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孫子明起床時,劉佳玲也醒了過來。兩人洗漱完、吃完早餐,孫子明用餐巾紙擦了擦嘴,指指昨天被他扇腫了的小臉,再次勸誡道:「阿玲,這一巴掌你要記住了。以後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去威脅比你強太多,又性格強硬的人。昨天,如果坐在你面前的是向鏵強他們,你現在已經在鯊魚肚子裡了。」
「明白,我昨天是昏了頭。」
孫子明起身,拿起自己的公包出了門,這妖精讓自己扇了一耳光,以後應該會長記憶了。
半個小時後,孫子明回到了公司,剛進門就讓高瑩攔住了。
「明哥,金公主院線的雷覺坤帶著永安公司的李強博在您辦公室,曾叔和京哥在招待他們。」
嗯?自己正想去找人家,哪知人家自己找上門了。
「剛才李強博向曾叔他們道了歉,還賠了張耀揚他們衣服。」
孫子明停了下腳步,又繼續往前走,這幫能打下一片基業的大佬,沒一個是簡單的。走到辦公室門口,高瑩上前一步推開門,孫子明滿面春風地迎向沙發上的老人,大笑道:「雷叔,今天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滿頭烏髮,精神矍鑠的雷覺坤站起來跟孫子明握手,也大笑道:「春風啊,看你小子這個樣,昨夜肯定又當新郎了!」
「雷叔,這你可看錯了,昨夜讓個不爭氣的表弟氣到了,一夜都沒睡好。看到我這手沒,扇他一耳光,把自己的手都給打腫了。」
雷覺坤握著孫子明的手,遞到眼前看了看,是好像有點腫了,大笑道:「操,我還以為就我樣的大老粗,才會打手下人。沒想到你這麼大的才子,居然也會幹這粗活!」
「哎,要不我說讓人氣到了呢?我那混蛋表弟,警察沒收了店裡的東西,仗著我的名聲,居然敢跑到公安分局鬧。幸好那的分局長是我同學的親戚,否則最少關他幾個月。」
兩人說笑了幾句,旁邊站著的年輕人不太情願地想道歉,讓孫子明給攔住了,笑道:「強博兄,你的手下其實非常有分寸。不過,我也藉機坑了你一把,我們算兩不相欠。」
雷覺坤臉上古怪地笑了下,孫子明笑呵呵道:「不好意思啊,我這人心眼兒小,你派人給我添堵,我就索性讓人假扮你手下,搞了那麼一出。」
可能是雷覺坤來時有所交待,李強博雖然臉上不好看,但也沒多說什麼,就默默地站在他外公後面。曾叔和京哥見正主來了,也順勢告辭。
「強博兄坐啊,你這站著,我都坐著不舒服。」
雷覺坤點點頭,李強博這才坐下,還在外公的瞪視之下,接過孫子明發給他的『大中華』。
「子明,讓你見笑了。阿博這孩子讓我寵壞了,這麼大人還一點不懂事。」
孫子明陪笑道:「雷叔太苛求了,趙船王那幾個孫子,現在可都只會花天酒地。強博兄讓我搶了生意,不高興是肯定,要是換成我,可能報復起來更激烈。」
有了那幾個全港澳聞名的紈褲子弟陪綁,雷覺坤臉上好看了許多。他們那一代人辛苦打江山,最怕的就是後代不爭氣,敗光他們拚命打下的基業。
兩人聊了幾句,孫子明主動把話題,扯到金像獎主席人選上,笑道:「雷叔,麥嘉或許是個好演員、好導演,但絕對不是主席的合適人選。」
「我知道。」
雷覺坤笑呵呵地看著孫子明,自己已經拿到了德寶的片源,加上新藝城、徐克工作室的,要是能再從光影這搞點,金公主就能從年頭賺到年尾。
孫子明對這位大佬的來意,也心知肚明,來道歉不過是個借口,目的還是片源。製片商跟院線是相互依存的,製片商要院線排片,才能把電影變成鈔票,院線也需要高質量的電影,才能賺到錢!那些粗製濫造的爛片,只是用來填補片荒的一時之選,如果可能的話,院線巴不得一部爛片都不上映!
李強博也盯著孫子明,來的時候,他就跟外公打過賭,這傢伙絕對不會給金公主供片。這傢伙自己都有32家影院,哪會把肥肉往人家碗裡夾啊?
孫子明沉默了會,彷彿下了個重大決心似的,沉聲道:「雷叔,只要金像獎評審,對大陸、台灣、東南亞開放,我們公司就給金公主供片。」
李強博愕然,雷覺坤得意地拍了外甥的腦袋下,大笑道:「子明,你夠大氣,我喜歡!我也不虧待你,只要你們光影的片子,我們保底上映兩星期。首周60%分成,然後按規矩遞減,怎麼樣?」
孫子明苦笑了下,與這位大佬握手成交。這都是最起碼的要求,到了這位大佬嘴裡就成了人情。再說,光影公司不生產爛片,兩條院線上映兩周是最起碼的。
雷覺坤可能也覺得自己的人情,是華而不實的,低聲笑道:「子明,我知道你跟我們這些生意人不同,你跟那個陳百鳴、徐小怪有點像,都是把電影當事業做。我送你一員大將,你覺得吳雨森怎麼樣?」
孫子明心裡更是苦笑不已,這老奸巨滑的傢伙,看出了徐吳二人分手在即,也知道他控制不了吳雨森,這才想送自己個人情。不過這樣也好,有這位大佬出手,徐老怪不高興,也只能衝他老闆發去。
想到這裡,孫子明笑著感謝道:「那就謝謝雷叔了,我這就缺好導演,森哥要是願意過來,我一定掃榻相迎。」
雷覺坤也笑了起來,笑完後就歎氣道:「子明啊,不是我倚老賣老,你們這一代年輕人中,也就你有點氣度,像個幹大事的材料。那幫年輕人沒賺到錢時,都能團結一致,稍稍賺了幾
幾個就內訌,這哪是做事的樣子?」
孫子明一時猜不透,這大佬是說徐老怪、麥光頭他們太自私,還是說李雨森他們起反心,只好和稀泥道:「雷叔,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都是常理。」
雷覺坤可能是讓手下兩個公司內訌氣到了,不耐地揮揮手,罵道:「狗屁!拳頭只有捏緊了才能打人,他們和勝和如果不內訌,你那馬仔敢搶尖沙咀的地盤?我當年搶九龍地盤,數百弟兄操刀子就上,條子都只敢站在一邊看熱鬧。搶下來第一件事,我就是把地盤分給他們。你別看現在我是九龍巴士的主事人,可我賺的錢,大部分按功勞分給了手下兄弟。新義安吊吧?他們敢來九龍動一個給我看看?」
這話孫子明沒法接口,聽曾叔說,這大佬有九龍巴士30%多股份,但每年只拿20%左右的分紅。九龍區完全是這位大佬跟他幾個兄弟的天下,不管哪個社團都不敢在那裡搞事,就是因為他們那個小社團裡,這位大佬有絕對的權威。
「當年,是呂樂那王八蛋壓著我。要不是他,我早把社團做大了……」
雷覺坤說得興起,幾十年前的江湖往事說得滔滔不絕,孫子明也聽得津津有味。對於雷覺坤的抱怨,孫子明倒理解那位呂樂,就沖這位大佬的內部團結,誰願意看到這樣的一個團伙崛起啊?如果那位探長不是新義安的女婿,估計新義安也會受他壓制。
雷覺坤說到眉飛色舞處,突然問道:「子明,德寶的片子,你要不要?」
「要啊。」
話音一落,孫子明無奈地笑了笑,這位大佬還真會玩手腕,估計是想塞些爛片給自己。不過這樣也好,自己索性把事給挑明了,省得這位大佬老想左右逢源,從中渾水摸魚。
「雷叔,你也知道,我們公司和院線,我都佔了絕對的股份。那條院線我買是買下來了,但錢還欠著六叔的呢,我想給院線一部分排片的自主權,否則我自己公司也餵不飽那麼多影院。如果他們覺得德寶的片子好,那就讓他們自己去談,總不能總公司還管著這種事,否則要他們那些人幹嘛?」
雷覺坤越聽心越往下沉,孫子明這一招可打到了他的痛處。新藝城他不操心,金公主控了股,完全在他的掌握中。可徐克的工作室,卻不完全聽他的。
光影的那些影院,雖然設備、裝修沒自己的好,可強在位置好,客流量大!要是光影院線有自主排片權,那徐小怪肯定會順桿子往上爬,那傢伙可精得很,比那光頭佬不聽話多了!
……
雷覺坤帶著外甥敗興地走了,原本想來搞點優質片源,再把德寶的爛片分光影一點,能在光影這沾點便宜。沒想到,孫子明對院線的排片聽之任之,自己可能拿到光影的片源,卻更有可能損失自己旗下『徐克工作室』的優質片源。孫子明給他的解釋,居然還是他恭維的話『雷叔,我是把電影當事業,沒理由不支持好電影吧。」
高瑩進來收拾衛生,有點擔心地問道:「明哥,這老傢伙不會背後玩什麼花樣吧?他們這樣的老狐狸,可從來是說一套做一套的。」
孫子明想了想,低聲道:「找人將新藝城的股份組成捅出去,把火力對著麥光頭。這老傢伙心眼太多,只要讓新藝城分了家,我看他拿什麼渾水摸魚!」
高瑩答應了聲,收拾好衛生準備出去安排,又讓孫子明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