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黑壓壓的工人舉著各種標語牌、橫幅上了街,行人都在紛紛打聽。
「他們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看樣子應該是建築工人。」
記者們反應也快,收到風聲,趕緊扛著攝像機一路急跑。動作快的,跑到告士打道,終於看到了工人隊伍的尾巴,還有舉著的橫幅——還我血汗錢、黑心資本家拖欠薪水天理不容……
光仔和楊國忠站在對面大廈天台上,手裡拿著啤酒罐,看著這罷工隊伍,像吃了興奮劑樣的激動。
「光仔,你的人準備好了嗎?」
「早準備好了,只要工人一靠近,老子的人就會動手。你看看那地勢,進可攻、退可守。只要挑了頭,其它的事,工人們會幫我們幹完的。」
楊國忠又問道:「史蒂夫那呢?」
「這我就不懂了,不過昨夜史蒂芬聽說今天工人會罷工,興奮得一晚沒睡。剛才我打電話給他,那死鬼佬電話都沒聽完就掛了。」
估計已經過了五分鐘,光仔又掏出衛星電話通知大衛。這是史蒂夫交待的,五分鐘的時間剛剛好。
那就好,楊國忠也不太懂金融的事,既然史蒂芬這位重金聘請的專家那麼興奮,那事情就有了九成九的把握。
等光仔打完電話,兩人坐在蔭處又邊喝啤酒,邊用望遠鏡看熱鬧。這種事可不經常有,要不看個夠本,那哪行啊?
……
鴻基地產代理公司的張總,正在辦公室裡跟小秘書調笑,正想把她摟過來,在那圓滾滾的屁股上再摸兩把,保鏢阿彪衝了進來,「張總,騰達公司的人來鬧事了,就快到我們公司了!」
操!張總慌忙跑出辦公室,顧不得撞倒了艷麗嬌羞的小秘書,衝下樓去與工人對話。這種事他遇到過,只要處置妥當,答應及時補發薪水,工人就會散去的。怕就怕兩邊不冷靜起衝突,只要一起衝突,事情就搞大了。工人們的破壞力,張總原來當馬仔的時候,可是深有體會的。
可是這事,就是怕什麼來什麼。保安裡有光仔的小馬仔,工人隊伍剛靠近公司,雙方還沒形成對峙就有人動手了。
「******的,你亂噴什麼糞?」
那個小馬仔借口高平的口水,噴到他臉上了,掄起橡皮棍就衝他砸了過去。高平捂著臉倒地,鼻血從指縫中湧了出來,那個小馬仔見狀,轉身就往同事身後退卻,然後趁同事們不注意撒腿就跑。
「平哥,你怎麼了?」
旁邊的工人趕緊扶起高平,他臉上滿面的鮮血非常駭人,工人們愣了下神,轉念就是怒火中燒。大熱天的,人本來就容易激動,再看到高平臉上鮮血淋漓,原本有序的工人隊伍開始失去控制,紛紛往前湧。
「弟兄們,別亂!我們是來講理的,不是來打架的!」
高平慌忙推開工人,跟陳世金跑到最前面,阻止大家繼續向前湧。
好死不死的保安們,都是社團人居多,平時都是欺軟怕硬了的。現在,見高平挨了揍,還在阻止工人往前湧,不禁罵罵咧咧地不住威脅。
「停下,老子不客氣了啊!」
「操,衰仔你想死啊?」
工人們不服氣,雖然有高平和陳世金幾人在阻止,沒有再往前湧,可嘴裡也是污言穢語。
「******的,你動老子試試?」
「媽的,你們不就是幫有錢人的狗腿子嗎?」
也不知是哪個先動手,打倒了幫著勸阻工人的陳世金,這下子就連高平也控制不了。
「華仔,扶起阿金來!」高平慌亂之下,還記得帶著兩馬仔護住陳世金,這種混亂局面光腳都會踩死人。
「******的,揍他媽的啊!」
「弟兄們,陳經理也讓人打了,我們報仇啊!」
「打死這幫死衰仔的!」
……
「打死他們!」
「打死他們這幫走狗!」
一千多工人對上二十多號保安,讓人恐懼的一幕發生了。人潮徹底淹沒了保安,二十多號保安讓一千多工人打翻在地,幾分鐘後全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高平見狀,幾巴掌扇醒還愣著的陳世金和幾個馬仔,大吼道:「趕緊叫人讓他們別打了,會死人的!」
啊?醒過神來的陳世金他們,慌忙衝向人堆,衝著還在毆打保安的工人們,一陣拳打腳踢,破口大罵道:「操,還打,想打死他們,去坐牢是吧?趕緊叫救護車!」
幾人剛處理好保安的事,那邊工人已經強行拉開了電動門,開始往辦公樓裡沖。
「弟兄們,找他們老大要個公道!」
「還我公道!還我公道!」
情緒激昂的工人,扔下地上的保安,撿起保安們的橡皮棍,開始衝向公司大樓。洶湧的人潮,高平和陳世金已經無法控制,站在人流後面心急如焚。完了,這次要出大事了!
這時,張總他們也總算是衝到了樓下大廳,正好看到黑壓壓的工人衝向大門,嚇得一幫人連動都不敢動,雙腳不停地哆嗦。
張總面如死灰,壞了,這次不死也和脫層皮。花了二十年,爬到個分公司總經理的位
子,這樣全沒了。
幸好張總的保鏢是社團出身,經歷過這種場面,知道這種群毆的可怕,衝向大門操起旁邊的椅子砸碎,拿幾根長點的木條卡住了大門把手。阿彪剛卡住大門,工人就衝到了門口,從外面拚命地拉門。阿彪見後面沒動靜,急忙轉過頭來,見大家還在發愣,大聲吼道:「快,快點用東西堵住大門,你們都想死嗎?」
香港社會社團橫行,員工們雖然沒經歷過這種規模的群毆,但世面是見過的。讓阿彪一吼醒,大家立即手忙腳亂地搬來桌椅板凳封堵大門、找來鐵棒重新卡住大門把手,就連平時嬌滴滴的前台小姐,都能一人扛著辦公桌健步如飛。
外面的工人拚命地拉門,阿彪和幾個男的也在拚命加塞鐵棍,十幾分鐘後,大家終於在玻璃門前堆起了一座山樣的桌椅板凳。
見到大門徹底給堵上了,老總帶頭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粗氣,還發煙給旁邊的前台小姐。
「張總,我不吸煙的。」
「哦,累暈了頭,菲菲快去打電話報警。算了,不用去了,要是警察還不知道,他們就是吃大便長大的。」
『光光』門外的工人開始砸門,這種玻璃門看似脆弱,其實強度和硬度都非常高。沒有工具的工人,一時半會根本砸不開。讓人打得滿面鮮血的高平和陳世金,見工人們沒能衝進去,總算是心中一塊巨石落了地。
高平拉著陳世金低聲道:「我去前面處理,你帶他們幾個馬上去叫救護車,這事與你沒關係了。公司沒我行,沒有了你,公司裡的那些事,大鵬哥和我都玩不轉。」
「哎。」
陳世金連忙拉著幾個膽小縮在後面的工友,跑到外面去報警、看護那些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保安。高平看了看後面的亂糟糟的場面,暗歎道『要去吃幾個月皇家飯了,操,這事怎麼就這樣了呢?』
想著要去監獄裡呆幾個月,高平就火冒三丈,帶著幾個馬仔推開工人,破口罵道:「滾開點,你們想死啊?趕緊把那幫狗腿子送醫院去,死了人怎麼辦?操,老子這次,讓你們這幫王八蛋給害死了!」
高平這小子經常跟在秦鵬後面,在公司有點威信,今天他為大家的事讓人打成了這樣,原來狐假虎威的威信,變成了他自己的。聽到高平在後面嚷,工人們停止砸門,給他讓出一條通道。
外面的警察已經來了,警報器嗚嗚直響。壞了,高平急忙幾步衝到台階下,手指著下面工人大聲叫道:「退後三米,保安打人又不是張總他們打人,再滾遠點!全部給老子坐下,沒看見阿sir們來了嗎?」
人在這個時候容易盲從,特別是高平這樣有威信又表現英勇的人,更容易讓大家盲從。聽到高平這麼叫,幾個心腹手下又帶頭後退,帶動工人全部後退坐下,大門前讓出了一大塊空地,還給趕來的警察讓了一條通道。
張總見工人情緒受控了,警察又趕過來了,也爬過一堆桌椅板凳,爬到玻璃門前來。張總早從手下口裡得知了過程,這事本來就是集團理虧,怨不得人家鬧上門來。
工人們本來就薪水不高,拿得又是周薪,拖人家薪水這事自己都覺得臉紅。現在搞成這個樣子,要怪也只能怪那些保安先動手,這些社團的人不能再留了,遲早會出大事的。
張總這人也很帶種,不顧阿彪他們的勸阻,拿掉卡住玻璃門的鐵棍子,拉開門走了出去,高聲道:「高經理,這事是我們不對,欠你們的薪水明天就發!醫藥費、誤工費,我們照賠,你看這樣行嗎?」
張總很爽快,高平可不幹了,老子要這樣回去,大鵬哥那怎麼交待?大鵬哥可是交待過了,要趁機把那15%的差價給拿到手,否則靠他貼,那不是長久之計。
高平還流血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大聲道:「那可不行!我們公司價格比市價低了15%,薪水差額都是我們大佬私人貼的。現在你們既然對不住我們,那15%的差額,就得給我們補齊了!弟兄們,你們說對不對?」
「對!補齊差額!」
「補齊差額!」
「補齊差額!」
工人們在幾個骨幹的帶頭下,齊聲得響應。建築公司的純利潤大概只有10%左右,公司的承包價低了15%,那5%是就要大佬來貼。現在有這麼個好機會,要是不爭取到,那也太對不起大鵬哥了!
警察聽到建築公司的承包價低了15%,看著工人們的目光也有同情之色。港澳本來就不分家,這幫工人就是幫苦哈哈,人家的要求不過分。再說,現在工人們都坐在地上,現場秩序已經受到控制,接下來是勞工署的事,警察也不想多管閒事。
張總讓工人們的齊聲吶喊嚇了一跳,生怕事態再鬧大,連忙跟高平低聲商量道:「高經理,這事我做不了主啊。你也知道,提高15%的價格,我們公司要增加成本幾千萬,這事除了董事長,誰能做得了主啊?」
這時,救護車也來了,一群醫生護士,手忙腳亂地把二十幾個保安搬上幾輛救護車。眼尖的護士小姐看到遠處的高平,趕緊拉了個醫生跑了進去幫高平止血。
高平一邊接受醫生的治療,一邊也跟張總商量道:「張總,我也知道這事你做不了主。這樣,你去打電話請示,我就在這等。」
「行,你在這等幾分鐘,我立即去打電話請示。阿彪,搬張凳子出來給高經理坐,再拿幾瓶水來。」
幾分鐘後,張總心急如焚得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恨不得把桌上的電話給砸了。總公司根本聯繫不到董事長,電話打到董事長家,得到的答覆是,先拖著。操!工人都堵門了,這事怎麼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