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德妃被打入冷宮之後,那一向冷清的後宮最角落就變得熱鬧了起來,賢妃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她的周圍晃蕩,即便德妃栓上了門,賢妃也總是能順利的破門而入,之後便是很順理成章的拳腳相加,直將人弄得傷痕纍纍還不罷休。
她就似乎是將這二十年來淤積在心裡的悲憤苦悶全部都在現在這個時候發洩了出來,那又哭又笑瘋瘋癲癲的模樣,看著癡憨出手卻相當利落毒辣,都快要將德妃給生生的逼瘋了。
這一輩子,所有的苦難都集中到了這幾天,無論她如何的躲避,賢妃總是能夠輕易的將她給找到了,冷宮裡的其他那些棄妃們自不會來理會這個事情,只當什麼也不知道,漠然的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更甚至,在這幾個棄妃之中,其中有兩個在當年還未被打入冷宮的時候,曾受了她的不少苦。
於是,她們雖沒有加入到折磨她的行列中來,但卻也經常的在協助著賢妃。
德妃覺得,她就要瘋了,她自己才是那個神志不清精神失常的瘋子!
相似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德妃的身上早已經傷痕纍纍,衣衫破敗,頭髮凌亂,臉上身上每一處都是髒且亂,看著便覺得狼狽不堪,哪裡還有半點往昔尊崇雍容華貴的風儀?
此時,她又被賢妃從房裡拖了出來,沒有了身旁眾多奴才的跟隨,沒有了尊貴的身份地位所謂儀仗,就連那跟隨的下屬也因為她被打入冷宮而受到了牽連,被滿世界追殺失去了聯繫,這樣的她在面對賢妃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她伸手護著自己的頭髮,雙腳在地面踢踏,卻還是阻止不了被賢妃抓著頭髮往前拖走,髮根被扯得太過用力而劇烈的疼痛著,剛才她梳頭的時候,還梳下了滿地的髮絲,伸手在頭上摸,她都摸到了好幾處的空膩,這讓她幾欲發狂。
然而沒用,沒用!
她在賢妃的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連掙扎一下都不能!
她越掙扎,賢妃就越開心!
在這冷宮的後方有一個水池,因為從來也沒有人打理,那裡面的水早就已經發霉發臭,又天氣炎熱而生長著大量的蚊蟲。
此時夜深人靜,遠處廊下的燈籠光芒照射過來,在這水面上反射出幽幽的綠光,看著滲人。
賢妃拖著她來到水池邊,然後一甩手就將她給扔了下去。
那發臭的髒水頃刻間沒頂而來,她拚命掙扎撲騰,張嘴呼喊卻只有滿嘴的酸臭,「咕嘟咕嘟」的直往她肚子裡面倒灌,她想呼吸,那發臭的髒水便直衝她們的腦海而去。
賢妃娘娘站在水池旁邊,看那個身影在水中撲騰起泛著綠光的水花,不由開心的拍手跳了起來,嬉笑著說道:「天氣炎熱,我給你降降暑,你撲騰得真好看,再撲騰幾個更好看的出來!」
「咕嚕嚕嚕……」
「你說什麼?想要我拉你上來?那怎麼可以呢?」她亂髮之中,笑得眉眼彎彎,轉瞬間卻又陰雲密佈,咬著手指嚶噎著哭了起來,說道,「賤人,你竟敢那樣對我的兒子,還對我囂張,我怎麼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了你?你搶走了別人的兒子不算,竟還不知道要好好的疼愛他,你就是個賤人,連這幾十年沒有清理的池水都被你給玷污了!」
德妃的掙扎漸漸的微弱,朝那正在散發著難聞臭氣的水池下面沉沒了下去,到這個時候,賢妃才終於將她給拉了回來。
一有新鮮空氣湧入,德妃便拚命的咳嗽嘔吐了起來,伏趴在地上整個人都虛脫了。
那惡臭難聞的味道充斥滿了口鼻和肚子,讓她趴在地上幾乎將膽汁都給嘔吐了出來,賢妃就站在旁邊看著,又嬉笑了起來。
終於,她抬頭滿臉怨毒的盯上了賢妃,咬牙咒罵道:「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不得好死!」
賢妃抬腿便「砰」的一聲將他踢飛了出去,看著德妃在地上「咕嚕嚕」滾著,她高興的跳了起來,拍著手說道:「不會有好下場,不會有好下場,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德妃的手指狠狠的抓撓進了泥土地裡面,看著又開始瘋癲的賢妃,氣得渾身發顫。
可她什麼辦法都沒有。
「你看著,我定會再走出這個冷宮,下一次,絕不再讓你活命!」
賢妃霍然轉頭,森森的盯上了她,道:「你竟然還想要出去?嘻嘻嘻,成佩蘭,你這是在做夢!」
她掙扎著站了起來,依然還在忍不住的反胃噁心,說著:「你別得意,就算你知道我換走了你的兒子你又能如何?就算我想殺他,他也得喊我一聲母妃,他只知道,我才是他的親娘!」
賢妃倏然渾身一顫,緩緩的安靜了下來,就那麼站著冷冷的盯著她。
德妃見狀得意的冷笑,又說道:「你不過就是個瘋子,你永遠都別想再要回你的兒子!就算他是個讓人厭惡的怪物,他也是我的兒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當朝三皇子是我的兒子,跟你這個瘋子永遠都不會有半點關係!」
這話對賢妃的刺激似乎很大,她忍不住的開始顫抖了起來,又顫抖著雙手扯著她自己的發尖兒,抓撓著放在嘴裡咬,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在對面連站都要站立不穩的德妃身上,然後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
「他是我的兒子,他是我的兒子。」
「那又如何?沒人知道,也沒人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
「不不不,他會相信的,然後很多人都會相信的。」她呢喃著自言自語伴的說道,視線從德妃的身上微微偏移,眼神剎那柔和,問道,「是不是,兒子?」
德妃一怔,忽而心中一跳猛的轉過了身去,就見君修染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她的身後。
瞳孔驀然放大,呆呆的看著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兒的君修染,張了張嘴,然後惶措的驚呼一聲:「染兒,你聽母妃的解釋,事情並不是你聽到的那樣!」
君修染冷冷的看著她,再沒有絲毫的情感和波動,緩緩的勾起了嘴角,忽然轉身,朝著身後屈膝跪了下去。
這下,連賢妃也不由一怔,下意識抬頭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就見明黃身影從那邊的陰暗中走了出來,一身冷冽。
她呆呆的看著那個人,面色驚愕恍惚,然後也跪了下去。
德妃卻在看到此人的時候,幾乎當場驚厥,隨之一下就癱軟在了地上。
她的腦海裡不斷的迴盪著兩個字:完了!
君修染就是她最大的倚仗,就算他們並不和睦,可畢竟是她的「親生」兒子,所以只要有他在一天,她的希望就不會斷絕。
可是現在,這個希望,突然間就斷了。
她張了張嘴,搖著頭有心想要辯解幾句,可看到皇上那冷冽的目光,她就仿似一下子被哽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賢妃就跪在她的旁邊,亂髮下,一雙美眸溜溜的轉著,在黑暗中光彩盈動,溜過君修染挺拔的脊背,溜到了神情冷冽的君皇帝身上,在這一個氣氛凜然的時刻,她卻嬉笑了出聲,咬著手指喃喃說道:「皇上,這下您總該相信了吧?不是我一個人在胡說,她自己也承認了,嘻嘻嘻!」
跪在前面的君修染聞言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詫然的看著父皇。
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父皇早就已經聽說過這件事,卻一直也沒有告訴別人,或者是根本就不相信?
為什麼?
君皇帝也轉頭看向了她,看到她這一副披頭散髮渾身狼狽的模樣,看著她那滿臉的亂髮中透出的隱隱容光漣華,他不禁神色複雜,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個嬌俏又妖嬈,風華絕代的絕世佳人。
還記得那天,他去看她,當時四皇子已死,她的神志也有些不靈清,他一直以為她是因為四皇子夭折而傷心過度造成的,不禁的越發憐惜。可當她哭鬧著說她的孩子被搶走了,成佩蘭將她康健的孩子給搶走了的時候,他震驚之下才明白她的神志不清並非因為四皇子的死,而是因為憤懣過重,郁恨太深。
她哭鬧著請他主持公道,把她的孩子還給她,可他如何能答應?
就算她說的都是真的,他也不能答應。
當年他初登基不久,成家在朝中的勢力太大,而她雖出身尊貴,但卻是扶風國戰敗後送來的和親公主,在這大炎皇宮裡孑然一身,無親無故無權無勢,如何能與成家相對抗?
他身為帝王,在當時那一個皇位還尚未不十分穩妥的時候,斷然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宮妃一個皇子的歸屬問題而輕易得罪成家,即便他真願意,之後呢?成家豈會善罷甘休?德妃豈會輕易的放過了他們母子?
卻不想她的滿腔怨恨在心裡壓抑得太久,發洩不出,又受到這新的刺激,直覺的以為皇上也不肯把孩子還給她,神志便越發的不清,憤然之下竟對他拔刀相向。
皇上當時便受了傷,但並不嚴重,他也很快就自己阻止了她的刺殺行為,憐她便也沒有怪罪。
可皇上龍體有損,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他有心隱瞞卻還是很快就被太后和皇后得知了這件事,她們憤怒之下欲要將她處死,他不願看到她受到那般委屈之後發洩不得,求不到一個公道還要為此沒了性命,便以她畢竟是扶風的公主為由,只將她打入了冷宮。
這一關,就是二十年。
他甚至知道在這期間,她曾經有一次偷溜出冷宮,找到了當時還很年幼的君修染,將那本她出嫁來大炎之時,隨身攜帶出來的秘籍交給了他。
那一次,還是他刻意的放水,讓守在外面的侍衛沒有出來將她阻攔回去。
之後,她便一直安穩的待在這冷宮裡,半瘋癲半癡傻。
思及此,君皇帝緩緩的長呼出了一口氣,面上的冷冽淡淡隱去,點頭道:「朕一直相信,只是當年,不管是為了顧全大局,還是為了保全你和修染,朕都必須要當這件事是不存在的,不能把孩子還給你。」
聽到這句話,德妃的臉色更加蒼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而賢妃則咬著手指「吃吃」的笑了起來,沒有再說任何的話,只是眼珠子又溜回到了君修染的身上,靜靜看著。
君修染的背影此刻是僵硬的,他的思緒再一次被擊打成了碎片,飛揚著一片混亂。
事情的發展,再一次的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父皇和賢妃的這一句對話,卻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她說你相信了吧,他說他一直相信,但在當年不能把孩子還給你。
原來,父皇也早就已經知道。
垂在身側的手死死的捏緊成拳,指甲掐入到掌心裡,有死死鮮血從指縫間流出,終於,他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直直的看向了他的父皇。
君皇帝也看著他,眸色沉靜,看不出絲毫的波動,良久才問道:「你要認母?想要讓她離開冷宮?」
「是!」他點頭,決然而肯定,沒有任何的猶豫。
然而他才點頭,身後的賢妃卻忽然開了口,道:「我不走!」
君修染倏然回頭看她,卻見她又是那一副半瘋癲半癡憨的模樣,伸手一指旁邊的德妃,說道:「我要在這裡陪她!我們這麼久沒有見面,有好多話想跟她說,有好多事想對她做,嘻嘻!我也不要你認我。我不是你母親,你也不是我兒子,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不認識你,嘻嘻嘻……」
旁邊的德妃也猛然回頭,死死的盯上了她。
瘋子?誰說她是瘋子?神志不清精神失常的人,怎麼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當端木恬一大清早就被某只不請自來就肆意騷擾她的殿下吵醒之後,就一直在摳著桌子。
此刻又聽他說完了在冷宮裡發生的那些事,不由抬頭看向站在窗前凝神沉思的那個背影,說道:「她是扶風國的和親公主,你若與她相認,那麼她的身份必將成為你日後登臨高位的阻礙。」
他脊背僵硬了下,然後又迅速的緩和下來。
堂堂一國至尊,如何能夠是一個有著異國皇族血統的人?
端木恬屈指在桌面上摳了摳,又說道:「想必這二十年來,她對德妃的積怨是越發的深了,現在終於等來了能將她肆意蹂躪的機會,或許她也更願意繼續留在那裡,慢慢的陪德妃玩兒。」
君修染抬頭望天,若有所思。
她又摳了摳桌角,繼續說道:「此時前路未卜,身邊還有著許多的豺狼虎豹環伺,等到有一天,你再無所畏懼,誰也撼動不了你的地位之時,你大可以將她盛重迎出。」
皇家之內,權力之爭,容不得半點退縮,退縮便代表著萬劫不復,除非從未開頭,一旦開了頭,便只能一路前進,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兇猛的前行。
「而且我見賢妃娘娘雖看似瘋癲,卻實則思維清晰,言行順暢,並不像是個真的神志不清的人,而且又有功夫在身,在那冷宮之中完全可以橫著走,不必擔心會受欺負。」
君修染依然背對著她站在窗口看外面的風景,無語。端木恬繼續摳著桌子,然後「啪」的一聲,那桌角竟斷裂了開來。
她的手一頓,終於額角暴出了青筋,自被他騷擾醒來而積蓄的怒氣,當即暴了開來,怒道:「我與你說了這麼多,你究竟是聽進去了沒有?」
他悠悠側過身來看她,面上帶著盈盈的笑,好迷人好動人好誘惑人,眼角輕佻起,含羞帶怯的說道:「難得能聽到恬恬如此體貼人的安慰,我想聽你多說幾句。」
這魂淡!他絕對是嫌最近日子過得太舒坦,活膩味了!
又忍不住開始犯賤了的三殿下倚窗而立,笑意盈盈,對著她肆無忌憚的大送秋波,光芒亂射。
當錦繡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場景,不由愣了下,然後連忙低頭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嘴角卻忍不住的扯起了一個忍不住想笑的弧度。
真心覺得無論是三殿下還是郡主,在他們彼此面對的時候,總是那麼的與眾不同,跟平常所表現出來的形象性情,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
比如三殿下從不會對別人露出這麼含情脈脈情意綿綿,甚至是很有那麼些無恥無賴的模樣。又比如,郡主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從來都清清冷冷不溫不火,幾時有這樣生動的神情流露?
然後她低頭走到郡主的面前,說道:「郡主,老王妃傳話過來,說是讓您過去一趟。」
「祖母?」
她往常若有什麼事,不是都直接讓人過來說一聲的嗎?今天怎麼竟還特意差人過來讓她過去?
無暇多想,她直接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
君修染依然站在窗前,看著她大步離去,不似那些柔弱小姐們的小碎步裊裊婷婷,而是行走如風,卻自有獨屬於她的,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的風流。
他看著她離開出雲閣,朝老王妃所在的屋走去,然後一點點的斂了笑容。
他看著窗外風景,並沒有想冷宮裡的那位親娘,而是想到了父皇。
完全無法理解父皇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只從他的行為來判斷,他似乎對於兒子們的爭權奪勢根本就毫不在意,甚至有時候還如看戲般的看得津津有味,可這實在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就如昨天的事情,他怎麼可能看不出賢妃為何會突然間言語反覆,不願母子相認?可他竟然什麼話都沒有說,就允了她。
父皇啊父皇,您究竟是什麼意思?
看您,似乎並沒有不滿太子,可又為何竟還由著其他的皇子們與太子相爭?如果有一天,真的將太子扳倒了,您是否還會如現在這般的漫不經心?
君修染站在那兒,眼底緩緩的旋出了一汪沉凝的漩渦,嘴角也一點點的張揚,揚起了一抹肆意邪佞的弧度。
端木恬一路來到了祖母的屋裡,看到小叔和哥哥竟都已經在了,不禁訝然。
這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祖母竟將人都給召集到這兒來了?
老王妃看到她也到了,頓時便笑著說道:「好,這下人都到齊了。今日叫你們過來其實也沒什麼很重要的事,就是剛得到消息,說是北疆那邊與連岳的談判都已經結束,軍隊已經啟程,不出幾天就要回到京城了。」
「爹爹要回來了?」端木恬驚喜,這可真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
老王妃笑著點頭,道:「若仔細算起來的話,最多也就還有五六天的時間,就定能回到京城了。我現在把你們都叫過來,就是跟你們說說這事兒,還有就是大家都商量一下,該如何擺設個慶功宴?」
「慶功宴不是皇上該做的事情嗎?」端木恬不禁問道。
老王妃搖頭,道:「這如何能一樣?皇上是皇上的慶功宴,咱自己也得再擺一個,慶賀咱端木家的男兒再一次凱旋歸來,也得感激從龍軍的將士們一直以來都願跟隨端木家戍守北疆。」
端木恬一怔,然後點了點頭。
「那我們該做些什麼?有什麼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端木王爺終於要凱旋回京的消息迅速傳了開來,自北疆大捷,連岳國求和的消息傳回京城已經過去近月,隨後左相崇仲奉旨奔赴北疆與連岳洽談停戰事宜,到得現在終於一切都已經談妥,已經啟程在回京的路上了。
京城裡,甚至是整個大炎,都因此而歡騰成了一片,端木王府剛得到消息就忙碌了開來,為迎接王爺凱旋回來而做準備,就連堯王府都變得特別熱鬧。
「端木王爺終於是要回來了,我等得好辛苦!」有人引頸對月高歌,神情激動又興奮。
「望穿秋水啊!」有人搖頭晃腦著一聲長歎。
「主子等待著迎娶王妃進門的日子,也終於就要到來了!」有人撫胸歎息,就好像要娶媳婦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眾人連連點頭附和:「快了快了,就要到了,咱王府終於是快要有女主子了!」
揮手,灑淚,不容易啊,等得好辛苦啊,主子終於就快要嫁出去了!
嫁出去的主子,那就是潑出去的水,從此以後他們就要換個新主子,唯王妃的命是從了!
皇宮裡也很熱鬧,成百上千的宮女太監匆忙奔走,為著六天後的慶功宴做準備想,整個皇宮裡面都是一片歡慶喜樂,誰也不敢對此露出半點不屑鬱鬱的表情來。
端木崢凱旋回京,民間百姓們固然全都歡欣慶賀,朝中諸大臣卻未必每個人都會高興,不過再不高興,也得裝作很高興的模樣,況且打敗連岳國,這本身就確實是一件值得普天同慶的大好事,揚我大炎國威啊!
在後宮的僻角,並沒有因為外面的任何喜慶而有所改變,依然是那幽冷肅穆,清淨陰暗,自皇上來了一趟冷宮之後,賢妃娘娘蹂躪起德妃來,就越發的心安理得,無所顧忌了。
每天都是嬉笑嗚咽聲,掙扎尖利喊叫聲,不過今天卻難得安靜到了現在,德妃後背緊貼著房門,繃緊了所有的神經傾聽外面是否有賢妃過來的響動,衣衫不整,髮絲凌亂,神色驚懼,目光惶措,比賢妃還要更像是一個瘋妃。
不過今天賢妃似乎並沒有心情來蹂躪她,因為她現在很忙。
因為,兒媳婦來看她了。
她坐在凳子上,看著端木恬將一疊乾淨整潔的衣裳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又拿了一雙鞋子在她身旁蹲下放在她腳邊比劃,見並沒有太大或太小才滿意的又拿了起來,放在衣服的方便。
清清冷冷的幾乎面無表情,可眼神透徹輕柔,動作利落乾淨,又轉身去將那個食盒拎了過來,一疊疊的精緻菜餚放在桌子的另一面,正好是離她最近的那一邊。
賢妃靜靜的看著,眼神也是透徹輕柔,眉眼皆都微微彎著,似乎很開心。
端木恬將東西都放好之後,才抬頭看她,依然是那沒什麼波動的表情,聲音也沒有任何起伏,輕聲說道:「委屈您還要繼續住在這冷宮之中,為避人耳目,也不能時常的過來看望您。」
「沒事沒事!」她連連搖頭,說道,「我早已經習慣住在這裡,貿然出去反而會無所適從,你們只管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在這裡也不會感到無聊,還有成佩蘭陪著我呢,嘻嘻!」
說到成佩蘭的時候,她便忍不住的又笑了起來,眼角倏然挑飛,像極了一隻狐狸。
端木恬看得微愣,才發現她這眼角挑飛著笑起來的模樣,竟與君修染的十分相似,像是一隻正在算計著什麼的狐狸。
在端木恬發怔的時候,她又舒緩下眼角,微微彎著,水靈靈的兩汪,有點點無辜,還有點點的狡黠,嬉笑著說道:「我聽說是你把修染給撲倒了的,不知道那孩子的表現如何?可還讓你覺得滿意?」
「刺啦」的一個晴天霹靂,直劈得端木恬五臟俱焚六腑皆焦,眼皮一跳,然後嘴角一抽,忽然伸手將精緻的佳餚往她面前一推,道:「您慢慢吃,我還有事,先走了!」
然後直接轉身逃也似的走出了房外,身後還有輕笑聲傳來,她好像聽到賢妃娘娘在喃喃自語,「看來,還是比較滿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