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兄弟到了胡家,大哥把事情說了遍。大哥、三哥實誠、嘴笨不會說話,胡家也拉不下臉面死活不願接受,雙方爭執起來。
脾氣本就有些暴烈的三哥把錢往火裡扔,揚言胡家不要,以後就把他們的份子全給燒了,胡家要臉面孫家不要啊?
岳母慌忙把錢從火裡搶出來,心疼地罵道:「子亮,你犯什麼渾?有話不會好好說啊?」
大哥也難得發了脾氣,給三哥臉上就是一巴掌,指著灶房(廚房)門厲聲罵道:「滾出去,這沒你撒野的份!」
三哥在大哥的積威下,灰溜溜地出去吹冷風。
「小五,你來給親家公說,我嘴笨」。
孫子明詳細地給岳父擺事實講道理,本錢是胡家出的、自己又是胡家的女婿、老孫家人手不夠,還得三個舅哥去幫忙等等。費了半天勁,總算是把這話給說圓滿了,岳父(母)這才收下錢和份子。
二舅哥到外面把三哥給叫進來,大家重新擺上吃食、酒水,聽孫子明講京城的趣聞。
胡娟靠在孫子明肩膀上,聽著他講京城的事,不由心生神往。
「子明哥,什麼時候我也去京城看你,去看看你們學校。上課居然要騎自行車,那你們學校得多大啊?」
「哦,對了。爹、媽,過完年,我得帶娟子去京城。我有個在中央音樂學院的朋友幫忙,讓娟子去她們附屬中學讀書,等到七月份正好報考她們學校」。
「中央音樂學院是幹什麼的?也是專門學唱歌的?」
孫子明給岳父(母)解釋了下,他倆又驚又喜。胡娟能考上師範,他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沒想到現在還有機會去讀大學!三個舅兄也興高采烈,連連給孫子明倒酒,大家盡興而歸。
回家時,三兄弟走在前面百來米,給後面小兩口留點空間。
「子明哥,我真的能考上中央音樂學院?那可是全國音樂最高學府!」
「半真半假,那是說給你爸媽聽的,我要跟香港一家唱片公司簽約了,想帶你去試音。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就一起去香港……」。
胡娟讓孫子明的話嚇倒了,自己居然要去當大歌星?像電視裡的那樣?暈乎乎的胡娟緊摟著孫子明的胳膊,快走到村口時才清醒過來。
「子明哥,為什麼不給家裡說明白啊?」
「怎麼說,萬一不成呢?再說,如果大爸他們知道我退學去香港,還不把我腿給打折了啊?我得先在那邊進了大學讀書,再跟他們說」。
「那倒是」。
胡娟壓根就沒想過孫子明簽不了約,或者自己過不了唱片公司那一關。反正只要孫子明在身邊,前面就是個大坑,她也敢睜開眼睛往下跳!
回到家,胡娟跟著八妹去說悄悄話、睡覺了,幾個男的去灶房(廚房)烤火聊天。
現在家裡有錢了,房子得修一修,老大的親事得去托人說媒,祖墳也得修了……。
孫子明聽著大伯、二伯嘮叨,喝著略帶苦澀的土茶、烤著火,心裡非常滿足。
……
手裡有了錢,孫家和胡家買足了年貨,準備過個富裕年。趁著還有幾天過年,孫家擺開架勢開始建新房,孫家四兄弟到磚廠訂磚,到處找人手幫忙,三天之內撒出去萬多塊錢。大家這才反應過來,接著就是親戚間說媒的紛至沓來。
大哥看中了鄰鄉一個18歲的大姑娘,人長得水靈也老實本分。雙方在大哥外婆家見了面,對方也很滿意大哥。兩家長輩見兩人都中意,一合計過完年先訂婚,等新房建好後,再來辦婚禮。
這不能怪農村人勢利,誰家不心疼自己女兒啊?男人有沒有本事,這個看不出來,可家境是能看出來的。嫁給家境好點的,總比嫁給窮人家強,自家女兒也能少受點罪。
三哥終於受不了二伯(母)的嘮叨和媒人的遊說,拿出張他和一個沈城姑娘的照片給大家看。
「我有對象了,當護士的,是在沈城做生意時談的」。
二伯一看更不樂意了,那姑娘看起來比三哥還高,足有一米八!
「爹,人家穿了高跟鞋,就是鞋子這麼高」。
三哥越說二伯越糊塗,幸好胡娟在旁邊,伸出腳把自己的鞋子給二伯看。
「二爸(伯),你看我穿的就是高跟鞋,穿上顯得高。三哥的對象這鞋子比我的還高,她人肯定沒三哥高」。
二伯這才作罷,那姑娘看起來很順眼,還是大城市裡的姑娘,配自己兒子是綽綽有餘。
小七也遇到了三哥樣的煩惱,不過他的辦法更絕,直接開溜。
家裡第二個媒人才上門,就找不到他的人影了。
……
大伯、二伯家忙著接待上門走動的親戚,張羅三個大小男人的親事,孫子明笑呵呵地看熱鬧,要不就是陪兩姆姆(伯母)做家務,他很享受這種家裡的溫暖。
初一開始是走親戚的日子,到自己外婆家走動完了,娟子就穿著一身漂亮衣服,拉著孫子明去走她家親戚,到處顯擺自己嫁了個好男人。孫子明也樂呵呵地順著她,滿足她的虛榮心。
在孫子明的刻意順從下,胡娟也終於開始象小時候樣了,沒人的時候就讓他背,或是賴在他身上象只小樹袋熊。胡娟的父母見孫子明這樣
,也總算是放下了心,不再擔心自己女兒了。
鄉下過年,到處都是鞭炮聲,到處都是走親戚的人,今年的天氣又好沒下雨雪,公路和山路上到處都是拎著禮物走親戚的人。
孫子明也背著背包,手裡還拎著兩提禮物,帶著洋氣得像個城裡姑娘的娟子走在路上,不時還要跟相熟的長輩、同輩、同年打招呼。
「子明哥,我覺得你好像跟從前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了?」
娟子挎著孫子明提著禮物的手,歪著腦袋想了一會,才想起了點什麼。
「以前你對人愛理不理的,比如剛才那幾個小時打過架的,從前你理都不會理他們,可你現在會主動跟他們打招呼了」。
「呵呵,我這不是成家了嘛。成了家就是大人了,怎麼還能像以前樣,耍小孩子脾氣」。
胡娟也沒多想,反正她覺得子明哥這樣好,不像以前樣高高在上,站在他面前就覺得低他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