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第八十場第八鏡頭action」。
隨著場記打下場記板,現場車聲轟鳴,發哥滿面鮮血扶起摩托車又跌倒,然後重新爬起,最後趔趄重新扶起車趴在車上,發動車子轟鳴而去。
「過,準備下一條」。
工作人員立即又忙碌起來,旁邊觀摩的李嘉明又遞過水杯,一張精緻的小臉還有領口內不經意間露出的白嫩,讓孫子明昨晚在劉佳玲那,剛發洩完的邪火又冒了上來。
媽的,自己這是怎麼了?『當年』二十左右的時候,精力也沒這麼邪乎啊?
「《阿郎》第八十場第一鏡頭action」。
場記剛打下板子,杜可風就叫停了。
「老杜怎麼了?」
孫子明剛從監視器棚子裡鑽出來,頭就撞到兩砣綿軟胸肉,慌忙給面紅耳赤的李嘉明道歉。
「對不起」。
「沒事,我站得太近了」。
「身高!」
孫子明這才注意到,發哥和特技演員兩人的身高差距。一個一米八三,一個才一米七四左右,這也相差太大了!
「老鐘,這是怎麼找的人?」
副導演慌忙過來解釋,本港就找不到發哥這種身高的特技演員,只能矮子裡挑高個了。這個鏡頭『原作』中明顯是幾個鏡頭剪輯的,效果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敗筆,所以讓孫子明改成了長鏡頭。
「要不我親自來吧?只要小心點,應該沒事的!」
發哥也知道這是自己另一部經典,也不想有明顯的瑕疵,見實在是找不到和自己相仿的替身,就想自己試試。
「不行,開什麼玩笑!就你那水平?200多邁的速度會死人的!」
孫子明想都不想就拒絕,這種特技即使是特技演員都要小心,何況是發哥這種業餘人士!
「導演,要不我來吧,我當過兵,玩過這些」。
一個一米八多的小伙子從雜務組裡鑽出來,孫子明一看眼前一亮,這小伙子體型跟發哥差不多。
「你當過兵?香港有兵役嗎?」
「我原來是北平軍區的,當的就是偵察兵,會玩摩托車」。
小伙子趕緊換上帶點粵語味的普通話,能得到這孫導演的器重,這對他來說太重要的。
「你先試下,如果不行別勉強,命比錢更重要!」
孫子明雖然對這位偵察兵有點信心,可還是鄭重提醒他,生命對誰都是寶貴的。
「孫導,沒事的。當初在越南,我們用長江摩托在土路上,都跑過130邁!」
「你打過自衛反擊戰?」
「呵呵,流過幾滴血」。
「晚上我請你喝酒,我三哥也上過前線負過傷!」
「那我就不客氣了!」
小伙子豪爽地答應了,麻利地換上賽車服,跨上摩托開始試車。幾分鐘後,熟悉了車輛,小伙子開始玩花樣,旁邊的特技演員看了幾個動作,開始興奮地吹口哨。
「老李,有問題嗎?」
替身頭頭興奮地點頭,連聲道:「沒問題,沒問題,技術比我手下的還更威(好)!」
「《阿郎》第八十場第八鏡頭action」。
一陣轟鳴,十餘輛摩托車從賽道拐彎處風馳電掣衝了過來,最裡面那輛首先摔倒,然後小伙子的車躲閃不及,撞在護欄處。二百多邁的車在護欄上撞起一串火花,最後也摔倒在賽道中央。小伙子從地上爬起來,衝向摩托車。
「過!檢查情況!」
監視器旁的孫子明立即衝向賽道,這個鏡頭太棒了,小伙子可千萬別受傷啊!
還好,聽到叫停,小伙子麻利地扒掉賽車服,正在接受檢查。
「沒事吧?」
「沒事,皮都沒破!這個後生仔好犀利(厲害)!」
孫子明放下一顆懸著的心,示意工作人員準備下一條。
「哥們,過來我們聊聊」。
孫子明興奮地帶著小伙子去蔭處,能碰到個說普通話的哥們,在香港這地面上還真不太容易!
「就因為這點破事,你們廠裡就開除了你?」
「呵呵,我揍的那小子是廠長的侄子!」
「難怪了!後來呢?」
後來鍾建軍就找了個香港親戚幫忙,跑來香港撈世界。香港人歧視內地人,鍾建軍他又沒什麼技術,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最後讓劇組招進來做臨時工。
「導演,準備好了!」
孫子明起身,使勁地拍了拍鍾建軍的肩頭,高興道:「下班後一起走,晚上我請你喝酒!」
「行」。
鍾建軍也樂得嘴都咧起來了,能得到人的器重,這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何況是這樣的大導演、大老闆的器重!
「《阿郎》第八十場第十三鏡頭action」。
阿郎終於還是沒能夠衝過終點
,摩托車重重地重新撞在了護欄上,濃煙滾滾。
「過了,發哥上」。
……
「過了,下一條」。
這一個鏡頭,又是重頭戲。『原作』裡為了表現母子倆的痛不欲生,居然跑進了賽道,在車流中撲向阿郎。這是一個硬傷!專業賽車,場外的人怎麼能進入賽道呢?
趁著工作人員架設機器,孫子明拉了下李嘉明的衣袖,低聲道:「站到老杜旁邊去,注意觀察劉佳玲的表演,這才是真正的表演時刻!」
李嘉明興奮地拚命點頭,這段時間跟下來,自己都覺得演技提高了一截,不再是那個光靠漂亮的小演員中的小演員了。
這場戲確實是考驗劉佳玲演技的時候,沒有『原作』中那些讓人揪心的場面。如何面對一片鐵絲網表達出那種痛苦、悔恨、甚至還有悲涼的情緒?
「《阿郎》第八十場第十四鏡頭action」。
……
「卡,劉佳玲,情緒不對,重來!」
……
「卡!」
……
「卡!」
……
這一條一直拍了二十一遍,始終沒拍到讓孫子明滿意的畫面,甚至旁邊的李嘉明都讓劉佳玲給帶哭了,這都還不行!劉佳玲也知道,這個鏡頭是最重要的鏡頭之一,拍好了這就是經典中的經典,拍不好,那就只是一部經典而已!
「導演,給點建議!」
「別為難我了!我又不是演員,我哪能給你建議啊?發哥,你有什麼建議啊?」
「我又沒演過女人,我哪知道啊?」
劉佳玲一個人去神神叨叨,全部的人都等著她一個人,李嘉明在旁邊低聲問道:「明哥,那樣都不行?我都哭了?」
「確實差一點意思,這個鏡頭是全片最大的淚點。拍好了,佳玲可能拿影后!」
旁邊的周閏發也同意孫子明的做法,這個長鏡頭太難了,如果拍好了,確實能對整個影片起到提升作用!有什麼能比眼睜睜地看著愛人離去,自己卻又無能為力,連握下手都無法做到,這種咫尺天涯才是最打動人心的!
……
半個小時過去了,見陽光差不多要過了,孫子明準備叫休息。看樣子,得等到明天這個時候來拍最後一條了!
「導演,我再試一下」。
劉佳玲示意自己再來一條,等老杜又打開攝像機時,她突然又跑向道具要了把小刀,孫子明他們看著她,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麼。
「坤仔,等下一定要和剛才那樣棒哦」。
「哦」。
小演員黃坤已經很累了,可佳玲姐姐的話他還是得聽,兩人嘀咕了幾句,小朋友終於死勁地點頭保證。
「準備好了嗎?」
劉佳玲深吸一口氣,作出個ok的手勢。
「《阿郎》第八十一場第十四鏡頭action」。
道具板一打下去,劉佳玲閉著眼睛,狠心地用小刀在左手一劃,然後用右手按住。
兩人跌跌撞撞地撲向阿郎,鐵絲網攔住了兩人,黃坤撕心裂肺地哭聲響起。劉佳玲瘋狂地推拽冰冷的鐵絲網。鮮血從發白的左手裡滴下,劉佳玲臉上浮起絕望、痛苦、甚至是悔恨的表情。眼睛緊盯著前方,眼神中那種′咫尺天涯′的絕望表演得淋漓盡致。
旁邊包括孫子明在內的所有工作人員,看著兩人瘋狂的表演呆了,這種發自肺腑的表演讓眾人都眼角發酸!
「太棒了!miss劉,您是天才!」
老杜興奮地在攝像機後大叫,這才驚醒眾人,副導演趕緊叫停,孫子明則眼睛還盯著監視器發愣。
「導演,行不行?」
孫子明這才茫然地抬起頭來,看著劉佳玲還帶著悲意的臉,緩緩點頭。
「佳玲,你現在是真正的演員了!」
旁邊的李嘉明興奮地抱住劉佳玲又叫又跳,孫子明則還沉浸在剛才那畫面中。劉佳玲的表演已經把這種『咫尺天涯』的情感,表演得淋漓盡致了,這個畫面已經是經典中的經典了。
……
收工了,劇組人員收拾東西,孫子明交待了副導演幾句,定了個殺青宴的日子,就帶著鍾建軍上車回家去喝酒。
到了江嬸的洗衣店前,三人下了車,孫子明才想起一件事,接過李嘉明手裡的鑰匙去開後備箱。
「本來前幾天就要給你的,結果太忙忘了!」
李嘉明興奮地打開紙箱,裡面全是書,還全是簡體的。
「你們培訓班的教材我看了看,太注重實際,忽略了理論。你如果真想當張愛嘉那樣的演員,多看看這些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