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破海
敖璃也同時望見許仙,應該說是變成敖昊樣子的許仙,她仰著頭,直勾勾的盯著許仙的眼睛,似乎想要發現點什麼。
許仙握拳輕咳兩聲,敖璃就趕緊低下頭去,掩住自己的此刻的神色,那是似羞似喜,似嗔似怨,少女情竇初開的顏色。
「一拜天地!」隨著龜丞相高昂的禮報。
許仙正欲出手,卻聞一縷幽幽的簫聲陡然***鑼鼓聲中,卻又清晰的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簫聲幽雅,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彷彿包含著無法排遣的寂寞與惆悵,同此時喜慶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鑼停鼓歇,人聲一靜,都望向席上,這簫聲正來自於那俊雅男子的口中,此時閉目吹簫,旁若無人。
敖廣瞇眼問道:「韓湘子,你這是何意?」
許仙心中一訝,深深的望向那俊雅男子,這個就是八仙中的韓湘子,為何前來攪亂。
韓湘子停下簫聲,對敖廣微一頷首,「龍王,在下見此情景,只是偶然思及一段情緣,恨天下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所以吹簫弄月,排憂遣懷。」
言罷就又閉目吹奏起來,那憂傷的簫聲聽在耳中,讓人心意也隨之黯然,哪還有半點婚禮的氛圍。
許仙暗將雲嫣的琴藝與之相比,不得不承認,這韓湘子的樂藝要更勝一籌。
在場的沒有不是地仙往上,心意如何堅定,這簫聲竟能感染這些人的心神,真可謂是神技。看來他是同東海龍族有什麼恩怨,專門來給敖廣難堪。
許仙這麼想著,臉上卻做出一副惱怒之色,盯著韓湘子一陣看,巴不得他能如此同敖廣翻臉,將水攪的更渾些。
殿上諸將,也都顯出怒色,拔劍挺身。
喜堂之上,一時之間,劍拔弩張。
眾仙望向孤松道人,孤松道人也有些莫名其妙,只讓大家靜觀其變,等待許仙的到來。
敖廣不愧是能屈能伸,面皮抖了一抖,強忍下這口氣,示意眾將不去理會,讓司儀繼續婚禮。
韓湘子也只顧吹簫,似乎也沒打算正面衝突。
許仙稍稍有些遺憾,但他原本也沒打算依賴旁人之力,接下來正好到自己的真身出場。
「二拜高堂!」
許仙正欲出手!
「等等!」
許仙無力,又怎麼了?導演,有人搶戲。
這次是那背劍的白髮老翁,此時睜開雙眼,眼眸銳利如劍,快步走上大殿。
不管敖廣,不管敖昊,只向敖璃問道:「這樁婚事可是你自願的?」
敖璃一愣,方才只覺得看許仙不曾注意四周的情形,如今見這老翁才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你是……袁伯伯?」當初在黃河水府,她雖然年紀小,也認得幾個父親的朋友。
老翁臉上一喜,溫柔了許多,「璃兒,是我,我且問你,許多年沒見,你已長的這麼高了。我且問你,這樁婚事,是你的意願嗎?」說到最後又肅然起來。
敖璃下意識的望向許仙,許仙卻看也不看她,一臉「憤怒」的望著老翁。心道,這大概就是敖璃父親的老朋友。
敖璃輕輕搖搖頭,「不是,我是被捉來的。」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眾仙就算早已得知事情的本末,如今親耳聽來也更覺得不齒,將這樣一個小姑娘捉來逼迫成婚,實在不夠體面。
敖廣打斷他們的對話,怒道:「猿公,你這又是何意?你同我兒一併皆為二十八星宿,難道也要來擾亂他的大喜嗎?」他也是堂堂東海龍王,手下兵強將廣,如何忍得被人如此不放在眼裡。
袁公卻道:「既然是拜高堂,敖璃的高堂何在?」
敖廣道:「敖璃的父母俱都不在世上,本王即為高堂,婚姻大事,由不得她任性做主。這也都是我龍族內的事,同你有什麼關係?」
袁公正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參水猿。
韓湘子的簫聲不絕,但平明間的變得更加感傷。
袁公冷笑道:「龍族也講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我同其父平輩論交,相交莫逆,如今其父不在,我也絕不能看她被人欺凌,坐視不理。」
「噌」的一聲拔劍出鞘,然則他的手中卻只見劍柄,而無劍身。平白一股殺氣激射開來,嚇的那些侍女四散奔逃。
許仙訝然,這難道就是「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境界,然而仔細一看才發現並非是沒有劍身,而是因為劍身是水流做成的,融化在深海中,看起來就像是透明的一般。
說起袁公莫不是那《猿公擊劍圖》的主角吧!千年前已有那樣的劍術,修行千載又是何等強法。這一仗看起來是不可避免,敖廣就是想裝孫子也沒得裝了。
但是,自己到底什麼時候能出場啊!
敖廣瞳孔一縮,「參水劍!看來你非得阻撓不可了?」
袁公二話不說,一抖劍柄,如水劍身驟然伸長,如鞭如蛇,在大殿中無聲無息的舞動開來,分成數道,同時刺向敖廣、鯊將軍、鯨將軍和許仙,他的人卻衝向了敖璃,決意要帶了她離開。
許仙心中苦歎,正要躲避。
敖廣的手中陡然升起一輪光暈,那四道劍流在這光暈之下全皆消散,
孤松道人訝然道:「辟水神珠!」卻是識得這樣寶物,此物號稱能破世上一切水法,沒想到在東海龍宮裡,正將那袁公克制。
此時眾將已反應過來迎上袁公,敖廣下令道:「將他逼出殿外!」
眾將應諾,長槍大戟皆向袁公身上砸去。
袁公雙拳難敵四手,一把參水劍勉強施展卻沒了往日的靈便,只得一步步後退,離敖璃越來越遠。
敖廣滿臉怒色對司儀道:「繼續。」
龜丞相又道:「夫妻對拜!」
這個時候卻無人望向那一對新人,而是顧得左顧右盼,看看還會有何人跳出來反對。
殿中有著片刻的寧靜。
敖廣望向小青,孤松道人等著許仙,許仙在剎那之後終於確定。
「這次終於輪到我出場!」
龜丞相正要說下去,忽然腳步不穩,搖搖晃晃,不止是他,而是整個水晶宮都開始搖晃。
敖廣驚問道:「怎麼回事,地震了嗎?還是烈火峽火焰爆發?」
龜丞相道:「陛下,好像是、是從上面傳來的。」
「上面!」敖廣猛然抬頭,眾仙也跟著向上望去,卻感覺到一股恐怖的靈力在凝聚、在噴發、在咆哮。
水晶宮正上方的天空,許仙從彩雲上站起身來,將一滴冰凍了黃粱釀原液丟進口中。
黃粱釀之所以要煮開才能喝,是怕靈力一下爆發開來,直接撐破人的肚皮。
許仙的體魄雖不怕撐破肚皮,但也怕消化不良。但若總是事先喝上一大鍋酒,也是難過。在冰山上的經歷激發了靈感,何不將這黃粱釀凍住,再在腹中慢慢融化,豈不是正好。
黃粱釀下肚,靈力如火般釋放開來,充斥著許仙的身軀與神魂,龐大的連他也難以消化。
然而他拿出了「青龍鬧海旗」,將這股靈力全部注入其中,也將神魂中水星閃耀到極致。
天地間的靈力向此處彙集。
大旗猛地飛揚起來,卻是前所未有的寬大。
他的舉動已引起了下面蝦兵蟹將的注意,龍宮大宴防衛森嚴,一對巡海夜叉大喝道:「誰在上面?」
「是許仙,捉住他!」已有人看清了許仙的面目。
「別讓他跑了!」
諸如此類的呼聲不斷……
敖黥大聲宣佈道:「誰能拿下他,立刻能得一樣寶貝。」更是激得群怪高聲怪叫。
成千上萬的精怪湧成一股黑雲向著天空中小小的彩雲吞去,像是平地起了一條煙柱。
許仙面無懼色,只是高高舉起了青龍鬧海旗,任憑眾怪接近,直到旗上泛出一圈青玄色的光暈,蓄力已達極致,猛地向下一揮。
敖黥近的已能看清許仙的面目,心中卻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明明只有一人,卻像是指揮著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真的有千軍萬馬,千軍萬馬般的靈力奔流直下!
萬千精怪所構成的黑色煙柱在剎那之間支離破碎,眾怪被擊飛,一片哀號慘呼。
敖黥渾身欲裂,翻滾著高高飛起,在那一瞬間的本能救了他的性命,然而在昏死之前,他又看到了無垠的大海。
平靜的海面上,出現了一條長達數里的溝壑!
大海,被分開了。
許仙駕馭青龍,沿著這條海溝直衝下去,一路所向披靡,無人可擋,直達深海。
看到了水晶宮的穹頂,卻有一層無形的光膜將他擋住。
許仙爆喝一聲,「給我破!」青龍長吟著,瞬間擊穿了那層光膜,擊向水晶宮正殿的穹頂。
大殿中,轟鳴的聲音越發靠近。
敖廣的心中有一絲不安,敖璃卻是滿臉喜色。
眾仙見屋頂忽然向裡凹陷,猛然破碎,晶瑩的碎片四散紛飛,灑下無盡的華彩。
青龍降世,靈氣飛散,眾仙連忙舉袖遮擋。
一個人影轟然落在大殿正中,半蹲著身子消去所有衝擊力,以他為中心,地磚向四方八方破碎龜裂。
許仙扛著大旗,抬頭微笑道:「敖璃,我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