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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章 美國人 文 / 文筆刀法

    第七十三章美國人

    『……我們人到達新莊時,來自滿洲的消息全部都是關於名為紅鬍子的中國土匪襲擊俄國人。儘管這些人都沒有紅色鬍子,甚至絕大部分人沒有任何鬍鬚。這些消息引起了我和我的同伴,博爾德上尉的好奇心,我們決定去一查明細。我們希望瞭解這些人數過萬的人,是如何能夠在遼東一帶以游擊戰的方式騷擾俄軍,迫使俄國總司令將巡邏哥薩克人數增加三倍的。此外,我們也想瞭解那些試圖從旅順逃到奉天的俄國難民的現狀。』

    『我和博爾德上尉都有中國人發的護照,並且得到********頒發的許可去訪問馬將軍,中國在滿洲最高軍事指揮官,一個執著地防守著中國人劃定中立地區不被交戰雙方所踐踏的老將軍。馬將軍手下掌握中國大部分正規軍,以及數以萬計的紅鬍子。這些原來的土匪此刻已經穿上了帝**人的服裝。』

    『紅鬍子們都是厲害的騎手;他們有著精湛的騎技和優良的裝備。幾個世紀以來他們一直作為土匪、不法分子存在,完全不遵從清朝政府的命令,隨意四處遊走,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做出那些令人髮指的恐怖罪行,是滿洲最令人恐懼的人群。』

    『然而在滿洲的中國人,不管他是紅鬍子還是農民,在這場日本人與俄國人的戰爭中都沒有忘記俄國人佔領滿洲時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中國人還清晰地記得海蘭泡慘案;將近八千名手無寸鐵的老人、婦女和小孩在刺刀的逼迫下跳入滾滾黑龍江。1900年時我在秦皇島遇到當時執行屠殺的一個俄**官,他告訴我說屠殺的命令簡直讓他反胃,因為當命令完成時,整條黑龍江都飄滿了中國人的屍體,彷彿能夠踩著他們到達對岸。除了四十個為俄國商人服務的中國人得以用數千盧布的代價贖回性命之外,無人倖免。這些慘案,以及更多更慘的屠殺,讓所有中國人都痛恨著莫斯科。因此當日本人拿著重金收買這些人時,他們毫不猶豫地加入了日軍陣營。此刻估計有超過一萬人的紅鬍子在為日軍服務。諷刺的是,紅鬍子本來是指從十六世紀開始進入滿洲的俄羅斯強盜,他們留著在中國令人矚目的紅色鬍鬚。後來這個詞彙演變成了土匪的代名詞。』

    『幾年來,這些紅鬍子的領袖一直是一個名為張作霖的人,他目前是中**隊的上校。兩年前,張作霖和他的土匪們已經完全掌控了滿洲大地,以至於當地政府採取了非常中國式的手段,將他們招安了。把這些土匪吸收入軍隊並不能改變這些無法無天之人的本質;當這些士兵不出去搶劫俄國難民、給哥薩克們添麻煩時,他們也會弄些自己的小買賣。現在他們是拿著官餉的官軍,並以搶劫作為副業。』

    『除了這些穿著軍裝的劫匪,這一片區域幾乎每一個農民在這個季節也會成為強盜。當十二至十五英尺高的高粱快成熟了,原本老實本分的農民們就會拿起隨身的任何可能成為武器的工具,搖身變成殺人不眨眼的不法之徒。他們或者單獨行動或者組成小隊去搶劫公路以及周圍村莊,如果人數增加他們有些時候也會結團抵抗紅鬍子們,或者暫時加入紅鬍子。直到秋收的時候,這些農民才會散去,回到自己的家裡。當面臨危險的時候,這些農團就會一哄而散,藉著高粱的掩護逃離,就如同面對美軍的菲律賓土著一般脫去軍服,變成平民。』

    『在前往新民屯的路上,有一件事情幫助了我們;我剛好有一張李鴻章中堂臨死前與我在北京的最後合照,這位老人生前曾與我相熟。這張照片使得我們躲過了很多刁難,沿途中國人都對我們禮遇有加。』

    『抵達新民屯時下起了雨。道路的狀況簡直令人難以形容;我們走了無數英里卻沒有發現一顆比雞蛋大一點石頭,遼東大地平的讓人可怕。平地加上高粱讓我想起了堪薩斯州的農田,但是一點小雨加上鬆軟的黑土地,再配上一些中國人的車輛,使得道路成了一灘沼澤根本無法通行。它的唯一優點是乾的特別快。沿途我們看到了很多讓人同情的場景;由五到七隻驢子或者騾子拉的兩輪中國車輛組成起長蛇,每輛車上都塞滿了難民的唯一家當,坐著的全是髒兮兮的女人和小孩。男子們則走在地上,或者牽著牲口盡量喊一些鼓勵的話,或者唱歌鼓舞士氣。這些沒有軍隊保護的難民最後難逃被紅鬍子搶劫的命運。』

    『我們來到新民屯的第二天早上知府便接見了我們,他的名字是『tsungzaoku』(增子固,即新民屯知府增韞)我們受到熱情款待。在這裡,我們見到了我們一直都想遇見的人,滿洲最偉大的前土匪頭子,chungtsorlin張作霖將軍,他的衙門緊挨著知府衙門。』

    『與我們想像的不同,張作霖將軍是個很英俊的人,又有風度,完全看不出他會拿出刀割斷他人的喉嚨,或者將敵人送上天堂。他將我們請到了他奢華無比的衙門中,那裡藏著數不清的美妙絕倫的茶葉。在他的房間裡,我們見到了精美的瓷器,尤其在他的炕(一種床)上有一對明朝時的梨瓶吸引了我們的眼球。張將軍注意到我的喜愛,晚上喝酒時把其中一個瓶子送給了我。在吃飯時,除了張將軍、我、博爾德上尉外,還有一個個子在中國人中令人驚訝地高的年輕男子。一開始我以為是張將軍的弟弟,但是他卻說著非常標準的美式口音,讓我和博爾德上尉非常驚奇。我詢問了張將軍他究竟是誰,張將軍只是笑著回答是朋友。』——

    路易`列溫斯頓`西門(1904年)從東京與日本人穿越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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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張作霖府上用過了晚飯又喝了老一通高粱酒後,劉繼業在張作霖盛情邀請下留在了府中,並未返回他在新民屯內與其他日本軍官合住的民居。

    由下女攙扶,醉酒的劉繼業來到張作霖府中別院裡的客房,也不脫去衣服就倒在炕上,閉上眼睛感到一陣眩暈。

    半個月前脫離了險境後,大隊先是偶遇吳佩孚,然後再回到了三道崗子,成功與其他各部鬍子回合。分兵的湯玉麟命倒是很大,硬是給他逃了出來,不過路上損失了七八個兄弟。

    總體而言這趟買賣最後是有驚無險,最終大家還是滿載而歸。

    作為功臣之一,劉繼業也因此多分到了一份,總共獲得了價值三千兩庫平銀的分成。搗毀昌圖縣的消息也傳到了日本,加上張作霖殺人搶功送上的俄國鐵路運力調查,加上其他各部的成果讓焦急等待中的白下正義鬆了口氣,總算能交差了。

    把資料送到遼陽後,白下正義也難得地對劉繼業鞠躬道謝,說了聲『幸苦了』。

    如果能讓張作霖一直滿足日軍情報需要,那麼這個令人討厭的劉繼業就算繼續當他的聯絡官也無妨……

    若白下正義知道劉繼業故意遺漏了『重要情報』,怕就不會那麼想了。

    總算在新民屯站穩的劉繼業心中卻不平靜;自己知道若不是有竹島中尉的筆記,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哥薩克騎兵的弱點,也就無法提出正確的建議,最後說不准全部人都得死在那裡。

    想到死不瞑目的竹島,劉繼業腦海中閃現出那張因疼痛而扭曲的臉孔,下一刻又出現了那個被自己一槍爆頭,鮮血伴著腦漿橫飛的那名俄**官,殺人的場景不斷的出現。

    緊閉雙眼的劉繼業額頭上出現大大的汗珠,雙拳緊握,顫抖著。

    這一年多來,先是在太平山經歷生死,回來後原本以為可以在軍校中平安畢業返回中國準備革命大事,誰曾想到一下子就被送上了日俄戰爭戰場。一到戰場,也不給自己任何時間適應,殘酷的現實就讓自己冷血地對一個活生生的人施行酷刑、最後殺人。殺了人後自己再絞盡腦汁編出可以讓自己脫身的借口,隨即參與到馬匪的搶劫活動中,並再次開槍殺人。

    此刻的劉繼業已經再也不是那個剛剛穿越,尚未適應清末的青年。

    在做出了那麼多殘酷的事情,見識了那麼多人間悲劇後,劉繼業也在努力使自己變得冷血起來,努力去習慣這個吃人的亂世。

    可是儘管如此,當黑夜降臨時,內心深處的良心依然在不安。

    最近一個月只要一閉上眼睛,殺人的場景就不斷回現。

    根本無法入睡啊!!!

    猛地從炕上坐了起來,劉繼業焦急地扯著自己的頭髮,望向窗外,那是一輪明月。

    出去散散步,讓深夜的冷風清醒清醒自己頭腦吧。

    正好衣服鞋子都還在身上,劉繼業便跳下炕推開門走出客房,踏入張作霖的院子,藉著月光在青石板路上漫步。

    果然,冷風一吹,腦袋似乎沒那麼痛了。腦海中那些令人可怖的景象也消失了,心慢慢靜了下來。

    此時劉繼業才回想起飯桌上遇到的兩個美國人;一個是美國醫學博士,在戰爭中被日本人僱傭隨第二軍出征的軍醫,路易`西門醫生、和美軍觀察軍官,博爾德上尉。酒席間兩人對自己非常流利的英語感到大為好奇,不停地想打聽自己的來歷。

    當然,張作霖還不方便讓他人知道自己是日本人的聯絡官,所以打起了太極。不過自己倒是對那個見識淵博、與眾多中國高官有過接觸,也頗為開朗大膽的西門醫生很有好感。這兩人因為想瞭解鬍子們,所以將在新民屯滯留很久,自己倒是可以和他們打聽一下美國的現狀。

    想到這裡,大腦不再脹痛,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劉繼業打了個響指,由於晚上講了一天的英,此刻下意識地低聲用英道:「all~is~well!」

    然而就在這時,不知何處突然傳來了一個微弱的聲音……

    「are……you……americ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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