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巴達部族駐地內。
此時雖是秋初,冰川平原卻已經下了兩三場雪。呼嘯的風中,羅迪的隊伍暫時找了一處矮坡聚團采暖。因為氣溫太低,哪怕在篝火前,士兵們也凍得直跺腳,好在羅迪準備充分,加厚斗篷和專門購來的「祛寒藥劑」都足以保證士兵們不會因為溫度過低而失去戰鬥力。
羅迪在抵達駐地後並未立刻進入村落,此時隊伍在這裡暫時休息,只是為了等待那位部族領袖的回復。
年輕的埃爾還沒有帶著一支百人隊伍進村的權力,羅迪對此表示理解,不過他內心也隱隱有些擔憂:眼前的一切都與預期出現了偏差,自己的計劃能否進行下去,似乎已經成為了未知數。
披著厚重的斗篷,積雪被羅迪踩得「嘎吱」作響,他目光望著遠處那隱隱約約的幾棟房屋,心中莫名有些煩悶。
「無法掌控的感覺…真是讓人厭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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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巴達村最大的一棟圓形石屋內,埃爾正皺著眉頭站在屋子的邊緣,忍受著面前那位部族領袖對自己的斥責…
「擅自闖入雪怪的領地,害的隊伍差點為此出現損失,你竟然還有理去打手下?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過?!」
名為阿瓦拉的中年男人衝著埃爾一通喊,聲音震的他腦袋嗡嗡直響,可是這位年輕人絲毫不服氣,梗著脖子回道:「原本的獵區已經找不到食物了,我必須去更遠的地方才能找到!你讓我怎麼辦?」
「那你找到了什麼?嗯?空手歸來還有膽量在我面前回答?」
阿瓦拉因為憤怒而臉頰漲紅,有些是因為埃爾頂嘴,更多的…卻是因為對方說的沒有錯:巴達部族的狩獵區域已經逐步被雪怪侵佔,狩獵無果已成常態,如果繼續這麼下去,哪怕是最優秀的獵人恐怕都要空手而歸。
可是兩人互相都不認為自己說錯了,就這麼硬生生僵持著。
身為部族領袖,阿瓦拉的身材和埃爾不相上下,但將近五十歲的他頭髮花白,最大的特徵便是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已經瞎掉的左眼呈灰色,抬起目光時候,自有一種懾人的氣勢。
「我沒有帶回食物,但我帶回了這支從山另一邊來的隊伍!他們的首領和我交談過,並且願意提供幫助!」
埃爾伸手拿出了腰後別著的一柄彎刀——「這是他們使用的武器,那個叫羅迪的首領說過,如果使用這種武器,斬殺雪怪絕對輕而易舉!」
蠻族目前的水平只能使用生鐵,並且多數都是些粗製濫造的炊具,根本沒有製造金屬刀劍的工藝水平。此時埃爾拿出的武器只是卡倫王國最尋常的制式彎刀,然而作為天生的戰士,阿瓦拉一眼便能看出這種武器的威力…
他伸手拿起彎刀,只是順勢一揮,旁邊的木質椅子便「卡」的一聲齊齊分為兩半!
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可蠻族卻是天生的戰士,幾乎瞬間便能掌握彎刀的使用訣竅。
望著地上碎裂的木椅,阿瓦拉那只僅剩的眼睛瞇了起來…他舉起刀刃仔細看了看,幾乎看不到崩口的彎刀依舊透著那股子冷峻的氣息。
屋內的氣氛稍稍有了轉變,阿瓦拉握著彎刀的手微微顫抖著,目光閃爍,定在那裡有些出神。
年輕的埃爾倒是能猜到這位部族領袖在思考著什麼。
十年前,阿瓦拉險些在一場和雪怪的戰鬥中喪生——那次他與四名同伴在冰原上遭遇了三隻雪怪,一番血拼之後,同伴盡數被殺,而他則生生靠著一柄石斧殺出一條血路…
那一次,阿瓦拉腹部被剖了個口子、眼睛瞎了一隻,在走到村莊外的時候,因為失血過多直接倒在了雪地裡,後來也是靠著頑強的生命力才挺了過來。
而由此他得到了部族內所有人的敬重,並最終成為了巴達部族的首領。
不過令埃爾感到不解的是…阿瓦拉明明成名於那場與雪怪的戰鬥,可從那之後,他對雪怪的態度卻顯得極為「消極」——當他成為部族領袖後,竟然下達了一個死命令:任何獵人在如果遭遇雪怪,一定要選擇避讓,全力保存有生力量。
蠻族脾氣火爆,但並不意味著他們都是亡命之徒,阿瓦拉的出發點是沒有錯的:他想要麾下的子民避免傷亡,並且認為只有部族的人口上升了,以後才有資本去對付那些兇猛的雪怪。
所以這條命令被一直遵守了十年,而到了現在,巴達部族的人口雖然上升不少,可面對雪怪的時候,卻已經沒人會想著去「正面戰鬥」了。
他們原本是不害怕雪怪的,但躲著躲著,內心的想法便漸漸發生了變化——戰士永遠不該怯戰,因為一旦「躲避」成了習慣…那失去的鬥志,可就不是幾句命令便能重新築起的了。
如今的巴達部族中,只有如埃爾這般的年輕戰士,才會對雪怪保持著挑戰和殺戮的**,而那些十年間不斷遵守「規矩」的老獵人們,早已沒了與雪怪拚命的血性。
阿瓦拉站在那裡沉思良久,握著彎刀反覆觀察了幾次,過了將近三分鐘,他才出聲問道:「他們有多少人?說了什麼?」
埃爾如實回答,卻是並沒有提起路上遭遇雪怪的事情,阿瓦拉想了想,揚了揚手中的彎刀:「那個叫羅迪的首領說把這武器送給你?」
「沒有,他只是說,如果我們願意給他們提供合適的休息區域和食物,他們便願意用這些武器作為交換。」
這位年輕的小伙子並沒
有察覺到阿瓦拉眼中的一抹亮色,自顧自繼續道:「那位首領還說,他這次攜帶了很多類似的武器,足夠武裝部族內的所有獵人。」
「你終於辦了次好事。」
阿瓦拉好似瞬間沒了之前的怒氣,他拍了拍埃爾森的肩膀,「先回去休息吧。」
「那個…我不用去找他們了?」
「不用了,我去讓人通知他們就行了。」
埃爾摸了摸腦袋,他本以為還要繼續吵上幾句,結果事情的發展好像出乎意料的順利,想來想去也沒什麼好說的,便扭頭離開。
而當房間內只剩阿瓦拉一人的時候,這位蠻族首領低頭用手指摩挲著彎刀的刃口,低聲自語道:「如果食物都提供給你們…那巴達的子民們吃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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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將至的時候,羅迪終於等來了回信。
不過來人已經不是那個渾身充滿朝氣的埃爾,而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老戰士,對方說話甕聲甕氣的,兩人比劃半天後,羅迪才搞清楚對方的意思:「你是說,讓我們去村子另一側的山坳?」
「阿瓦拉首領是這麼說的,村子之前從那邊遷徙過來,留下了很多可以保暖的房屋。」
這種結果並不出乎意料,羅迪想不到對方拒絕的理由,所以此時表示感謝之後,他立即讓索德洛爾帶隊轉移,爭取盡早抵達那裡。
斗篷雖然加厚加重,但零下二三十度的氣溫裡誰也扛不住太久,那些薄薄的帳篷也比不上蠻族的房屋保溫,索德洛爾明白這個道理,但他還是多問了一句:「廢棄的建築?那裡沒問題吧?」
「雪地裡能有什麼區別?相隔也就四公里不到,士兵們凍得夠嗆,咱們早點過去早安心。」
既然羅迪發話了,他便不再所說什麼,扭頭開始讓士兵們去收拾帳篷。
「娜塔,祛寒藥劑別忘了喝,這樣的環境下千萬不要硬撐著。」
羅迪看到她冷的嘴唇有些發紫,趕忙藥劑瓶遞了過去,隨即轉過頭來幫阿卡莎把兜帽的繫帶繫上:「再撐一會就好了,我們盡快過去就是。」
「那邊不會有雪怪吧?」
阿卡莎對白天的遭遇記憶深刻,此時不免有些擔憂。
「雪怪不會靠近蠻族領地的,再說了,我們的部隊還怕雪怪?」羅迪對此倒是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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