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隆歷6b年ll月9日。
不知不覺中,基格鎮的「無主」狀態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星期。
自特蘭卡子爵遇刺身亡之後,基格鎮內的基本秩序卻並沒有為此崩潰掉,但一股莫名壓抑的氣氛,卻讓鎮子上的平民們明白:眼下的一切,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
天氣越來越冷,許多店舖已經停止了營業。寒風中,來往的行人將身體盡量縮在斗篷裡悶頭前進著,路過鎮子中央的廣場時,他們依稀能看到那張關於「叛國罪」的告示。
失去了領主的鎮子沒有了巡邏的隊伍,取而代之的,則是某些行蹤鬼祟的外地人。而對於這些傢伙的意圖,鎮子上的人們在心知肚明之餘卻也無奈的很…這樣的季節裡,想要遷徙到別處已經不現實,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關閉房門,在溫暖的壁爐前祈禱戰爭早日結束。
類似的情景終究有結束的一天,在9號的中午,從遠處傳來的馬蹄聲終於驚動了這座寧靜的小鎮。
來自西部領地的一支騎兵隊伍轟隆隆的從森林中衝了出來,人數大概在百人左右,為首的騎士一身華貴鎧甲,胸前的家族徽記是一隻雙頭鷹,這表示他是「喬伊斯」家族的伯恩男爵。
百人的全騎兵部隊氣勢驚人,隨後跟上的則是一長串的輜重隊伍和扈從,總共加起來大概兩百三十人——進入鎮子之後,伯恩·喬伊斯男爵先是在廣場上看了看那份關於特蘭卡的「叛國罪」聲明,隨後便讓隊伍駐紮在了鎮子邊緣,並未做出完全控制鎮子的姿態。
說起來,這也算是貴族間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人類終究和獸人不同,若是「血錘氏族」在這裡,恐怕基格鎮早就被屠平了一遍又一遍…但貴族們奉行的原則卻是「能不打就不打」——就算是打,也不會真的下狠手,基本以俘虜為主,待戰鬥結束後交了贖金人還能領回去…
說白了貴族間還是利益最重,有錢掙的時候,能不死人當然是好的。
這樣的規矩下,伯恩男爵便很是悠閒的在鎮子外等待起來,大概到了下午的時候,北方來的兩位領主隊伍也在外圍駐紮,不僅仗沒打起來,到了晚餐的時候,這三位領主更是坐在同一個餐桌前吃的飯…
「這幫貴族真是他娘的矯情,明明互相看著恨不得把對方臉錘爛,結果還得裝紳士在那不痛不癢的聊天,嘖嘖。」
依舊是在安薩丁留下的莊園內,餐廳裡的氣氛明顯要比幾公里外口蜜腹劍笑裡藏刀的貴族餐桌好得多——羅迪、索德洛爾、魯格、卡特和阿卡莎都坐在這裡,此時說話的正是羅迪,不過說完之後他又補充道:「咳,索德洛爾,我自然沒說你,當斥候當習慣了,都忘了咱們之中還有一位男爵大人呢,嘿…」
這樣的話語也就他敢隨意說出口,畢竟在傳統觀念中,「斥候」和「領主」完全是兩個階級,別說坐在一起吃飯,就是說話的時候不帶敬稱都要被斥責
不過這樣的慣例自然無法適用於眼下——羅迪幾人的餐桌旁,另外擺著的七八張餐桌上坐滿了斥候,這些由羅迪一手培養的「班底」有著和他們一起吃飯的資格,是以餐廳內的氣氛很是熱鬧,頗有種平日裡訓練時的融洽感覺。
「我自然是沒什麼意見,說實話,這樣的男爵當起來可比預想中的有意思。」索德洛爾灌了一杯溫熱的麥酒,言語間頗有些感慨:「當初安格瑪公爵授爵的時候,我就擔心自己是否會變得像那些貴族一樣——又或者是鳥盡弓藏,把一起並肩戰鬥的兄弟們都打發到角落什麼的…」
搖搖頭,他望了望四周這些一起衝殺過來的斥候們,笑道:「現在這樣就挺好,我們還在一起,還能一起並肩為了王國衝鋒。」
「早就說過你的擔心是多餘的。」羅迪舉杯,喝的卻是阿卡莎專門給倒的溫水,「這些天的準備差不多了?」
「和預期的差不多,那些聖殿士兵打仗差點事,當工兵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話讓羅迪翻了個白眼,不過心中自然是滿意的。他想了想,伸出手數了數:「今天來了三個領主,根據消息,接下來的兩天他們就差不多到齊了,呵…基格鎮魅力還真是不小。」
「這些傢伙很慎重,一個個都仔細盯著安格瑪公爵的動向,聽說惠靈頓和提圖斯去往西北要塞的消息後,這才敢明目張膽的出現,」索德洛爾琢磨片刻,低聲道:「不過我擔心的是…他們真的會耗很久才動手?」
「貴族都這樣,讓他們慢慢談就是了,」羅迪摩挲著手中的木杯,「按照慣例,沒半個月時間,他們是打不起來的。」
側過頭來,羅迪問起了其他事情:「魯格,靜語森林那邊有消息麼?」
「哨探匯報了消息,出了點小意外,不過一切正常,隊伍明天清晨就能趕到。」
「這樣就行,總歸人數多一點是比較放心的。」他目光轉向一旁的阿卡莎,伸手拍了拍她,「你最近在想什麼?總是走神啊。」
「啊?我…我在想那本書的內容。」
美女牧師被羅迪的動作嚇了一跳,趕忙低聲回答——聲音柔柔弱弱的,透著難言的羞赧。
羅迪揚了揚眉毛,隨即笑道:「真沒想到你對這些感興趣,早知道讓娜塔多帶基本類似的書回來給你看算了。」
阿卡莎有些不好意思,出聲道:「其實那天你說的事情似乎有些可行性,死靈法術或許可以——」
她的話沒說完,餐廳大門卻被驟然間推開,負責傳遞信息的斥候帶著屬於初冬的寒氣小跑進來,一路沒有停留的來到羅迪面前,立正敬禮,隨後匯報了一條讓眾人感覺錯愕的消息:
那三位剛剛還在餐桌上『友好,吃飯的領主,此時突然劍拔弩張,竟然做出了準備「互毆」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