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大人,這裡發現了一些碎片。」
距離羅迪和卡米拉大概兩公里外,在埃爾森城外城的另一頭,貝洛姆伸手接過了手下遞過來的許些晶石碎片,瞇起眼睛仔細查看後,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呵…還是讓我找到了。」
根據奧古斯丁陛下從安薩丁那裡所拿來的筆記判斷,這正是自己苦苦尋找的「充能晶石」
這一天多的時間內,貝洛姆已經帶隊搜尋了小半個外城,此時的收穫,也算是努力得到了回報——不過僅僅是碎片還遠遠不夠,貝洛姆需要更多充能晶石,還需要它們的製作資料,總之一切有用的東西,他都要拿回去。
收穫越多,他在奧古斯丁陛下那裡獲得的獎賞越多,每當貝洛姆想到自己可能獲得的一切,那壓抑在心底的負面情緒便會緩解不少——此時他心情不錯,抬手把碎片放入了隨身的口袋,對手下的死靈法師安排道：「繼續尋找,外城找完了再找內城…對了,那支法師隊伍呢？」
那個十五人的法師隊伍始終令貝洛姆感覺如鯁在喉,但在貴族眼中,每一次戰爭或戰鬥都是有目的的,如果對方對「充能晶石」沒興趣,他自然沒必要去損耗兵力打一場毫無異議的戰鬥。
「男爵大人,血鴉的偵測…失效了。」
「什麼意思？」
貝洛姆嘴角的笑容僵住,眉頭緊皺,問道：「血鴉死了？」
「不是死了那支隊伍進了內城之後,似乎有什麼力量遮蔽了血鴉的視線,自那之後血鴉便無法再捕捉到他們的蹤跡…」
這樣的情況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這座城市處處透著古怪,一路沒有遇到任何人不說,連一直可靠的血鴉偵查竟然都能出問題？
剛剛找到「充能晶石」碎片帶來的好情緒轉眼間蕩然無存,貝洛姆發現自己似乎總是氣運不順,心底不由得變得有些煩躁——而就在這時,另一位死靈法師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貝洛姆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好事,冷聲問道：「怎麼了
「高空偵測到南城門有一支隊伍進入了埃爾森…似乎、似乎是人類的隊伍
「人類？」
貝洛姆猛然轉身,那華貴的斗篷因爆發開來的氣息而被吹的獵獵作響,寒冰元素暴虐的旋轉著,幾乎將這兩名亡靈的身體凍上。
卡倫王國還會有誰能無聊到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唯一有可能的,只會是索拉崗哨的那些傢伙
貝洛姆幾乎立刻便判斷出了羅迪等人的身份,因為他剛剛離開索拉崗哨便直接來的這裡,能在這麼短時間內追到這裡來的,不會有別人
「豈有此理…」
貝洛姆先是憤怒,隨後卻覺得不可理喻——他戰鬥經驗豐富,自然能看出索隆之前能和自己過招是因為使用了某些秘術,但這樣的後果通常很嚴重,短時間內定然難以恢復。
而這些人類呢？那個用鏈錘的傢伙只知道耍陰招搞偷襲,卻根本連和自己過三招的能力都沒有…就這種實力,他們還敢追到這裡來找死？
「既然如此,便成全你」
貝洛姆一想到自己慘白的經歷,便感覺胸腔要爆炸一樣,他二話不說跨上戰馬,當即一揮長劍,命令道：「派血鴉盯住他們我要親手解決掉這些渣滓
而在貝洛姆決定發起突襲之際,卡米拉正因為羅迪驚世駭俗的言論而震驚異常。
「我不知道你背後的勢力來這裡是於什麼的,但我想說…如果貿然進入內城,下場一定會很慘。」
羅迪不緊不慢的把握著交談的節奏,帳篷外有巡邏隊走過的腳步聲,也能聽到索德洛爾安排任務時對魯格卡特的命令,類似「注意偵查範圍」、「去塔樓觀察」之類的話語卡米拉聽的一清二楚,這種無形中的氣氛其實都帶著許些壓迫感,不斷提醒著卡米拉「身陷敵陣」的事實。
在說出「不可能」三個字後,卡米拉立刻察覺自己失言,但想要補救卻已經來不及,此時只得閉上嘴巴,可她心中卻被羅迪所說的「秘聞」徹底嚇到。
身為「聖會」成員,卡米拉的確接觸過一些機密資料,但這些資料都比不上羅迪那句堪稱「危言聳聽」的話語殺傷力大—埃爾森怎麼可能是自我毀滅的
「我知道這些並不是靠猜測,我知道你不會信,所以我拿來了證據。你懂高精靈語吧？」
羅迪伸手把一本厚重的典籍拿了出來,那《論防禦體系的自我意識》字眼映入卡米拉眼簾時,雖然努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波動,可她長長的睫毛卻依舊輕輕顫動了些許。
羅迪好似沒有察覺,自顧自低頭開始翻書,將第一頁卡德加的署名指了指,輕聲道：「恰好我也認識高精靈,這個…恩,叫卡德加的奧術師,他說自己部署了埃爾森的所有防禦法陣和體系,並且親手創造了埃爾森的『意識,。他管自己創造的這個意識叫『圖靈,…很有意思的名字,不是麼？」
卡米拉沒說話,目光卻順著羅迪的指尖在那些字跡上劃過,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
這本書怎麼會在他的手中？
羅迪翻過幾頁,整個埃爾森城的防禦佈局、各個核心結構的剖面圖與法陣啟動咒語一一閃過…
「…這裡有一些句子,或許能讓你明白為什麼我要說內城危險—『在圖靈的意識逐漸脫離控制後,我不得不選擇啟動『時間靜止結界,來阻止它對族人可能造成的傷害,我感覺我已經無法控制這一切…」
「我必須瓦解它的意識但它幾乎無懈可擊…」
「謝天謝地我找到了
了辦法,但必須要到帕夏爾魔塔的核心地宮才行。不過圖靈已經察覺到了我的意圖,它在反抗。」
「我已經把外城的防禦體系徹底飛出,這樣能延緩一部分居民的撤退時間,不過想要解決這一切,最終的钅刂匙,只有在地宮的密室內…」
羅迪繼續翻書,將書頁翻到了差不多最後的位置。
「…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後的事情,一旦結界開啟,我的生命只夠將結界維持八百年或許更短,到時候城市內的晶石力量會耗盡,圖靈的力量也會削弱。無論是誰,一定要去帕夏爾魔塔開啟那個法陣否則圖靈會毀滅——」
潦草的字跡戛然而止,卡米拉感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羅迪「啪」的一聲合上了書本,直接遞給了卡米拉：「相信你能分辨出這東西的真假。」
卡米拉抱著碩大的典籍,目光有些呆滯的望著他,似乎因為短時間內受到了太多衝擊而徹底愣怔。
到此為止,她如果再不明白眼下的情況就是真沒腦子了——「聖會」所掌握的資料,顯然比不上這本書上的萬分之一,而斯帕克他們到現在為止,顯然連「圖靈」是誰都不清楚
那些聖會的老傢伙都以為「圖靈」早被毀滅,卻不曾想七百多年前的秘辛竟然如此曲折：卡德加封鎖這裡,只是為了拖延時間
他並沒有解決圖靈帶來的問題,而是將解決問題的機會留在了八百年以後
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樣的事實,所以那群無知的奧術師,此時正毫無直覺的進入了這座城市的內城。
如果圖靈還活著,這意味著什麼？
卡米拉不自覺的打了個寒噤,2年的平靜生活讓她近乎無法承受這種如山崩般的壓迫感——如果一切真如這本書所說,恐怕「聖會」的奧術師們,將毫無意外成為犧牲品
而自己呢？如果別人都死了而自己活著走出去,按「聖會」的裁定方式,這同樣等於背叛
背叛的下場…意味著「奈菲」要被聖會從人間抹消
卡米拉突然發現,擺在自己面前的路,似乎只剩下了一條。
羅迪原本平靜的等待著卡米拉的反應,可帳篷外突然傳來的警報卻讓他不得不皺眉起身。擋住寒風的門簾被阿卡莎撩開,卡米拉轉過頭去——視野中的羅迪衝出了帳篷,隨即在抬頭望向天空時臉色微變,繼而抬手便舉起短弓…
「嗖」
箭矢飛出,「爆裂箭」炸開的脆響聲迴盪在耳旁。
隨後響起的便是羅迪幾句低聲的咒罵和命令,卡米拉模糊的聽到他說「低空」、「血鴉」、「被鎖定」之類的詞語。
帳篷的簾子落下,昏暗的光線中卡米拉睜大眼睛,腦海中塞滿了剛剛所接收到的信息,手中的典籍沉重而令人焦灼。
正思索間,帳篷的簾子被猛然掀起,羅迪攜裹著寒風走了進來,他眉頭緊皺,面色陰沉道：「我們被亡靈盯上了,現在必須進入內城。」
內城,意味著圖靈的地盤,意味著絕對的危險。
「會有人帶你離開這裡,現在就走。」
羅迪的話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卡米拉很討厭斯帕克強迫自己的命令,可此時聽到他對自己這般說話,心中卻是不知為何生出難言的暖意來——
「我不能走,」卡米拉搖搖頭,有些緩慢的站起身,「我如果逃掉,奈菲就會被他們…處理。」
凌厲的目光驟然掃過來,羅迪那一瞬間的氣勢甚至令卡米拉感到窒息,可隨後他便強硬的壓制住了情緒,微瞇起眼睛,平靜的問道：「『他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