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禮佛聲已經平息下來,應該是祈福結束了,這邊桃林的深處,四個人卻還圍坐在一起吃喝玩樂。
榮大小姐的性子還是很好的,雖然若是以這個時代的標準來說,她不夠大家閨秀,不夠嫻淑德,不夠溫婉可人,但在端木恬看來,這樣直率到有些魯莽,張揚到有些倨傲,蠻橫到有些狂妄的性子,更讓人喜歡。
鳳樓似乎也對這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很看得順眼,除了在剛開始的時候有些神情不虞之外,之後就隨著大小姐的張牙舞爪而很快的融到了一起。
「喂,這是我的!」榮芩靜眼睜睜的看著她盯上好久的那一串烤肉竟然被鳳樓隨手撈了過去,頓時大急就要伸手去搶。
鳳樓側身一讓,肉串便進了嘴裡,鳳眸飛挑斜斜的睨了她一眼,道:「這是你架的火堆還是你撿的乾柴或者是你打的野味甚至肉串是你動手串起的?你什麼都沒有做的就在這裡坐享其成,竟還如此不知好歹的要來跟我來搶?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怎麼如此厚的臉皮?」
榮芩靜頓時嘴角抽搐神色僵硬,她確實是什麼都沒有做,可那又怎木樣?
「本小姐願意吃你們的東西,那是給你們的面子。」
「哎呦呦,人家真是受寵若驚啊,連肉都快要吃不下了!為了吃得更香更放鬆,就麻煩大小姐您到旁邊自己去搭火燒烤吧。」
大小姐當即輕嗤一聲,抓了另一串來啃,嘟囔道:「要去你去!本小姐就在這裡了。」
她榮芩靜大小姐金尊玉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哪裡會做這種活計?可別肉沒烤成反倒將這凌雲寺後山給點著了!
鳳樓三兩口又解決了一串,吊著嗓子說道:「先來後到懂不懂啊?快去快去,別在這裡礙本總管的眼。」
宸公子當即在旁邊陰陽怪氣的接了話,說道:「你也知道先來後到啊?那你還不快到旁邊自己再尋個地去?」
「宸小子,你一天不跟我做對會死啊?」
「鳳人妖,分明是你自己先來跟我做對,會死的人你吧!」
端木恬垂首啃桃子,又伸手將肉串們翻了翻,無視這兩個似乎又要打起來的傢伙。榮芩靜則在旁邊睜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還不時的發出「吭哧吭哧」的輕笑聲。
「我再去找些吃食來!」宸公子突然站了起來,說道。
端木恬一愣,「我們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再多也吃不下,剩著晚上吃味道就不好了。」
「我還沒吃飽呢!」
「……」以前也沒見你那麼會吃啊!
宸公子說完之後又睨了鳳樓一眼,說道:「本公子可不像某些人,就會吃白食,自以為搭了個火堆就了不起了,切!」
鳳樓聞言頓時媚眼橫飛,森森的說道:「你也不過就是抓了幾隻野雞兔子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你連這個也抓不到!」
「切!這些不入流的東西哪裡配讓本總管來動手?沒的掉了身份。我要出手,至少也得獵殺一頭野豬回來!」
「哈哈哈,你在開玩笑嗎?真是太好笑了,都快要笑死本公子了!」
端木恬抬頭,瞄了瞄自家小叔,又轉頭瞄了瞄鳳樓,朝天翻了個白眼。
兩人就這麼的又給掐上了,以至於到最後鳳樓和端木宸兩人都站了起來,轉身各走一邊,打獵去了。
打獵……去了!
「今天是祈福日吧?」榮大小姐「吭哧哧」的捂嘴笑著,眼珠不安分的滴溜溜轉著彎,輕聲說道。
端木恬也不禁有些無語,喃喃說道:「傳言祈福日三天只能喝水和吃稀粥,不得吃其他的任何事物,尤其不能沾葷腥。」
榮大小姐便伸手指了指就在不遠處的凌雲寺,說道:「在凌雲寺的後山打獵,會不會被那裡的和尚們追殺?」
「……很有可能。」
於是榮芩靜又忍不住「吭哧哧」的笑了起來,似乎覺得這個事情好玩極了。
鳳樓和端木宸離開打獵去了,剩下的兩人倒也並沒有閒著,榮大小姐很不甘寂寞的跳上了高壯的青梅樹上挑個兒最大體態飽滿色澤上佳的青梅,端木恬也起身在桃林裡又摘了幾個桃子,在旁邊的一出小水灣裡洗了洗,也沒有再挪位置,就地蹲著啃咬了起來。
比起青梅,她還是更喜歡吃桃子,而且這些桃子確實是味道好極了。
那兩人並沒有能很快就回來,眼看著火堆都快要熄滅了,端木恬也沒有要再加柴薪的意思,只是蹲著水灣邊啃著桃子發愁。
以那兩人的武力值,她一點都不懷疑他們有獵回野豬之類的大型生物的能力,而且兩人積怨已久,又是無法無天的主,為了鬥氣很可能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到時候可該怎麼處置哦?
想著想著,她便突然覺得好笑。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會為這種事情發愁了?
榮芩靜竄到了她的旁邊蹲下洗梅子,那青綠色的梅子在水中沉沉浮浮,看得端木恬口水也迅速的分泌了出來。
「酸嗎?」見她就那麼直接塞進嘴裡用力咬了一口,發出清脆的「卡嚓」聲,端木恬不由跟著哆嗦了一下,問道。
她轉頭無辜的眨眨眼,忽然眼底渲染上了一抹不懷好意,舉著梅子就朝她撲了過來,直要往她的嘴裡塞,道:「你嘗嘗!一點都不酸的!」
她們就蹲在水灣邊的一塊面積不大的石頭上面,眼看著她撲了過來,端木恬下意識的躲避,卻忽覺腳後一空,沒地方躲了。
而此時榮芩靜已經撲到了她的身上,伸手就將那青梅塞進了她的口中。
這酸梅,若是完整的,塞進嘴裡也嘗不出酸味,可問題是剛剛被榮大小姐咬了一口,此刻進入口中那酸澀的汁水頓時就溢滿了口腔,讓端木恬連連打了好幾個冷顫,然後「咕咚」一聲,掉進了水灣裡面。
榮芩靜趴在那石頭上面,不由得驚呆了。
她只是見端木恬好像對青梅相當的敬而遠之,便猜測她定是吃不來酸的東西,就想要跟她開個玩笑而已,可絕對沒有想到竟會讓她不小心跌落進了水灣裡面啊。
端木恬掉入水中之後又馬上「嘩啦」的一下鑽出了頭,連將口中的青梅給吐了出來,但依然覺得滿嘴酸澀,又是連連打了好幾個顫,頓時覺得連骨頭都跟著酸了起來。
她確實是吃不來酸的,所以此刻因為那突然就落了嘴裡的青梅,任是她那樣強韌的性子,也是將整張臉都給皺成了一團。
榮芩靜終於是反應過來,忙伸手過來,有些歉疚但臉上卻忍不住笑嘻嘻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你還是快先上來吧,可被著涼了。」
纖纖玉手伸到面前,端木恬抬頭看她一眼,眉頭緊皺,嘴角緊抿,倒不是生氣,而是因為口中舌尖那久久無法消失的酸澀。
終於伸手握住了她的,榮芩靜馬上使力想要將她從水灣裡拉上去,卻突然覺得有一股更大的力量突然從對面而來,拉得她身子一晃,然後也是「咕咚」一聲掉進了水灣裡面。
「噗!」她掙扎著從水底冒出了頭,頓時一大口水就從她嘴裡噴了出來,然後手腳揮舞著又沒入了水中。
端木恬看得一挑眉,伸手便將她給撈了起來,看著緊緊攀附在她身上的榮大小姐,輕佻眉梢嘴角勾出了一抹不懷好意的弧度,說道:「哦,原來你竟不會游水啊?」
榮大小姐馬上就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更是手腳並用,緊緊的纏繞在了端木恬的身上,又噴出一口水,腦袋低下直接在端木恬的肩膀濕衣服上蹭了蹭滿臉的水,再抬頭怒瞪著她說道:「你太過分了,虧我還想要拉你上岸!」
「那是誰害我落水的?」說著的時候,她有忍不住打了個顫,被酸的。
「呃……我那不是跟你開個玩笑,不小心的嗎?哎,你怎麼這麼小心眼?」
「本郡主的心眼一向比針孔還小。」
說著,端木恬就伸手去掰纏繞在她身上的手腳,頓時嚇得榮大小姐驚叫一聲,纏得更緊了。
「別別別!郡主大人,郡主娘娘,小女子知道錯了,不該見您吃不來酸而意圖作弄您,還害得您不小心跌落到了水中,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的饒了我這一次吧!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然後便聽「咕咚」一聲,榮大小姐張牙舞爪的沉入了水中,而端木恬則輕盈的一躍而起,落到了水邊石頭上面。
轉身,看著在水灣裡拍水吹泡泡的榮大小姐,端木恬伸出手又將她給拎了起來,對上大小姐無比憤恨的目光,她神情淡漠,施施然輕聲問道:「要我拉你上來嗎?」
榮芩靜頓時神色一變,邊咳著水,邊連連點頭。
旁邊林子裡有枝葉搖擺,再見人影一閃,便有人從桃林裡面飛掠而出,直接落到了水灣邊上。
不過眼見著這個情況,急急趕過來的兩人卻都不由得愣了下。
「好遠就聽到有人喊救命的聲音,還當以為是恬恬你出了什麼事故便急急趕來。這原來竟只是在玩水嗎?」
榮大小姐聽得憤恨不已啊,一手死命抓著端木恬,一手用力的拍了拍水,大罵道:「堯王殿下,你長的那是什麼眼神?你哪裡看出來我們是在玩水了?」
來人正在一結束祈福就趁機溜了出來的君修染和端木璟,聽到榮芩靜的話,三殿下目光一瞥就瞄到了她的身上,隨之詫異道:「這不是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嗎?你怎麼也在這裡?唔,莫非是嫌這天氣太熱了,在此泡澡?」
「……」擦擦擦擦擦!這傢伙……這魂淡……
端木璟在旁邊抽了抽嘴角,看一眼還浸泡在水中死命抓著他家妹妹的手的榮芩靜,又看了看渾身濕漉漉的妹妹,有些驚訝。
「妹妹,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妹妹把本小姐給拉下了水!」沒等端木恬回答,榮芩靜便當先憤恨開口,那怒目圓睜的神態,那死死抓著端木恬的手防止再被她扯落的怕死樣,還有滿頭滿身的水漬黏糊,怎麼看怎麼可憐。
端木璟嘴角一抽,君修染卻在此時走上前去隨手將他身上脫下的外袍披在了端木恬的身上,然後彎腰便將她給抱了起來,說道:「還是先去換身乾淨的衣裳吧,當心著涼。」
他抱起端木恬的時候,也順帶的將榮大小姐給從水裡拉了上來,再看了端木璟一眼,然後抱著端木恬就轉身離開了。
端木璟側目看著那兩人離開,然後轉回頭看了跌落在水灣邊石頭上咳水擰衣服的榮芩靜一眼,又迅速的移開目光,說道:「榮小姐受驚了,不如先回去換身乾淨的衣裳。」
「不去!」榮芩靜卻斷然說道,「本小姐好不容易才溜出來的,這一回去豈不是正好自投羅網?」
「……那你總不能一直穿著這一身濕衣服吧?當心著涼。」
秀眉一蹙,榮芩靜目光斜挑落到了端木璟的身上,忽然伸手一指他,道:「把你的衣服脫下來給我!」
「……」
「你怎麼磨磨唧唧的?不過是要你一件外袍而已,大不了等回去換下來後再還給你就是了!」
璟世子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無語望天。
這明榮局王府的大小姐,未免也太不拘小節了吧!
抽了抽嘴角,他後退兩步,說道:「既如此,我就回去問我妹妹要一身她的衣服,麻煩你在此等候。」
榮芩靜一想覺得這樣也行,便點了點頭。
「你先去那火堆旁烤著火,以防著涼了。」
「好!你快點啊!」
端木璟微點頭,轉身便也離開了。
榮芩靜施施然站了起來,隨手擰著濕衣服和頭髮,搖搖晃晃的朝那火堆走過去,小嘴輕輕撅著,有細碎的嘟囔聲從她的口中喋喋不休的溢了出來,不用聽也知道肯定是在罵端木恬。
端木璟很快就回來了,正被弄得渾身不舒服,感覺身子都要被泡脹了的榮芩靜一見他出現便撲了過去,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衣服,然後閃身進了旁邊林子裡面。
遠遠的還聽到她的聲音,「不許偷看啊!」
璟世子連理都沒有去理會她,只在那火堆的不遠處空地上坐了下來,斂神凝目,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從山林深處,有隱隱的騷亂聲響傳到了這裡,端木璟不由抬頭朝那邊看過去,榮芩靜也換好了衣服從林子裡竄出來,跳上樹頂朝那邊眺目張望。
端木璟不由將目光落到了竄上樹頂的榮芩靜身上,然後又迅速的收回了視線,嘴角輕抽。
他一向覺得妹妹的行事作風不似尋常女子,但那不過是因為她性情稍顯冷淡,行事果決,在平常時候她還是很有女孩子樣的,可這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真的是很不像是個女孩子啊。
「哇!那是什麼?」樹上的榮芩靜忽然驚呼一聲,不知是看到了什麼讓她驚訝的東西。
端木璟聞言抬頭,卻見她身形一閃,在空中劃過了一道靚麗的弧線,一下就竄進了林子深處,讓他不由一怔,便也要站起來跟上去。
畢竟若是榮芩靜出了什麼意外,他也罪責難逃。
有仿似重物拖地的聲音在那個方向響起,端木璟剛站起來,便又聽到了另一邊也有相似的聲音,隱約中他還聽到榮芩靜好像在跟誰說著話。
他若有所思,然後又在原地坐了下來。
過不久,就有艷麗大紅身影從林子裡走了出來,手上一根木籐,捆著一龐然大物拖在身後,那赫然……是一頭野豬。
他竟然真的獵了一頭野豬來!
榮芩靜就跟在他的身後,雙眼目光灼灼的盯著那野豬,滿臉都是興奮激動之色,連連問著:「這是什麼野獸?我以前從來也沒見過!」
她身為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恐怕確實是從來沒有見過豬跑,只吃過豬肉。
而在這個時候,從另一邊也走出了一個緋紅身影,同樣的手中一根木籐,捆綁著拖在身後的一隻龐然大物上面,竟也是一頭野豬!
端木璟忽然囧你了,以他的聰明都想不明白眼前的這個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這兩人去抓個野味,竟都獵了頭野豬回來?他們想幹什麼?吃得完嗎?
榮芩靜則又眼冒金光的竄到了端木宸的旁邊,盯著他身後的獵物,問道:「你也獵了這麼一隻?不過這是什麼野獸?你誰能跟我說一下?」
「野豬!」
宸公子隨手扔下木籐,就湊到鳳樓的旁邊看他的獵物,然後撇嘴說道:「還沒本公子的大。」
鳳樓頓時一挑眉,也看了眼端木宸獵回來的那隻,輕嗤道:「我的比較長。」
這邊兩位大爺獵了兩頭野豬回來,卻開始爭執起了究竟誰的更好以此來顯示他們兩人誰更厲害。
另一邊,端木恬被君修染抱著離開桃林來到了凌雲寺後院禪房所在其中一個院子裡。
這裡是端木王府所屬,老王妃正在修禪,旁邊有丫鬟隨侍,一見她們的郡主竟濕噠噠的被抱了回來,不由大驚,連連詢問發生了何時。
端木恬才剛開始說了沒幾句,又見哥哥回來,聽了她簡單的幾句話將事情說了一遍之後,讓丫鬟取了一身郡主的乾淨衣裳,然後又離開了。
老王妃驚愕,然後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而端木恬則進入房中換了乾淨衣服,在這期間,她嘴角始終帶著一抹淺笑,似乎心情頗為愉悅。
「恬恬似乎與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很談得來呢。」
換好衣服後出來,祖母坐在蒲團上笑看著她說道。
聞言她微一怔,沉吟著說道:「她性情率直,無論做事還是說話都不拐彎抹角,值得交往。」
「難道不是性子乖桀,倨傲狂妄?」
「如果一定要這麼說,也不是不可以。」
老王妃不由莞爾,拉著她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能看到恬恬有了願意交往的朋友,祖母看著也覺得很開心,那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雖說有些與眾不同,但祖母看著倒是覺得挺歡喜,若是真如那些尋常女子般的,又如何能讓我家恬恬刮目相看呢?」
頓了下,她又說道:「都是明榮郡王府的小姐,這姐姐可是比妹妹要討喜多了。」
端木恬不禁看了她一眼,總覺得祖母這句話若有深意。
但老王妃沒有再多說什麼,放開了她的手笑瞇瞇的說道:「好了,你出去外面走走看看吧,這凌雲山上的風景,可是非常好的。」
「祖母您不出去逛逛嗎?」
「我每年過來,還不止一次,早都已經看膩了,還不如待在禪房裡唸唸經來得清淨。」
「那我就先出去了。」
「好,去吧。」
門外,君修染就站在院子裡等她,剛才一路抱著她回來被沾濕了的衣袍也都已經換了乾淨的,此刻一襲淺紫錦袍,長身玉立,風姿迤邐,妖氣沖天。
話說,這人怎麼就能長成這般模樣呢?
其實在端木恬所有認識的人之中,若單論長相,最美的當屬鳳樓。
可君修染身上卻有一種神秘的優氣息,恍似來自黑暗的魔王,又如同漫步在地獄邊緣的神子,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一種能勾人心魂的魅力,讓人想對他犯罪,又不敢靠近甚至不敢直視他的雙眼,生怕褻瀆了他。
說他是妖魔轉世,似乎也並不是不可能。
他眉梢輕佻,嘴角含笑,目光輕柔情意綿綿,此刻又有那麼點輕訝,看著她說道:「恬恬怎麼如此看著我?」
「看你好看!」
他一怔,然後輕飄飄的湊到了她的面前,笑盈盈說道:「歡迎欣賞,需要我將衣服都脫了,好讓你看得更仔細徹底嗎?」
「……」
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再漠然的從他身旁繞過,朝院子外走了出去,身後有輕笑聲響起,伴隨著一陣輕風拂過,三殿下已出現在她的身旁,並肩而行。
「恬恬,你有什麼地方想去的嗎?」
「回去桃林!」
「呃?」他側目斜眼,怨念幾分,去有那麼多閒雜人等的地方啊。
不過他們還沒有走出多遠,迎面就遇上了另外一撥閒雜人等,那是成夢璇,六公主,還有另外幾位大臣們府上的小姐。
「表哥。」成夢璇朝君修染盈盈行禮,神色中還有幾分驚懼之色,似乎是那天在宣德宮中所經歷的事情讓她仍然心有惶恐,但更多的,卻依然是滿腹的愛戀,眼中蕩漾的都是如水般的柔情愛意。然後她才又朝端木恬行禮,「恬郡主。」
旁邊的其他小姐們當即也紛紛行禮問安,其中有多人看向君修染的目光中含羞帶怯,愛戀滿溢,而六公主則在狠狠的瞪了端木恬一眼之後,直接奔到了君修染的面前,說道:「皇兄,你怎麼又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啊?她……」
委屈的抱怨控訴,消失在皇兄冰冷的目光中,她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覺得心裡涼颼颼的。
君修染冷冷的看著她,說道:「這麼多天的禁閉,你似乎都沒有反省出什麼來。」
六公主頓時臉色一白,卻又滿臉委屈的說道:「皇兄你怎麼能這樣說?我被父皇懲罰,你竟然都沒有幫我向父皇求情,你怎麼可以這樣?」
君修染眼神幽幽,面上笑容卻溫柔,說道:「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端木恬在旁邊側頭看周圍的風景,聽到這句話也不由轉回了頭來,看了那臉色難看的六公主一眼,暗道這六公主倒是跟她的母妃挺像的,都有點看不清狀況,自以為是。
感覺到她的目光,六公主「唰」的一下轉過了頭來,怒道:「看什麼看?你這個丑……」
她忽然噤聲,比剛才面對君修染的冰冷目光時還要更迅速突然,看著端木恬又後退了兩步。
「怎麼不罵了?」端木恬漠然看著她,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並且這個訊息還清晰的傳遞給了六公主。
六公主又不後退了一步,她突然發現這個醜八怪可怕極了,好像只要她再多罵上一句,就會馬上被她變成一個死人。
端木恬看了她一眼之後便斂了目光,又轉開視線,繼續看周圍的風景,只喃喃似自言自語般的嘀咕著:「這皇家的公主怎麼如此沒有教養沒有修養沒有涵養?真讓人不敢恭維。」
「你大膽,竟敢辱罵本公主,你該當何罪?」
「有本事,你就去皇上那兒告我呀!」
「你……」
這六公主再驕縱,但也畢竟不是蠢到無藥可救的,知道自己今天能出宮來已是因為母妃生病,父皇格外開恩了,若是再弄出什麼事情來,父皇保不準就會馬上將她送回宮去,繼續關禁閉。
所以端木恬說得有恃無恐,她氣得咬牙切齒,旁邊的一群小姐們皆都低眉順眼,就連成夢璇都默默的伸手將六公主給拉了回去。
目光一轉,神情一緩,她恭謹有禮的輕聲詢問道:「真是巧,竟能在這裡遇到表哥和恬郡主出門賞景,我們也真不知道有什麼好出去,不知是否能有幸與表哥和恬郡主同行?」
哎,多好的一姑娘啊,身份尊貴,貌美如花,才藝雙絕,怎麼就偏偏喜歡做這等子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端木恬依然無動於衷,君修染則涼涼的瞥了她一眼,說道:「這凌雲山上到處都是美景,想到哪便能到哪,成小姐何必要來打擾本王和恬恬的單獨相處?」
成夢璇不禁臉色也變了,支吾著說道:「表哥,我……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只是覺得沒有好去處,便想……想問問。」
「沒有好去處,就待在禪房裡唸經祈福,又沒有誰規定了一定要出來到處晃蕩,畢竟這可是一年一度的祈福日。」
「我……」
「好了,本王還有事忙,你們隨意,愛去哪去哪!」
說完就伸手拉了站在旁邊無聊的踢石子玩的端木恬,繞過她們後揚長而去。
身後,成夢璇胸口憋悶,直憋得眼神猙獰,指節發白,晶瑩剔透的潔白牙齒用力的狠狠的咬著嘴唇,才止住了在胸口激突的嫉火。
六公主也是氣得俏臉一臉通紅,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揚長而去的端木恬,伸手拉著成夢璇,說道:「表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端木恬那個醜八怪得逞的,像你這樣的大美人才能配得上皇兄呢!」
旁邊的各位小姐們不禁神色尷尬,成夢璇也覺得六公主這句話當著這麼多人說出來有些過了,忙迅速的理順了心情,拉著她說道:「公主別這麼說,表哥那樣神仙般的人物,哪裡是我能夠妄想的?我只是有點替表哥覺得委屈了。當然,恬郡主雖容貌有所差池,但想來定是有什麼其他的特別之處。」
小姐們這次神色緩和了些,紛紛點頭附和著。
那邊,端木恬被拉著離開走了一段,她便開始掙扎著想要將手給抽出來,卻無奈某只抓得太緊,任是她如何的掙扎都掙不出來,不禁目光一凜,冷冷說道:「放手!」
三殿下眼神糾結,滿臉幽怨,轉過頭幽幽的看著她,說道:「抱都抱過了,你就別計較牽牽手這麼個小事了吧。」
「……你怎麼變得如此厚顏無恥?」
「臉皮不厚,怎麼娶得到心愛的娘子?」
「……」
「恬恬,過去的十年裡,你有沒有想過我?」
「嗯!」
沒想到竟會得到肯定的回答,君修染反倒是愣了下,然後臉上剎那間光芒璀璨,眼中神光灼灼,緊緊的盯著她驚喜道:「真的?」
「這有什麼好問真假的?雖然才相處不到一個月就分離,但也依然是朋友,想念朋友有何不對?」
「只是朋友?」他眨眨眼,轉瞬間就變得楚楚可憐。
「不然呢?」
三殿下的肩膀頃刻間便垮了下去,滿臉的怨念啊怨念,喃喃說道:「可是人家的清白都被給佔了,你難道想要不負責?」
「我相信還是有許多的好姑娘一點都不會介意你是否還冰清玉潔,願意嫁給你的。」
「可我只想要你。」
端木恬直接就將腦袋撇到了另一邊,熟若無睹,恍若未聞,若無其事,無動於衷。
只是眼底忽然漾起了點點漣漪,嘴角亦微勾起一抹輕柔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