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l月15日,霍利爾城。
第一場冬雪已經漸漸消融,氣溫也隨之下降了不少,霍利爾城內的喧囂也漸漸平靜下來,每家每戶都堆起了過冬的柴木,儲備了糧食,準備像灰熊一樣進入足不出戶的「冬眠」狀態。
即便是最富有的城市,每年也會有凍死的流浪漢和乞丐,哪怕是位高權重的公爵大人,一樣要硬抗嚴寒對身體的侵蝕。
這些天來,安格瑪咳嗽的很厲害,不過對於接連傳來的「喜訊」,卻讓他硬生生將這種身體上的痛苦壓制下去。
「嘖嘖,斬殺歐文伯爵,驅逐杜蘭特,又把霍華德和那一群想要渾水摸魚的傢伙一併打發走…這可不是什麼說說就能做到的事情。」
豐盛的午宴上,安格瑪炫耀似的對著坐在對面的本傑明主教道:「關鍵是,這小子至今還是不願意接受爵位,非要繼續當他的什麼斥候隊長,真是讓人頭疼啊」
本傑明哭笑不得,無奈道:「他能殺死瑪格達已經夠讓我驚訝的了,但能借勢把領地內的幾顆硬釘子都拔掉…這份功勞對於王國而言,實在是意義深遠
「王國?他幫的是艾弗塔,誰會理會那幫王室?他們忙著醉生夢死和內訌,我之前關於獸人襲擊的信件,你知道王室給的什麼回復?」
安格瑪一揮手,冷笑道:「就一張羊皮紙,上面寫著情處理,--呵,真是難為他們了。」
本傑明沒有接話茬,公爵領主吐槽君主無能什麼的,他作為宗教人員,自然盡量少攙和。
「算了,說那些傢伙掃興。」安格瑪緊了緊身上的披著的厚毛毯,「羅迪這小子每次來消息,幾乎都要讓我覺得信件是偽造的—領著六十人去面對上千人的部隊,就算是我年輕的時候,估計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我聽說…他的部隊沒有陣亡一人?」
「的確有這回事,惠靈頓和我說這些的時候,他那表情我估計得記一輩子。你猜羅迪怎麼做到的?」安格瑪賣了個關子,待本傑明猜了半天猜不到答案時,他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瓶子遞了過去,「看看。」
「治療藥劑?」
本傑明自然知道這種東西,他仔細觀察了瓶身,又嗅了嗅殘留的藥劑味道:「看樣子還是品質極佳的『中級治療藥劑,,難道他們…」
這位老人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一下子愣住。
「每位參戰士兵都有,而且是兩瓶,據說還有一瓶『石膚藥劑,。」安格瑪笑出聲來:「光是這些藥劑的價值,估計就夠重新組建兩支同樣的隊伍了…他還真是有魄力啊,竟然敢這麼消耗藥劑,估計王國歷史上都沒有過這麼奢侈的部隊」
本傑明也是歎了口氣,然而沒等他回答,安格瑪的目光便了過來—「不知道瑰十字,準備怎麼嘉獎他?」
「我個人能動用的資源有限,別指望我拿出太多東西來。」這位主教用手指轉了轉自己那枚代表身份的金色戒指,低聲道:「消息已經上報給魯本斯了,『聖殿,如果不傻,應該能明白他的價值。」
老公爵聽後並沒有微笑,反而瞇了瞇眼睛,鄭重道:「無論教派怎麼獎勵他,我只想說…別繼續拿他當棋子了。」
本傑明愣住。
「我能給他的最大獎勵,就是讓他不受拘束和控制的發展下去。」老公爵面色嚴肅,極為正式的說道:「以前你我都可以把他當一把刀,可以毫無顧忌的讓他站在最前方,但這次之後,我不會這樣做了,我希望…你也不要這樣做
「為什麼?」
「你沒有發現麼?其實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從來沒指望著你我能幫助他多少。從頭到尾。他都是牢牢把握了『主動權,。」
本傑明有些沉默,最終低聲道:「我自然不會這樣想,但教派的決定…」
「這只是個建議,不是要求。」
安格瑪咧嘴笑了笑,原本的嚴肅一掃而空,彷彿之前什麼都沒說過,「他不想做貴族麼?我看他只是不想僅僅當個『貴族,吧…」
本傑明沒有接這個話題的茬,轉而道:「從南方傳來了一個有趣的消息,是和b十字,有關的。」
「說實話,我不太關心異教徒的消息。」
「我本來也沒打算說,但這個估計你有興趣。」本傑明壓低聲音,「一個廳刑者,和手下團隊在艾弗塔全軍覆沒了,這對b十字,而言打擊可不輕。」
「行刑者」對於「蝮蛇十字」的意義,幾乎等同於安格瑪身旁的兩位守護騎士,這麼掛掉一個「行刑者」和一支團隊,那絕對不是小事。
不過…本傑明為什麼和自己說這件事?
他目光一凝,問道:「他們在艾弗塔什麼地方失蹤的?」
「靜語森林。」本傑明望了望窗外,彷彿不經意的低聲道:「那段時間,羅迪也在靜語森林裡。」
兩個老頭都是人精,幾句話便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但越是這樣,安格瑪越是搖頭:「恐怕瑰十字,會拿這件事做很多文章了…」
「我會盡可能的支持他。」本傑明歎了口氣,「兩大教派間的矛盾已經逐漸尖銳,b十字,似乎準備有大動作,估計會有調查部隊來這裡,我會和羅迪溝通的。」
安格瑪咳嗽兩聲,隨意道:「呵…無所謂,讓他們有來無回便是。」
羅迪自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已經有了如此深遠的影響,此時的他剛剛返回莊園的書房,正想著準備開始製作新的裝備。
蘇倫對自己的招攬表示可以考慮,羅迪倒是並沒指望對方會立刻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很痛快的給了對方一個月時間考慮,同時還用一袋子酒換了一個月的制皮工具使用權。
本來蘇倫還主動要求幫羅迪製作皮甲,但羅迪最終拒絕了他,依舊準備自己「單于」。
以目前的制皮水平,蘇倫真的只夠給羅迪打打下手,但羅迪自知精力有限,他招攬蘇倫,說白了還是為了讓他能成為自己的「御用制皮師」——對方的制皮天賦毋庸置疑,597年的時候便成為了遠近聞名的隱藏「制皮宗師」,如果能為己用,便等於解決了自己的裝備更新問題。
不過目前而言,羅迪還是要「自力更生」。
書房內,他將那些借來的工具一樣樣擺在桌子上,一路如跟班般的娜塔此時在羅迪身後站著,她剛剛完成羅迪「偵查全鎮」的任務,按理說這樣的任務過後羅迪本該誇獎兩句,但他卻沒有任何表示,反而抬手道:「把你的弓給我
娜塔毫無二話,抬手將短弓遞了過去。
羅迪拉了拉弓弦,抬起目光,問道:「你每天檢查自己的武器麼?」
娜塔點頭。
「那你白檢查了。」羅迪把弓遞了回去,「弓弦還需要擰緊兩圈,箭台的位置也有偏移,現在調整。」
娜塔默默的握著短弓,低聲道:「是,老師。」
羅迪的手指抖動一下,但很快克服——教人並不是什麼輕鬆事情,羅迪從沒當過老師,所以他能想到的,便是學當初娜塔教授自己的方式,但顯然這中辦法很生硬,甚至看起來有些「欺負人」——因為接連幾天下來,娜塔時刻面對的,都是羅迪極為嚴苛的要求和斥責,連半句鼓勵都沒有。
「對了,之前你在艾爾莎村遭遇了襲擊,是什麼東西?」
他轉移了話題。
「一隻紅色眼睛的烏鴉。」
娜塔卸下弓弦,按照羅迪說的調整著短弓,說完這句話,卻發現羅迪皺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在哪裡遇到的?」
「瓦格拉廢墟。」
羅迪表情凝重起來,原本放鬆的心情也因此出現了一抹危機感:「屍體怎麼處理的?」
娜塔回憶著當初於掉的那隻大鳥,輕聲道:「腐爛的很快,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就剩下了一些黑色的羽毛。」
「血鴉…召喚系死靈法師。」羅迪眉頭緊皺,「這是什麼意思?探索高精靈廢墟?難道…」
他突然想起了安薩丁留下的信件,對方在地圖上繪製的那個叫「埃爾森」的城市不正是高精靈城市麼?
而這個傢伙研究的「充能晶石」,瓦格拉廢墟之內正好擺了個滿滿當當
他原本整理皮革的動作漸漸緩慢下來,羅迪默默權衡起了這些證據背後所代表的信息——「血鴉」是死靈法師進行「超遠距離」偵查時才會使用的單位。從經驗來看,此時那位死靈法師離著這裡估計還遠得很,甚至本體在塔斯曼王國都有可能。
而「血鴉」的最大作用,就是將雙眼中的畫面記錄在身體內的「死靈之核」內,但死靈法師想要查看,必須要其返回面前才行。
如此說來,這只掛掉的「血鴉」已經根本無法將畫面傳回去了,所以那個死靈法師根本無從得知瓦格拉廢墟的一切,而根據「召喚」性質的問題,對方甚至此時都不知道「血鴉」已經死亡的事實。
簡單而言,羅迪還有充足的時間來做出應對。
「充能晶石…埃爾森,這是奧古斯丁的目標麼…」
羅迪默默在心中記下了這條極為重要的信息,手中卻不動聲色的繼續挑選著皮料——說白了,以後想要面對任何敵人,自己強大比什麼都重要。
此時製作皮甲,其中一套是給娜塔的,羅迪查看了娜塔的狀態欄,確認對方已經基礎等級9級後,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你喜歡什麼顏色的皮甲?」
娜塔一下子愣住——從小到大還從未有人問過她這樣的問題,始終表情冷漠的她難得露出了猶豫神色,想了半天,最終支支吾吾的回答:「…我不知道
羅迪抬頭望著娜塔,腦海中卻閃過了那位「冰山導師」一身暗紅皮甲的剪影…
「沒關係,我知道。」
這句不經意間的回答,卻讓娜塔突然間覺得…自己心跳好像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