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深感後悔,覺得自己不該對兄弟們苦苦相逼,下令將曹熊厚葬,後來曹熊被追贈為蕭懷王。
彝陵城的這個春節,因為關羽故去的原因,沒有張燈結綵,甚至都不許放爆竹,過得十分低調。
這天,王寶玉剛剛睡下不久,居然夢見了久違的曹操。曹操一幅瘦巴巴的樣子,滿臉賠笑的拱手。
看到曹操,王寶玉感覺很親切,只是他看上去蒼老了不少,著實讓人心酸,半開玩笑道:「老曹,怎麼走路都打顫,是不是縱慾過度了啊?」
「寶玉取笑也,孤多日不與妻妾相處。」曹操笑了,又壓低聲音說道:「此番前來是要投奔彝陵。」
「老曹,你這不是開玩笑嘛!你疆土那麼廣闊,彝陵這麼小,怎麼會來投奔我?你到底是打的什麼鬼主意,不會是想收了我的彝陵吧?」王寶玉都以為自己聽錯了,立刻提高了警惕。
「寶玉何出此言,孤若有此意,豈能等到今日?」曹操很不滿王寶玉的說法,接著便把自己誇成了一朵花:「嘿嘿,以我英勇蓋世之威,懷瑾握瑜之德,最是適合留在這彝陵之中。」
「等等,老曹,你真是把我搞迷糊了,你來彝陵得安排你什麼職務?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碰到啥事兒了吧?曹丕反了還是國庫虧空啊?」
「非也,萬事皆空,何來瑣事?」
曹操說完,微微搖搖頭,轉身蹣跚的往回走,王寶玉莫名傷感,疾步追了過去,但曹操卻是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老曹,怎麼說走就走啊,瞧你這急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我可以答應你的。來吧,彝陵歡迎你!」王寶玉急忙大喊,從夢中驟然驚醒。
唉,剛才的夢很不吉利,從日子上算,曹操多半是沒了,王寶玉暗自歎息,朋友,又少了一個。
正巧,懷中的火丫也醒來了,說她夢見了楊修,他說自己已經放下了仇怨,還答應說,下輩子一定跟她做親生父女,當是掌上明珠般寵著。
你們做父女跟老子有個屁關係,不過被火丫這麼一攪和,王寶玉心情平復了許多,曹操沒了,那是歷史的大趨勢,而且是壽終正寢,還是好好睡覺。
第二天上午,一名曹魏的使者來到了彝陵,求見巴公王寶玉。
王寶玉將他放了進來,使者說是受到鍾繇大人的安排,送來一樣禮物和一份書信。
鍾繇此人的品性王寶玉是放心的,大模大樣的打開了包裹,裡面只有一個很普通的陶罐,打開封口後,裡面是灰白色的灰燼。
「這是什麼東西?」王寶玉不悅的問道。
「屬下奉命行事,實在不知。」使者連忙推卸責任。
王寶玉又將那份書信打開,卻立刻驚呆在當場,這封信不是鍾繇寫來的,而是曹操的親筆書信。而且,還是一份遺書。
「寶玉啊,老曹在此頓首,我自知命不久矣,常憶起往昔歡笑之時,你如我子,亦為摯友,可惜我要走了,你卻獨在彝陵偷歡,不來相送。聞寶玉興建七級浮屠塔,老曹一生雖是為國,終究殺戮深重,特命鍾繇焚化我身,送來彝陵安歇。若燒出舍利,盡皆奉送彝陵,傳福音於後人,若僅是骨灰一把,但請念往日之情,予以收留。我早知沖兒在此,可歎生時相聚不多,讓他多陪我!」
王寶玉明白了,往陶罐裡瞅了幾眼,心裡很是鄙夷曹操的自戀,就他這德行,每日大魚大肉,兒女無數,沒念過幾句佛,沒吃過幾天素,還燒舍利呢!裡面這幾塊大的,應該是沒燒化的骨頭吧!
「嘿嘿,老曹,你真是太逗了!」王寶玉呵呵直笑,忽然覺得臉頰冰涼,竟然落淚了。
王寶玉重賞了使者讓他返回鄴城向鍾繇覆命,看著曹操的骨灰罈,心中感慨萬千。曹操對自己可謂是夠義氣,臨死之時還相信自己,甚至把真正的骨灰托付。
「老曹,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將你安葬的。」王寶玉衝著骨灰罈拜了幾拜,這才鄭重的蓋上。
雖不覺傷感,但臉上淚痕不幹,曹操如此信任,而自己卻時常對他心有提防,真是不該。都怪這紛亂的世道,若是同在太平盛世,說不定能成為肝膽相照的至交。
這件事兒絕對非同小可,王寶玉沒跟眾人說起,但曹沖作為兒子,當然有權力知道,王寶玉派人將曹沖叫了過來,將那封信遞給了他。
一向淡然的曹沖,得知這一切之後,忍不住淚流滿面,哽咽道:「唉,父王一向最疼我,不能與他臨別,大不孝也!」
「沖兒,別哭了,你父親不是來了嗎?以後多陪陪他吧!」王寶玉抹著眼淚,勸說道。
「嗯,沖兒自當誦經念佛,為父王超度。」
曹沖擦乾了眼淚,毅然捧起了骨灰罈,王寶玉秘密吩咐侍從,將曹操的骨灰安葬在七級浮屠塔下,沒有立碑。
隨後,王寶玉又根據自己的記憶,讓大喬親自雕刻了一尊曹操的畫像,同樣安放在七級浮屠塔的頂層,跟關羽遙遙相對。
後來,彝陵城中有個傳言,說是路人聽見浮屠塔的頂層夜間有交杯換盞的聲音,卻不見有任何燈光。
曹沖換上了白色素衣,從此住進了浮屠塔下方相連的卷棚敞廳內室,他要履行兒子的職責,為父親曹操守孝三年。
曹丕繼位之後,封賈詡為太尉,鍾繇升任相國,王朗為御史大夫。其餘大小官員,都有封賞,唯獨不見司馬懿。
司馬懿也沒有被罷官,依舊擔任相府主簿一職,而曹丕不但繼承了魏王的職位,同時也成為了漢朝的新一代丞相。
司馬懿深知曹丕的狠辣,再次稱病辭職,依舊回家陪著孩子們讀書練武,韜光隱晦,只待時機的到來。
曹操其中一個棺槨,被葬在高陵,但其中到底有沒有父親曹操,卻成了曹丕的一大心病。
最清楚實情的人物,莫過於鍾繇,這天,曹丕終於沒忍住,將鍾繇叫了過來,問道:「鍾相,身為長子,若不知父親葬於何處,無處祭拜,豈不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