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劍貫穿車輿門框。
折射著車中燭光,那銀劍生生劈開了門框的木頭,穿過半尺長,寒光刺目。
軒轅煌幾乎在那個剎那,將凌姿涵整個抱住,圈在懷中,壓在剩下,將她完完全全的保護在身體之下。
即使他們彼此相貼,凌姿涵還是感覺到了,那一瞬,他的高大。他沒有顧忌自己,而是在第一時間,選擇了保護她的安危,用自己,為她撐起了一片天空。哦,對了,這一刻他也許比天,還要高大。
暗衛無法出現,只能在暗中相助,宸帝派給他們的一對御林軍,倒也訓練有素。只是相比這波刺客,略遜一籌。
殺伐聲從車外傳來,一陣高過一陣。
被劍光劃破的車窗簾,透著一股股寒氣。
車簾鼓動,凌姿涵幾乎可以清晰的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奮力的張開雙臂,擋在車簾前。
是靜好。
而在靜好身前,必定還有嚴修遠和阿靖抵擋著刺客的進攻。
顯然,相比那些科班出身的御林軍,嚴修遠與阿靖的功夫更高一些,路數各自掌握一家,應對自如。
「爾等螻蟻,快叫你們主人出來,讓他們乖乖隨本座回去,本座還留你們狗命!」
粗糙的聲音傳來,接著是一陣好似捧腹大笑般輕鬆的附和身。
稍頓,又有一道不同於那粗聲粗氣,或者說,與那氣勢截然相反的柔弱聲音傳來,尖細的嗓音中,夾著絲聽不出的詭異,「人道是,那妖女醜陋無顏,人神棄之,無人敢登門求娶。沒曾想被邪王拾了個漏子,妖女變美女!座上,聽說那王妃可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且伺候人的功夫了得,風情萬種,**蝕骨,就此殺了太可惜,不若搶了來,給座上當十九夫人?」
「哦,本座當真要瞧瞧,那小娘子是如何的風流媚骨。能騎上王爺的女人,本座面上也有光彩!你們說,是不是啊!」
聲音落,又是一陣大笑。
凌姿涵細心的聽著,微微皺眉。
這路人馬,似乎在兩旁夾道的山崖邊上,並未下來。
難道說,這是埋伏?
「你們!爾等狂徒,不准你們口出狂言,玷污王妃清譽!」靜好氣得跳腳,在車轅上大叫。卻引來那群人更放肆的嘲諷,「喲,瞧這小娘子長的也不錯,和個麵團兒似的,怪討喜的。師爺,給你當夫人如何!」
不等那被粗嗓音稱作師爺的人出聲,一陣極輕的落地上傳來,接著聲音的步伐就變了,落下時嘈雜而又沉重。
凌姿涵雖然武功不濟,但聽力尚可,輕而易舉的就能辨析的出,這群來著中,有幾個是高手。原本不大好看的面色,也漸漸恢復,嘴角甚至染上一抹譏誚的笑,冷冷的哼了聲。
倒是軒轅煌,神態邪魅的越發陰沉,若非凌姿涵一直拖著他的手,不讓他出去。倚著他那邪肆的幾近妖魔的性子,估計早就出去把那群人大卸個十塊八塊,在鞭屍洩憤,最後發發善心,將他們暴屍荒野,讓給那群可能許久為沾葷腥的動物們了。
「呸,憑你也配!」比之流雲的沉著,靜好是最看不慣這種人的了,自然不忿。
但那些人可不是善茬,被個沒有武功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給呸了,還鄙視了,大男人們那還能受得了,一個個的都嚷嚷開了,說的儘是些難聽話。
「小娘子,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不過奉命行事,來接王爺王妃的——命。」長長的一個大喘氣,念出後一個字,男人堆裡的一人笑的猥瑣的打量著靜好窈窕的身段,就差沒流下口水了。圍著他的眾人一陣大笑,見裡頭無人反駁,不禁氣焰上升,小嘍囉也跟著吆喝出來——
「喂,堂堂邪王讓個小丫頭擋在車前,狗屁英雄!」
「老狗,你懂什麼,指不定著小丫頭是王爺的女人。我們還得叫聲,叫聲……對了,叫聲側妃娘娘!」
「哎呦,側妃娘娘,了不得哦」……
輕蔑鄙夷的調侃,越來越高,那些人也都放開了膽子,什麼話都敢說。
「座上,這邪王妖妃不過名頭高些,也不過如此,待小的上前,一根指頭就能擺的平他們。」這人的語調猥瑣而又倨傲。他掃視了一圈圍繞在他們身邊的殘兵敗將,輕蔑的又補了句,「御林軍,不過如此。」
另一人附和道,「指不定,那邪王是被妖妃給掏空了身子,早成狗熊了,哈哈哈哈——」
寒光閃過,那哈哈哈哈的笑聲戛然而止,人也應聲倒地,化作一具屍體。
可歎的是,留了具全屍,並且,那人臉上還留著死前朗笑的表情。
這無疑是一顆重磅炸彈,投入敵人內部,令那邊的小嘍囉們亂了陣腳,零星高手自然也有所收斂,但沒有那群嘍囉那般慌亂,而是邊小心戒備,邊查看那屍體。
這一看才發覺,那人不是莫名其妙的死的,屍體的胸口沒入一隻白銀素釵。
發現這一點的人臉色大變,連忙伏在為首的男人耳邊說了句什麼。但那男人極為詫異,瞇著眼睛低頭看了看那屍體,臉色也是驟然大變,轉頭卻又看向那馬車,心生動搖。
而就是此刻,又有幾根素釵從車簾被劃破的縫隙中射出。
被御林軍包圍的那群人,此刻亂了陣腳,有人想躲開,有人拿武器當,有人直接上肉盾,但釵無虛發,沒有一人可以順利躲過。
「屍釵,是屍釵!」師爺用古怪的聲音,交出那素釵的名字。
所有人,包括不想相信這事是的首領,都面色大變,腿軟手軟,轉身就想從眾御林軍中殺出從未,逃竄。
未果。
那群人根本來不及思考,就見無數銀光飛過。
嘍囉們一個個到底,高手們在這「屍釵」面前,根本就算不得高手了。
原本在車轅上護駕的三人,面面相覷,相比靜好的得意,阿靖的疑惑,嚴修遠的則是詫異與驚慌。
靜好得意的是,江湖人稱「屍釵」的玩意兒,其實是他們家小姐五年前男扮女裝時使用的武器,但那時候,他們家小姐的武功還算得上蓋世的,就算不夠蓋世,至少也能靠暗器,暗算了那個「蓋世英雄」。不過,自打他們家小姐武功被廢,這東西也就銷聲匿跡了。而如今再次出現,她卻沒有半點疑惑,大概她大腦結構與常人不同,太過樂觀,以至於忽略了重要的疑問。
阿靖的疑惑,就彌補了靜好的空缺。他是知道凌姿涵自打武功被廢後,沒有內力,也就無法發動這「屍釵」。就算把它當做投飛鏢,也不可能投的那麼精準。再加上他家小姐,近月流年不利的,不是受傷就是犯血光之災,小命能保住就算不錯了,更別提什麼恢復武功,那叫異想天開。
至於嚴修遠,他此刻的心情遠遠比靜好和阿靖要混亂的多。以前跟著軒轅煌在江湖上混的時候,他是聽說過「屍釵」這玩意兒的。之所以叫做「屍釵」,是因為這髮釵一旦飛出,便勢不可擋,無一人能夠逃脫死亡的宿命。所以,武林中人,才極為懼怕這東西,因為一遇即亡,故稱其為「屍釵」。而他家王爺,則因為好奇,明天找到過這東西。上頭無毒,無害,唯一的門法就是正中心脈,那發動的手法也沒有特別之處,和暗器一樣,莫過於——快很準。
當然,這武林中的東西,傳下來,總有一段故事。「屍釵」也不例外,因為使用它的人,是個名副其實的魔頭,種種劣跡,不用費口舌說,只道是個俊美非常,略有幾分陰柔的美男子,所到之處,商賈三年無錢賺,武林敗類不安生,倒是百姓歡呼雀躍。那名公子,叫之涵,商界、武林中更有傳言:之涵一笑,散盡家財;之涵二笑,禮樂崩壞;之涵三笑,天昏地裂;子涵四笑,生靈塗炭……
現在想想,之涵,姿涵,難道傳聞中的俊俏公子,就是現在的王妃?算起來,時間上,似乎也差不離。
得到這一結論的嚴修遠,臉色更古怪了,但在靜好的一陣雀躍中回神,他才發現,眼前被御林軍包圍的那一塊地上,竟然橫七豎八的倒下了大半刺客。
而這時,王妃的聲音從車中傳出,「王爺的身體如何,用不到爾等敗類議論。你們是狗熊,是死屍,卻由本妃決定。」
素手掀開車簾一角,凌姿涵低聲輕笑。
外頭警惕戒備的刺客餘黨,卻是武林敗類中的高手。一聽那清靈幽轉,恍若杜鵑啼鳴的笑,頭皮都快炸起來了。他也來不及多想,唯一一個念頭只有一個字——逃!
「撤,全都給本座撤!」
一聲令下,眾人就準備掩護他跑。
倒是師爺用那陰柔尖刻的聲音叫道:「都別跑!座上,之涵那魔頭早在幾年前就被滅了,您可不能中了妖妃的計啊!」
「去你娘的,你自己看看瘋子,他胸口上插著的,分明就是,是……」
「沒錯,就是『屍釵』。不過這名字本『公子』一直不太喜歡,是你們叫的響亮,反倒滅了原本的美名。」壓低聲音,凌姿涵放下簾子,朝手拿銀釵的軒轅煌俏皮的眨了眨眼,眸間閃過一絲玩味的作弄,轉即聲音隨著那神態變得沉穩。
「今天,你們一個都別想跑!本『公子』相信,只有死人,才會回再找麻煩,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