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許太郎心中巨石終於落地。
眼見得螢石開採運輸的定額計劃即將完成,終於可以騰出手來懲戒敢於冒犯大日本皇軍虎威的那些愚蠢落後支那人了。
支那礦工竟然偷走了大量的米糧,參與的人一定不少。竟敢來摸老虎屁股,真是不知死活。可當時顧慮到要完成艱巨的任務,抓殺眾多支那工人就會導致缺乏大量的熟練礦工,因此一時無法懲戒。
現在,螢石礦石已經裝車的裝車,裝船的裝船,我終於可以騰出手來,殺人揚威了。
眼前黑壓壓的人頭攢動中,支那人彷彿都畏懼猥瑣地著低下了頭。可惜晚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當時鬧了個肚兒圓,現在叫你頭落地。
兩把珵亮的大鍘刀放在人群前。
四條大狼狗趿拉著舌頭,在人群前不斷穿梭,似乎其嗜血的本能馬上就能得到滿足。
下面就準備看好戲了,除了兩個哨兵,讓整個守備隊的士兵都來旁觀,這些士兵剛從日本本島來,因為前線消耗了大量的壯年士兵,這些新兵幾乎都還是孩子,今天正好利用這個機會讓他們用刺刀練練膽子,讓中國人的血鑄造他們的軍人之魂吧。
「什麼?機槍手?眼前的這一群都是待宰的綿羊。不用機槍戒備,讓機槍手和助手也端起步槍刺刀,來一起過過癮吧。「那許太郎顯然想將今天作為東洋武士魂展示他們威猛氣度的盛宴了。
驀地,礦工群中,那個大塊頭叫什麼洪剛的蠢漢子抬起頭來,一動不動地盯著天空,接著一個,兩個,幾乎所有的中國礦工都抬頭向著蒼穹,凝神屏氣,目光彷彿在追尋著什麼?
那許太郎有些納罕,什麼玩意?天上還能開出什麼花兒來,愚蠢的支那人難道也會欣賞天上流雲風景?還是在向上天祈禱能苟活於亂世?哈哈,你們支那的神怎麼鬥得過我們大日本的神?反正得罪了大日本皇軍就是死罪,罪無可赦。
「把頭低下來!」他一聲怒喝。
無人理睬。
哼,真可笑死到臨頭還執迷不悟,竟然還是那麼死死盯著天空。
然而,畢竟是**凡胎,好奇心人人都有,不是說好奇心害死貓嗎?此刻守備隊的日本兵也是人,而且絕大多數還是涉世不深的少年,因此更避免不了人性的這種本能。
於是所有士兵都情不自禁地想知道,天上究竟有些什麼東東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讓這些即將面臨死亡的人如此癡迷。於是也都抬頭四處尋覓,想尋找個中答案。
全場一片寂靜,連那幾隻通人性的狼狗也都翹首以望。
終於,那許也忍不住抬起脖子往上方望去……
就在此時,那許太郎隱隱覺得心跳隱隱加速,不好,有些不妙,此中定有蹊蹺。
說時遲,那時快。他剛要開口提醒士兵注意警戒,發現一切已為時過晚。
早已分工明確的一百多礦工分成三十二個組,每四人制住一個看天空看得脖子發酸的日本人,奪槍,捆綁,塞嘴,一氣呵成。
等到那許太郎被自己的臭襪子熏得呼吸急促、兩眼冒淚時,只見礦工們早已熟門熟路,將槍支彈藥,開礦用的炸藥器械,倉庫裡的米面醃肉一卷而空。
而自己與三十一個士兵被捆得像端午節身上纏著密密麻麻棉線的粽子一樣,被押下升降機,推進黑魆魆的礦井深處後。升降機發出隆隆的巨大響聲回到地面,礦井入口生鐵鑄成的巨大蓋子砰地一聲無情而又重重地落下。
大概是想讓我們坐以待斃吧,那許太郎心想,這回再也別想見到美麗的櫻花和可愛的妻女了。
李銳覺得,這次奇襲後,自己帶出去的是一支全新理念的部隊,需要接納吸收最大量的戰友,因此和而不同包容不嗜血就是其中的內涵,這樣的部隊才有戰鬥力和感召力。那許太郎雖然窮凶極惡,但是畢竟手中還沒有直接沾染過礦工的血,更重要的,看到那些稚氣未脫的小日本兵,心中竟然有一種莫名的痛。他們本應承歡膝下的,還是有機會回去侍奉父母吧,李銳心想。
說清不殺俘虜的道理,把三十二日本官兵全部關押好之後,大家都異常興奮,扛起所有的戰利品,飽餐一頓後跟著李銳鑽入了雲荒山叢林深處。
雪峰山山高林密,溝壑縱橫,往往看著對面山峰僅有幾百步,但如果要從山腳繞過去,卻要一兩個時辰,因此有「望山爬斷腿」之說,如果不是馮一峰內訌,陳瘌痢一幫好漢倒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強,日本人絕不可能攻下這個堡壘。
而當李銳帶領礦工兄弟們穿過義南幾座大山來到雪峰山深處,看到的已是人去山空。
好在大伙都是有手藝的人,修房的修房,引水的引水,燒飯的燒飯。炊煙繚繞中,大家的心情都輕鬆起來。
「李哥真有你的,竟然用讓大家看老天爺的方法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讓鬼子中招。」
「我想諸葛孔明也不過如此吧。」
「李哥,沒說的,咱們下面該怎麼幹?」
李銳心裡清楚,從死亡的泥沼中脫身後失去退路,本身具備的開礦技術,同生共死的遭際,都決定了這是一支素質相當不錯的部隊。
於是制定編製,所有礦工按照編制分成三個中隊,按照這次起義中個人的表現和個人的能力、威信,選擇洪剛、林文裡、舒玉明三人擔任中隊隊長。經過商議,一致認同將部隊命名為抗日先遣隊第一支隊,又命名為「新戚家軍」,以期喚醒人民對光榮歷史的認同,為部隊贏得更大的發展空間。
李銳親自培訓射擊搏殺技術,而爆破則是無師自通,不幾日,這兒就成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密林營地,礦工們也都成了基本合格的戰士。
「隊長,方毅成老先生被皇協軍抓住了,說是反抗皇軍統治,後天在佛堂老市基槍斃,看誰還敢與他們作對。」
李銳有些腿軟,剛剛找到最親的人,難道就這樣有陰陽相隔?
不對,有問題。如果是殺人,當即就殺了;如果是要示眾,殺雞儆猴,則把人殺了用首級示眾就可;那麼,放出風來,後天再殺,而且在市鎮鬧市區行刑的目的就只有一個:引誘他的同黨親朋去劫法場,然後趁機一網打盡。
李銳發現自己的超級大腦已開始自覺地發揮功能,對於問題的思考愈來愈周全,十分欣慰。然而又覺得應該更多地發掘自己本能中的智力因素,與「超級魂」一起設計完備的計劃來解救舅舅,徹底摧毀撕爛鬼子的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