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靈從來只相信自己,人心是最不可防的,若是一味地相信,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遭到背叛,那種打擊,她不想再經歷。
因此她對人雖好,但也不是從無防備,就算是艾月和殷蘭,她也從未吐露過自己的半點隱密,她們知道她有錢,很有錢,可是誰也不知道那些錢是哪裡來的,至於會武的秘密,這可以不算是秘密了,因為她的武功不高,上一回與廣慧師太見面,也商量過了這個問題,若是有人問起,她可以推在廣慧師太的身上,那四年的記名弟子,不是白當的。
就算重新找人,也不能知道新來的人底子是不是乾乾淨淨,就算真是乾淨的,也不能保證她們不會被人收買,就如輕央,收買人的方法有很多種,只要是人,就有弱點,抓住了弱點,就能夠控制那人,駱靈很清楚這一點,她從來都不會冒然地用金錢去衡量一切,金錢買不到一切。
但是趁著這次機會,對府中的人來一次清洗,也是有必要的,比如知書,留在這王府已經沒有必要了,可以送她離開。
她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齊王說道:「照你這麼說,她是你娘家送過來的,就這麼打發回去,只怕有人不甘心,不如交給我,我卻不知她是什麼三小姐四小姐的,在我眼中她不過是個陪嫁丫環,比較好打發。」
駱靈笑了:「有好處我來揀,惡人你來做嗎?那我豈不是太佔便宜了!」
齊王雙手放在她肩上,輕笑道:「你我夫妻,正應該共同進退,我不過打發一個丫頭,就算是你娘家人有意見,礙於我的身份,他們也不敢說什麼。」
「你打算怎麼做?」駱靈問道,有些好奇。
「直接配個人,嫁了人,她還能有什麼心思!」齊王說道。
駱靈搖了搖頭:「畢竟是娘家人,總得給他們點臉面。」
「你要給她什麼臉面?難道真要我收房?」齊王輕皺眉頭。
駱靈笑道:「怎麼可能!我再怎麼大方,也不是什麼東西都能與人分享的,有薛大哥在,讓她病一場應該很容易吧,然後悄悄送了她回去,知書這個名字不再用,誰知道駱晴來過齊王府?」
齊王點了點頭:「這個辦法也不錯!」但是他有些擔心,因為進了齊王府的人,還沒有願意出去的。接下來駱靈的話卻讓他安了心,她說:「若是她自己非得賴在這府裡,那也不能怪我了,薛大哥既然是醫毒雙絕,要讓一個人一直病下去,應該很容易吧。」
齊王正色道:「這點不用薛杉,我也能做到。」
「你?」駱靈似是不信。
齊王輕咳一聲道:「他本就是我的大師兄,他會的很多東西,我也會,雖然沒有那麼精通,可是對付普通人已是綽綽有餘。」
這次駱靈是真的驚訝了,她問道:「可是若真如此,薛桐如何不認識你?你不也是她的師兄?」
「不光是薛桐,師門裡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在青銅老人座下,只是一個代號,唯有大師兄與師父知曉。」齊王解釋道。
「是因為你的身份特殊嗎?」駱靈想,他是皇子,這樣也說得過去,只是不明白他沒離開過京城,又是怎麼跟青銅老人學藝的。
說話間已是到了王府,轎子未停,直接開了角門抬進去,走了幾步便停了轎。
「下轎吧。」齊王道。
駱靈待他先下來,再扶了自己下去,只見轎子停在後花園的月洞門邊,抬轎的人已不知去向,不禁納悶道:「是什麼人抬的驕子?」
齊王說道:「他們都是可靠的人,走吧,咱們進去再說。」他說著伸臂抱著她,去的是晚涼閣的方向,這一角正臨湖,幾個起落,已到了晚涼閣,薛桐聽到動靜,不過探出頭來看了一下,沖駱靈擺了擺手,自管打了個哈欠道:「要做什麼自己做,有事找瑞兒,我還得再睡一陣。」
駱靈抱歉地衝她笑了一下,齊王壓根沒管薛桐,拉著她便進了東廂的屋子,進去一看,卻是打掃得乾乾淨淨,只是一應物事擺設都沒有,唯有內裡設了張床榻,上面擺放的被褥一看就是女子所用。
「這不是你在晚涼閣的休息之處嗎?」駱靈奇道,上次來還看到有桌椅杌子,這會兒卻空蕩蕩的,也不知搬到了哪裡。
「如今卻是你在此處休養。」齊王說道。
「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駱靈看了看四周,搖了搖頭。
齊王挽了她的手來到床榻邊上,按著她的肩坐到床沿:「累了就上榻休息。」
駱靈搖頭道:「我睡了三天,哪裡睡得著。」
「好了,這裡安全了,咱們接著說吧,你是如何被人劫持,那人又是誰,怎麼出來的?慢慢地、仔細告訴我。」
這事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駱靈將納蘭容卿給說了出來,納蘭容卿要她保密的,只不過是蘇一笑這個身份,只要她不將這兩個身份說成一個人,他是不會在乎的,而且他送給齊王的信,落的也是赤焰盟的標記,卻也大膽。
聽到是赤焰盟所為,齊王點了點頭,似是毫不意外:「我也想到了,除了他們,也沒人有能力將那三百萬兩銀子就這麼弄不見了。可是他就這麼放了你,我還真是奇怪,他居然相信你所說的?」
「你不是說,我的安全最重要嗎?不會不捨得區區三百萬兩吧?」駱靈說道。
齊王愣了一下,說道:「齊王府是不窮,不過所有的東西都是田產山林,房屋擺設,這些東西要變現成銀兩,可不是你說的三天就能辦到的,而且我這麼做,總得有個理由,難道你以為宮裡就不會過問嗎?再說了,赤焰盟越來越囂張,他既然算計到了我的頭上,我為何還要幫他?」
駱靈說道:「他肯歸還官銀,這也算是幫了你,我也不甘心給他那麼多銀子,這不過是權益之計,先給他,等有了機會,咱們再拿回來,再說了,我沒說要你出銀兩,既然是我的主意,自然由我來出。」
「你有三百萬兩?」齊王吃驚道,「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他知道駱靈有很多嫁妝,可是再多,全部變現也不過七八十萬兩差不多了,怎麼可能有三百萬兩!駱家若真如此有錢,只怕駱端誠的官帽也戴不穩了,下一個查的就是他。
駱靈卻笑了一下道:「王爺何必吃驚,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個窮人,靠的也不是駱家。」
「為什麼這麼說?」齊王眨了眨眼,面上的驚訝卻已不再。
「秦大當家的既然是你手下,這一點還用明說麼?若是他不精明,王爺也不會用他,我與他其實從未見過面,他如何知道我是齊王妃?他一見我就尋了王爺來,想來是早知道我的身份,而王爺之前說,秦大當家見過我,他確實見過我,只不過那時的我是另一幅面貌,所以王爺其實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齊王笑了:「這次卻是我不仔細,露出了馬腳!是,問濤見過你不止一次,不得不說,你的易容術真的很巧妙,他並不知道你的身份,卻是我告訴他的。」
「王爺跟蹤我?」
「你生氣嗎?我派人跟蹤你,你可以想成是保護。」
「我一介小女子,與人無冤無仇,需要誰來保護?王爺如此說來,有些牽強。」
「不需要嗎?你手上拿的東西,無一不是價值連城,若非有秦海護著,你可知黑市三教九流的,什麼人沒有?你的東西早就被搶了!還有你家那位梅姨娘,若非是她,你又何來受那麼多苦,你當時還是個孩子,不護著你行麼?」
原來在很早的時候,他就已經在護著她了!駱靈歎了一口氣道:「王爺這麼一說,還真是有道理,我應該謝謝王爺!」
「你我夫妻,不必多禮!」她作勢要謝,齊王雙手扶肩,將她托住。
駱靈笑了笑:「該謝的!那時我不過是個稚齡小兒,居然能得齊王垂青,遣人加以照拂,實是三生有幸,若非有王爺,只怕妾身小命早就不保了,更何來今日富貴?」
她的話說得有些古怪,齊王眉微挑,看著她道:「涵兒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王爺還來問我嗎?」駱靈看著他微笑道,「寧軒,咱們今日就把話說開了,不必藏著掖著,你娶我,到底為的是什麼目的?換一套說辭吧,你原先所說的喜歡我所以娶我,可以明白告訴你,我不信!」
與納蘭容卿分手時,那人對她說了一段話。她一直不明白齊王為何會費盡心機,不惜設計讓寧辰休妻,還讓太子開口,皇上降旨,娶了自己這個別人不要的棄婦,就算是她為自己正了名,可那一切不在他的算計之中,就算是她是全京城的笑話,看來寧軒對她也是志在必得。
駱靈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天姿國色,長得好的女子多了去了,她就算是其中的一個,以她現在這個年齡,還不至於讓男人神魂顛倒,寧軒到底為了什麼娶她?這個計劃,似乎早就開始了。納蘭容卿的話,讓她不得不懷疑。
「其實我開始的提議,你可以考慮考慮,涵兒!」納蘭容卿伸出小指挑著她垂在額前的一縷碎發,笑得溫婉如女子,「你知道齊王為何娶你嗎?你聽說過青銅老人沒有,他在這個世間,是神一般的存在,他是這個世界的先知,五年前的一天,他夜觀天象,看到三星臨世,有一星正落在大慶京城,位置正好是駱府!」
駱靈一聽冷笑道:「三星?我還諾基亞呢!」
納蘭容卿愣了愣道:「諾基亞是什麼?涵兒可是不信我所言?」
「諾基亞是三星他大爺!」駱靈白他一眼,「你跟我扯這些做什麼,我可不是什麼星星降世,你別想著用我去點燈。」
納蘭容卿從字面意思也大概明白了她在說什麼,笑道:「自然,我不會拿你這顆星星來引路,可是卻有人會,齊王便是,不然你說他為何娶你?齊王是當今皇上最疼愛的幼子,要什麼樣的女子不成?比你身世顯赫者有之,比你美貌者有之,你說他為何會娶你?」
「我們倆是皇上賜婚,他也不願意娶我。」
「錯了!」納蘭容卿瞇著眼笑道,「若他真的不願意娶你,有的是辦法拒絕,你不知道齊王在皇上心目中是個什麼樣的存在麼?他是蕭皇貴妃所出,蕭皇貴妃又剛剛身亡,只要他說個『不』字,皇上無論如何也不會強壓於他。所以,娶你是他心甘情願的,甚至我都懷疑這是他計劃好的,否則為何寧辰悔婚時,是他站出來幫忙說項?」
不得不說,納蘭容卿也是個聰明人,一定都給他料對了,駱靈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齊王的計謀,齊王並未瞞她。也正因為他未瞞她,所以她選擇了相信齊王,納蘭容卿是什麼人?敵人!敵人的話能相信麼?她當然是不信的。所以後面納蘭容卿說了一大串,說什麼齊王娶她,是因為青銅老人那句得三星者必掌天下,她一概否決。
現在不是亂世,太子又是齊王的親兄弟,雖然兩人之間時有摩擦,不過在駱靈看來,那還是玩樂的成份居多,兄弟間若是相敬如賓,那才叫有問題,有氣有惱,笑怒都顯在臉上,只怕這感情還牢固些。
納蘭容卿說:「你若信我,隨時歡迎你靠向我,至少我不會騙你,我是真對天下有興趣,所以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駱靈說:「你就不要想得太美了,我賠了銀子,可不會連人也賠進去。」
「話我說到了,信不信由你,等你的銀子到手,我就要離京去尋另外的兩星去了。」
「另外的兩星?在哪裡出現了,你是如何知道的?」駱靈雖然不信他挑撥自己與齊王的一番話,不信自己是什麼三星,對青銅老人所說的三星臨世,卻是有些相信,古時候的奇人異士很多,瘋子就曾給她說過不少,她只是單純地不相信齊王對她懷有其他目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