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王府和鳳王府鬧開了,且鬧得相當十分非常之凶殘,朝堂之上唇槍舌戰,朝堂之下明槍暗箭,不過短短兩天時間,就將整個京城乃至整個大炎都弄得一片烏煙瘴氣。
久尋不見的鳳樓終於現身,領著麾下一種臣武將與君修染鬥得不可開交。
每一天卯時之後,君皇帝坐在朝堂之上,都是滿心的糾結和無奈,看著他最信重的臣子和兒子爭鬥,直鬥得你死我活,天理不容。
對此,有人正躲在暗中笑,笑得肆意笑得張狂笑得勝券在握如縱橫睥睨天下無敵。
他覺得這個賭注真是下對了,這簡直就是天助他要打敗君修染,取得最後的勝利,不然為何偏偏就在這個陷入到低谷眼看著就無法翻身的時候,突然被他得知了那麼一個消息,並且竟然還仿似知道他所需一般的主動送到了他的面前。
哦,真是個好孩子啊!
不過當夜晚降臨,兩方的人暫停了爭鬥,卻有人為著另外的事情蠢蠢欲動。
夜深人靜,有人如燕兒又似蝙蝠般的在空中掠過,掠上了高牆飛入了府內,小心避過巡邏的守衛,仔細查探每一處院落每一處能藏人的地方。
「如何?」
黑暗中,有人輕聲詢問,有人搖頭輕聲說道:「屬下無能,搜了大半邊的平王府也沒有發現您說的那麼一個人。」
「屬下也沒有找到。」
剛才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喃喃說著:「是嗎?那今日就先到此為止吧,明天再找。」
「主子,今日還早。」
「不,再找下去會驚動君修源的,到時候人沒找著,卻反而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是!」
他們迅速的過來又迅速離開,悄無聲息無影無蹤,就彷彿只是跑到這裡來溜個彎,散個步,然後轉身離開,不留下半點痕跡。
然而他們才剛小時離開,就又有人從黑暗中而來,猶如幽魂在夜空中一閃而過,迅速沒入到了平王府內的黑暗之中。
同樣的,今日的堯王府也熱鬧得很,夜深人靜的,端木恬本該是早就休息了,可今天她卻還坐在外間看元香和錦繡兩個丫鬟在旁邊忙忙碌碌。
忽然轉頭看向門外,很快君修染就從外面邁步走了進來,對上她投過去的詢問不光,他輕歎一聲搖了搖頭,說道:「找遍了,也沒找到半點影子。」
看到王爺回來,兩個丫鬟行了個禮之後就主動退下,這是這近一年來的習慣,亦或是觀察所得出的結果,只要是郡主和王爺在一起的時候,她們這些閒雜人等還是有多遠就滾多遠的比較好,省得吃力不討好還要忍受王爺的冷眼。
兩個丫鬟離開沒多久,君修染回來之後還沒跟她說幾句話,忽有紅影從窗戶飛了進來,一晃之下就已經在兩人的對面安坐,並自顧自的拎過茶壺倒了杯水來喝,輕聲嘟囔著:「累死本總管了,半夜爬牆又翻窗的,郡主您這是想要與我私會嗎?」
說完之後彷彿才看到君修染的存在,頓時撇嘴,道:「沒想到郡主您如此重的口味,眼看著孩子都要出世了竟然還想要三飛,三殿下之胸襟更是讓本總管傾佩不已,竟願意……」
沒等他將話說完,迎面就飛來了一隻水杯,與空氣的摩擦中發出一聲尖嘯,不必親身去感受便能看出,若被砸中,不砸個頭破血流才是奇怪了。
「啪」一聲,杯子落入了他的手中,卻震得他手心發麻,不禁抽了下嘴角。
「三殿下,人家那是誇你呢,你惱什麼?」
「我剛才去平王府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你有什麼建議沒有?」
他的臉色忽然沉凝,不知想了些什麼,一點都不像他往常模樣的乾巴巴說道:「此事與你們無關,少管閒事!」
君修染不禁冷笑,道:「你都派人過來刺殺本王了,竟還敢說此事與我們無關?」
鳳美人的臉色頓時精彩萬分,扯著嘴角說道:「那不過是做給君修源那混賬看的而已,你們若連這麼點小刺殺也躲不過去的話,未免也太讓我失望。」
「那你那天跑來堯王府,找我喝茶做什麼?」端木恬伸手撫平袖子上的一絲褶皺,頭都不抬的說道,「難道不是因為想要來提醒一句並順便求助?只可惜你不好意思開口,以至於到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不了了之。」
「開什麼玩笑?這麼點小事本王還需要求助你們?」
「鳳樓,你發現沒有?你一緊張,就會不自覺的自稱本王。」
「……」
難得能看到這人妖的臉色會如此變幻莫測,精彩萬分,君修染看得甚是愉悅,手指輕托著下巴若有興味的說道:「不然的話,真是不知道這件事該如何解釋才好。本王的那位二皇兄應當是在密切的關注著你,所以你那天前來堯王府應該也是冒著不小的風險,一旦讓君修源知道你曾來找恬恬喝茶,後果肯定不會是你想要看到的。」
「本……總管心血來潮突然想來堯王府逛逛,不成麼?」
「原來鳳總管還有這等嗜好,那你之後怎麼突然又不見,本王翻遍了京城也找不到你的影子?難道不是因為君修源擔心你會暗中與我們通氣,所以要你離開京城?」
「那是你沒本事,竟連個人都找不到。」
「你派出的人,身手很好,無論隱身能力還是輕身功夫都是上乘,可惜似乎性子不太好,不是個做刺客殺手的料。」
「那還不是因為本總管好歹念著點咱們的交情,總不能真將你們給殺了吧?那才是真正的為虎作倀,幫了竟敢威脅本王的混賬玩意兒除去了心腹大患,我怎麼想都覺得彆扭,心裡堵得慌。」
端木恬忽然歎了口氣,說道:「鳳樓,我以為我們是朋友,遇到了這種事情,朋友之間不必有那許多的客套和不好意思,直接開口會比你如此矯情,拐彎抹角到現在也不過回到了起點而已,要好得多。」
鳳樓下意識張嘴想要反駁,卻張了張嘴後又閉上了,斜眉搭眼目光閃爍,眼珠子不安的輕輕轉動著,臉色也有些不自在,一身的傲嬌之氣彰顯無遺。
然後好像忽然反應過來,抬頭怒視著端木恬,道:「你說誰矯情?」
「你!」
「……」
君修染在旁邊聽得不禁一樂,輕咳了兩聲才止住笑意,看著鳳樓問道:「你今晚過來,應該不會被本王的那位二皇兄知道了吧?」
「哼,你是在侮辱我嗎?就那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也想監視跟蹤我?」
先前是因為不好意思開口,長久以來的習慣,和他那驕傲彆扭的性子,讓他無法對端木恬開口,所以尋著機會過來卻在喝完了一壺茶之後什麼都沒有說的又轉身離開。
因為從來沒有求助過誰,也沒人可讓他真正的求助,所以他在開口之前難免忐忑不安,難免思慮太多,然後到最後什麼都沒有辦成。
可現在,既然事情都已經發展成這般了,他反倒是有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而在不知不覺中,心底深處也有什麼悄然碎裂,那種感覺甚好,有點點暖,還有一點點的彆扭和不習慣,以至於他坐在凳子上的時候不自覺的扭了下身子。
他們聚在一起,仔細商量研究著君修源究竟會將人藏在什麼地方,外面有侍衛嚴密把守監控,絕不會讓任何宵小接近。
然而他們還在對著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平王府的地形圖指畫研究的時候,平王府內忽然被燃起了熊熊大火,並藉著五月夜晚的夏風迅速蔓延,在不過眨眼的時間裡就已經將平王府的後院給燒遍了,也不知究竟是何人用了何種方法讓火勢蔓延得如此這般不同尋常的迅速。
夜深人靜,深更半夜,那邊忽然火光沖天將天空都給染成了紅色。
平王府與堯王府相距並不遙遠,站在堯王府的隨便哪個院子裡都能看到那邊的紅火濃煙,仿似要將天空也給點著了。
君修染正與鳳樓在屋內商量對策,端木恬都已經進內室躺下歇息,皆都被外面忽然間喧嘩的聲音驚動,緊閉的窗戶上,竟有紅色火光映照。
三人不由大驚,還以為是堯王府內走火了,君修染當即放下眼前的事轉身奔進了內室,正逢端木恬從裡面出來,差點相撞在了一起。
兩人再從內室出來的時候,鳳樓卻還在屋裡沒有出去,而只是開了窗戶,有些呆怔的盯著遠處天空的通紅一片和濃煙滾滾。
「那是平王府的方向!」君修染倏然瞇起了眼,神色也有了幾分凝重。
端木恬站在他身旁,也看著那邊,說道:「那火光都能映照到這裡,可見火勢之猛烈,天都被燒紅了,不知是不小心走火了還是有誰在刻意放火。」
「不小心走火的話,火勢蔓延不會如此迅速。」鳳樓開口說道,目光卻一直盯著那邊,手放在窗欞上,捏得指節發白,青筋顯現。
端木恬與君修染對視了一眼,又轉頭落到鳳樓的背影上,說道:「也不知道那放火的人究竟是衝著什麼而去的,是敵是友。」
鳳樓聞言不由得渾身一僵,當即從窗戶飛竄了出去,留下一句:「我過去瞧瞧!」後,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君修染捏了下她的手心,對她說道:「你先歇著吧,我也過去那邊看看情況。」
「小心。」
「嗯!」
君修染緊跟著鳳樓朝平王府那邊過去,端木恬獨自一人站在屋內,已沒有了半絲睡意。
眼角的餘光瞄到放在桌上都沒來得及收拾起來的東西,眸光一動,移步走過去仔細看了起來。
房門從外面推開,錦繡走了進來,輕聲問道:「郡主,已經深夜了,您不睡嗎?」
「我已經睡了會兒,現在睡不著,你把點心在那兒放著吧,我過會兒吃,你可以下去歇著了。」
「奴婢不睏,還是陪著郡主吧。」
「不用,我要看些東西,你站在旁邊也無聊,又浪費力氣,下去歇著吧。」
她遲疑了下,但見郡主連頭都不抬一下,只專心的看著桌上的不知什麼東西看,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小聲將手中捧著的郡主半夜要吃的點心放在另一邊的小桌上,然後朝她屈身行個禮後便低頭恭順的退了出去。
今晚似乎注定就是個不平靜的夜,平王府內突然間火光沖天,火勢巨大瞬間席捲了整個後院,將剛脫衣上床,正與愛妾難捨難分的君修源差點圍堵在火圈包圍中,驚嚇之下當即疲軟,也不知會不會影響以後的性福。
火勢剛一出現就迅速席捲,讓人不敢靠近無法救火,儘管君修源大吼大叫著讓人上去救火,卻在連續三個人被火勢吞沒之後,再無人敢靠前,只能盡力的將附近還沒有被大火光顧的易燃物拆除清理,然後遠遠站著,看著它熊熊燃燒。
君修源的臉色鐵青一片,盯著灼熱火光的眼神森涼而憤怒,手緊握成拳,「咯咯」響的卻是他憤然之下的磨牙聲。
身後忽然響起一陣喧鬧聲,他不禁惱怒轉身,然後忽然一愣。
他看到有紅色身影從外面飛掠而來,沖天的熊熊火光都不能讓他黯淡絲毫,反而更添了妖艷。
鳳樓就這麼直接衝了進來,所有膽敢阻攔他前路的人全部被他或拍飛或踹飛,轉瞬間就已經到了君修源的面前。
他站住了腳步,目光卻並沒有落在君修源的身上,而是左右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然後臉色徒然陰沉,死死的盯上了眼前的這位二皇子,咬牙沉聲問道:「二殿下,我兒子呢?」
緊跟在他身後過來查探情況,但卻並沒有現身的君修染忽然趔趄了一下,差點從藏身的屋頂上一頭栽落下來。
兒子?鳳樓的兒子?
話說,鳳老王妃確實是說二皇子抓走了鳳家除鳳樓之外的唯一後人,以此來脅迫鳳樓,可是……兒子?鳳樓的兒子?
這人妖什麼時候有的兒子?他哪裡來的兒子?
據老王妃所說,那小公子年方八歲,自小被養在西方邊境虎躍軍中,為了保護他的安全,從不曾進京,甚至外人根本就不知道鳳家竟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八年前,鳳樓成為人妖已經有十年,他哪裡來的兒子?
下方,君修源也顯然被鳳樓這一句話給弄懵了下,心裡莫名的一突,隨之冷笑道:「這可真巧啊,本王府上剛剛被人放火少了大半,鳳王爺就出現了。如果本王記得沒錯的話,從鳳王府過來這邊,再快也得半個時辰吧?」
鳳樓卻並不接他的這句話,唯有臉色越發沉凝,渾身的煞氣開始凝聚,沉聲道:「我兒子呢?二殿下你把他關哪裡去了,可否有救他出來?」
君修源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總覺得此刻的鳳樓十分危險,讓他只是迎面與他相對都感覺到了一陣巨大的壓力,甚至他懷疑如果他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的話,這個該死的人妖會出手殺了他!
眼珠轉了一下,君修源說道:「什麼你兒子?本王怎麼從不曾聽說過鳳王爺你何時有了兒子?」
鳳樓冷笑,往前踏了一步,直接縮短被君修源拉大的兩人之間的距離,道:「你不就是聽說了他是我鳳家唯一的後人,又不知從哪裡得到了他擅自離開虎躍軍獨自前來京城,所以才會設計將他抓走來威脅本王的嗎?既是我鳳家的後人,那麼他不是我鳳樓的兒子難道還會是你君修源的兒子不成?」
「大膽,竟敢直呼王爺的名諱,對王爺如此不敬,你……啊!」
有侍衛眼見著自家主子竟被這麼個人妖步步緊逼,不由得氣憤填膺,上前便要阻攔鳳樓,卻話未說完就被鳳樓一甩衣袖給扇飛了出去。
而對此,鳳樓連眼角都沒有朝那邊掃一眼,依然緊盯著君修源,道:「再問一遍,我兒子呢?」
此刻,君修源抬頭,駭然的看到鳳樓的眼睛已變得猩紅,火光映照下更顯猙獰,而火焰的溫度卻絲毫也傳遞不到他的身上,此刻他只感覺到冷,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不禁越發的驚顫,他看著鳳樓,又轉頭看了看周圍,絕望的發現他根本就沒有能看到那個小傢伙,或者說,自大火燃起之後,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那個小傢伙。那個在他身陷泥潭的時候給了他翻身的希望,卻又在轉瞬間幾乎將他逼入絕望的小傢伙。
鳳樓忽然出手,無視周圍那麼多的刀劍森森虎視眈眈,伸手便一把扼住了君修源的脖子,神情猙獰,想語氣森冷的問道:「你把他關在了哪裡?」
身後的屋頂上,君修染微微直起了身子,緊盯著鳳樓,已做好了隨時出手阻止鳳樓的過激行為的準備。
可別真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出手殺了君修源啊!
被拎在他的手上,君修源瞬間覺得呼吸困難,死神正是接近,他張嘴想說什麼,卻因為如此近距離的直面死亡而讓他驚嚇過度,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然後他伸手,指向了大火燃燒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