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蠻兵被大軍圍在其中,情知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紛紛放下武器,跪地投降。馬良一聲長歎,緩緩舉起了佩劍,橫在自己的脖子前面。
「季常,何必如此呢?」步騭平靜的問道。
「我自不能歸降江東,除死又能有何為?」馬良慘然一笑道。
「我自不會徒費口舌勸你歸降,但你若跟我回去,定可保你性命無憂。」步騭淡淡道。
「苟且偷生,與死何異?只恨我馬良空負才華,終被親情所累,生之憾也!」馬良眼眶濕潤,如果不是為了弟弟,他又怎麼離開彝陵,前去投靠劉備。事到如今,孩子年幼,妻子殘疾,卻要捨身而去,何其不甘啊!
就在馬良想要用佩劍劃破自己脖頸之時,步騭突然一抖手,一個鐵珠滴溜溜的飛了過來,正好打在馬良持劍的手腕上,一陣刺痛傳來,馬良手一鬆,佩劍噹啷一聲落在地上。
馬良微微一愣,隨即向前猛跑,撲向了一支插在地上的長槍,想要讓槍尖刺穿自己的胸膛,同時高聲喊道:「步子山,你讓我去死!」
步騭抖手又拋出了一顆鐵珠,準確的打在馬良的胸口上,力道十足,馬良被鐵珠衝撞的仰面躺了下去,腦殼重重砸在地面之上,滿眼星辰。
後腦勺立刻傳來潮濕的感覺,鮮血流了出來,馬良只覺得胸口無比憋悶,哇的吐出了一口血,染紅了他的半邊白眉毛。
「馬良,你是生是死,但由吳王裁定,由不得你。」步騭冷冷的說了一句,士兵一擁而上,將馬良結結實實的捆綁了起來。
「我之命為何我不能做主?」
馬良翻著白眼說了一句,便歪頭昏死過去。士兵們將他抬上了一輛車子,步騭覺得帶著馬良去打仗很不方便,隨即指揮著大軍向北行進,準備將他送到了公安郡,暫且關押起來。
半晌之後,馬良終於醒了過來,惱羞無比的高聲咒罵,只求一死,步騭對此根本不予理會,由著馬良大罵不止。
馬良已經記不清多少頓沒吃飯了,身體極度虛弱,加上頭部受傷,說話聲音大了,都會引發眩暈噁心,一次次的昏厥過去。後腦勺的鮮血已經凝固,混合著頭髮黏在腦後,狼狽不堪。
對於一名手無縛雞之力之人,步騭到底心頭一軟,吩咐給馬良鬆了綁,給他強行餵食,馬良卻堅決不肯張嘴。無奈之下,步騭只得命人撬開馬良的嘴巴,將食物灌進去,由於馬良牴觸十分劇烈,很快嘴角便是血肉模糊。
所以,灌進去的食物很少,即便是這些,馬良趁人不備便用手指摳嗓子眼,將食物再一次次吐出來。
就這樣一直折騰了兩日,馬良吞下的食物屈指可數,眼窩深陷,面色蒼白如紙,還發起了高燒。
「哎,真是忠義之士。」步騭歎息著讚了一句,打算進了公安郡後,再找來醫生,為馬良診治。
就在距離公安郡不足十里的時候,一隊幾百人的兵馬突然出現在前方,為首一名絕色女子,身穿大紅色的戰袍,手握一柄長劍,粉面如花,英姿颯爽,正是江東郡主孫尚香。
在孫尚香的左側,是一名銀盔銀甲的國色女子,手中拿著爪形武器,傲然立在馬上,為樊金鳳。左側則是一名老者,目光有神,一看便是飽學之士,正是崔州平。
見此情形,步騭連忙催行上前,翻身下馬,鄭重的叩拜道:「微臣步子山,參拜郡主。」
「請起!」孫尚香一招手,隨即問道:「步子山,你可曾遇見馬良?」
剛才步騭就在疑惑,長居彝陵的郡主怎麼會出現在此地,沒想到竟然是為了馬良而來,不用說,一定是王寶玉的主意。
步騭也沒有隱瞞,點頭道:「馬良前幾日被我軍俘獲,便在軍中。」
「將馬良交由本郡主處理,你等可自行離去。」孫尚香不客氣的吩咐道。
「這……」步騭一呆,隨即拱手道:「郡主在上,馬良乃蜀漢重臣,茲事體大,恕微臣不能從命。」
「無妨,你回去自可向兄長稟明,是我帶走的馬良!」
孫尚香自以為是的說了一句,但是步騭依然沒有退步,「此時即便吳王在此,也定不會放馬良離開!」
「大膽!」孫尚香立刻怒了,抖手將長劍壓在步騭的肩頭,呵斥道:「你敢不尊我命也罷,竟然還拿兄長欺我!本郡主今日殺了你,只怕你也無處伸冤!」
「郡主息怒,微臣受江東大恩,豈敢犯上郡主。但此事非同小可,即便微臣今日身死,也絕不能放馬良離開。」步騭毫不退讓,目光堅定的說道。
此行也就是孫尚香帶隊,換做旁人,幾百兵馬絕不敢跟上萬大軍叫囂。但孫尚香卻意識不到這一點,反而覺得步騭讓自己沒面子,手臂微微發力,步騭的脖頸便已經滲出了血絲。
身後的將士們蠢蠢欲動,但是步騭卻面無波瀾,命令的口氣說道:「今日我死在郡主劍下,並無半點怨言。汝等不許為難郡主,且將馬良先行押回江東!」
「姐姐,許是你離開江東已久,這些人並不聽你的。」樊金鳳冷哼一聲,幸災樂禍的補了一句,孫尚香更覺得臉上掛不住,她就不信這個步騭真的甘心為了馬良,而死在自己手裡!
崔州平唯恐孫尚香將事情鬧大,連忙上前,摁住孫尚香的長劍,好言勸道:「香王妃息怒,待我與步先生交談幾句。」
孫尚香冷哼一聲,收回了寶劍,步騭依舊站在原處,一動也沒動。
「在下崔州平,請問步先生,因何不肯將馬良交給我等?」崔州平面帶笑容的問道。
「前番說過,馬良乃劉備手下重臣,事關此戰,不能放其歸去。」步騭不情願的又說了一遍。
「先生此言差矣,馬良對劉備而言,並不足道,所謂侍中一職,不過安撫其也!」崔州平道。
「馬良招降五溪蠻兵,與江東為敵,前日沙摩柯更是害我大將甘寧,怎能說起並不足道?」步騭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