就是這麼判斷的嗎?你的腦子在哪裡!?那個人分明就是一個普通中國商人,你來看這個旗號!」
軍曹側頭看了看牛車上一個寫著他看不懂的錦旗,卻聽劉繼業繼續道:「這個是滿洲最大的當鋪行,在奉天與滿洲軍有很多的業務往來、他們的大掌櫃與野津道貫大將司令官都認識、哪裡可能是什麼可疑人物!?你眼睛瞎了嗎!?這麼多貨物你想檢查到什麼時候!?堵塞了交通怎麼辦!?你損壞了別人的貨品怎麼補償?就憑你這個軍曹每月十幾個日元的軍餉嗎!!!」
「再不修正你的錯誤、我一定上報滿洲軍總部說旅順駐軍騷擾居民,嚴重影響了日本軍的威嚴、損害了軍隊在中國乃至世界的形象!在當前日俄和談的關鍵、任何差錯都可能造成整個談判的崩潰、極大擾亂日本的國策!一旦這樣,我相信兒玉源太郎總參長和大山巖司令長官一定會很滿意你的『工作』的……」說完劉繼業看了看軍曹的胸牌,冷笑道:「小泉信之助軍曹。」
劉繼業的喝問讓小泉信之助軍曹節節敗退,面色如土、汗如雨下。他見劉繼業怒目而視,趕緊後退半步不停鞠躬道歉,調頭向門洞中的士兵大喊道:「夠了!夠了!停止檢查、讓他通過吧!!」
說完再次向劉繼業鞠躬,大聲道:「非常抱歉長官!這樣的失誤絕不會再發生!」
見對方服軟認輸,劉繼業才傲慢地重新騎上馬,向身後王國財等鬍子示意進城。路過門洞時,日本士兵們正不情願的將被他們翻亂的箱子重新固定在
牛車上,而物主、那個穿著綢緞馬褂、頭戴瓜皮帽的長鬚商人趕緊來到劉繼業馬前,不斷作揖道謝:「多謝大人仗義!小人是昌行新近派往旅順的掌櫃,姓張名肅。只要小人能幫的上忙的,還請大人不吝作訪!」
劉繼業當初之所以故意呵斥日本軍曹,幫助這些中國商人,就是因為他認出了這些人是當鋪的旗號,對自己的計劃有很大的幫助。此刻見到此人示好,便很友善的笑著抱拳還禮,彎下身子在對方耳邊小聲道:「張掌櫃的見外了!這滿洲說到底還是中國的,總不能眼睜睜看到日本人欺負國人不是?我倒是在北邊撿了一些貨,到時候卻是要麻煩張掌櫃幫忙瞅瞅了。」
「那是一定的!」張肅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急忙點頭表示同意。
出了門洞進了旅順城,與張肅告別後,劉繼業見天色已暗,便與身旁的王國財商量道:「國財你看,現在天都快黑了、想想橫濱正金銀行也應該關門了,要不然先找個地方落腳?一路奔途弟兄們也夠累的、咱們休息一番、好好吃上一頓,等養足了精神再去取錢如何?」
王國財想了想,覺得也沒啥問題,便笑道:「這樣也好,就聽劉兄弟的!」
於是劉繼業向路邊幾個小販問明了附近旅店的方向,騎馬二十多分鐘後來到一家還算乾淨的旅店。入內包下一整層,又要上酒菜,二十七個鬍子便坐在廳裡肆無忌憚地吃喝起來。
戰爭時期自然沒有什麼好吃的,送上來的最好的也就是些粗面饅頭、鹹菜、花生等小吃,只是相比起野外顛簸時常只能啃硬的如同石頭一樣的餅子,這已經是難得的美味了。
從村子出發至今鬍子已經在外一個多月,此刻酒足飯飽後一個個打著哈欠準備上樓睡覺,王國財卻一把拉著兩個鬍子,趁劉繼業上洗手間的時候指了指劉繼業剛剛坐的位置,悄聲道:「你們兩個給老子把劉兄弟給盯緊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趕緊告訴老子,不過別讓他知道!」
說完,王國財從懷中拿出他小心保管的那張軍用手票,看了看沒有問題後才重新收起來。
等劉繼業回來後三人全都裝作一切如常,王國財精力充沛地給劉繼業倒酒,笑道:「這次可多虧了劉兄弟啊!等明兒拿到錢,咱一定得好好酬謝不是!」
「哪裡哪裡、都是弟兄們拿命換來的,劉某不過沾光而已!沾光啊!哈哈哈哈!」
兩人開懷大笑,卻聽劉繼業側身道:「不瞞國財講,其實劉某倒是有一事相求。」
「哦?」
「其實我在滿洲抓過一個英國間諜,他說有價值十萬盧布的財產藏在旅順,還說我只要放了他便願意與我平分。他給了我寶箱的鑰匙後,便約好在旅順見面……我琢磨著,要是一個人過來有可能發生啥意外,因此就想讓國財兄弟幫個忙、帶著弟兄們與我一起去見這個間諜,然後取錢怎樣?」
見王國財臉上有些不虞,劉繼業趕忙笑道:「當然,本來咱們就來了旅順,這對國財兄弟你也是順手為之的事兒!不過也不能白讓弟兄們幸苦,到時候我拿出一半來給弟兄們作入關的路費,如何?」
這句話一出,頓時讓王國財轉怒為喜。
「成!劉兄弟跟咱是啥關係、槓槓的!不就是幫忙撐場面嗎、一定辦到!」
「不過那個鑰匙,能給咱瞅瞅不?」
劉繼業心中冷笑對方的貪婪,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布兜,攤開在桌上從裡面拿出一把精細的黃銅鑰匙。
「真有十萬盧布啊?」王國財打量著鑰匙,眼睛放出貪婪的光彩。
「千真萬確!到時候國財兄弟就能多買幾個小婢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