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異教徒已經準備好了吧…」
魯本斯邊說話邊用手扶正了頭頂金紅相間的督主教之冠,深紅色的教袍莊重而華麗,透著這個城市平日裡難以得見的威嚴——雖然口中說著死敵「蝮蛇十字」,但他卻並沒有什麼緊張神色。
旁邊穿著深藍色主教袍的本傑明將那沉重的金色權杖遞了過來,回答道：「一切都在按計劃行事,城中貴族基本不知情,所以他們並沒有準備太多私兵,應該不會影響到異教徒的行動。」
「呵…以身作餌的事情都不是第一次了,但不這樣還真是難以把那個棘手的傢伙套出來啊,聖殿這次給我這麼多人手,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還真是難以回去交代呢——不過對你的任命書可能今天沒辦法公佈了,這點…」
「自然是有心理準備的。」
本傑明笑了笑,隨後倒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廣場外圍不設弓箭手,這樣的安排我總感覺有些心裡沒底。」
「如果安排了,他們會死的無聲無息,所以還是把不必要的損耗節省了吧。」魯本斯握緊權杖,輕輕在地面一頓,淡金色的光芒從杖身表面隱匿的魔紋上閃爍而過,好似電流一樣匯聚到了杖尖——「智慧祝福」的加持法術瞬發而出,在籠罩全身的藍色光芒中,這位主教邁步朝屋外走去,繼續道：「弓箭從來都主導不了一場戰鬥的勝負,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明白的。」
本傑明本想點頭應是,但想起幾天前發生的那件事,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發表意見,整理了衣袍,隨著督主教一齊走向了那已經準備好的馬車…
正午時分,修道院前的大門準時打開,儀仗隊駛出,門前圍著的信徒們被守衛們努力推開,讓出了中間的道路。
24名聖殿騎士鮮衣怒馬的前後將馬車圍了個嚴實,督主教的座駕為鏤空木質結構,並非封閉式車廂,所以行走在大街上時,信徒們透過縫隙可以清晰看到馬車內督主教魯本斯和主教本傑明衝著他們揮手示意的動作。
歡呼聲響起,信徒們讚美神的頌禱聲開始傳遍大街小巷。
花籃中的玫瑰花瓣自三四層的樓頂拋灑而下,漫天花瓣洋洋灑灑,令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花香。靠近車隊的信徒們朝馬車湧去,衛兵組成的人牆使勁抵擋著這樣的人潮——隱匿在人群中的羅迪望著眼前的情景,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爭相觸摸馬車邊緣的信徒、滿身銀鎧的護教騎士、漫天的花瓣與那無數穿著教袍追隨的隊伍好似組成了一副極具張力的油畫,帶給了他難以形容的視覺衝擊。
以往對這樣的宗教盛事聽聞再多,卻終究比不上親臨現場一次。親眼目睹這現代社會也很難重現的一幕,羅迪不由得感歎「宗教」力量的強大……
不過羅迪卻很清楚「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利益背後無論是宗教勢力還是貴族勢力,終究代表著人與人鬥爭的結果——一切,都如接下來必然發生的戰鬥般,根本無可避免。
前行的隊伍攜裹著無數信徒朝廣場走去。而一位位衣著華麗的城中貴族們則已經在廣場上站好——每個教派的運轉資金終究還是靠這些貴族的捐贈,所以「玫瑰十字」同樣重視霍利爾城的大小貴族們,每一次演講便基本盡數請到了場,而這其中自然包括了那位身著墨綠色華貴衣袍的弗朗西斯伯爵。
此時他正輕聲和身旁的子爵談笑著,表情輕鬆的弗朗西斯正在用指尖摩挲著腰間的短劍和代表「元素師」身份的魔杖,目光則始終游移著掃向四周的人群,在談話時偶爾會故作誇張的大笑幾聲,以示他對接下來的活動很有興趣。
自然,他是比任何人都要期待這次「廣場演講」的。
一個個陰謀編織到了此時,便到了即將真相大白的時刻,只是當所有站在陰影中的人們皆認為自己會是最後贏家之時,恐怕都不會想到——那個早早站在廣場角落中、被所有勢力忽略的羅迪,才是準備最為充分的「參與者」…
走在前方的十二名聖殿騎士被信徒簇擁著走到了廣場邊緣,歡呼的聲浪也由此鋪天蓋地的傳了過來,馬車緩緩停住之後,兩側的守衛便牢牢圍了過來,督主教魯本斯和主教本傑明相互對視一眼,似乎在確認什麼,繼而便抬起手掌,便向信徒示意便朝廣場中央的講台走去——
只是就在他們走出沒有十米的距離之時,「意外」便發生了。
說「意外」,其實這是對於毫不知情的信徒而言,而對於那些陰影中的黑手們來說,眼下發生的一切都和早就安排好的劇本般,沒有任何需要驚訝的成
「哈」
一聲暴喝猛然撕破了原本紛亂歡呼,擁擠在魯本斯旁邊的人群好像忽然被什麼東西猛然從內部推開一樣,「轟」的一下從人群擴大後的縫隙中躍出三四個身影,他們手中舉著匕首或短刀,二話不說直接朝魯本斯和本傑明衝了過去
人群大嘩,信徒們被這驟然出現的一幕嚇的愣在原地。
「蝮蛇十字」的刺殺就這麼毫無驚喜的出現,對於早有準備的「玫瑰十字」聖殿而言甚至可以說有些「無趣」,三名刺客後方同時跟進的還有五人,不過他們並沒有衝過來,而是舉起了身上原本藏匿的手弩,直直朝聖殿守衛扣動了扳機
這麼近的距離,弩矢的射擊幾乎沒有躲閃的餘地,可恰好就在這些此刻暴起傷人之時,本傑明和魯本斯卻並沒有站在原地發楞,而是當即念誦起了咒文,繼而以極快的速度釋放出了早有準備的神術——
「英勇祝福(級）」。
「守護之盾(級）」。
下一刻,「叮叮噹噹」的聲音瞬息爆開在耳旁,聖殿守衛和主教身前的弩矢盡數被無形的力量彈開,隨後那身穿重鎧的守衛便在接受「英勇祝福」的加持後,立刻舉起手中的武器,轟然和幾名衝過來的刺客撞在了一起
「砰砰砰——」
吃痛聲、怒罵聲、命令聲混雜在一起,但混亂卻並沒有擴大,因為刺客的數量太少,數量佔優的聖殿守衛幾乎立刻就制服了刺客。
這似乎只是整個刺殺的「開胃菜」,就在守衛隊形因此打亂之時,後方的人群中便驟然衝出了更多手持武器的身影,與此同時從各處飛來的弩矢更是鋪天蓋地的將馬車前的兩位主教徹底籠罩
這凶殘的一幕徹底將原本狂熱的信徒嚇傻,平民信徒畢竟不是接受訓練的聖殿守衛,他們本能的向後退去,卻更將那些原本混雜在人群中意圖不軌的傢伙們凸顯而出……
足足40人。
「有刺客」
「保護主教大人」
「收緊隊形」
「轟——」
呼喝聲驟然被爆裂聲打斷,人群都被嚇的止住了叫喊,甚至全體好似矮了一截似的蹲下了身子——因為一枚碩大的火球轟然炸響在了馬車旁邊
整個馬車車廂本就是牢固性不足的鏤空結構,此時挨了一枚爆裂性的火球,頓時半個車身都被炸成了碎片,那席捲向四周的衝擊波直接將馬匹震死在地,而車伕和幾名靠的近的守衛更是被吹飛了出去
魯本斯和本傑明因為有群體神術「守護之盾」的保護,此時依舊牢牢站在原地。從旁邊湧過來的守衛更是一個個舉著巨大的盾牌擋在了他們的身旁,光芒閃爍中一道道神術被釋放而出,士兵們的鎧甲泛起了青灰色的光澤,而腳下更是隱隱浮現起了不下兩道光環。
名聖殿騎士因為四周人群擁擠著無法活動馬匹,索性直接跳下來朝主教身旁湧去——算上之前的6名持盾守衛,此時魯本斯主教的馬車旁前後左右已經密密麻麻的圍了40名聖殿守衛
這還沒有算上守在修道院人員旁邊的三十多名離得較遠的士兵,也沒有算上貴族隊伍邊上那些身手不錯的家臣私兵——顯然,此時出現的40名刺客雖然聲勢浩大,卻並非能立刻將早有準備的魯本斯主教擊傷的能力。
從絕對理智的角度來講,「蝮蛇十字」這種形式的刺殺完全像是一場典型的無腦行動,因為它根本沒有「一擊不中、遠遁千里」的針對性,卻好像是臨時起意、生怕全世界都不知道它要刺殺督主教了似的,竟然第一波刺殺只有寥寥數人出馬,以至於現在組織起防禦力量的衛隊已經根本無懼這數十人的刺殺隊伍。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已經不是「刺殺」,而算的上「戰爭」了。
信徒們被這情景嚇得夠嗆,尖叫著四散逃竄,場面在混亂中爆發出了真正的血腥衝突——第二枚火球劃出了一道明黃色的軌跡,猛的在一位士兵的盾牌上爆炸開來……
「轟」
被炸飛出去的屍體倒在地上,圓形的盾陣出現了空缺,但很快便有人填補了空缺,並揮舞著武器狠狠和「蝮蛇十字」的刺客們撞在了一起
短兵相接的那一刻,怒喝與慘呼響徹廣場。
刀刃與鎧甲撞擊著,血液噴灑,不斷有人倒下成為屍體,卻被其他人踩著繼續向前衝去。
石質地板被粘稠的鮮血覆蓋,腥氣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