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的屍體是砍柴下山的村民發現的,那村民今日在山上砍柴得比較晚,一路下山走到那半山腰的時候天已經昏暗,猛然看到路邊那一具渾身發黑的屍體,倒真是被嚇了一跳,差點沒嚇暈過去。
他甚至連肩上的柴也不擔了,扔在地上便小心湊過去,認出了那是同村的李二狗,又是被嚇一跳,然後連忙急匆匆奔下山去,去了李鐵匠家,又和李鐵匠一家找了另外的一些村民,打著火把上山來了。
所以今日這山上,真是十分的熱鬧。
端木恬他們停下腳步轉頭看著那邊,又回頭互相對視了幾眼。
「如何?要過去看看嗎?」
「我看還是不必了,省得多惹麻煩,那李二狗死了也便死了,跟我們又沒有關係。」
「我覺得這事兒還不好說,畢竟可是有人看到我們上了山,天黑都沒下去呢,又正巧的李二狗死在了山上。」
「那又如何?這山那麼大,我們上山就一定跟李二狗的死有關了?」
「行了行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別說不是我們殺的,即便真是我們殺的,又如何?殺都殺了。現在,還是快回去吧,本座可是都快要餓死了,想必姑姑也是擔心的。」
說著,陌大宮主一點不猶豫,如飛鷹般直往山腳撲了下去,趕著回去吃晚飯呢。
這大晚上,又是爬山又是尋人的,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呢,可真是餓極了!
另外幾人也沒有多作逗留,緊跟著也掠下了山,顯然是並沒有將李二狗的死放在心上。
這件事也確實如陌塵軒所說的,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即便真是他們殺的,又能如何?況且,怎麼說,他們也算是給他報了仇,將那殺了他的人也送去閻王殿了。
至於說什麼若非君修染將他扔到深山裡去,他也不會正好遇到了青眼狐狸這種話,還是算了吧,說來說去其實都是他自己找死,不知好歹的竟敢跟蹤他們上山,沒當場將他格殺便已經是三殿下寬宏大量手下留情了。
他們便也沒有去理會那邊的熱鬧,逕直下了山,回到家中。
遠遠的就聞到飯菜的香味,他們進入院子的時候看到寧清正拉著步煙坐在院子裡乘涼聊天,看到他們便笑盈盈轉過了目光,說道:「這是發生什麼意外了?到現在才回來。不過倒是正好,我讓人重新做了飯菜,正好可以趁熱吃。」
「謝謝娘!」
她的目光在幾人的身上都掃了一遍,尤其多看了一眼君修染的袍角,說道:「先去清理一下吧。」
君修染低頭看到袍角一點血跡,微怔,然後點了點頭,便拉著端木恬進房裡去了。
小寶貝已經餓壞了,張著小手便撲進了外婆的懷裡,大眼睛直溜溜的盯著堂屋內飄香的飯菜,朝那邊伸出小肉爪子,軟綿綿的說著:「餓!」
寧清當即抱著他走了過去,將他放在桌邊高凳子上,夾了菜吹涼放進他面前的小碗裡面,餵了他幾口,讓那小肚子稍微有了一點食物之後便讓小寶貝自己抓著勺子在那裡挖了。
隔壁房內,君修染退下身上染血的袍子,擦洗一下之後穿上乾淨的,轉頭便見恬恬正看著他,目光之中隱隱浮動著點點流光,似關切似擔憂以及似乎還有點疑問。
他亦安靜的與她對視,走到她的面前,伸手,用力的將她摟進了懷裡。
他抱得有些緊,讓端木恬不禁略微的有那麼點呼吸不暢,但她並沒有任何的掙扎或是多餘動作,只伸手也用力的將他抱緊,緊緊的相擁。
青眼狐狸死了,終於死了,而且還是被他親手殺死的。
那個曾折磨了他整整三年,在他的心底留下了無盡黑暗記憶的混賬,終於死了!
然而君修染如此的平靜,平靜得就好像他在殺死青眼狐狸後說的那一句話,似乎真的只是殺了個無關緊要的人一般,沒有因此而泛起半點波瀾。
端木恬既高興卻又擔心。
她當然願意看到他對那仇人平靜相對,甚至是不屑一顧,但她更擔心他只是故作平靜,強行壓抑下了滿心的波瀾澎湃。
此刻兩人緊緊相擁,她終於感受到了他內心的激動和不平靜,於是她便一下子就平靜了,安心了,手貼在他的背上輕撫,靜靜安撫著他。
「恬恬,我終於報仇了!」
他將臉埋在她頸窩,輕聲說著,摟抱著她的雙臂又收緊了些。
她亦將他抱緊,用力的,狠狠的抱緊,在他懷裡點頭,道:「嗯,我知道。」
等兩人從房裡出去的時候,已是一刻鐘後,堂屋內幾人聞聲皆都轉過頭來看他們,陌大宮主更斜眉搭眼的說著:「呦,我說你們換個衣服怎麼還如此拖拖拉拉的?不知道本座都快要餓死了嗎?」
「你可以先吃。」
「哎呦,你們可是主人,主人不上桌,我這個客人哪裡敢先吃了?」
「我家無憂不是已經在陪你吃了嗎?」
眾人皆轉頭看向那坐在高凳上挖飯菜挖得正歡的小寶貝,看到他那煞有其事的模樣,看到他臉上下巴上粘滿了飯粒,不由得都抽了抽嘴角。
「我說。」陌塵軒托腮看著吃得忙的小寶貝,說道,「小傢伙才多大啊,你們就不能先把他給餵飽了?」
端木恬在小寶貝旁邊坐了下來,給他夾了一筷子的菜放進那小碗裡,幾分得瑟幾分顯擺幾分驕傲的說道:「我家小寶貝可厲害得很,早就已經能自己餵飽自己了,可不像某些人,八歲還要人餵飯。」
陌塵軒頓時臉色一僵,話說,她這莫非是在說他?開什麼玩笑!她是怎麼知道他八歲還要餵飯的?
他當即小眼神冒光,「嗖嗖嗖」的看向了無動於衷恍若未聞的親姑姑。
小寶貝才不管他們大人的爭吵呢,可勁兒的挖著飯菜往小嘴裡送,吃得滿嘴滿臉滿下巴滿桌子都是,紫色晶瑩的眼珠子溜溜,斜斜的瞥向了表舅舅。
「卡」一聲,陌大宮主一不小心上下牙用力不穩,把筷子給咬斷了。
等他們終於吃飽喝足,夜已經很深,但如此深夜,原本該是萬籟俱寂了,今日卻能聽到村子裡隱隱的喧鬧,在離他們有點距離的某個地方,正燈火通明,熱鬧不已。
李二狗的屍體被村民們從山上抬了下來,引得那一路上好一陣人群騷動,本早該歇息的村民們都紛紛開門走了出來,交口詢問著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端木家的院子裡,寧清正和端木恬坐在一起,輕聲詢問著:「恬恬,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端木恬給小寶貝洗澡的手一頓,然後輕聲將事情跟娘親說了一遍,寧清聽著不禁神色好一陣變幻不定,然後終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小無憂交給我吧,你去陪修染說說話。」
「他已經沒事了。」
「去吧。」
她抬頭看了眼坐在屋頂上看著那邊村中熱鬧方向的君修染,然後點點頭將正在木盆裡玩水玩得開心的小寶貝交給了娘親照顧,起身走到屋簷下並躍上了屋頂。
他轉頭看她,目光輕柔,又看了眼在院子裡玩水的小傢伙,彎起眉眼歡喜的笑了開來。
嗯哼?恬恬竟然暫且放下小傢伙而來找他?多讓人感動啊,自小寶貝出世之後,他就幾乎再沒享受到過這等待遇了!
他的目光不禁閃啊閃,看著她走到他面前,看著她在他身旁坐下,看著她粉唇輕抿微有那麼一點羞赧……他伸手,將她擁入了懷中。
「恬恬,你怎麼也上來了?」
「娘親說,讓我來安慰安慰你。」
「丈母娘真是善解人意。」
她聞言不禁橫了他一眼,然後靜靜的依偎在他懷裡,也將目光落向了那邊燈火通明處。
不久,有人影閃掠而來,是白楓從那邊打探完了消息,閃身出現在屋頂上,恭敬的說道:「主子,王妃,已經打探了清楚,那邊說李二狗是在山上被毒蛇咬死的。」
「嗯?毒蛇咬死的?」
「是!屬下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又去檢查了一下,確實發現他身上有毒蛇的牙印,而且,就在心口的位置。」
端木恬不由得挑眉,當時她急著找君修染,雖也仔細查看了李二狗的屍體,但並沒有詳細到將他的衣服也退下來檢查,只是見他渾身發黑明顯是被毒死,便也沒有多想,只當是青眼狐狸出現,正好遇上倒霉的李二狗,順手將他給殺了。
現在聽白楓這麼說起來,難道不是青眼狐狸下的手?
她轉頭看向君修染,他倒是並沒有任何驚疑之色,只說:「我傍晚時在河邊聽到有慘叫從山上傳來,便上去查看,正好看到那李二狗倒地,又有綠色人影一閃便閃進了山林裡面,確實是那青眼狐狸殺了人沒錯。」
那人滿身的毒,隨身藏著條毒蛇似乎也並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好歹他們此刻身邊,就有個將毒蛇當寵物的人呢,還是個貌美少女。
不過既然被認為是毒蛇咬死的,倒是也省了麻煩,君修染很快就對那邊失去了興趣,摟著親親娘子回房裡睡覺去了。
他們在三石村一住就是十天,這十天,陌塵軒被寧清遣了回去,步煙也要回去羽族了,倒是正好跟陌塵軒順路,寧清便索性吩咐陌塵軒將步煙公主送回羽族,任誰都能看出她這麼吩咐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兩人雖都有不願,但也並沒有多說,只是各自相互冷哼一聲,便如兩隻鬥雞一般的走了。
於是三石村內就只剩下了寧清,君修染和端木恬,以及雖隨寧清一起的一名侍衛和一個丫鬟,就連白楓也消失不見,聽君修染說,是又去紫霞山看著那聖焰果了。
當然,在這十天裡,李二狗也被埋葬,並沒有因為他的死而給端木恬他們帶來麻煩,甚至都沒有人因為他的死而表現出傷心的模樣,就連他母親也似乎並沒有很傷心的樣子。
這李二狗活著的時候整天無所事事,盡幹些偷雞摸狗、偷看姑娘婦人洗澡的惡作事,現在死了,也沒人念叨他的好。
這十天,寧清每天都在這院子裡轉著,偶爾還去周圍附近轉轉,一副勢要將夫君和兒女們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全部走遍看遍的架勢,端木恬倒也不攔著,只讓丫鬟服侍在旁。
十天後,這小村子裡又出現了大批人馬,不過他們並沒有驚動村子裡的人,而是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悄然進入到了三石村內。
「主子,您如此急忙的召集我們過來,是有何吩咐?」
來人之中,竟赫然有本該在京城的張毅等人,很顯然是接到了主子的飛鴿傳書,便日夜兼程的趕了過來。
君修染從眼前這群忠心下屬們的身上一一掃過,忽然也輕鬆了些,說道:「此次召你們過來這裡,是有個事關本王性命的任務,要交給你們!」
所有人都不由為之精神一震,沉聲說道:「請主子吩咐!」
他伸手指向了紫霞山的方向,說道:「那山峰上,有一山谷,山谷中生長有一株花籐,你們的任務就是在接下去的一段時間裡守護那花籐,不許任何人接近。」
就這個任務?
眾下屬不由一呆,然後面面相覷,難掩驚訝。與主子性命相關的任務,就是去守護一株花籐,不許任何人接近?
張毅忽然神色一動,眼睛一亮,不禁問道:「主子,難道那是……」
君修染點了點頭,說道:「所以,在那果實成熟前,絕不能讓任何人接近那裡。」
「是!」
端木恬就坐在旁邊,聽到這裡也開口說道:「步煙臨走前說,那果實第一年青碧色,第二年嫩黃色,第三年則會開始朝著紅色一點點轉變並在同時迅速長大。我看紫霞山上的那個果實,黃色中已有了點點紅,似乎已經是第三年了。」
「三年?」張毅呆了呆,不禁問道,「難道那果實成熟,還得花費三年的時間?」
「沒錯,所以你們應該慶幸,那果實生長到現在已經是第三年,不然你們就得在那荒郊野外的住上整整三年!」
「別說是三年,便是三十年,也得守護好了!」
「那們豈不是更娶不上媳婦了?」
「……」王妃,不帶您這麼刺激人的!
君修染不由得輕笑出聲,並在眾下屬們無不幽怨的目光中扯平了嘴角,說道:「此次任務完成之後,本王准你們一個月的假期。」
眾下屬頓時眼睛閃亮,然而不等他們閃亮完,就被主子接下去的話給再一次的刺激到了。
他說:「你們也都年紀不小了,是時候該準備準備娶媳婦了,便趁著那一個月趕緊把媳婦娶了吧,誰若完不成任務,嗯……恬恬你覺得該如何懲治才好?」
「出家當和尚?」
「哦,這主意不錯。」
眾下屬:「……」
他們深覺簡直無法直視這對惡劣的主子,於是紛紛領命跑上紫霞山去守護那聖焰果去了,一個個皆都忍不住的在心裡默默流淚。
找不到媳婦,就得出家當和尚?
主子啊,不帶您這麼凶殘木有人性的!
我們若是去當了和尚,往後誰來保護您和王妃還有小世子啊?誰來聽候您的差遣啊?哎呦哎呦,當和尚神馬滴,那是萬萬也不能滴呀!
君修染和端木恬之所以在三石村停留了這麼多天,便是在等待著下屬們的到來,此刻那聖焰果有人日夜守護,不讓任何人靠近,無論他還是端木恬,都算是放心了,也就是說,可以放心的離開三石村,回京城去了。
畢竟,他們總不能一直在這裡等著那果實成熟,也不放心就這麼離開回京,等過個一年半載的再來這裡摘取成熟的聖焰果。
倒是寧清,對此地頗有點依依不捨,端木恬見此,不由揶揄的說道:「娘何必對個空房子依依不捨的?爹爹就在京城,您回去對著他依依不捨含情脈脈的豈不更好?」
被女兒調戲,寧清也不禁面色微熱,當即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也終於轉身上了馬車,往三石村外轆轆行走離去。
他們都不是能在這個小村子裡久留的人,尤其君修染,從出京尋找天魔宮失竊的墨蓮,到如羽族叢林找聖焰果,再出叢林到三石村,前前後後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小寶貝都從當初的只能爬著走到現在雖搖搖晃晃,但確實走路步子甚穩妥,再過一個月,他都要週歲了。
週歲的小寶貝健步如飛?
端木恬看著在馬車裡扶著坐凳晃來晃去的小寶貝,輕輕彎起了眼角。
雖離健步如飛還有一段距離,但也不遠了吧?
山路顛簸,小寶貝在馬車內被顛得有點不高興,小肉爪子拍著坐凳咿咿呀呀的說著什麼,好像是在讓它安靜點,別顛了小寶貝。玩了一會兒,他又扶著娘親的手爬上了凳子,掀開窗簾將小腦袋探了出去。
馬車旁邊,是君修染騎馬而行,小寶貝直溜溜的盯著爹爹座下的駿馬,大眼睛閃啊閃,閃啊閃,張著小手就要往外撲出去。
「爹!爹!」
他的聲音又嬌又嫩又軟綿綿的直撓人心,那一副小臉閃亮亮滿是期盼希冀的小模樣,更讓任何人見了都怕是要忍不住滿心歡喜的將他抱入懷中好好疼寵,不忍拂逆了他的任何小小期望。
三殿下高高的低頭俯視,斜睨著他,卻就是不伸手去接那直往外撲的小小身子,只策馬在旁,側頭好整以暇的看著小寶貝的滿臉期盼,看著他在久久不能如願後忍不住輕輕扁起了小嘴好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看著他的小肉爪子在空中揮舞,揮出一片光彩迷離的肉影,讓人不禁垂涎,忽然覺得有點餓了。
目光隨著那小肉爪子轉了兩圈,三殿下勾著唇角笑得既親切又溫和,既輕柔又慈愛,然後終於伸手將小寶貝從馬車內拎了出來。
小小的身子在空中晃悠,他卻絲毫也不懼,反而將小肉爪子揮舞得更歡,小嘴裡源源不斷的湧出歡喜笑聲,並就這麼張著小手一把撲進了爹爹的懷裡。
這可真正是溫香軟玉滿懷,讓三殿下都不禁連心也跟著柔軟了,輕輕托起他的小身子在馬背上轉了個面,讓他在他身前,在馬背上穩穩的坐好了。
小寶貝倒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伸手抓住了爹爹手中的韁繩,一副他也正在策馬驅馳的模樣,輕輕蹬著小腿,很歡喜。
端木恬坐在馬車內看著旁邊父子兩這一副和樂的景色,目光越發輕柔,隱約有點點光華在美眸之中浮動,似乎……頗為羨慕。
「恬恬,你也要來一起騎馬?」君修染側過臉來看著她,笑意盈盈。
她聞言卻是輕撇嘴,說道:「你可別虐待了你的馬兒。」
「能承蒙王妃青睞,是它的福氣。」
端木恬不禁輕笑了一聲,然後偏移視線,不理他!
這一行人一路朝著京城前行,走得並不快,以至於他們終於抬頭能看到前方京城巍巍城牆的時候,已經是七月中旬,離小寶貝的週歲都不足半個月了。
真是幸好及時趕了回來,不然的話……
端木恬仔細回想了下前些天收到的飛鴿傳書,那上面所書寫的內容,鏗然而凌厲,強烈並極其嚴厲的要求他們必須在小寶貝週歲前回到京城,若是萬一沒有趕上為小寶貝舉辦的週歲宴,那麼以後都不用再踏入到京城裡來了!
很顯然,跟小寶貝相比,某夫妻兩已經失寵了。
端木恬屈指,在小寶貝的下巴上撓了撓,小寶貝剛睡醒,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就又輕輕的瞇了起來,很舒服很享受的膩歪在娘親懷裡,越發將肉呼呼的下巴往她的手上湊近過來。
他可喜歡被娘親如此溫柔的撓一撓,摸一摸了,不由自主的似乎又有點昏昏然的想睡覺了!
他們回來得悄無聲息,沒有驚動到任何人,輕車簡從,悠悠的駛入到了京城內,穿過盤龍街,朝城北的端木王府而去。
端木王府門口的侍衛們看到那悠悠而來的馬車,也看到了旁邊旁那更加悠哉的三殿下以及越發粉嫩可愛的小世子,不由一怔,然後有人迅速轉身奔進了王府,其他人則站好,行禮道:「拜見王妃,拜見三殿下,拜見郡主,拜見小世子!」
這一連串的拜見中,端木恬先從馬背裡走了出來,然後回身扶著娘親下來,走到門口的時候,王府內也有人飛快的衝了出來。
「清兒!」當先一人赫然是端木王爺,他一出現首先就看到了足有一月餘沒有見面的愛妻,頓時連眼睛都迅速的明亮了起來,閃身來到她的身旁,然後才抬頭看到了其餘人。
一抬頭就看到女兒促狹,又有點幽怨的眼神,可憐兮兮的小聲說道:「爹爹,你不愛我了。」
端木崢頓時面色一僵,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說道:「此次出去可是有遇到什麼危險?可有受傷?」
端木恬眼神亮晶晶的看著他,說道:「沒,一切順利,謝爹爹關心。」
她的眼神賊亮,直看得端木崢都不禁渾身不自在,寧清卻又忽然挽上了他的手臂,說道:「夫君,人家好想你呢。」
有一點點紅浮現在他略顯得深色的臉上,眼神卻剎那間柔和,低頭看著她輕應了一聲:「嗯。」
「嗯是什麼意思?」
「就是也想你的意思咯!日思夜想,瞧瞧,都瘦了一圈兒了!」老王妃的聲音從王府大門口傳來,眾人抬頭就看到她在丫鬟的攙扶下笑盈盈從王府內走了出來,笑盈盈看自家兒子一眼,然後轉頭直接從其餘人身上掃過,直落到小寶貝的身上,快步走了過來伸手就要去抱,又說著,「幾個月不見,小寶貝真是越發的可愛了,來,快讓阿太抱抱!」
小寶貝在他爹爹的懷裡看著她,遲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的辨認這個人,大眼睛撲扇,閃爍起漫天的流光溢彩。
「幾個月沒見,小寶貝難道是已經不認識我了?」她站在小寶貝的面前,笑得好慈祥啊好慈祥,滿臉的期待希冀和藹可親。
小寶貝還在打量沉思遲疑思索,然後老王妃終於忍不住的直接伸手將他給抱了過去。
端木恬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不由問道:「哥哥和嫂子呢?他們不在府上嗎?」
「他們啊,他們兩人去嶧城省親了,不過應該也快回來了。」老王妃抱著肉呼呼的小寶貝,那是真的滿心的柔軟,捏捏他的小爪子,又摸摸他的小腦袋,愛不釋手,又說著,「這眼看著,小寶貝就要週歲了,他們兩個若是膽敢不及時趕回來,老身便打斷他們的腿!」
祖母大人還是這麼的殘暴。
君修染他們並沒有在端木王府逗留太久,甚至都沒有進入大門裡去,不過在門口站著說了會兒話,就告辭離開,回堯王府去了。
這一逗留,便讓堯王府內的人及時得到了主子和王妃還有小世子回京的消息,所以他們還沒有走到堯王府,遠遠的就看到那大門外人頭攢動,人影憧憧,許多人列隊站在門外引頸張望,等待著恭迎主子、王妃還有小世子回府。
許久沒有見到粉嫩可愛的小世子,大家都思念得緊啊!
卻可惜他們才不過剛回王府,還沒坐下來好好的歇息一會兒,宮中便來了人,說是皇上請三殿下和王妃,尤其最重要的小世子,進宮去面聖。
小寶貝正被眾王府侍衛圍在中央,各種討好供奉逗弄,這幾個月搜集而來的各色玩具幾乎將他們的小世子都給淹沒了,聽到宮裡來的這道旨意,當即齊刷刷轉頭看向那總管太監,其眼神就像是在看著情敵。
總管太監不禁額頭冒汗,欲哭無淚。抬頭看三殿下,見他悠然安坐在上方,一點想要挪挪尊臀起身進宮的意思都沒有,不由得越發糾結,他該提醒一下嗎?提醒了之後會死嗎?會嗎會嗎?
終於一個時辰後,堯王府的馬車悠悠在皇宮大門前停下,三殿下一家人從馬車上下來,換上攆轎進入了皇宮裡面。
皇上早已等候多時,同時等候著的還有賢妃娘娘,一見到那一家三人便當即撲了上去,引得身旁皇上不禁側目,涼颼颼的看向了被賢妃撲個正著的自家三兒子。
「修染,這一去三月有餘,可是有哪裡受傷?」她仔細的將他上下仔細檢查,滿臉都是關切之色,更甚至看著看著她就忽然眼中水霧朦朧,緩緩的氤氳起了水汽。
君修染連忙說道:「讓母妃擔心了,這一路順利,我並沒有受什麼傷?」
這般說著的時候,他也不禁心中暖融,這種感覺其實有點陌生,至今也略顯生疏不是很習慣,但卻十分的舒暢。
他不禁微瞇了下眼睛,將眼中的一點迷濛逼退回去,並笑著說道:「而且墨蓮和聖焰果也都已經順利找到,再過不久便能解毒。」
賢妃聽著連連點頭,說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快與我說說這一路上都是怎麼過來的。」
君皇帝在她身後,用力的哼唧了一聲,想要將她的注意力給引回到他的身上,卻只惹來她的一記白眼,轉頭又看向了端木恬,拉著她的手關切的詢問:「那林子裡危險得很,恬恬你知道的比修染多,定是一路都要比修染還危險,可是有受傷?」
「沒有,讓母妃擔心了。」
她說著這話的時候,感覺到君修染的目光在她的肩膀停留了會兒,她若無其事,他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免得多惹母妃擔心。
君皇帝在後面,又是哼唧了一聲,那聲音中已經有了些許的惱意,冷眼「嗖嗖嗖」的朝這邊飛射過來。
對此,君修染忽然勾了勾嘴角,有些暢意還有點促狹,面上表現出的神情卻是關切的,問道:「父皇,可是嗓子不舒服?」
皇帝陛下的眉梢輕輕跳動了兩下,冷眼掃向君修染,說道:「你們回來得還算及時,關於無憂的週歲尚還有許多事情還仔細商討,你今日便留在宮中不必回去了。」
「……」嗯?這是什麼意思?
三殿下還在想著父皇這話的具體意思,皇帝陛下便已經轉開視線看向了端木恬,說道:「恬恬,你一路回京,趕路也甚是辛苦,就早些出宮,回去歇息吧。」
「是,謝父皇體恤。」
君修染站在旁邊,看著他家一本正經的父皇,不禁僵硬了臉上的笑容。
這是……什麼意思?
母妃在旁邊「吭哧吭哧」的笑著,他轉頭看寶貝恬恬,卻見她只顧著陪懷裡的小寶貝玩兒,連眼角都不往他這邊瞄一眼,唯有那微微勾起的嘴角,顯示著她似乎在笑。
笑?笑毛線!
倒是小寶貝,抓著娘親的手玩兒,間或抬頭衝著他眉開眼笑的,怎麼看怎麼可愛,怎麼看怎麼得瑟顯擺,怎麼看都透著一股賤賤的味道。
這麼個沒眼力見的小傢伙,憑什麼本王得犧牲自己的福利去為他準備見鬼的週歲宴啊?
然儘管想是如此想的沒有錯,但這件事好像並不能以他的想法來發展。
七月廿八,堯王府世子週歲慶生,當日天未亮,堯王府門外就已經車水馬龍,朝中官員紛紛上門恭賀,就連皇上也攜賢妃娘娘駕臨堯王府,親自主持這小孫兒的週歲宴,頓時將本就已經在朝中聲望極高的三殿下再推上了更高的位置。
當然了,這其實是早就能夠預見到的事情,而今日的主角,是堯王府的小世子。
今日的小寶貝一身喜慶的紅色小錦袍,腳上蹬著虎頭鞋,在滿堂驚歎中邁著虎虎生風的小步子直往皇上和賢妃娘娘走過去,蠕著小嘴軟軟的喊著:「爺爺,奶奶。」
這聲音軟綿綿的,直撓人心,皇上聽著越發歡喜,毫不吝嗇的伸手便將他抱進了懷裡,抱著他走到那擺放了各色物品的桌子前,讓他在凳子上站好,說道:「喜歡哪個,自己拿!」
圍觀大臣無不引頸張望,期待著這堯王府的小世子,這深受皇上寵愛本身也似乎要比其他皇孫們更金貴些的小世子,究竟會抓了什麼周。
是那代表著權勢的印章?是那代表著學的筆墨?還是那代表著武學的寶劍?或者他還會喜歡金銀珠寶玉算盤?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皇上,賢妃娘娘,君修染,端木恬,端木王府的眾人,以及其他的更多的各路王公貴子們,都在等待著小傢伙將小手伸出,抓取最讓他喜歡的某物。
小寶貝站在凳子上,趴在桌子邊緣,大眼睛閃爍著淺紫的神秘光芒,溜啊溜,將擺放在桌子上的東西從這邊看到那邊又從那邊看到這邊,口中還「咿咿呀呀」的好像在唱歌兒,又像是在自顧自的說著話兒,但就是不伸手去抓什麼。
眾人等了很久,還是只見他就那麼趴在桌子上看著滿桌的事物,好像覺得只是這麼看著,也是很有趣的。
於是旁邊的人無不面面相覷,不明白小世子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皇上又湊近他,說道:「無憂,你想要什麼?」
小寶貝轉頭看向他,四十五度仰望,將他最最可愛的角度顯示在人前,頓時引得無數人不禁口水滴答,好想衝過去將他用力抱進懷裡,捏捏他的小臉,摸摸他的腦袋!
在這樣充滿著垂涎的目光中,小寶貝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在他眼前晃蕩的明黃色龍袍,然後咧開小嘴露出白生生的八顆牙齒,「咯咯」笑了起來。
大殿之內忽然間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呆呆的看著抓了皇上的龍袍便不撒手的小世子,有人不禁萬分艱難的嚥了下口水,在這一片寂靜的大殿之內發出十分響亮的一聲,「咕!」
端木恬也不禁臉色一變,怎麼也沒想到小寶貝竟會突然做出這麼個動作來,下意識踏上前一步,又抬頭看向了皇上,想要看看他此刻的臉色,是否有殺氣,暴怒之類的。
皇上的臉色卻十分的平靜,微低頭看著小寶貝,所以也正好遮擋住了他眼中的光芒神采,讓人越發的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看著小寶貝,小寶貝看著他,小肉爪子用力緊緊拽著他的衣角,紫色眼眸之中一片流光溢彩,仿似深海明珠,又如黑夜繁星,光彩奪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他還輕輕蠕著小嘴,又眉眼彎彎笑得好歡喜,絲毫不覺得他此刻的行為又多麼驚世駭俗,整個大殿內的人都因此而噤聲了,他卻渾然不覺,還抓著那明黃衣角用力扯了扯。
這一扯,便猶如是扯在眾人心頭的麻線,讓他們都不由得心跟著顫了顫。
也是這一扯,扯得皇上忽然俯身將他抱了起來,愉悅的笑聲瞬間傳遍了整個大殿,並笑著大聲說道:「好!不愧是朕的好孫兒!」
眾臣的臉色再次變幻,且比剛才還要劇烈了許多。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好?什麼好?
自太子潛逃之後,那太子之位便一直空缺至今,朝中雖有大臣曾多次提起再立儲君,但皇上從來都是笑而不語,也就是說從來也不曾明確的表現出要立誰為儲君,即便是二皇子也被幽禁之後,他也從不曾明確表示,儘管朝中大臣都有了猜測,幾乎是認定般的猜測,可此刻見到皇上如此言行,依然感覺到了滿腔震動。
端木恬則忽然轉頭,看向了身旁君修染。
他在微笑,一如先前的平靜淡然,似乎這一件事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心理上的影響,面對著周圍從小寶貝轉移到他身上的無數視線,亦是毫無察覺。
接下去的宴席,氣氛迅速恢復成了正常的狀態,只是群臣對三殿下越發慇勤了些,本就是忠實三殿下派的官員則在整個宴席的過程中都呈現著興奮的狀態。
當天晚上,堯王府書房內,君修染與他父皇相對而立,靜靜的沉默了好久,君皇帝才終於開口,卻是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你以為如何?」
君修染依然表情淡淡的,微笑著說道:「承蒙父皇厚愛,兒臣才能走到今日,不過兒臣以為父皇正值壯年,不如乾脆等小傢伙長大了,再說吧,反正那小傢伙似乎很有興趣。」
皇上聞言不禁挑眉,道:「這難道不是你一直所希望的嗎?」
「以前是。」面對父皇若有深意的目光,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帶著幾分追憶的說道,「以前,兒臣日夜想著終有一日定要登上那至高的位置,讓當初曾厭棄欺辱排擠兒臣的人皆都跪伏在我腳下,讓他們看看,這就是他們口中的妖孽。」
「難道你現在不這麼想了嗎?」
「現在,我覺得那都不過是些無關緊要亦無足輕重的人,我何必要去跟他們一般見識?白白的浪費了心力,實在不划算。」
皇上的臉色也一直都淡淡的,看不出什麼表情來,聽到這裡他卻忽然輕笑了一聲,眸光之中有著什麼在閃爍流竄。
他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好!何必去跟那些人一般見識?不過該是要討公道的時候,還是要討的。」
「兒臣以為,我已經討回了。」
「是嗎?」
「是!我現在便已經站在他們只能仰望而不敢再有絲毫不敬輕慢的地方,兒臣以為,再去跟他們糾纏不清,反倒是落了身份。」
皇上臉上的笑意更濃,然後他忽然就不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而是轉頭看向窗外夜色,說道:「今晚夜色真好!」
君修染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出去,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遠處廊簷下的幾盞燈籠在散發著濛濛的光芒,勉強能照出幾步外的朦朧景色。
次日早朝,皇上忽下聖旨,封三皇子君修染為太子,朝中雖依然有人反對,以為他的生母乃是扶風公主,如何能擔當儲君,但這聲音實在是太過弱小,尚不等皇上開口便已經被掐死在了眾人的聲音之中。
兩月後,五皇子忽然進宮請求父皇讓他出京前往封地,遲貴妃亦請求皇上允許她出宮,隨兒子一同離京,皇上准了!
自此之後,朝中再無人能威脅到君修染的地位,宮中剩餘的那幾個皇子皆都年幼,身後又無足夠強大的靠山,最主要的是皇上的意思。
再兩月後,宮中幾位皇子皆被封王,其母妃們也皆都隨皇子出宮,後宮中尚且剩餘的娘娘們或被放出宮,或被送往宮外別院,整個後宮都在頃刻間為之一靜。
那天,有小太監聽到皇上對賢妃娘娘說,當年根基不穩、勢單力薄,連保護你都做不到,讓你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和折磨,甚至時至今日都不能給你皇后之位,今日便將這後宮女人全都遣散出去,希望沒讓你覺得太遲了。
也是在那個時候,渝州那邊忽然大亂,有消息傳來說是君修善進入那羽族叢林之中整整七個月,至今沒有再出來,他的那些下屬們在等待、隔閡、爭奪了半年之後,終於發生了嚴重的內鬥,將渝州捲入到了一片戰亂之中。
朝廷出兵鎮壓,將渝州那片因為君修善的佔據而被暫時割裂了出去的領地,又再次納回到了大炎的國土之內。
半年後,有快馬從南方飛奔入京,將終於成熟的聖焰果送到了君修染的面前。
自此,解他體內劇毒的六味靈藥終於聚齊,當即前往端木王府,請老王妃出手為他解毒。
受了刮肉剜骨般的折磨,仿似有烈焰在他體內灼燒,將隱藏在其中的劇毒灼燒殆盡,之後他又昏迷了整整十三天,才終於又清醒了過來。
一睜眼,他便看到一雙靈氣四溢的紫色眼睛出現在他的眼前,正直溜溜的盯著他猛瞧,見他睜開眼睛當即衝著他眉開眼笑,張著小手便撲上了他的臉,肉爪子在他臉上頭上一陣撲騰亂摸,軟軟的聲音沁人,喊著:「爹,爹……」
趴在床沿不小心睡著的端木恬被這聲音驚醒,一抬頭便對上了他的眼眸,忽然視線迷濛,湊近了過去小聲問道:「你感覺如何?可是有哪裡不舒服的?」
他沉凝著仔細感受了一下忽然間輕鬆得仿似能飄起來的身體,說道:「好餓!」
門外忽然起了一陣嘈雜,然後有人不顧阻攔的直接衝了進來,並帶進了一連串的意圖阻攔他的人。
端木恬轉頭看過去,看到那個人不禁詫異的問道:「陌塵軒,你怎麼來了?」
在他後頭追著他進來的人抬頭則看到了已經醒過來的君修染,當即捨棄陌塵軒反朝這邊圍了過來。
端木宸嬉皮笑臉,鳳樓千嬌百媚,端木璟溫潤柔和,榮芩靜明媚動人,還有一群或沉靜或跳脫的小傢伙。
「呦,太子殿下,您可算是醒過來了,人家差點以為您就要這麼一睡不醒,都開始著手準備幫郡主物色優秀男子讓她改嫁了。」
剛醒過來,見著這群人而想要說些什麼的君修染聞言頓時將所有的話語全部都哽在了喉嚨底下,胸口一悶差點沒被起暈過去。
他不過昏迷了幾天而已,要不要這麼心急?
陌塵軒被擠在了最後面,不禁好一陣捉急,伸手用力的推擠拖拽,終於擠到了最前面,卻是連看都不看君修染一眼而是直接一把抓起端木恬便要往外跑。
端木恬不禁愕然,忙穩住身子坐在床邊紋絲不動,只看著他問道:「你這是做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
他卻壓根不聽她的話,只顧著將她往外拽,說道:「廢話少說,你馬上跟我走!」
「做什麼?」
他好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帶著滿腔憤恨抓狂陰鬱的說道:「去羽族!你到我到羽族去!」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