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負我,我不負雨」雨皇站在雲海之巔,望著腳下雲山上鐵畫銀鉤的八個大字,面色陰晴不定。
這八個大字,是寧凡以劍芒所刻下。
雨皇站在這裡看字,已有十日。
十日前,寧凡斬殺蘭陵王,旋即揚長而去,離開天雲國。
十日裡,雨皇反覆思索著寧凡的話語,不知該如何是好。
「本皇究竟該與此子為敵,還是與此子化敵為友」
「此子可殺籐皇,威脅不亞於當年的不周雷皇,他在雨界一日,雨界便不可能徹底掌握在本皇手中果然,此子還是應該除掉為妥,只是」
雨皇一皺眉,取出一塊古樸的青銅令牌,那令牌之上刻著一個古老獸頭。
「只是寧凡有碎五孽離在手,若想殺他,憑老夫一人之力定然不夠,必定需要借助祭壇中神獸的力量,才能如同當年滅殺雷皇一般,將此事做得滴水不漏疾!」
雨皇忽然對那古樸獸令打出幾道傳音法訣,不知說了些什麼。
許久之後,獸令忽然微微亮起,便有一道傳音傳入雨皇的耳中。
「本尊正在閉關,已到了緊要關頭,至少還有百年才可出關,殺人滅口之事,暫時不要找我!」
一聽此言,雨皇的臉立刻變得鐵青。
「百年還要再等百年,才可滅殺此子麼。哼,罷了,區區百年而已,本皇等得起!」
「只是去焚仙谷取羽化丹一事,卻是無論如何不能交給此子去辦了,倒是需要另想辦法本皇在火界、土界倒是有幾個好友,若請他們助我取丹,花費的代價必定不小」雨皇深思難決
十日間。寧凡駕著巨大的黃金古劍,帶著明雀、魅晨、斗篷女子一路朝越國返回。
他沒有在雨殿逗留,外人並不知曉,他已與雨皇撕破臉皮。
他急於返回越國修養一段時間,待一身暗傷痊癒之後,憑雨術尋母,了卻心願。
明雀一路都是氣鼓鼓的表情。不搭理寧凡。她本來還想在雨殿的丹房寶庫之中吃到飽,卻被寧凡強行帶回越國。
神秘的斗篷女子則半句話不多說,只偶爾與寧凡目光交匯,狡黠地笑笑,帶著莫名的意味。
一路上,能陪寧凡說話的只有魅晨而已。
魅晨十分無語。非常無語。
如今的她傷勢痊癒,修為甚至達到碎三境界,但在寧凡面前,卻隱隱有些承受不住寧凡的氣勢。
跟寧凡說話之時,始終有種低人一頭的怪異感覺。
這種感覺,十分熟悉。當年她落魄成一個小黑貂之時,被寧凡強行收為妖寵。也是這種矮人一頭的感覺。
「老娘堂堂碎虛三重天的修士,竟承受不住臭男人的歸元氣勢,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說起來,這臭男人的修煉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點,才幾年不見,竟然從問虛修煉到歸元太虛境界若再過幾年,幾十年,幾百年。老娘的修為肯定沒有他高。」
「等到了那個時候,他若想強行將老娘收為妖寵,老娘肯定無法反抗的終究還是要給他當妖寵麼」
若給別人當妖寵,魅晨死也不會願意。
但若是給寧凡當妖寵,似乎並不是一件無法接受的事情。
魅晨談話間,偶爾鳳目複雜地看著寧凡,似無奈。似思量,包含的心情,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她本就十分美艷,在妖鬼林之時便被萬鬼尊稱為魅姬。傷勢痊癒後。更是容光煥發。
此時眸光迷離,更平添萬種妖魅,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麗。
寧凡細細打量魅晨,只覺得這一刻的魅晨確實很美。
美艷的容顏,配上黃泉貂的清冷氣質,便足以稱之為冷艷了。
「世間絕色,枉生為貂做妖寵,可惜了」寧凡調笑了一句,倒是無心的言語。
「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妖寵,可惜了』」魅晨的臉唰地紅了。
聽寧凡的口氣,是不想讓她做妖寵了,決定讓她侍奉枕席了、奉獻美色了?
美得他了,她還沒決定給他當妖寵呢,他就蹬鼻子上臉,想要更進一步了?
想起兩次被寧凡摸洩身的經歷,魅晨不淡定了。
看看自己凹凸有致的身體,再看看寧凡似笑非笑的目光,魅晨莫名地有些不爽。
傳說世間有一種好色之徒,憑目光就能意霪女子,在識海中腦補女子千萬遍。難道寧凡就是那種人,且剛剛正在意霪她麼?
「無恥!不給看了,看你怎麼腦補!」
唰!
魅晨搖身一變,散去人身,變會小黑貂的身體,一副不欲搭理寧凡的表情。
寧凡一怔,也不多想魅晨為何生氣,見魅晨變回貂身,一時感慨叢生,將小貂抱入懷中。
「當年我尚是融靈修為,便是如此抱著你,征戰妖鬼林。時間過得真快」
「我本為你尋得七轉上品丹藥,想助你療傷,想不到你已傷癒不過這樣也好,看你無事,我便放心了」
寧凡言及於此,不由得深深看了斗篷女子一眼。
魅晨療傷的丹藥是斗篷女子所給,只是寧凡至今也不知斗篷女子為何要給魅晨丹藥。
他也不急於詢問斗篷女子的目的,至少在確認了斗篷女子身份之後,他約略確定,斗篷女子並無惡意。
懷中的小貂本在掙扎,不喜歡被寧凡抱著的感覺。
但一聽說寧凡竟將她受傷一事放在心上,更幫她尋找到七轉上品的療傷丹藥,心中一時紛亂起來,也不掙扎了。
「這臭男人竟然為了給我治傷,千辛萬苦去尋找丹藥,這,這」小貂又不淡定了
寧凡斬殺蘭陵王一事,在短短十日之內,轟動了整個雨界。
寧凡一路返回越國。黃金劍光所經過的修國,必定會引起一系列的慌張。
雨界素衣的威名,在沉寂了數年之後,瞬間攀升至一個全新的高度。
雨界碎虛寥寥無幾,寧凡連碎虛修為的蘭陵王都能斬、都敢斬,凶名之大可想而知。
最可怕的是,寧凡當著雨皇的面。斬殺了一名雨界碎虛,雨皇竟然沒有任何懲戒
有心之人紛紛猜測,雨皇的這種行為,是在包庇縱容,還是在忌憚
亦有人紛紛猜測,寧凡留在雨殿雲山的八個大字。究竟有何深意。
當這個消息傳至東南大陸之後,除了越國之外,整個東南大陸所有修國都陷入不安之中。
就算是一些殺人如麻的東南魔修,一聽寧凡的凶名,都會聞之色變。
越國本國修士聽說了此事,倒是以敬畏居多,沒有到恐慌不安的程度。
寧凡名為七梅城主。實則可以算是越國暗主。
他的凶名越大,越國的地位也越高。
從前的越國僅僅是一個下級修真國,但如今,越國連並十餘個修真國,升級為上級修真國,雄踞東南大陸。
如今寧凡的威名日益如日中天,雨界諸多修國之中,敢惹越國的幾乎沒有。
身為越國修士。倒是有幾分自豪。
當寧凡返回越國七梅城時,發現城內有不少他國使者。
這些使者都是越國的鄰國派出,前來七梅送上厚禮,想要進一步結好越國。
更有無數東南修國的使者,還在趕赴越國的路上。
有為結交而來,也有為試探而來
這些使者,甚至不需要許秋靈接見。自然有七梅三統領處理。
寧凡自然也不會過問這些小事,對他而言,療養暗傷才是第一要務。
當然,在療傷以前。有些事情是要先做的。
寧凡將樹界之戰所獲得的無數戰利品取出,用於填充七梅城的庫房。
覆了籐殿,殺了無數碎虛,寧凡所獲得的無數修煉資源,足以讓任何碎虛老怪眼紅。
有了這些修煉資源,足夠七梅修士受用一生了。
六轉、七轉的丹藥,寧凡只留下了一些珍貴丹藥。
那些暫時用不上的丹藥,諸如毒丹、偏門丹藥,則全部送給明雀吞服,算作是把明雀強行帶回越國的補償吧。
吃了寧凡的丹藥,明雀瞬間變回笑臉,一副千依百順的模樣,讓寧凡大感無語。
斗篷女子回到七梅之後,不再與寧凡同行,獨自去了七梅城的神虛閣,寧凡並未攔阻。
寧凡在七梅稍稍逗留之後,立刻前往千里之外的一處荒山,與獨居草廬的木羅相見。
草廬之外,有一個孤亭,其中坐著一個身形矮小的黑袍老者,正獨自飲酒,正是散妖木羅的碎五分身。
當寧凡出現在孤亭之外的時候,木羅渾濁的雙目忽然閃過一道希冀之芒,卻轉瞬掩飾起來。
「哦?你回來了?樹界之行如何呃,等等。你的修為你歸元成功了?!」
木羅獨居荒山,並不與外界修士來往,尚不知寧凡返回雨界、斬殺蘭陵一事。
他知道寧凡入樹界之事,且還請求寧凡在樹界尋找尋找冥羅族的下落。
此刻見寧凡歸來,自然有所期待,想知道冥羅族是否還安好。
但當察覺到寧凡強橫的歸元氣息之後,木羅所有的話都噎在了嗓子裡。
寧凡此刻的修為,毫無疑問是歸元太虛,且其法力渾厚程度簡直堪比普通碎一修士。
寧凡入樹界之前,僅僅是問虛修為
木羅很想知道,寧凡進入樹界以後,究竟做了什麼事情,獲得了什麼機緣,竟能在短短兩年之內,從問虛境界一躍晉入歸元太虛境界!
木羅週身黑芒一閃,瞬間消失於涼亭之中,出現在寧凡身前三丈。
他本想好好詢問寧凡歸元一事,但目光觸及寧凡左臉之上的紫色封印之後,目光驟然一驚。
「這是仙級封印!你怎麼中了如此強大的封印術!」言語之中,倒是有幾分關切之意。
這封印術高深莫測,達到了仙級品階。由於級別太高,就算是雨皇之流也看不出這紫色符文是封印。
明雀沒有看出,魅晨沒有看出。若她二人看出這封印的厲害,想必早已心急如焚。
看出這紫色符紋是仙級封印的,本來只有斗篷女子一人。
木羅本尊修為達到的散妖境界,他同樣看出了這封印術的厲害。
木羅只看了一眼,便深覺此封印難以破解。
且他想得更進一步。能對寧凡施展仙級封印術的,自然不會是無名之輩。
這種人下三界不會有,中三界也不會有,唯有上三界才可能有這種人物。
若非散仙之流種下此封印,便是碎八、碎九的修士付出巨大代價之後,種下的這道封印!
木羅暗暗猜測。寧凡恐怕是與上三界某個老怪交手了,並被對方種下了陰毒的仙級封印。
「我的修為,確實已經歸元成功。歸元的細節倒是不值一提。至於我所中的封印術麼施術者,已死於我手,此事容後再說。」
寧凡語氣極淡,但他的話落在木羅耳中,卻令得木羅心中大震。
給寧凡種下封印的老怪。竟然已死在寧凡手中,這個消息太讓木羅震撼了。
能種下這道封印的,起碼是碎虛八重天的老怪,竟然死在寧凡手中了
木羅很想知道,寧凡這短短兩年的樹界之行,究竟都幹了些什麼事情。
寧凡卻擺擺手,示意木羅稍安勿躁,而後神秘地對木羅一笑。「前輩不關心冥羅族的現狀麼?」
「什麼?你是說」木羅大喜。
寧凡提到了冥羅族的『現狀』二字,就是暗指冥羅族尚未覆滅,仍在樹界延續。
聽聞家族並未因自己的失蹤而覆滅,木羅自然大喜過望。
「前輩莫急,晚輩這次返回雨界,還帶回了另一個喜訊。傘中界,收!」
寧凡一拍儲物袋。取出血色紙傘,徐徐撐開,將木羅的分身收入傘中界。
以他的修為,自然不足以收走木羅的。
木羅與寧凡相處已久。足夠信任寧凡,才任由寧凡將自己收入傘中界。
一入傘界,木羅便發現他身處在一座綿延數百萬里的大陸之上。
他身處在一座湘妃竹林之中,立在一根無比粗壯的巨竹之前。
他本還不知寧凡所說的喜訊是什麼,又為何將他收入傘中界。
當神念散開之後,發現此地竹海之中竟生活著無數冥羅族人,立刻大喜,又稍稍有些失落。
「寧小友竟將整個冥羅族帶回雨界了麼,呵呵,這確實是一個喜訊」
冥羅族的族人已經不多,只有十萬,與從前的興盛差之甚遠。
但對木羅來說,冥羅族只要沒有徹底覆滅,就已是天大的喜訊。
而寧凡大費周章將整個冥羅族帶回雨界,自然也是喜訊了。
明明是喜訊,但木羅還是感到失落。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難道他還指望寧凡能在傘中界中給他另一個驚喜麼?
一個早在兩百萬年前便辜負了的人,一份永世無法償還的情
「木木羅,是你麼」
那巨竹之中,忽然傳出一道顫抖的女子之聲。
一名青衣款款的綽約美婦,徐徐走出巨竹,怔怔看著木羅,心彷彿在一瞬間被掏空,忘記了呼吸,不敢置信。
木羅驀然回首,所有的表情都在看到這個女子容顏之時定格,而後,老淚縱橫。
兩百萬年的孤寞,兩百萬年的歉疚以及兩百萬年來,無時無刻不在痛徹心扉的想念。
「幽篁!」
荒山之中,孤亭之外,寧凡撫了撫手中血傘,會心一笑。
如此,算不算還了木羅守護越國的恩情呢。
空心竹,並非無心。無根木,也並不無情
如此便好。(。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