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雪瑩看見堂內擠滿了病人,馬上浮起笑容,擺開眾人,鑽進診室忙了起來。這是她的本職工作,只要有病人站在面前,她就可以忘卻煩惱和憂愁,也能暫時壓制心中的酸痛。
華濤沒有急著進堂,依然站在台階上觀望對面。
皇天徹底變成了歷史,樓頂的兩個碩大金字被人拆卸了下來,仍在大樓角落裡,幾個收廢品的師傅正和一個中年男子大聲商討著收購價格。華濤聽得非常清楚,兩個三米之巨的鎏金銅字最終以兩百塊賣給了廢品收購站。
大樓四周正在搭腳手架,掛滿了某某裝修公司的橫幅,大批裝修工人緊張的搬運物資,大量裝滿材料的車輛進出,積壓的車輛佔據了半邊秦淮路。不出意外,這是昔日的皇天大樓要進行重新裝修了。
華濤審視了片刻,暗歎一聲,正要收回目光,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皇天大門內走出。臉兒很長,很白,浮著很得意的笑容,下巴長著大金痣,西裝筆挺,紅襯衣藍領帶在冬日裡非常耀眼。
「王老四?!」華濤驚呼了一聲。他怎麼也沒想到,走了一個寶哥,卻來了一個王哥。雖然王哥跟他沒有深仇大恨,功夫也就馬馬虎虎,但王哥很陰,背景更深,抱的是美國的大腿,和師姐華雪瑩也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哈哈哈!老九,別來無恙呀?」王琦勝大笑著招呼。
他負手走向大華堂,適逢現在正是車流高峰,路面上車流密集。雖沒多少車子願意給他讓行。但他花了不到十個呼吸的時間。就到了華濤身前。
王琦勝也有功夫,都是偷學的,雖非一流,也算一般高手之列。他記恨華啟明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這個老傢伙從來不教他武術,認為他來是學醫的,不是習武的。但王琦勝一直偷偷學,在華啟明死時。他的武術功底比宮老三略低一籌,比彪哥和兩個女子要強得多。這也讓他在搶奪老傢伙的財產中沒有吃虧,撈到了一套市中心的小別墅。
「呵呵,見笑見笑!老九,大華堂今天客人不少呀?」王琦勝抱拳大聲咧咧。
「嗯,如果您也進來,客人就更多了。」華濤報以微笑。他瞇眼審視著王老四,這個渾身洋溢著寶氣的中年男子意氣風發,有點來者不善的味道。
「哈哈哈!王某就算了,這大華堂咱進不起。上次進一趟,不僅被人坑了兩箱上好的花旗參。還刮花了我的勞斯萊斯,你知道嗎,就那一下子,整整花了我小十萬的噴漆費呀!老九,你很壞,很陰,四哥很喜歡你這種角色。」
「是嗎?你的小驢子呢?」華濤差點笑噴出來。他上次用一張祛邪湯配方,陰了王老四兩箱花旗參,又用花旗參鐵皮箱狠狠刮了一下王老四的豪車車蓋。
「什麼小驢子?勞斯萊斯,一百五十萬車身價,開著就是身份。」
「是是是!您是有身份的人!名表、豪車、別墅樓,是咱申都典型的精英人士。」華濤挑眉笑道。
王老四略平復了一息,拍拍華濤的肩膀,浮起迷人的微笑:「老九,你還不會開車吧?哦忘了,你會開也白搭,沒車。大華堂太窮了,我建議你還是買輛電瓶車,拉著師姐去兜風,還是蠻拉風的,嘿嘿嘿!」
「你錯了四哥,老闆一般不開車,開車的都不是老闆。我大華堂的小美女們每天都是警車專送,過不了多久,我也有軍車開道了。」
「是嗎?還軍車開道?你以為你是美國總統,還是英國王室?」王老四鄙夷道。他托人摸過大華堂的底,賬面上的錢已經不多,也就夠日常開銷,還養著七八號人,生意也不見多好,要想買車,難!
「老四,您過來就是為了笑話大華堂窮嗎?」。華濤臉色一正,冷然道。
「不不!今天王某過來是特意給你和八妹指條明路的,看見皇天大樓沒,它現在屬於我王老四的地盤了。寶哥撐不下去,就求著我接盤,我思前想後,本著為師傅光大門楣的考量上,勉強接下了。」
「你要給我指什麼明路?」華濤眼睛慢慢瞇起。
「關門歇業,賣了大華堂,這老掉牙的古董留著有啥用?」王老四揮手道。
華濤笑了:「賣給您?」
「不錯!西美是全球性超大集團,打個噴嚏就能淹死一大批不長眼的小公司。老九,王某看在咱好歹算師兄弟,不為難你,只要你和八妹將大華堂賣了,或者搬出秦淮路,一切好談。」
「如果我說不呢?」華濤淡淡道。
「不?」王老四搖頭不已,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老九,對面是聖瑪利療養城,鄙人不才,是療養城的總經理。我不希望秦淮路上有第二家跟我競爭的醫療公司存在,小堂小店也不行。如果有人一意孤行,王某會動用一切力量,將他拔了。」
「行!王老四,大華堂等你來拔,不過你也最好掂量一下,別沒拔別人,反把自己給拔了。你更應該搞清楚,現在不是清政府,你的大美老闆還沒強大到無視一切。不送!」華濤報以冷哼,轉身走進堂內。
王老四怔了很久,抬頭盯著大華堂的匾額,眼眸中有一股邪火在不斷跳躍。
……
華濤剛走進堂,正要去診室看看,就見許如玉站在北屋門前向他招手。他有點奇怪,許如玉從來不去靈堂,今天一大早去那兒幹什麼呢?
「玉娘,你這是要祭拜?」華濤壓低聲音道。
許如玉沒有回答,將他拉進屋內,匡當一下鎖上了屋門。
靈堂清掃一新,錦旗也重新規整了一遍,神案擦拭得乾乾淨淨,香
爐燃上了香束,地上新加了一個蒲團,變成了三個。原本神龕的位置,擺上了師傅和師娘的畫像。
許如玉瞟了華濤一眼,點上一束香,輕輕跪在了蒲團上:「師傅,玉兒今天給您磕頭了!」
說完,砰砰砰磕了三次,接著道:「是玉兒不孝,偷了您的藥材,偷了您的錢財,將它們餵飽了惡狼。玉兒自食其果,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今天給您磕頭,不是求您諒解,是來給您贖罪。玉兒對您發誓,對天發誓,從今往後一心輔佐八妹和老九光大門楣,發展大華堂,至死不渝!」
華濤依著牆壁,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玉娘,師傅不是告誡過你嗎,不帶新男人來,別給老人家磕頭,你這麼急匆匆趴在地上又是磕頭,又是上香,我估計師傅不會高興。」
許如玉沒有理華濤,舉著香束道:「師傅,玉兒雖然沒有徹底斷除和林老二的孽緣,但玉兒對他已經徹底心死,再無情愫,只有仇恨,和他見面,不是他倒下,就是我死。您讓我帶新男人來,我肯定帶不了。但老九告誡我,不能永遠不給您磕頭祭拜,想想也對,於是玉兒今天隨老九一起過來,好歹他也算是一個男人,希望師傅別見怪!」
「咳咳!我可不是你男人,你別瞎扯,要不我把彪哥拉過來充充數?」
「閉嘴!我知道你是阿雪的男人,又沒讓你上玉娘的床,你急什麼?」許如玉沒好氣哼道。
「呵呵呵!我不急,你趕緊拜吧,拜好了幫忙去看診。」華濤憨笑不已。他不知道許如玉心中的真實想法,也不知道她為何拉自己進來湊數,最應該陪她祭拜的應該是華雪瑩才對。
許如玉再次磕了幾個頭,起身將香束遞到華濤面前:「跪下,磕頭!」
「不是玉娘,我已經磕過好多次了,再磕頭,師傅都煩了。」華濤連忙擺手,他清楚記得許如玉說過,再磕頭就是帶著新男人過來磕,他可不能稀里糊塗被男人了。
「你磕不磕?」
「不磕,不能磕!磕了師傅會爬出來打我的。」華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