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鶴頂紅
宛如史前生物的魚怪離去之後,小院中又恢復了平靜。
淅淅瀝瀝的梅雨,落個不停。或許會使常人感到厭煩吧,但對許仙乃至白素貞和小青來說,這樣的雨季剛剛好,即使永遠不停也沒關係。
一川煙草,滿城飛絮,梅子黃時雨。
許仙感到體內的月靈之力同水靈之力能結合的恰到好處,渾不似日靈之力與水靈之力的牴觸。將這兩種力量結合之後會有什麼效果,暫時卻還找不到實驗的機會,話說那魚怪被白素貞秒殺又被輕易收為手下。
讓許仙不禁抱怨,這種強悍的事怎麼從來沒落到我身上過。但又想到哪仙肌勝雪,白衣如仙的女子,終歸不會離開自己時,還是難免有一股喜悅之情自心底湧出。
許仙現在終於明白了什麼叫「高手寂寞」,就是辛辛苦苦升級之後,卻發現沒有怪打,這種寂寞。
帶著追星劍在院子裡轉了一圈,見她坐在簷下,靜靜的做著女紅,雨幕中白色的身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雖然在他的眼裡是無聊的工作。但在她看來,或許要更勝過打鬥吧!
許仙當然不會湊上去比武,找虐也不是這麼個找法。好在這個院子裡還有第三個人,嗯,蛇。
雨水將一切浸濕,變得濃墨重彩,變成青色。青色的簷角依傍著青色的煙柳,青色的湖水倒影著青色的天空。
青色的人兒彌補著碎裂的青石磚,魚怪的身軀龐大,以高空落水的姿態摔在青石板上,其結果是毀滅性的,大面積的破碎。小青不得不施法將這些破碎的痕跡彌補回來。
許仙上前招呼道:「小青,再來比一場吧!」他滿以為小青會很痛快的答應,但小青已經補青石板補到噁心了,實在不想再加大自己的工作量。而且上次的打鬥經歷實在讓她心緒難平,沒好氣的瞪了許仙一眼道:「你又想趁機幹什麼好事?姐姐還在家呢!」想起那次比鬥,心裡就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雖然並不會向人間女子一樣被看到身子就非君不嫁,但那畢竟是她畢生第一次,和一個人這樣的親密。
許仙拍拍腦袋,為什麼聽起來像是趁著老婆不在家,和小姨子偷情的禽獸丈夫呢?「只是比試啊,上次你要跟我比我還不是答應了,現在你這樣太沒義氣了吧。」口裡這麼說著,心中也有些虛,上次雖然是勉強答應她的要求,但結果貌似是自己佔便宜比較多。
被稱為沒義氣顯然讓她有點懊惱,伸手抓住許仙的衣領。在許仙以為她打算揍自己的時候,但她卻扯著他的衣領向湖畔的樓閣走去。由於身材差距的緣故,他不得不彎著腰被她拖著。
直到樓閣的陰面,才鬆開手。用一雙深碧色的眸子深深的看著許仙,道:「你打吧,我不還手,夠義氣了吧!」滿是秀色的臉頰上紅唇微微撅起,倔強的有些可愛。
許仙一陣撓頭,這個似乎和想像的有些差距。這種情況若能夠動手,未免太禽獸了吧!
小青道:「你不打,我走了啊!」
許仙無奈的歎口氣,無力的擺擺手。
小青想要轉身離去,但看他失落的模樣,忽然就有些不忍心,卻又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猶豫了片刻,抓住他的衣襟,強行拉下,仰頭,吻上。
許仙訝然,和這丫頭相處,怎麼總以這種方式結束呢?但口中的溫潤香甜讓他無暇多想,因為六識變強的緣故,味覺和觸覺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那溫潤的香舌彷彿傳說中的甘露,更帶著無匹的誘惑力。
讓那條倔強不安分的「毒舌」變得柔軟而乖順,是他的責任。她嬌柔如蛇的身體也總會隨之變得柔軟,不知不覺間,從他俯首到她踮起腳尖倚在他身上,胸前的柔軟與彈性也一絲不漏的傳遞給他。
腰間的追星劍早已放鬆了,在這種時候,打鬥?試招?別開玩笑了。
唇分之時,他卻未有像平日那樣放開她,而是低下頭,想要隔著雨幕將她看清楚。
今日的百草堂開門有一點晚,吳玉蓮驚訝的道:「許大哥,你怎麼啦?」伸出一隻手指想要觸觸許仙的臉頰。
許仙連忙避開,胡亂搪塞了一下。吳玉蓮才滿眼疑竇的走開,做自己的工作。
雖是雨天,但百草堂裡依舊是門庭如市,好在當初漕幫找的這個店面很大,才應付的過來。許仙摸摸懷裡的照心境,微微一笑,是時候試一試了。
那些需要義診的病人在看過病之後,許仙並不讓他們離去,而是在堂中的長椅上等著。接近中午的時候,已經是坐的滿滿當當。
許仙拍拍手,示意眾人安靜,道:「在下辦義診已有些時日了,對諸位鄉親父老,並不曾因為沒有錢財而缺醫少藥,大家想必都心裡清楚。」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稱謝起來。
許仙擺擺手,道:「醫者父母心,並非是為了沽名釣譽,但近來總有鄙吝之徒,想要魚目混珠,欺醫騙藥。也讓我十分的為難。希望諸位明白,長此以往,義診必將無法繼續下去。」
眾人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指天罵地,罵騙子不得好死,哭天搶地讓許仙把義診繼續下去。一個個說的都像是肺腑之言,任憑你閱歷豐富,一時之間也無法辨明。
許仙心知戲已做足,又慷慨激昂的講演了一番,讓騙診者主動自首,趁著眾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的當口,暗中用照心鏡一照,一片空濛的毫光撒出去。
眾人都不約而同的愣了一愣,但有的依舊如故,有的卻痛哭流涕起來,坦白自己是來騙診的。
許仙微微一笑,已經掌握了這照心鏡使用的辦法。說謊既是欺人也是欺心,照心鏡的意義就在於照心。在說謊的關頭,只要控制好光的威力,就能當場拆穿說謊者謊言,卻不會對一般人造成太大的影響。
而後的一切就簡單的多了,依照此法,順其自然的清理了許多蛀蟲,百草堂中的壓力立刻為之一輕。吳玉蓮望著許仙滿眼的崇拜,道:「許大哥,你是怎麼做到的?」
趴在樓梯的欄杆上的小青,別過頭不屑的「哼」了一聲。
許仙清咳兩聲道:「你沒聽過以德服人嗎?」
而不過數日,來自杭州慶余堂的幾名大夫,就都乘船趕來。這倒不是許仙多有面子,而是慶余堂早就是超員,讓王鳳山頭疼不已,許仙的信箋真如及時雨一般。
時下考科舉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不是一般人能玩的。經商的天賦和資本也不是什麼人都有。唯有學門手藝才是正經出路。學醫正是手藝行中比較金貴的,不知多少人拉了關係將子弟送到慶余堂中就學。
但學成之後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自立門戶,就只得留在慶余堂中,拿著一份微薄的收入,權當是混口飯吃。王鳳山從中選出幾名醫術精湛之輩,送到蘇州,卻也省下不少飯錢,又給這些大夫找到了門路,算得上互惠互利的一件事。
得了這幾名幫手,許仙才算是真正的閒暇下來,唯有遇到一些疑難雜症才親自下手。而在不知不覺間,百草堂也成了蘇州首屈一指的大藥鋪。
三皇祖師會中,眾人紛紛埋怨張德安,道:「張大夫,你不但沒把許仙趕出蘇州城,反而讓這百草堂更加興盛,偷雞不成蝕把米。」「是啊,是啊,這是什麼破主意?」
鄭泰生從中勸解道:「諸位,諸位,要我看就算了吧!我們不如把許仙請過來,讓他加入三皇祖師會,大家好好的講一講,未必沒用解決的辦法。」
會首都這麼說了,眾人一時猶豫起來。有人道:「聽說許仙手裡有幾本醫書,若叫他加了三皇祖師會,我們也可以參詳參詳。」這是喜好鑽研醫道的。
「再過幾個月就是科舉了,說不得許仙就中了舉人,成了官老爺。到時候我們又怎麼鬥得過他?」這是畏於權勢的。
本來在張德安的忽悠下,一心要將許仙趕出蘇州城的眾人,稍一受挫,立刻分崩離析起來。若許仙只是個流放充軍而來的外鄉小子,他們自然要除之而後快,但現在的情況就令他們沒了這樣的決心。說來說去,他們也只是一群大夫而已。
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德安眼中厲色一現,高聲道:「難道你們任憑一個外鄉人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嗎?鄭大夫,我敬你是本屆三皇祖師會的會首,你竟然想要那許仙加入三皇祖師會?將三皇祖師會的顏面置於何地?」
鄭泰生攤手道:「張大夫你怎麼這麼說,你不是也沒辦法嗎?」
張德安道:「我還有一計!只要將沉痾不治的病患送到許仙哪去醫治,再到府衙裡告他一狀,說許仙誤診病人謀害人名。他再強也強不過知府大人。」
眾位大夫面面相覷,反正不用自己出頭,也就沒必要阻止,紛紛應和道:「就這麼辦。」
張德安陰陰一笑,鶴頂紅之毒已經被籠在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