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猜,我要怎樣罰你?」
她哼聲一過,屋裡靜謐下來。
趙樽沒有回答,看著高高坐在身上像個女王一般的姑娘,他自覺應當把她弄下來,免得她一個激動傷了肚子裡的孩兒,卻又不忍拂了她的興味兒。
四目在空中交纏片刻,他突地一笑。
「敢問娘子,要怎樣罰?」
她微微歪著腦袋,笑容不懷好意。
「爺,我們玩個遊戲如何?」
「嗯?」他顯然不懂何謂遊戲。
夏初七朝他眨了眨眼,也不解釋,只低下頭去,把披散的一頭青絲散在他的頸窩裡,發尾輕輕蹭著他,嬌糯無比的語氣裡,滿是不容他拒絕的攛掇。
「你先前說,都是你不好,對也不對?」
趙樽目光閃動,「對。」
夏初七莞爾,唇邊梨渦淺顯,「那想讓我開心,對也不對?」
趙樽又一次點頭,「對。」
輕「嗯」一聲,夏初七托著腮,手撐著他的肩膀,灼爍的目光中全是黠意,「既然這事兒是你不好,你又想令我開心,就陪我玩這個遊戲,好不好?」
「遊戲便是懲罰?」他目露狐疑。
「差不多……吧?反正就是玩玩而已。」
夏初七一句一句引導他往自己的圈套裡鑽,卻不知道自己臉上膩歪的笑容早就出賣了她的情緒,那偽裝出來的「天真無邪」裡,是十足的女巫邪笑。
趙樽自是知曉她的性子。
但只要她高興,不論做什麼事,他都樂意奉陪。
「好,爺依你便是。」
聽他答得乾脆,夏初七卻不甚滿意,鼻翼裡哼哼道,「眼下話雖這麼說,可到時候你會不會遵從可就說不准了。」
「爺是這樣的人?」
「……當然。」
他輕歎一聲,捏了捏她的鼻子,「就數你刁鑽。是,爺有虧在先,要做什麼遊戲,你做便是,我自是都由著你。」
「這樣最好了。嗯,遊戲的第一步,我得先蒙上你的眼睛。」樂滋滋地說罷,夏初七抽過邊上的一張絹巾,便將趙樽的雙眼蒙了起來。
「遊戲規則由我來定。爺,你有沒有異議?」
「為夫不敢。」他順著她,並不去扯臉上絹巾。
「好。」夏初七愉快地看著這只「待宰的羔羊」,烏黑的眸子滿是笑意,她難得佔到趙十九的便宜,心情極度愉悅,「這個遊戲叫『心有靈犀一點通』。等一會,我會在你的身上寫字,由你來猜,時間以一炷香為限。你若能全部猜中,一炷香後遊戲結束。你每猜錯一個字,遊戲時間便要追加一分鐘,以此類推。」
「一分鐘?」
「告訴過你的,十五分鐘為一刻。」
「哦?大晚上的,阿七興致這樣高?」
趙樽不知是在歎,還是在笑,聲音極是無奈。
「那是!」夏初七抬著下巴,極是得意,「好不容易小白兔才捉到大灰狼,不想辦法治治他,小白兔豈不是太沒脾氣了?往後還不得一直被大灰狼欺負啊?」
把自己比喻成小白兔,夏初七先噁心倒了。
果然,趙樽也忍不住發笑。
「你若是小白兔,天下的兔子都得羞愧死。」
「多謝爺的謬讚!」夏初七嘻笑地撫上他的臉,調侃道,「那晉王殿下,到底是允了呢,還是不允呢?到底是敢玩這遊戲呢?還是不敢玩呢?」
「有何不敢?」他挑了挑眉。
「有脾氣。那主子爺,您切莫食言哦?」
聽她狡黠奸詐的聲音,趙樽委實有些後悔答應了。
可話都出了口,他不得不把悔意咽到肚子。
「本王自是一諾千金。」
「好!爺就是帥氣。」話音一落,她軟乎乎的身子便從他身上爬了下去,在一陣衣料窸窸窣窣的詭異聲裡,她走向了窗台邊上。
趙樽看不見她在做什麼,不由蹙起眉頭。
「阿七?」
「馬上就來。」
她愉快地回答著,很快又爬了上來。
一隻帶著涼意的手,撫上了他的臉。緊接著,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突地落在他的臉上。
他驚了一下,身子冷不丁一顫。
「阿七在做什麼?」
滿意於他的反應,夏初七趴在他身上,悶頭髮笑。
「你猜猜?」
那東西觸在身上,又癢又麻。可趙樽眼睛被蒙住了,哪裡能猜得出來?幸而夏初七並不想賣關子,笑瞇瞇地告訴了他真相,「這是我在大馬和小馬身上收集的鴿子羽毛。我把它們洗淨了曬乾,原本是要做一隻羽毛毽子玩的。這不,還沒有做成,便宜你了。」
「……」
趙樽臉上被她搔得癢癢的,有些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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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寫吧。」
「ok,那我宣佈,遊戲正式開始。」夏初七笑瞇了眼,小聲道:「我說過,遊戲規則由我來定。那麼,從現在開始,不論我寫什麼,做什麼,你都不能反抗,不能動彈,知道了沒有?」
趙樽明知這丫頭沒安好心眼子,可想著她明媚的笑容,聽著她銀鈴一般動聽的笑聲,也不忍心打破這樣和暖的氣氛。
不就是猜字麼?
不就是不反抗不動彈麼?
他自恃自制力超強,於是點點頭,算是應了。
「已經夜了,快一些。」
「好,騷等!」
夏初七看他一動不動的樣子,邪惡的小心思膨脹到了極點。她抿著嘴輕輕一笑,兩根手指捻著那一撮鴿子羽毛,在他的臉上拂了拂。
「爺準備好了嗎?」
「嗯。」他有些口乾舌躁。
「好,第一個字開始了。」夏初七被自己的創意弄得亢奮無比。她嘰嘰笑著,半跪伏在他的身邊,一筆一畫的在他臉上專心寫字,目光一眨不眨看著他古怪的表情,語氣滿是促狹。
「晉王殿下,猜猜看?」
「即!」他回答。
「咦,厲害啊。猜中了!」夏初七笑著,一隻手拿著鴿羽,一隻手伸入他的領口,慢慢往下退著他的衣衫。
「做好準備,第二個字,馬上就來。」
先前二人滾被窩時,他原就脫得只剩下一層單衣,如今單衣被她手指退開,裡頭寸縷皆無,一片古銅的肌理在燭火下泛著一種純陽剛的健美,畫面落在夏初七的眼睛裡,她情不自禁地嚥了一口唾沫。
這貨長得真是……要命。
當然,她沒有因為他長得好就饒了他。好不容易肚子裡有「貨」,也可以仗著肚子裡的「貨」好好欺負欺負趙十九,她正玩得不亦樂乎!
「這個字呢?」
她反覆寫到第二遍,他才回答。
「便!」
「答對!」夏初七笑看著他,手上的鴿羽沒有停頓,輕拂一下他的臉,在他長長的眼睫毛眨動間,一筆一筆來回的拂動著,羽毛尖很快落在他的耳側。
「爺,輕重可還合適?」
「唔」一聲,趙樽手心微微攥緊,好不容易才壓抑住心裡頭的癢癢,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來。
「小蹄子,你到底要做甚?」
「寫字兒呀?」她笑意更濃,每一個字符的跳動間,眸底波光皆是盈盈如霧,仿若蘊了一汪清澈的溫泉水,那一幅無害無辜的樣子,與她如今手上正在做的事情正好相反。
一個純,一個妖。一個乖,一個媚,伴著她低低的輕喚,那鴿羽從他的耳孔慢慢滑到脖子,畫向喉結,再一點點往下,從他惑人的鎖骨一路到達臍下。每過一處,她都會寫出不同的字來,他有時猜中,有時猜不中。她有時提醒他,有時也不提醒他。
這一路寫下來,一炷香的時間,已是過去大半。
「爺,這是什麼字?」
她輕笑著詢問,可趙樽的情緒早不如先前鎮定。那鴿羽從身上滑來滑去,就像蟲子爬過一般,那癢癢幾乎鑽入他的骨血,遍佈渾身的感官,無可避免地攪動出他壓抑許久的情潮。
這阿七素來大膽,先前他便隱隱有些猜測,只是沒有想到,就一個字一個字寫下來,竟會如此這般難以隱忍。
「阿七,一炷香到了吧?」
「還沒呢?急什麼。」夏初七隨口回道,心裡話兒:她哪裡知道一炷香到底需要寫多少個字?又沒有人給她發一塊表。
又一個字寫完,在她的詢問裡,他聲音越發粗嘎,「寫字就好好寫字,你再這般,爺一會…定不饒你。」
「我哪般啊?」夏初七笑著,並不畏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哦?我寫,我寫,我繼續寫。」
她嘴裡笑不可止,不理會他的抗議,仍是拿著那鴿羽在他身上畫著,嘴裡唸唸有詞,「你若是能全部猜中,我早就饒了你。是你自己猜不出來的,怪得了誰?」
「阿七,別鬧了。」趙樽情緒有些失控,心窩裡仿若被人點了火,憋得有些氣緊,額頭上亦是佈滿了一層細汗,只覺原本涼爽的屋子裡,熱得無法透風。
「我可沒鬧,你自家應了的。爺,食言而肥,食言而肥,你默念幾遍吧,或許會有鎮定效果?」
她笑著,繼續先前的步驟,一隻軟柔的小手就著那鴿羽在他半露半遮的身上輕鬆的寫畫著,每一個癢處,還故意輕輕一撓,看見他激靈一下,她不由哼起了歌兒來。
「嘀嗒嘀,嘀嗒嘀,有只小貓在偷米……」
哼著歌,她的唇低低貼在他的身上,順著那鴿羽一路由上往下滑,鼻尖偶爾碰擦到他滾燙的身子,還會帶上一兩句細聲細氣的挑逗。
「爺,你可還忍得住?」
「爺!這個字是啥?」
「不對,再猜一下。」
「……再來!」
趙樽越來越沒脾氣了。這小妖精總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收拾他。很顯然,不管他
答得上,還是答不上,結果都是一樣——只要她沒有解氣,恐怕都不會收手。
「唉!」
他喟歎一聲,探出手來想要握她的手,順便把鴿羽拿開。沒想到,手剛伸出來,就被她狠狠地壓住。
「不許動彈!乖乖地躺好了。」
「阿七……」他無奈之極。
「行了,我大人大量,這一回就不與你計較了。你若再隨便動彈一次,我便再多加一炷香的時間。」
「……我想出恭。」
「忍著!」夏初七噗一聲,嘻嘻發笑,「放心,我會好好伺候你的。不要緊張,緊張就不好玩了。」
她壓住他的手,看他一臉無奈的樣子,不由眉開眼笑,手指再一次貼過去,把他身上最後的遮羞布一同剝了開,鴿羽亦不像先前的小意撓撓,而是直向要害。
「小渾蛋你——」趙樽吃不住癢,身子一曲,喉嚨緊繃得出口的聲音都變了味兒。那不是痛,也不是癢,而是一陣搔入骨髓般的麻酥,讓他想要把她恣意愛憐的亢奮。可惜,哪怕心裡翻江倒海,他還得硬撐著,一動也不能動。
「對了,這就對了。」夏初七並未因為他呼吸的粗急就停手,反倒玩得越發興起,在他的身上畫著,寫著,尤其是鴿羽「路過」他身上或深或淺的疤痕時,更會停留下來,慢慢地安撫他。
「阿七,夠了!」
趙樽額頭上青筋都跳動起來,在她手上的鴿羽沿著他中間那道敏感的凹槽滑動時,腦子已無力思考,按捺不住便要躬身而起。
「不要動!」
她似是知曉他的心思,壓下來按住她,聽著他輕重一不的呼吸,她輕輕一笑,低頭便親上他的唇,溫情的舌挑釁似的掃過他,與他吻一陣,然後慢慢滑下,隨著那一撮鴿羽,親吻他。
「這個字是什麼?嗯?」
她又一次低聲問著,聲音說不出的邪氣,樣子更是像一隻會吃人骨頭的小女巫。而他的呼吸喘急,腦子混沌,心緒受擾,回答的聲音含糊不清。
「嗯……阿七……」
他極力忍住沒動,吸了一口氣,聲音添了幾分瘖啞。
「不要再鬧了,夜深了。」
「深了便深了唄。正好,咱們先戲而樂,神合意感,豈不快哉?」夏初七逗著他,手上的鴿羽還在寫,撓得他幾乎窒息。
「阿七……」他蒙住眼睛的絹巾突地滑開一邊,視線裡的姑娘,衣衫半開,腹部微凸,像一朵五月盛開的花兒,嬌艷,美好,邪惡,卻又灑脫如同隔絕塵世。
「爺,快猜啊?」她輕輕笑著,鴿羽掃過他臍下,一筆一畫寫得很是認真,「快一點,再猜不中,就沒得睡覺了!」
「楚七!」趙樽幾乎是一字一頓從牙縫裡喊出她的名字。心窩熱血翻騰,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抬起身子,扼住她的腰身便把她翻轉過來,按靠在枕頭上。
「如此頑劣!看爺怎樣收拾你。」
「喂!不講道理了是不是?」夏初七哧地一聲,便拿腳去踢他。可腳剛伸出去,便被他握在掌中。
他的掌心厚實溫熱,激得她打了個顫。
趙樽微微低頭,目光微微一赤。
他的掌中,那一隻白軟軟的小腳丫子長得極是好看,在她的精心護理下,顏色粉嫩如同嬰兒,雪白如玉,小巧玲瓏,弧線姣好,肌色滑膩,每一個腳趾頭都如同一顆圓圓的貝殼,發出惑人的光澤。
「喂,放開,癢癢得很。」
夏初七受不住癢,腳丫子拚命往回縮。趙樽被她泥鰍般的滑膩一撩,只覺掌心裡也癢癢得厲害,或者說是心裡頭癢癢的緊
「阿七……」腦門一發熱,他再顧不上其他,獸血沸騰中,他喚一聲她的名字,聲音有點壓抑,還有一點拚命禁慾卻無法克制的衝動,「爺原是想要放過你的。如此一看,想是不必了……」
「你要做什麼……?」
不等她說完,他伸手便把她撈到懷裡,低頭吻了下去,用行動宣告他的目的。
燈影殘紅,被翻紅浪。
這般急不可耐的趙樽,駭得夏初七心肝兒狂跳,呼吸也不再均勻了。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圓瞪著,她看著面前放大版的俊美面孔,剛想要反抗,嘴唇已落入他的嘴裡。
他在咬她。
「還敢不敢了?嗯?」
夏初七嘴裡唔唔有聲,「趙十九,你敢說話不算話?」
他不回答,趁她說話和換氣的間隙,猛地撬開她的唇,叼了她軟柔的舌銜在嘴裡,相貼相纏著,語氣是魅人的低啞。
「對付無賴的時候,爺從不君子。」
「你本就不是君子。」她抗議。
他低低一笑,聲音極暖。
「爺若是君子,如何應付得了你的重口味?」
夏初七眉梢微微一抬。
丫真是活學活用啊!竟然連「重口味」這樣重口味的詞都學會了?夏初七無奈的偏著頭,大口呼吸著,心臟狂亂的跳動。這般暖昧的放肆糾纏,他身上未著寸縷,她身上又半隱半現,幾乎不必多想,便知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她閉上了眼,羞澀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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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阿七……」
他突地喚了一聲。
「嗯。」她答。
「婦人有孕,可是不能同房?」
「……」夏初七差一點崩潰。脖子往後一仰,她迴避他鋒芒一般急切的索吻,語氣滿是委屈,「既然你曉得不可以,還抱著我做嘛?」
「雖說不行,但婦人若要,爺也勉為其難。」
他說得義正辭嚴,夏初七直接噎住了。
「你說我要?」
「嗯。你要,爺就便宜你了。」趙樽低呵一聲,調侃得頗為無奈。要知道,在她的面前,他抵抗力原就不太堅定,更何況她這一出鴿羽戲鳥,更是令他先前因了她有孕的堅決全部都泡了湯,「阿七,到底是…可不可行?」
「嗯。」她略有一些窘意。
「嗯?」他的回答,還是帶著疑問。
「嗯。」她有些惱恨他的不懂和迂腐。
「嗯。」他終是領悟到她嗯聲的意思。
接下來的一切,似是水到渠成。
兩個原就情意甚篤的男女,在這樣一個月黑風高情意深濃的夜裡,要把心底裡早已回想過無數遍的事情再演練一次,更是合情合理。很快,她孕期嬌嬈的身子與他硬實如鐵的身軀纏繞在了一起。當她衣裳散盡,與他毫無間隙地貼在一處時,她聽見自己低低的哽咽,還有他低啞而滿足的歎息。
眼前的光影,漸漸模糊,她與他緊緊相擁,似是再無縫隙。然而,就在她正準備與他投入這快活的樂事中時,外間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咚咚!」
不合時宜的敲門聲,擾到了榻上的二人。
夏初七大口呼吸著,纏住趙樽的脖子,目光越過他的肩膀,望向帳外。
「何事?」
外面的聲音還是甲一。先前為了「避嫌」離開的他,為了他倆的安全,其實並未走遠。繼迴光返照樓之後,甲一再次無辜的聽了一陣房戲,聲音也是低啞不堪。
「七小姐,剛得的消息。梓月公主出事了。」
夏初七身子一僵,先前高漲的熱情與激情,全部因了這一句話消退而去。想到趙梓月那一張單純天真得近於白癡的臉,她心裡的火苗彷彿隨時都會從心臟燃開。
「她出什麼事了?」
公主選駙馬的事,趙梓月應當是曉得了。
夏初七先前便當心她,如今一聽說出事,第一反應是她又玩了自殺。沒有想到,卻聽見甲一說,「梓月公主帶著丫丫逃了——」
「逃了?」
她低喃一聲,迎著趙樽的目光,奇怪的默了默,猶自坐了起來,把二人交纏在一處的髮絲慢慢撥開,拔高了嗓子問:「逃往哪裡了,如今可有消息?」
甲一明的是告訴她,實則是在向趙樽稟報。
「情況還不清楚,屬下只知這麼多。」
夏初七默然了。
女人的堅強,大多都是為了孩子。像趙梓月那樣養尊處優的小公主,打小就沒有吃過苦,竟然會走到逃離皇城這一步,應當也是為了孩子滋生的力量。
只不過,做了媽媽的趙梓月沒有鬧自殺,原是值得欣慰的,可她卻選擇了這樣的一個笨辦法。一個弱女子,帶著一個小丫頭,兩個都是孩子,能逃到哪裡去?今後又怎樣生存?
就在她思量時,趙樽已從她的身側穿衣而起,一雙微瞇的黑眸裡,散發著一股子冷漠的光芒,但情緒還算淡定。
「爺……」夏初七潤了潤唇,想要安慰他,可笑容竟是比哭還要難看,「梓月不會有事的,京師城就這麼大一點。想來她也走不遠,很快便會找到。」
「嗯。」
趙樽扣好玉帶,側眸過來,凝視著她,聲音依舊帶著情事未解的瘖啞,「我先去看看,你不必起來,再睡一會,養胎要緊。」
「哦。」夏初七乖乖地躺下去,想到差一點成了的事兒,面上有些窘迫與羞澀,「你什麼時候再來看我?」
趙樽嗓音微沉,「有機會我便會來。」
夏初七撇了撇嘴巴,「那我能出去看你嗎?」
他眉頭一蹙,淡淡看來,「不許。」
夏初七霍地硬著脖子,像只鬥雞似的狠狠瞪住他的臉,「我偷偷的出去,還不成麼?反正床底下有地道不是?我就算一走了之,也沒有人會發現的。」
「人都盯著你,你能走到哪?」
「天下這麼大,我哪都能去。」
「即使走出去,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舌頭長在人的身上,誰愛說就說去,我懶怠理會。」夏初七哼一聲,笑起來:「你以為我與旁人一樣,幾句流言蜚語,就會一死以謝天下?」
趙樽正色望住她,良久,掌心撫上她的臉。
「阿七,再忍耐些時日。」
眼下的情況如何,夏初七心裡其實是知道的。先頭說要從地道裡逃走,不過是基於一個孕婦的苦悶與煩躁發的狠話。她又怎會不知道,由著性子這般離去,將會連累無數的人送命,這種不負
責任的行為,她如何做得出來?
有生路,不能逃。
她淺淺一歎,手指攥緊他的衣袖。
「我曉得了。爺,你保重。」
他嗯一聲,彎腰撈起她,緊緊摟在懷裡。
「阿七,先前你寫的字,爺都猜出來的。」
夏初七一愣,目光微閃,「真的,騙人吧?」
趙樽薄唇微微一勾,低頭吻一下她的唇角,沉著嗓子一字一句複述道:「即便有人把全天下的金銀財寶都堆在我的面前,也及不上你為我準備的這一雙鞋子。」
他竟然能把她隨手比劃的一段字,完完整整地連在一起讀出來,難道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夏初七震驚了一瞬,眼窩登時熱燙。好不容易她才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又哭又笑地捶他肩膀。
「你個渾蛋,你全猜出來了,怎的卻瞞著我?」
「不是為了討你喜歡麼?」他笑。
「呸!你明明就是為了藉機欺負我。」
他目光微沉,想到沒有「欺負」成的事兒,略有些遺憾,雙臂更是摟緊了她,「阿七,為了你和孩兒,我會沒事的。」
「趙十九,先前還有幾個字,我沒寫。」
聽著她似笑似哭的聲音,他捏捏她的臉,笑問,「什麼?」
她也笑:「若為情故,雖死不負。」
趙樽身子一僵,低頭看著她的臉,嚴肅回了三個字。
「我亦然。」
「趙十九……」夏初七雙手環住他的腰身,目光卻錯過他的肩膀,落在腳踏板上的一個綢布包上。
綢布露出一角,裡面是一條軟緞底的繡花布鞋。她先頭下床去拿鴿羽時就發現了,趙十九為她帶來一雙布鞋,兌現了在漠北的承諾。
------題外話------
看到有些親對趙樽皇陵脫困一事還有疑慮。特此說一下,那什麼,這件事還沒有完,還會有後續內容的。你們的疑惑,在後面的章節會一一解開。國際慣例,麼麼噠,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