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大門,孫子明知道了為什麼這幫混蛋不去接自己的飛機,也知道為什麼連光仔進了門,都離自己三四米遠。十幾支香檳,噴得孫子明從頭到腳沒有一絲干的地方。孫子明也光棍,不急不緩地走向屋子,自己在美國坑了這幫傢伙一把,要不讓他們出口氣,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等走完了香檳雨,孫子明轉過身來雙手一攤,「兩清了啊!哎,不對,三毛,老子又沒坑你,你憑什麼拿酒噴老子?」
「不服氣啊?要不我們練練?」洪勁保隨意擺了個姿勢,手指勾了勾。
操,鬼才跟你練,孫子明比了個中指,自己回房間洗澡換衣服。等他洗好澡,換好衣服出來時,這幫賭鬼已經開始了,孫子明就納了悶,難道除了這賭博,這幫人就沒別的娛樂了?
向鏵強一邊壓注,一邊感歎道:「這世上啊,最有意思的就是『人玩人』和『錢玩錢』。今天這種場合,『人玩人』肯定是不合適,那就只有『錢玩錢』了!」
也是,孫子明也接受了向鏵強的解釋,再過三十年,同學、朋友聚會還是吃喝玩樂加賭博。孫子明不喜歡賭,平時也就是湊下熱鬧,今天這場情況就是他要湊熱鬧的時候。
「四邊、四邊!操,今天邪門了!」
發哥悶悶不樂地把牌一扔,大家笑瞇瞇地等他賠錢,這傢伙已經輸了足有二、三十萬。今天,這幫人說什麼也不讓他封莊,也不准他下桌。理由很簡單,誰讓他是『賭神』高進啊?
「哎,發仔,我看那中山挺漂亮的,你們有沒有一腿啊?你們就沒有點入戲的感覺?平時是不是有人泡啊?」程龍抬起條傷腿,一邊數鈔票,一邊三句不離本行,引來發嫂一陣白眼。
當著老婆的面,原本就這方面極注意的發哥急忙分辯,「別亂說,人家是好女孩。這段時間光在我們公司前台,收到的花就不下一百次,全讓人家扔垃圾桶了。」
洪勁保嘴角一撇,挖苦道:「騙鬼啊?你們公司不是有了前台小姐嗎,是叫羅美慧吧?」
撻叔得意洋洋地攤開牌,嚷著給錢,反駁道:「切,那是暑期工。我們公司的前台小姐,可都是明星兼的,中山美穗就是明天的值日。」
程龍沖孫子明和曾叔豎起大拇指,佩服道:「你們牛,能讓藝人去當前台小姐。」
孫子明把輸發哥的錢扔了過去,「你知道個屁!那幫傢伙巴不得公司人越少越好,不信你問發哥,他就是管這一攤子的。」
正在收錢、賠錢的發哥點點頭,這事還真的屬實。像他這樣的頂級明星兼股東,不靠獎金也沒獎金,但小演員們就不同了。招幾個前台小姐進來,可會分掉他們的獎金,還有公積金之類的。所以藝人們就私下商量著,由大家來輪流兼前台,反正光影公司的前台,只是收收郵件之類的,又不靠這個當門面。
「他們精著呢,招三個前台小姐,一年最少分掉他們幾十萬,攤到每個人,可就七八萬呢!上次也就是公司鄰居的侄女來當暑期工,又不分她們的公積金,她們才給個面子,」
大家一說起藝人,孫子明才想起利芷的合約來,她的合約還在向鏵強手上呢,「強哥,幫我搞掂那事。」
向鏵強那陣子火氣過了,也就豁達大度了,反正都讓兄弟上了,自己還能去搶回來不成?「行,明天我讓人把合約,給你送過來。」
「謝謝啊,對了,李聯傑的你們談好了沒?」
說起這事來,向鏵強得意洋洋,敢給演員18%股份的,全香港也就他一家吧?
孫子明見他一個勁地在程龍面前顯擺,搞得人家臉都有點變色,不屑道:「龍哥,別聽這混球顯擺,他那公司才多少人,多少資產?你們公司多大場面?你一個人的股份價值,能當他一家公司的資產了!」
……
賭局進行到快天亮,朋友們都紛紛告辭,只有程龍和洪勁保一直沒走,發哥他們也只好陪著。程龍示意了下,龍嫂和三毛嫂她們,見男人們談事,紛紛到隔壁去聊天。
洪勁保見女人們都走了,咬了咬牙低聲央求道:「子明,能不能不打?我們把《古墓麗影》片源分給你們,讓你們的《逃學威龍》先上映。」
程龍也在一邊幫腔道:「子明,你不是常說,外面的世界大得很?我們為什麼不能大家團結起來,槍口一致對外呢?」
這也是鄒聞懷的意思,一張桌子三條腿跟四條、五條沒區別,關鍵是桌子要夠大,桌上的飯要夠多。
這怎麼行?說了要打德寶,就一定要打!孫子明剛想拒絕,王胖子走了過來,給他打了個眼色,「三毛,我們到上面商量一下,半個小時給你答覆。」
孫子明跟著王胖子上了樓,低聲問道:「怎麼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先打德寶嗎?」
王胖子歎了口氣,「哎,本來想明天跟你說的,《逃學威龍》出了點問題,整個片子風格比較凌亂。」
孫子明臉沉了下來,「怎麼會這樣?」
王胖子低著頭,自責了一番。《逃學威龍》的監製是他,他忙於拍《最佳損友》,再加上對曾志偉的信任,對監製沒怎麼上心。那倆傢伙陳嘉尚是最第一次執導,曾志韋又滑頭,結果就拍成了部四不像影片。
曾叔坐在旁邊不吱聲,按王京的意思是要追究曾志韋的責任。因為開拍時王胖子就交待過他,一定要協助好陳嘉尚,現在搞出這樣的事來,明顯是在玩心眼兒。
但是,曾叔可不這麼認為,陳嘉尚別看平時笑瞇瞇的,其實也是個性子剛強的人,只是原來當孫子明和王京的
的跟班時,沒那個實力和那個底氣。現在他是公司股東又是導演,曾志韋勸了兩次後,還能勸得住他?
孫子明也盤算了一陣,「照樣打,輸人不輸陣!讓曾志韋繼續當副導演,嘉尚繼續執導《逃學威龍2》。他要玩心眼,就讓他玩個夠!等下,我們回公司看下影片,看能不能還有什麼補救的辦法。」
王京欲言又止,平時大家玩的時候怎麼鬧都行,一旦領頭的作了決定,那就必須要執行,哪怕是錯也要堅持錯到底!
……
樓下的程龍和洪勁保在等,不知不覺中,光影公司已經成了香港電影的一頭巨鱷,連嘉禾這樣的老大,都要聽取它的意見。
程龍不太擔心,安慰道:「大師哥,問題不大。子明的眼界比我們寬,他現在的目標是美國。再說大家關係還不錯,《古墓麗影》他又佔了股份,總不可能左手打右手吧?」
這裡只有兩兄弟了,洪勁保也就說了實話,以後還要自己師弟幫忙呢,「哎,我也就是來盡盡人事,你真以為,樓上那位是吃齋念佛的啊?潘生通過別人,給他傳過兩回話,他理都沒理,估計他就是想逼德寶退出。上個月他去美國沒幾天,就讓高瑩送了份修改過的協議過來,主動把股份從50%下降到了5%票房分成!」
啊?程龍有點不寒而慄,要50%股份是有意的,想逼大師兄退出德寶,現在只拿5%票房分成也是有意的,這樣就可以不惹非議。這是作好準備要打死德寶,那傢伙狠啊,寧願扔掉兩三千萬也要打!
「狠吧?不狠,他能把向鏵強都吃得死死的?看吧,他們下來後,肯定是拒絕」洪勁保不看好老闆的示好,從小習武的他剛強,覺得老闆是與虎謀皮,孫子明不可能是那樣心軟的人。
又等了會,孫子明他們進來了,結果與洪勁保想像的一樣,「三毛哥,不好意思啊,我們的《逃學威龍》還是準備跟你們的《古墓麗影》同期上映。」
程龍臉色一黑,洪勁保倒無所謂,今天的結果早在他預料之中,「理解,理解,我先告辭了。」
洪勁保拱了拱手,肥胖的身軀轉身出了房間。程龍長歎一聲,盯了孫子明幾眼,叫上隔壁的老婆,兩人也告辭。
孫子明目送著那兩師兄弟離開,轉過身來交待吳毅江道:「阿毅,你帶小磊去買點早餐來,大家吃完回公司。」
「是,我馬上去辦」
……
吃完早餐,大家來到公司舊辦公室,這裡改成了放映室和後期製作、剪輯室。
109分鐘的電影,聽了曾叔私下通的氣,不用陳嘉尚和曾志韋解釋,孫子明也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嘉尚是第一次執導,曾志韋是第一次跟嘉尚合作,勸又勸不了壓又壓不住。加上周星星又是第一次當絕對男主角,三個第一次湊到一起,就是大家都沒有徹底放開。
至於京哥那滑頭,又在玩點小心眼,想把他的嫡繫馬仔摘出來,讓曾志韋來頂這缸。
一部好好的經典喜劇,讓三人拍成了英雄片,搞笑不足、英雄氣又不夠,拍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怪片。已經看淡世事紛擾的撻叔,反而成了電影最大的笑點,給這部怪片增添一點亮色。
陳嘉尚三人有點羞愧,孫子明想了一陣,反而覺得有點壞事變好事。
周星星是個天才,這勿庸置疑,但這人太計較經濟利益,相反撻叔更豁達大度。讓周星星摔幾個跟頭,未嘗不是好事,讓他和撻叔不但電影裡是搭檔,生活中也成為搭檔,對未來綁死這位天才是有極大好處的。
周星星啊!在華語電影裡,要論票房,發哥加上劉德鏵和梁朝韋,都比不上他。只要能籠絡住這位天才,哪怕是再拍砸十部都沒問題!
想到這,孫子明笑了笑,沖王胖子比了個中指,安慰這三人道:「行了,不就是沒經驗拍過了點嗎?當初,我要不是拍《雨夜屠夫》那種小製作,照樣會拍糗。何況,這還不算爛透了,撻叔不就演得挺好的?星仔,沒事多跟撻叔學學,要學會如何豁達,別老低著頭了。不就拍砸部片子嗎?發哥以前,不照樣讓人叫做是『票房毒藥』嗎?」
王京見孫子明衝他比中指,知道孫子明看出了他的小花招,不過他死豬不怕開水燙。他算是摸透了孫子明的脾氣,這傢伙夠狠也夠大度,只要不吃裡扒外,什麼事都不會真的放心上。要真照直說,嘉尚以後還怎麼去執導?至於曾矮子,要想出頭,總得背點黑鍋吧?何況這事,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嘿嘿了幾聲,王胖子也附和孫子明,說起當初他第一次當導演的糗樣,陳嘉尚他們情緒才稍稍好一點。
王胖子轉頭又安慰周星星,子明既然這麼看重這小子和阿撻,肯定會有他的道理,「星仔,子明從來不會看錯人!努力點,等拍完《賭神2》,你和阿撻來幫我拍《賭聖》,老子就是捧也把你倆捧成黃金搭檔!」
兩個大導演的安慰,讓周星星眼睛有點發酸,連聲表示一定好好努力。
發哥沒有安慰人的習慣,當然也沒有多少打擊人的興趣,他倒是有另外的想法,「我覺得啊,星仔其實很有搞笑的潛力,就是演得風格不統一,可能是表演經驗不夠的問題。嘉尚和阿偉呢,又沒注意到場面和情節的結合,沒注意到星仔的表演風格前後不一致。」
『啪啪』孫子明帶著鼓掌,王京接著也鼓掌,倒把幾人給愣了。王京開始調侃起發哥來,「阿發,你不愧是『神仙發』,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讓你給看出來了。這幫天才編劇、導演還蒙在鼓裡,就差難過得想喝水嗆死他們自己。」
這個臉皮夠厚的『神仙發』也湊趣,連連拱手示意,倒讓放映室的氣氛
好多了。喜歡笑鬧的曾志韋和劉韋強他們,也開始取笑打鬧起來,連周星星這樣的悶瓜,也沒了愁眉苦臉。
等大家笑鬧完了,孫子明也開始說自己的想法,「問題就發哥說的那些,第二部還是嘉尚來當導演,志韋幫著照應。星仔,你要完全放開來,要象《小鬼當家2》樣的放鬆自如。撻叔的外形決定了他當不了男主角,只能來當你的配角。發哥在香港拍不了幾部戲了,我得帶他去美國試水,那邊才能真正賺大錢,程龍畢竟不是我們公司的人,只能靠發哥去試一試。華語電影是我們的根基和未來,以後幾年,這邊只能靠你和撻叔、阿毅他們來撐!」
談到未來的事,大家都嚴肅了,這也是孫子明再一次當眾明確公司的戰略。以往都是說說而已的,大家雖然盼望著,但也沒抱很大的希望。如今不同了,《homealone》的成功,以及將來續集產生的巨額利潤,足夠支撐孫子明、發哥他倆在美國折騰。
敗了,就當是買教訓。萬一成了,公司就會成長為亞洲的頂級電影公司,或許世界級的電影公司也不是不可能的。
孫子明也非常高興大家的團結齊心,公司現在正處於快速上升期,只要內部不亂,就能美國、香港兩條腿走路兩不耽誤。等到內地經濟一起飛,公司就能厚積薄發一飛問天,成長為世界頂級電影公司!
「好了,事就這麼多。發哥等慶功宴完了,就去紐約練口音和體驗生活。我跟湯姆商量好了,你去當他三個月的助理,就住在他家方便你揣摩。那部電影,賺多少錢我不指望,就指望著沖一衝國際大獎,幫發哥打響點名聲。」
「yessir!」發哥樂得找不到北,國際明星和香港明星可是兩碼事!
談完了工作,孫子明帶頭起身,公司搬了新辦公室,自己還沒四處仔細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