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克人克己
劉繼業繼續喝著花酒,時間悄然流逝,等回過神來時鐘已敲響兩點鐘,明子小聲提醒遊廊要打烊了。這個年代日本的遊廊少有提供借宿,若是客人對女子滿意又在遊廊中還沒玩夠,還可邀請到別處繼續。因此明子一邊整理凌亂的衣服一邊問是否需要自己陪出去。
年少多金,長相耐看,身材也不錯,談吐也風趣的清國少年,還是很得姐兒們的歡心的。更難得出手大方,又不諳道上事務,絕對是好客。
劉繼業也是半醉半醒的狀態,聽完哈哈一笑問明子附近有無認識的地方,得到肯定的答覆後猛拍手掌,等服務的女子過來後要了賬單結賬。完了發現口袋中還剩下二十餘塊錢,便拉著明子搖搖晃晃地走出門外,朝她指著的方向走去。
路上摟著明子,看到不遠處********人步伐不穩,明顯醉狀卻互相撕打在一起,揪著對方的辮子,帽子也掉在地上。一名濃妝日本女子站在一旁看笑話,也不上前勸阻。
這類爭風吃醋的事情劉繼業來日本久便見多不怪了,和明子有說有笑地來到了一家小旅館,要了房間上去,纏綿許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劉繼業便睜開了眼睛。這是他穿越後的習慣;無論睡的多晚,最遲都會在早上八點醒來。
只是醉酒後初醒,頭疼無比又難受,跑到御手洗裡將胃中東西都吐光了,又喝了口水才覺得好了很多。回到自己房間發現明子已經在穿衣服,很明顯是被自己的動靜弄醒了。想及那光滑的身子和潔白的皮膚,還有俏麗的面孔,不禁遐想萬分。
穿好衣物,又簡單洗漱一番,兩人來到樓下結了房款,身上還剩下十九塊錢;雖然對明子她昨天晚上說的淒慘身世是半點也不信,但畢竟昨晚也盡心盡力地陪著,讓自己難得舒暢了一番,況且手中寬裕,便掏出五塊錢來遞了過去,被她歡天喜地地接下了。
出了旅館,明子便禮貌告別,還小聲說明了自家住所,若是劉桑寂寞了便可來訪云云,其中意思再明顯不過。
應和了幾句,劉繼業向路人問明了方向便往自家租賃的房屋走去,路過賣中華料理的店舖,要了兩個包子在路上邊啃嚼邊走著。
走了十幾分鐘路,餘光注意到不遠處一個少女背影很像明子,雖然有些奇怪對方明明與自己走的反路怎麼還會撞見,卻也沒多想隨手將吃剩下的半個包子扔到路旁垃圾桶,抹了抹嘴便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此時此刻的劉繼業剛剛意氣風發,酒又未完全醒來,走路都有些晃晃的,活脫脫的流氓模樣。
少女漫步走著,纖細的身子和一頭烏黑長髮,讓劉繼業又回想起了昨晚。他來到少女的背後,很自然地將手搭在她的肩上笑道:「才分開沒多久,怎麼又在這裡見面了?」
女子回過頭來,鵝蛋臉、杏眼、高挺的鼻樑,劉繼業發誓她是自己來到日本後見到的最漂亮的女生……只是,她並非明子。
「無禮之徒想幹什麼!?」
美女露出惱色,後退半步邊撫摸著肩膀邊上怒視劉繼業。
發現擺烏龍了,劉繼業尷尬萬分,只能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十分抱歉!」
見對方穿著西服,雖然腦袋後面有辮子但是人也很誠懇地道歉,再加上長相也不是太難看,美女倒是難得諒解了一次:「野郎這樣無禮本應該找警官將你拘拿了,但是我今日心情不錯,就放你一馬吧。」
說完掉頭就走,還哼了一聲。
如此性格**的女生,倒是第一次見。
不過美女卻沒有理會劉繼業想什麼;她說完那番話後邊轉身離開,消失茫茫人海中。
穿越後還是第一次有女生讓自己產生奇妙的感覺。
與女生分開後,劉繼業腦袋似乎清醒了一點,一想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幼稚,不知不覺便被這具年輕的身體和性格所影響,不時做出一些可笑的事情……以後萬不可如此!!!劉繼業在心中下定決心不得像昨天和今天這般放肆,思緒卻無法控制地想到了方纔的女生。
這樣的女生性格高傲、穿著也是頗為華麗,必然是哪個大家閨秀。自己可是清國人,日本的二等公民,立志於以革命的手段推翻滿清之人……
這樣想著,鬱悶之情稍稍好了些,慢慢來到了自己借宿的屋子。
從後門進入院子裡,脫下鞋子剛準備上二樓,迎面卻撞上一個青年。才回過神來便聽到一聲:「鹿!」
眨眼一看,眼前與自己撞上之人,腦袋光禿禿的一根毛髮也沒有,只是那五官還是無比熟悉,臉頰處更是仍然貼著紗布……分明就是退學了的王東!
「右立!」
自他轉學後兩人見面次數大減,此刻遇見彼此都面露喜色。
「你怎麼來這裡,還剪掉了辮子?」
王東哈哈一笑:「這不是來找你聚一聚,誰曾想到房東告訴我你昨晚根本未歸,剛準備回去時候這不就撞上你了,巧啊!」
「那你辮子?」
王東拍了拍腦門大笑道:「瞅你少見多怪的,你也不看看多少留學生都剪去了這腦後之豬尾,好清爽啊!我倒了宏書院與幾個同學交了好友,一商量就說剪了便剪了!好叫滿清韃子知道我漢人不懼他們!!哈哈哈。」
原本退學時候王東還有些萎靡不振,情緒低落,頗有些憤世嫉俗之感。只是這一個多月下來,人卻又重新開朗起來,變回了之前那個熱血好客的王東,怎能不讓劉繼業
為好友感到高興。
「右立來的正好;你我兄弟月餘未見,隨我一起叫上伯先,附近找一家粵省之人開的茶館,去飲早茶!」
王東自然答應,於是劉繼業便上樓從保險櫃中拿了筆錢,又換了身衣服,便與王東朝趙毓聲住所步行而去。路上王東打趣道:「鹿,你昨晚所待的地方,怕是紅粉場所吧?渾身都是胭脂味道,哈哈哈哈!」
已經想清楚了的劉繼業只把昨晚當作是成熟前的最後一次瘋狂,聽到王東的取笑只是一笑,隨便應付了幾句。不一會兒來到趙毓聲住所,敲門半天卻無人答應。想必是隨公使館外出考察了。本來想好的兄弟三人聚會只能作罷,劉繼業在門縫間插入一張小紙條,兩人便來到學校附近的一間茶館中。坐下後用官話點了粵菜點心,要了壺菊花茶和瓜子,便聊起天來。
「說說你轉學到宏書院後發生了什麼趣聞?」
「遇到了兩個有趣之人;一個是巴蜀鄒容、一個是湖廣張群,還有浙江陳干生,都是頂豪爽之人啊!下次有空給鹿你介紹介紹!」
接下來便將四人一起幹的一些胡鬧的事情說了說,如何在學生中宣傳革命、如何捉弄清廷派出的監督官、如何經過商議後一起剪了辮子,被監督官責罵後奮而反駁,反讓對方說不出話來。
完了王東故作神秘地小聲對劉繼業道:「此事你別告訴他人,我們四人最近準備做一件大事!嘿嘿嘿,保證讓那姓姚的走狗再也不敢隨意亂吠!」
問了幾句王東就是不說,劉繼業也不再在意。
忽然劉繼業想到今天晚上約了一起去鄒容地方吃酒,想到王東也認識鄒容而且似乎還很熟,便出聲問道:「話說右立你今天晚上有何安排?」
王東卻不懷好意地看了看劉繼業:「鹿,莫不是又想去煙粉之地了?那可不行,晚間我已經約了人了。」
既然王東有事,劉繼業就不再言語。接下來兩人又聊好一會兒最近王東感興趣的社會主義,他很是興奮道:「西方有一賢者卡瑪斯,提出了能夠讓天下不再有飢餓、不公、戰爭之理論,名為康姆尼斯宣言!很是有意思!我推薦了給張繼和鄒容,他們也紛紛說好!此主義在俄國亦有許多追隨者,不亞於無政府主義呢!」
劉繼業卻忍不住出聲道:「理想眾人皆有,只是過於理想而不可行,最終亦不過妄想罷了。這康姆尼斯我也瞭解,只是人類之**一天不除,不公一天就不會消失,卡瑪斯公之願望,怕是近百年都無法實現的了。」
〞是是是!鹿你道理就是多。等我讀完論『卡比特立思慕思』再來與你一一辯駁吧!〞雖是如此,但王東頗不以為然。
兩人聊著很開心以至於忘了時間。一壺茶喝到下午,王東從懷中掏出表來一看,才慌張道:「時辰不早了,我還有約要赴,下次有時間再聚聚吧!」
看對方有急事,劉繼業也不再強留。和他約了下次再聚的時間,承諾一定會來早稻田玩玩後便與他道了別,往宿舍的方向走去。路過隔壁時看到對方門上貼了一張紙,上面寫道:『女人本是兩腳狐,一入女人萬事無。可憐祖國蒼生血,供養倭姬叫不敷。『
劉繼業嘲諷地搖了搖頭;這戶人家住著一個湖北官費同學,同在成城學校讀書,只是時常缺課,也不用工,終日遊玩花叢中很是花費了不少錢。後來據說和他好友借了五十多塊錢不還,兩人因此鬧翻,估計便是其要帳不得的友人寫的諷刺打油詩。
劉繼業來到日本四個月,說實話平日接觸的留學生大部還是以這類玩家居多;真正熱心革命的,或者如蔡鍔般肯用心讀書、刻苦學習之人那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無心讀書、玩牌賭博、日夜****、不務正業、終日只與同鄉、同好之人游耍,來日本純粹為了混一個憑,在日本的中國留學生中起碼一半是這樣的人。
一開始剛來日本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到後來聽他們說話中三句不離女人,五句不離骰子,劉繼業就知道想成大事還是少與此等人接觸。
再次告誡自己,昨晚之事不可重複。
為了實現心中夢想的第一步,首先就要完全加入革命的陣營中去。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相比起蔡鍔這類十三歲就中秀才逆天猛人,自己作為中人之質在智商方面實在是要甘拜下風。唯一所長的,就是後世帶來的經驗、眼界、思維能力,和大致知道歷史的走向了。但是在實際處理問題,特別是自己想要在接下來的革命風雲中,能夠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就不可避免地與各類英雄豪傑打交道,需要贏得人才的認可、支持、乃至最後服從,從而掌握自己的勢力。
剛剛穿越時隨遇而安的想法早已消失,現在滿腦子一心都是加入革命中,掌握自己的命運,讓這個世界因自己而改變!
想想也是有些小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