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素白的特級病房內,潔白柔軟的病床上,一個面容消瘦的男人靜靜地沉睡著。顴骨因為消瘦而高高突起,五官輪廓鮮明,卻依舊俊美。
細瘦的修長大手,因為過度消瘦,能夠看到泛白的骨節。手面因為長期吊水,鼓脹地像座小山。伊莉莎準時來為這個躺了兩年的病人做肌肉按摩,一動不動的英俊男人,可以想像,他沒有生病的時候的完美與俊帥。
只是現在,他完全像個死人,沒有醒來的跡象。每天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探探這個男人的鼻息,微弱的鼻息,提示她,他還活著。她是一年前才接手,照看這個男人的。聽說,兩年前,這個男人做了腦部手術,手術失敗,他就成了植物人。
多想自己能夠喚醒這個沉睡的王子,只可惜,她不是他的公主。
「王子,你的公主呢?為什麼不來喚醒你?」每天和他「聊天」成為伊莉莎的工作之一,醫生說,這樣的聊天對於病人的醒來有幫助。
「你的公主美麗嗎?等你醒來,把她介紹給我吧。或者,你根本就沒公主?」伊莉莎笑著看向他的臉,就在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瞼抽動了下。這樣的事情,她並未驚奇,因為發生了好多次了,每次她的猜測不知是得到了他的響應還是反駁,他都會動一動眼瞼。
她問過醫生,醫生說,病人的潛意識在思索她的問題,對她的問題產生反應。醫生還說,這種舉動,反駁會比承認的情況要多。
「那麼你有公主咯?」她邊幫他做手臂按摩,邊問。這次他沒有任何反應。「你的公主愛你嗎?」沒有反應?「不愛你?」眼瞼輕微地扯了扯,伊莉莎明白了,他的微微動作是在反駁她的問題。
「你的公主漂亮嗎?」沒有反應。「肯定不漂亮!」隨著她的語氣堅決,他的反應似乎大了些,眼皮重重地動了幾下,伊莉莎扯起嘴角笑了笑,覺得他的樣子很可愛。
從他的反應得知,這個男人有個愛人,而且很愛很愛。即使成了植物人,對她都還念念不忘。但是,為什麼從未看到過那個女人呢。
「你的公主肯定不愛你吧!」這次她有了經驗,知道不能用疑問句,不然他沒反應,果然,他的眼皮再次動了幾下。
「愛你為什麼不來看你?哦,我知道了,是你不愛她,把她趕跑了。」這次他的眼皮只是輕微地動了動,便不再有反應。
她的按摩時間也結束了,那個拄著鑲金的龍頭枴杖的老人又來了,伊莉莎端著臉盆和老人打了個招呼便推下。這是兩年來,唯一來探望這個男人的人。應該是他父親吧,伊莉莎在心裡淡淡地想。
「龍御,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醒來?睡得夠久了!爸爸一直在等你醒來,而我也一直堅持你會醒來,雖然醫生說,這樣的機會很渺茫。」看著龍御日益消瘦的臉,龍絕一陣心酸。
「我幫你瞞著所有人,我對靜藍那孩子說你去中東了,單純的她相信了。上次你司徒伯伯的孩子週歲,我又見到了她,她似乎過得很好。你的兩個孩子也很好,長高了不少,小男孩很聰明。」龍絕每個月都會來看他不下十次。每次也只能對著他說話,沒有回應的談話。
「龍御,該醒來了,這次爸爸不再阻攔你和她,你們之間是有愛情的,應該幸福。龍御,你要再不醒來,我不能向你保證,靜藍那孩子會被別的優秀男人追去。對了,上次她來英國,那個叫david男人也跟來了。對靜藍很好,如果你不醒來,靜藍就是別人的老婆了!」龍絕並沒注意到,龍御在聽到他的話的時候,眼皮劇烈跳動,就連手指都微微動了動。
「孩子啊,你到底還要睡多久?難道你不想他們嗎?你在中國還有父母等著你去孝順了,而我,也等著你來幫我打理事業呢。這兩年黑手黨又不太平了,起亞的業務也不穩定,哎……」龍絕再次對他說了很多話,說到最後不禁歎了口氣。
兩年前,他叫人綁他進了醫院,雖然手術的成功機會很渺茫,但是他不能就眼睜睜地看著他生命頹敗,日益消亡吧。現在的龍絕依舊不後悔當初的決定,如果沒動手術,現在龍御就不是躺在這裡,而是深埋地下的棺木裡了。
只要他還活著,就有希望甦醒。龍絕一直這麼認為。
「龍御,睡夠了,就醒來吧。爸爸一直在等你,相信你遠在中國的親人也一直在等你的出現。」龍絕握了握他枯瘦的手,一片冰涼刺骨。
這些年,他遵照他的話,一直幫他封鎖消息,就連和他最親的司徒靖之他都沒告訴。也許龍御的決定是對的吧,至少,現在的靜藍過得還很好。一生無愛的他,並不懂愛情,也是他所鄙夷的。但龍御的事,讓他覺得,愛情應該是很偉大的。
將他冷冰的手放進被窩裡,蒼老的龍御,起身,「孩子,我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希望下次見到的是甦醒了的你。」拄著枴杖,龍絕走出病房。
他的手又動了動,彷彿在心裡一切都瞭然,卻總是醒不過來。
孤獨寂靜的病房內,權紹宇躺了兩年了,兩年前在龍絕的強制下,他接受了手術,術後卻成了植物人,一直躺著,一動不動,只有微弱的鼻息還證明他是個活著的人。
龍絕在等待奇跡的發生,醫護人員也在等待這個奇跡。如若醒來,便是他的奇跡。若不醒,便是他的造化。微微顫抖的手指,動了幾下,最終又恢復平靜。
就像是睡了一個冗長的覺,做了個冗長的夢,夢裡的他什麼都懂,別人說的話,他都聽得見,只是不能響應。
簡潔優雅的餐廳裡,靜藍和david在用餐,同時也在討論下期雜誌的素材。他們之間一直都很有默契,他的圖配她的字,得到了市場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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