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春娘的娘來看她,送了些自己坐的嬰兒衣衫、尿片之類的。
母女倆擺談起來,提起駱靈,陸春娘話就多了。她是真心喜歡自家這位小姑子,駱靈不像別人,盡維護自家人,她常常會對駱平說,讓他好好對待她這位嫂嫂,倒想是陸春娘才是她親姐姐,為此還不惜與駱夫人對著幹,在駱靈的干預下,婆婆要塞到駱平屋裡那個叫菊蕊的丫頭,一直都沒得進來。
陸夫人聽後道:「有個如此體貼的小姑子,倒是你的福氣。」
「可惜她馬上要出嫁了,等她走了,這家裡再沒第二個人會如此為我著想了,安之雖然對我好,可我知道他的性子,若是公婆的主意,他也不會違背,唯今所願,只盼這胎能一舉得男,在這個家中,好歹能有個話語權,否則婆婆再往他屋裡塞人,我卻推托不得了。」陸春娘輕歎一口氣道。
「你也要想開些,別盡找些發愁的事來想,哪個女人不是這麼過來的!」陸夫人勸道,「再說了,你小姑子雖說出嫁了,她嫁的可不是普通人家,若想要維護你,總還是有法子的,你就與她多親近些。」
「我自家的事,也不能總去麻煩人,她自己嫁的那王府裡,還不知有多少事等著她呢,我可聽說齊王府裡新進了好幾個姑娘……」想到聽來的那些閒話,陸春娘不由得為駱靈擔心起來,皺起了眉頭,「小姑年紀還小,那些姑娘年齡都比她大,又是在宮裡呆過,成了精的人物,也不知她嫁過去,怎生應付得了。」
「你看你,你就是思慮過重,有的沒的都在想,不管是誰,嫁了人總要面對這些問題,聽你說起來,你這小姑也是個有主意的,只怕人家一切都在掌握中,根本不用你操心!」陸夫人笑了笑。
想到了駱靈之語,陸春娘眉間舒展開來,「也是!娘,其實我這個小姑真的是個很奇特的女子,她說人開心也是過一天,不開心也是過一天,不如開開心心地過,別委屈了自個兒!」
「可不是,聽這話你這小姑子竟是個豁達之人,你也學著些!」陸夫人說道,「凡事往好處想,這日子就能過得開心些,你也別替她操心了,她都能如此說,定然不會讓自個兒委屈。」
母女倆正說著話,駱靈帶著丫頭過來了,丫頭端著托盤,托盤上一個白玉海碗,傳來陣陣松子香。
看到陸夫人,駱靈笑盈盈上前福身道:「夫人好,卻不知夫人過來了,我應該多做些的。」
「是什麼?」陸夫人起身,拉住了駱靈的手,「我與你嫂嫂正在說起你,四小姐為人和善,人又聰明,我還說你嫂嫂要有你半分好,我也就不操心她了。」
「是松子豆腐,最適合嫂嫂這個時候吃了!」駱靈笑道,「夫人叫我咫涵吧,這是我的小字,您過獎了,說起為人處事之道,我還得向嫂嫂多學習呢。」
陸夫人拉著她上上下下打量,笑容可掬:「怪不道讓皇后看上了,這樣貌兒,可不似九天仙女下凡塵?春娘,你說是不是?」
陸春娘抿著嘴吃吃地笑:「就是啊,我家小姑這是年紀還小,還沒長開來,再過個一兩年,只怕這京裡的閨秀,再未有能比過她的。」
駱靈紅著臉,不好意思道:「夫人與嫂嫂都是自家人,自家人看自家人,自然是越看越好了,可別說出去惹人笑話!」
陸夫人聽了,也跟著樂呵起來。駱靈讓輕央把托盤放下,親手捧了碗到陸春娘在前:「嫂嫂快趁熱吃吧,嘗嘗味道如何?」
駱靈送吃食過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基本上每天她都會送一道菜過來,有時是自己親自來,有時候則是叫丫頭送過來。
因母親在,陸春娘卻不好意思自己吃,讓人拿了小碗來,要盛給陸夫人與駱靈,駱靈趕緊擺手道:「盛給夫人嘗嘗就好,我這裡就不必了,方才做的時候,我已經吃過了。」
相處了一陣,陸春娘知她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遂只盛了一碗給陸夫人。
「我也是吃飽了的,這又是你妹妹的一片心意,可別給我糟蹋了,盛一點點我嘗嘗咫涵的手藝就好。」陸春人聞著松子豆腐的清香,卻也忍不住想嘗嘗。
她只舀了雞蛋大的一塊兒,放在白玉碗中,拿筷子嘗了嘗,大是讚賞:「這味道可真香,味鹹稍甜,色澤紅潤,是怎麼做的?可有什麼講究?」
「做法倒也簡單,就是將豆腐切丁在開水鍋中焯一下撈出,松子仁剁碎了,炒鍋放油燒熱,蔥、薑末煸出香味來,放上雞湯和松子仁,加入鹽、糖、豆腐燒開,再用小火燒至入味,等豆腐漲起,盛入碗中,撒上香菜末兒就好了!」駱靈說道,「豆腐和松子仁都是健腦的,嫂嫂是孕婦,多吃可以生個聰明寶寶。」
陸夫人笑得眉眼都差點擠在一處去:「哎呀!你聽聽你聽聽,這小嘴說得頭頭是道的,看來你對做菜可不止懂得一點點這麼簡單,我聽你嫂嫂說,這些日子沒少吃你做的東西,先前我還不信,以為是你吩咐廚房做的,現在看來啊,是我錯了,我們的咫涵可真能幹!」
「可不是,自從回來後,經常吃小姑送來的菜,什麼核桃雞花啊,芝麻鯉魚啊,翡翠羹啊,還有什麼花生奶酪,可把我的喂口都給養刁了,我還愁小姑過幾日就要出嫁了,到時候我上哪裡找這些好吃的去!唉!」陸春娘一邊說,一邊歎了口氣。
自己的心意能被別人接受,並且欣賞,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駱靈笑道:「這有什麼,嫂嫂若是想吃,出嫁了我也照樣管著你一頓,王府隔咱們家,也不過三四條街的距離,若是騎馬,跑回來菜還熱著呢。」
陸春娘抹了抹嘴,笑著說道:「我跟妹妹玩笑呢,你還當真了?過了這幾日,你就是齊王妃了,我哪裡敢勞動你大駕給我做菜啊!再說了,新婦入門,有你忙的呢,王府那麼大,事多人多,管都管不過來,你也沒閒著的時候。」
「要是想閒,總歸也是能閒著的。」駱靈笑道。
「嬌杏,取去年收的梅樹上的雪水,給四小姐沏茶。」陸春娘吩咐丫環道。
「哎!」嬌杏答應著下去,春桃一邊收碗,一邊笑道:「這是前些日子遣管事的從我原來住的梅莊起來的雪水,去年大少奶奶收集了梅花上的雪埋在莊子的地下,來京裡就給忘了,如今才想起來要喝,就巴巴地叫人大老遠的帶進京,大少奶奶說,四小姐是個人,專門留著給您喝呢!」
「嫂嫂過譽了,我哪是什麼人!」駱靈搖頭道。
「你還不是人,還有誰是?」陸春娘笑得輕快,「便是吃一口茶,你也能念出句詩來,我可不敢怠慢了你!」
她這是說的上次駱靈在她這裡喝茶,因為那茶又香又醇,茶葉碧綠,裝在白玉瓷盞裡煞是好看,駱靈忍不住讚了一句:角開香滿室,爐動綠凝鐺。這便給陸春娘聽了進去,存了心思,才想起大老遠運雪水過來。
駱靈聞言笑道:「我那不是才認識嫂嫂不多久,怕在你面前表現得粗野了,不得你歡心,這才故意扮個斯麼。」
「那如今為何不怕暴露粗野了?」陸春娘撇了嘴,故意打趣她。
「如今知道嫂嫂也是個爽直的性子,不是那裝模作樣之輩,我就用不著裝了唄!」駱靈說道。
兩人鬥嘴,把個陸夫人逗得直笑。
陸春娘伸手過來,在駱靈腮幫上輕捏了一下:「就這張貧嘴啊,果然誇你是誇錯了!」
等丫頭們煮了茶上來,三人捧著茶喝了一陣,陸夫人少不得又親熱地拉著駱靈說了好些話,順便將她知道的齊王府一些事也告訴了駱靈,話語之中,也將大慶朝皇宮的那點子八卦說了個七七八八,倒比駱夫人說的要詳細得多,駱靈也自聽在耳裡,記在心上。
晚上,駱靈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又稱累早早睡下,換了裝束躲過駱府的侍衛出了門,找到越二。
越二連比帶劃的吱吱唔唔,駱靈衝他點了點頭:「知道了,你是說邱老頭給我留了信?在哪裡?」
邱實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示意駱靈跟著他去,進了屋,先讓駱靈坐下,他找了根筷子,拿了個碗來。
「越二,有事你就說事,我吃過飯了,不是來你這裡討吃的。」駱靈笑道。
越二搖頭,指了指她,坐在她對面,用筷子敲擊起碗來,一聽那時長時短的節奏,駱靈放聲大笑:「哈哈哈,邱老頭還真是小心!」原來越二不是要請她吃飯,而是在把邱實留的信息告訴她。
這個邱實還真是,連啞巴也信不過,他用摩斯密碼把新住址說了出來,除了駱靈,任誰來找越二,他敲敲打打人家也不會懂。
越二啊啊地點頭,眼中有著驚喜,他明白駱靈懂了。
「謝謝,我知道了!」駱靈笑道,「最近你手頭有什麼好東西沒有?我想尋個東西,具體說來,我也不知道它是什麼,不過知道它的樣子,我畫了圖樣帶來,你且看看,見過沒有?」
駱靈拿出了圖樣來,雖然上色不大準確,倒也不影響人的判斷,因為她畫了這東西的正面,側面,背面,底面,各個角度都畫了一張,關鍵的還是平底上刻的那四個大字,駱靈比劃著曲曲折折的線條,憑著記憶將它們描畫了下來,**不離十。
她之所以找越二,是因為越二雖然是個啞巴,卻有著一項天賦的異稟,便是精準的古物鑒別,他那雙眼與手,只要見過、摸過,便能判別出這古物所存的年代,這項技藝乃是越家家傳,但是其父都沒有越二這麼精。
駱靈瞭解自己所處時代的古物,但對這個時代一無所知,所以她經手的古物,都會先請越二鑒別年代,介紹她認識越二的,正是她在黑市出手古物的那位買家,一個面白無鬚,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姓秦,大家都叫他秦大當家。
駱靈是他的大客戶,精於算計,開的價總是高過秦大當家的心裡底線,於是便尋了越二來作公證,一來二去的,越二與駱靈反倒比與秦大當家還要熟,她教了他手語,越二人很聰明,沒幾下就學會了,這之後兩人的溝通就比其他人來得順暢。越二事後捧了堆銀子出來,要給駱靈,原來他收了秦大當家的銀子,在買賣上還是坑了駱靈一把。
駱靈笑著拒絕了,她對越二說:「不要緊,其實我都明白,做你們這行的,不坑人是賺不了多少的,反正我也賺到了的,沒事,這是你該得的,你只管拿著,只是你應該多要點,憑白讓那秦大當家佔了便宜。」
從這件事上,她看得出越二是個實心人,只要人對他好,他也會對人好。
越二看了半晌,凝眉思索起來。
「怎麼,你見過這東西?」駱靈緊張地問道。
他沖擺了擺手,又想了一會兒,才對她比劃道:「這東西我沒有見過,不過一看你的圖,我就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聽什麼人提到過,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你等我再查查,告訴你消息。」
駱靈並沒有失望,越二既然說了似乎有人提過,那麼這個東西說不定就在,只是暫時不知它流落到了何方。
「我看到過兩個人的身上,佩戴的東西與這個很像,因為是貼身的佩飾,若是人家不解下,便看不到上面的字,光是樣子相像是不成的,我要的是上面有著和這個一樣的花紋!」駱靈指著圖上面鬼畫符一般的四個字,對越二說道,「你可以試著從他們身上入手查一查,我也會自己找機會看看能不能得到,我需要知道它的來歷,若你能查出來,酬金不會少了你的,合盛王朝皇鳳的鳳冠、失傳五百年之久的《玉陵台》琴譜,我都可以給你。」
越二眼睛大放光芒,忙不疊地點頭,笑瞇瞇地比劃著:「就是姑娘不給我酬金,我也會幫你查的。」
駱靈笑道:「不過有了酬金,我想你查得更快。」
越二笑得牙床都露出來,向駱靈直作揖。
「得了得了,別跟我客氣,我還不知道做你們這行的,要的就是一個利字,這事對咱們雙方都有利,各取所需,我想你會盡心辦好的。只是行事之時,小心一點,畢竟那兩個都不是尋常人。」
越二拍著胸脯,連連點頭。意思是讓駱靈儘管放心,他有分寸。
第二日是駱慧成親三朝回門,雖然是做妾,好歹是做王爺的妾,不比旁人,回門倒也風光。
她走的時候,不過是一頂小轎抬出了駱府,從楚王府的角門進去,回門卻是乘了綠呢大轎,四個轎夫抬著,因為是楚王陪著,駱端誠還得開了正門迎接。
「夫人慢行!」楚王腰佩翠玉,頭戴峨峨高冠,冠帶繫於頜下,身穿銀蟒大袖袍服,衣襟盤曲而下,用金線滾邊,他先行下馬,來到轎前半側著身子,將駱慧扶出了轎子。
駱慧臉上帶著笑,三日前出門時,臉還有些腫,這會子看不出半點痕跡來。她身著海棠紅廣袖團花羅衣,下著水紅金絲纏邊百褶裙,束腰高高墊起,近到胸部,倒是突出了豐滿的胸,將她已顯豐腴的肚子給遮蓋住,雖不是楚楚細腰,卻也別有韻味,一雙眼睛端說著駱府眾人,顧盼生情。
「女兒見過父親母親!」駱慧微一蹲身,楚王馬上緊張地扶起她來:「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駱端誠帶領家人上前,行禮道:「見過王爺!」
楚王揮了揮手:「罷了罷了,都說了自家人,不必行禮。」
駱端誠笑笑不語,兩人謙讓著進了屋。進了屋,這座次又成了問題,駱端誠請楚王上座,楚王卻又謙讓著讓駱端誠上座,兩人都推拒著,爭執不下。
「王爺,您就請上座吧,畢竟您是郡王,我父親不過是個侯爵,論爵位,他可比不得您,您若不上座,父親亦是不敢坐的。」駱慧盈盈笑著,說話時態度謙恭,聽在耳中,卻讓人覺得不是滋味。
駱平駱駿駱聰三兄弟互相看看,駱平上前道:「家父早作了準備,這位置就是專為王爺準備的,還請王爺莫再推辭。」
駱慧給楚王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叫他別推了,趕緊上座。楚王正待應了,正要開口道謝,一個溫柔甜美的聲音卻傳入耳中。
「父親,女兒向聞楚王爺是眾王中最為守禮的,方才王爺都說了,大家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今日王爺上門,不是因朝廷之事,乃是陪三姐姐回門,三姐姐嫁過去,並非為妃,王爺還如此以禮相待,他一片誠心,父親就受了吧,王爺今娶了三姐姐,將來他們的孩子要叫父親一聲外祖父,王爺執晚輩禮,亦是應當,父親還是別違了楚王爺一片犬犬之心,就坐上首吧。」轉向楚王,她嫵媚一笑,「您說我說的對不對啊,王爺?」
楚王一愣,方才人多,駱靈又是在眾人之後,他並未注意到她,此時一見,此女與駱慧一秀大小,說話間伸手捋了捋耳間碎發,露出皓腕上雪也似的肌膚,上面戴著個墨玉的鐲子,一黑一白,相互映襯,更顯得那肌膚賽雪欺霜,她雙眼不大不小,眼梢微微上翹,眸子異常地黑亮,一瞥之下,只覺熠熠生輝,眉間卻又籠著一絲淡淡的迷離,顯得那雙眸帶著幾分迷茫,好生惹人憐惜。
駱靈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似乎在對楚王說:「你快些說話呀,我說的是對還是不對?」楚王直覺若是自己不依著她,下一刻也許那眸中就會染上輕愁,如此動人的女子,就算閱人無數的楚王,亦是怦然心動。
「對,對對對!」楚王連連說了幾個對字,換來駱靈微微一笑。她轉向駱端誠:「您看,父親,楚王爺都說對了,您還不趕緊上座,倒白費了王爺一片好意!」
駱端誠哈哈大笑:「王爺盛情,那駱某就卻之不恭了!」一邊說,一邊就著駱靈挽上來的胳膊,隨著女兒走到上座坐下,這才道,「王爺請!」
楚王坐下,眼睛不離駱靈:「這位是……」
「這是駱慧的四妹!」駱端誠對著虛空抬手為禮,「蒙聖上與皇后娘娘垂青,許了齊王為妻,過幾天就過門了,楚王爺是齊王叔父,都是一家人,所以也沒有避嫌,讓她出來會一會王爺,少不得將來還要請王爺多加關照!」
「哦!」楚王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這就是以兩首牡丹詩名動宮宴的四小姐,果真人如其名,我那侄兒倒是好福氣。」
「王爺誇獎了,以後過了門,她是晚輩,還請王爺和王妃多多提點。」駱端誠道。
「一定,一定!」楚王說道,正色與駱端誠攀談起來。講了幾句,側首對悶悶坐在身畔的駱慧說道:「夫人難得來家,與你母親去說說話,見見其他姐妹吧,不必在這裡陪著,我與侯爺說話,少不得要叨擾侯爺一顧飯才走,你不必心急回府。」
駱慧求了楚王好久,這老東西才答應陪她回來,大慶朝的規矩,她不是正妻,這回門不過是片刻功夫,不能在娘家過夜,楚王原說打個照面就走的,沒想到這會兒他卻不走了。
眼睛瞟過駱靈,駱慧也發覺了,楚王雖然與駱端誠在說話,那眼神卻時不時瞟向駱靈,這老東西留下來的目的,不言而喻,不過是為了多看駱靈兩眼。駱靈今日盛裝打扮,脂粉淡勻,著了一身月白的衣裙,清清冷冷的顏色,配上衣擺幾朵淡黃月季,人顯得清出塵,倒將濃妝艷抹,一身紅裝的駱慧給比了下去。
駱慧心頭恨得發癢,面上卻還不能表現出來,她笑著上前招呼駱夫人與駱靈:「母親,妹妹,我們一起到園子裡走走吧。」
「好!你五妹妹昨兒個還問起你到哪裡去了,我們這就去看看她,見到你,她一準兒高興!」駱夫人起身道。
駱靈卻沒有動,駱慧問道:「四妹妹,你呢?」
「母親與姐姐去吧,我在這裡招呼著,怕丫頭們侍候不力,怠慢了王爺!」
「哈哈哈,有勞四小姐了!」楚王笑道。
駱慧無奈,只得與駱夫人出了門。
駱慧才離開一會兒,駱靈就給殷蘭使了個眼色,殷蘭立刻上前道:「四小姐,時辰到了。」
駱靈裝作恍然,拍了拍額,輕笑道:「哎呀我給忘了,父親,我答應了陪嫂嫂挑花樣子,三姐姐回家,一高興給忘了,幸得這丫頭提醒,這就該去了,我去叫王姨娘過來侍侯,可好?」
這個女兒給他長了臉在,駱端誠正自高興,豈有不依的,點頭應道:「也好,你去吧,這裡有丫頭們侍侯著就好,告訴你母親一聲,早些安排飯菜。」
楚王聽說她要走,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起了離去的心思,開口想讓駱靈告訴駱慧一聲,該回王府了。
「好的,父親!」不想駱靈說罷,轉向他道,「王爺,我先失陪,還請王爺多坐會兒,我親自下廚,做兩個菜給王爺嘗嘗。」
楚王一聽美人親自下廚,馬上又轉了念頭,笑瞇瞇地道:「好,四妹妹親自下廚,少不得本王要坐下來好好嘗嘗。」
這一聲四妹妹,說得駱靈背脊一陣麻癢,微微一笑,腳步匆匆地出了廳堂。
「四小姐,那楚王的眼神,挺瘆人的!」殷蘭說道。
「可不是,虧得三姐姐膽子大,若是讓我天天對著這樣一個人,非得嚇出病來不可。」駱靈說道。
「我看他對四小姐挺好的,還叫你四妹妹呢!」殷蘭捂著嘴吃吃地笑。
「叫姐姐更好,過些日子我得管他叫聲叔叔,我還虧了!」駱靈道,惹得殷蘭不住地笑。
「小姐真要下廚?」
「真的啊,去給嫂嫂熬湯,莊子上送了新鮮的黃魚過來,那東西有營養。」
「不是說做給楚王吃麼?」
「他啊!讓廚娘王嫂依我教的,隨便做幾個菜,就說是我做的好了。」
駱靈拍了拍胸脯,輕舒了一口氣,幸好她嫁的男人是個英俊年輕的,好歹看著也賞心悅目,守著那個色迷迷的老男人,沒得讓人噁心,她還真是佩服駱慧,若是換了她,寧肯出家長伴青燈古佛,也不願嫁給楚王這個老**。
才做了黃魚湯給陸春娘送去,就聽到二門外一陣熱鬧,陸春娘使了小丫頭過去看看是什麼事,小丫頭去了還沒回來,那邊大少爺駱平的小廝路兒就小跑著過來了。
「大少奶奶,大少爺遣小的過來回話,說是讓您也幫著點,多準備些飯菜,又有客人來了。」
「是什麼貴客,要這樣興師動眾的?」駱靈問道。
路兒笑道:「回四小姐話,是幾位王爺約大少爺一起去遊湖,聽到楚王攜三小姐今日回門,有人便嚷嚷說前兒個的喜酒沒吃著,要在今日補上,所以侯爺和大少爺就將他們全都請進了府,夫人現正忙著呢,大少爺說,讓大少奶奶也去幫忙。」
「哥哥真是糊塗了,嫂嫂身子重,越是人多的地方,越要少去,嫂嫂,你就在這院裡,別亂跑啊,我去吧!」駱靈說著就起身。
路兒忙道:「四小姐說的是,奴才也是這麼勸大少爺的,大少爺說了,現在顧不得這麼多,怕怠慢了貴人,讓丫頭們好生扶著,大少奶奶只要幫著使喚使喚人就好。」
駱靈「噗哧」一笑:「使喚人那就更不用去了,光用嘴就好了。你去告訴哥哥,就說我替大嫂招呼去了,要做些什麼,讓他只管來找我。」
「現在就是廚房得添菜,需要添些什麼,還請四小姐去幫忙看看,使喚人去採買,前頭馬車也是侯著的,擬了單子,交給二門的婆子們就可以了。」
「行!你去吧,若大哥還有事,就讓人到廚房尋我,我就在那裡坐鎮了。」
聽一向不大見著的四小姐這般說話,把個路兒惹得笑起來,答應著道:「那奴才這就去回大少爺,一切有勞四小姐了!」
陸春娘拉著駱靈的手:「好妹妹,又累你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這點小事,看就把他們急成這樣!」駱靈笑道,「嫂嫂別管,自回屋裡歇著,事情放心交給我,保準辦得讓你滿意。」
陸春娘眼眶微濕,看著她走了,才由丫環扶著回裡屋榻上躺著。
「大小姐,四小姐可真是個好人啊!」貼身丫環春桃在人後,叫的是往昔的稱呼。
陸春娘點了點頭:「可不是!我也沒想到,會與小姑子如此投緣,她為人細心體貼,你看我肚裡這個的爹都沒想到的事,偏生她想到了!」摸著肚子,陸春娘柔聲道,「好寶寶,將來你可要記著你四姑姑的好,若不是她,你有得苦吃哦!」
春桃「噗哧」一笑:「大小姐,這會兒你與他說話,他可聽不見!」
「誰說的,四妹妹說了,教孩子就要從肚子裡時就教起,她說這叫胎教,讓我有空就彈彈琴,唸唸書,將來孩子生下來才聰明!」
春桃笑道:「奴婢可沒聽說過,看到有些人家,孩子生下來要兩三天才睜眼呢,在肚子裡可不是迷糊的,能懂得什麼?」
「反正四妹妹說的,總是有道理的。」陸春娘說著取過榻邊的書,翻開了一字一句念起來。
春桃搖了搖頭,走過去把窗支得大些,讓屋內光線更明亮,心想自家大小姐是中了四小姐下的蠱了,如今四小姐說什麼是什麼,儼然她的話就成了聖旨。
駱靈到了廚房,讓下人全都排成了一排,問清了各自幹的是什麼,井井有條地分配起來,並且讓下人們互相監督,對那偷懶的,只管舉報,一經查實,便扣了偷懶之人的月錢,獎給舉報之人,當然了,若是大家都勤快做事,今日若客人滿意,明兒全都有賞。
下人們一聽,紛紛允諾著下去,各自幹著各自的活兒,倒是忙碌著,沒一個敢偷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