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姒面色蒼白。
安容嘴角的笑更冷,「以前我只是覺得你可悲,庶出的女兒處處巴結主母,我同情你。」
「但是今天,我才發現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欺軟怕硬,心狠手辣,今日你能為了張請帖就向六妹妹下毒,難保他日你不會為了別的毒害我,三姐姐,我覺得你可怕。」
沈安姒面如死灰,笑的淒愴,「四妹妹,你果然天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以為府裡有幾個好人,不都是為了自己活著。」
安容眸底閃過失望之色,「就因為她們不是好人,你就要隨波逐流,也做個喪心病狂的人嗎?」
沈安姒笑著,笑的無言,「四妹妹,你不是我,你根本不懂一個庶出的女兒過的有多麼的辛苦,你有太太留下來的豐厚陪嫁,有大哥可以依靠,還有祖母把你捧在手心裡疼著,我有什麼?!我不為自己打算,我能指望誰?!」
安容望著沈安姒,聽了她一番話,安容笑的更冷了,「你可憐,是,你真的很可憐,可憐到了分不清好壞了,祖母少疼你了嗎?你呢,明知道祖母最擔心的就是六妹妹的身子,你還對她下手,祖母要是還疼你,那是祖母瞎了眼!」
安容激憤的有些口沒遮攔了。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呢,快點走啦,」遠處,沈安玉頗不耐煩的催促道。
安容邁步朝前走,芍葯忙快步跟上,回頭看了眼沈安姒,身子輕哆嗦了下。
其實,方才安容和沈安姒吵的話,她都聽見了。
她也覺得三姑娘可怕。
上了馬車後,安容就閉眼假寐。讓一直興奮想說話的沈安玉恨的牙癢癢。
馬車這麼顛簸,還睡,沒睡夠就別出門啊!
一路無話。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長公主府門前停下。
今日的長公主府格外的喧囂、熱鬧,人來人往,大家閨秀下馬車,下軟轎,世家少爺下馬,手裡拿著請帖遞給守門小廝。然後被領著進府。
芍葯扶著安容下來後。沈安閔便騎馬過來了。
今日的他,帶著一張銀色面具,配著一身天藍色錦袍。天姿俊朗,只是臉頰微紅,頗有些拘束。
受名聲所累。
「四妹妹,我去溜躂兩圈,等大哥來了,我再進去,」沈安閔笑道。
安容坐了一路的馬車。心情平復了很多,笑道,「大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呢,瓊山書院離的有些遠,我跟長公主府的總管說一聲,你先進去吧。」
沈安閔看了看這條路。全是馬車。他溜躂來溜躂去,確實不大好。
等安容跟總管提了一句。總管便笑道,「沈二少爺來了?那快請進,原本給武安侯世子的請帖上就寫了讓他也一起來的。」
總管盯著帶著面具的沈安閔看了好幾眼,果然風采俊朗,不拘小節。
那讚賞的眼神看的沈安閔毛骨悚然,哭笑不得。
他渾身就冒著一個詞:人怕出名豬怕壯。
他不想做二少爺了……
安容覺得有些對不住他,等邁步進了公主府之後,安容偷偷問他,「二哥,你才學怎麼樣?」
沈安閔嘴角抽了抽,一臉淚奔的表情,「京都才子遍地,我肯定會淹死在裡面,肯定會墮落了你『沈二少爺』的才名。」
安容臉色閃過紅暈,回頭看著芍葯。
芍葯從袖子裡掏出來一把折扇。
安容接過遞給沈安閔道,「二哥,雖然天氣是有點兒冷,不過拿把扇子多少好看些,有風度。」
沈安閔,「……。」
不用扇子吧,這迎面而來的寒風就夠哆嗦了,一會兒就算做不出來詩詞,也不會覺得熱啊。
沈安芙捂著嘴,偷偷笑,「二哥,你這個真二少爺還不如假二少爺想的周到呢。」
沈安閔接了折扇,趕緊離開。
跟這群才貌雙全的妹妹在一起,壓力很大。
由著丫鬟帶路,安容幾個去了內院。
這個時辰,已經來了很多大家閨秀了,還有好些貴夫人。
院子裡擺了不少炭爐,就連吹過臉頰的風都是暖的,覺察不到寒冷。
大家三五成群,交頭接耳,有說有笑。
安容路過的時候,她們正在交談,昨天忠勇侯府蘇映雪和宋家宋二少爺宋向陽拜堂喜服著火的事。
也有談論昨天皇上下的唯一一道聖旨:武安侯夫人封號被奪的事。
更有指指點點,面上帶著譏諷看著沈安玉,小聲交談,娘親誥命封號被奪,她們怎麼還有臉來參加梅花宴,那樣的娘能教出什麼樣的女兒來?
要不是沈安姒拚命的攔著,沈安玉估計要衝過去打人了。
邁步進正堂,才要饒過花鳥山水屏風,忽然安容身子被撞了一下,差點撞翻屏風。
一個小琉球一樣的肉糰子飛快的跑過去,丫鬟跟在後面喊,「小世子,慢點跑兒,別撞著了。」
安容穩了穩身子,就聽到一個嚅軟的聲音問道,「母妃,那首《靜夜思》是不是錯了?」
長公主看著自己粉嫩嫩的兒子,心裡軟成一灘水,溫婉的臉龐上滿是笑意,摸著他的小臉,笑道,「母妃教的怎麼會有錯?」
小世子皺著個包子臉,彎彎大眼裡寫著疑惑。
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一旁的靖北侯夫人笑道,「小世子學詩了,念一首給大家聽聽好不好?」
小世子站在那裡,一本正經的,才五歲的他學起夫子的模樣,格外的可愛。
只見他搖頭晃腦道: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姑娘。
一首詩念完,一屋子夫人在憋笑,有些在喝茶的,沒差點嗆死過去,長公主的小世子才多大點啊,就會思姑娘了。
長公主的臉都青了。
一旁伺候小世子的丫鬟忙道,「公主息怒,方才在花園,一群世子少爺逗小世子玩,衛王世子說『低頭思故鄉』不對,小世子他就在公主府出生,抬頭低頭都是故鄉,靖北侯世子就隨口說了一句『低頭思姑娘』,大家覺得甚妙,小世子就……。」
丫鬟沒敢說是靖北侯世子帶壞了小世子。
可是靖北侯夫人已經氣得火冒三丈了,「這混賬小子,到處犯渾。」
拉過小世子,靖北侯夫人笑道,「小世子乖,別聽你軒哥哥胡說八道,你母妃教的才是對的。」
小世子撓了撓額頭,還是有些迷茫,「我覺得他們說的對啊,丫鬟也說今兒府裡來好多哥哥,就是來找喜歡的姑娘做媳婦的,我也要找一個。」
靖北侯夫人啞口無言,雖然小世子話是怪的點,可是說的都是真的,那些世子少爺來,大部分不都是來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姑娘,可是這麼直白的說,臉上有些掛不住,而且小世子,你才五歲不到點啊,這時候就找,是不是太早了點兒?
長公主在揉太陽穴,擺手要讓丫鬟帶小世子下去,結果有夫人笑道,「小世子,你才五歲,知道媳婦是做什麼的嗎?」
小世子挺直了腰板,一臉肅然,然而臉蛋卻像初升的太陽,光芒萬丈,耀眼璀璨,「我當然知道了,連軒哥哥說,媳婦是陪我玩,陪我吃飯,陪我讀書,陪我睡覺的!」
靖北侯夫人已經站起來了,「這混小子,不打真是不行了。」
一群夫人用帕子捂嘴,並不說什麼。
誰不知道靖北侯世子是靖北侯的獨子,寵的無法無天,捨得打才怪呢。
這一群人不說話,可是小世子先不幹了,跑到長公主懷裡,憋著嘴道,「母妃,我喜歡連軒哥哥,不許打他!」
長公主也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寶貝的不行呢,見兒子都快要哭了,忙道,「不打你連軒哥哥,不打他。」
安容站在一旁,有些蹙眉。
那首詩不是李白的麼,為什麼連小世子都知道他的《靜夜思》,大家卻不知道他的《將進酒》呢?
等見了禮後,安容出去,找到清和郡主問道,「那首《靜夜思》誰寫的?」
清和郡主一頭霧水,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誰寫的,估計是誰留下來的遺作吧。」
說著,清和郡主又拉過安容的手道,「那日真是謝謝你了,雖然父王被太后罵了幾句,不過皇上卻賞賜了我和母妃好幾匹珍貴的錦緞呢,我給你留了一匹雲錦,等梅花宴過後,你帶回去,這回可沒有什麼不能收的了。」
安容想推脫都不能,便點了點頭。
清和郡主咯咯笑,拉著安容朝前走。
結果剛走了沒兩步,眼睛就被晃了好幾下,兩人抬手遮擋。
隨即耳邊是大家的羨慕驚艷聲,「好漂亮的衣服,金光閃閃的,是什麼布料,以前怎麼沒見過呢,我好想有一件。」
安容緩緩睜開眼睛。
只見兩人走過來。
是一對母女。
年長的約莫三十五六的樣子,姿態雍容,氣度華貴,一身金葉錦的裙裳,在陽光下折射出光芒來,耀眼奪目。
年少的約莫十五歲的樣子,俏麗多姿,纖纖細腰不盈一握,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見這麼多人羨慕的眼神,她嘴角的笑更燦爛了。
ps:其實我想寫「舉頭望明月,低頭四姑娘」的,o(n_n)o哈哈~
要不要修改,o(n_n)o哈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