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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天人乘龍 萬古雲霄(完) 文 / 減肥專家

    那恢宏「仙境」不只是鋪展向極遠處,也向人們眼前來。無聲無息,已將方圓千里覆蓋,包括蘇雙鶴、楚原湘、武元辰這三位大劫法宗師,都給「罩」了進去。

    這三位自然想避開,偏偏力有不逮。

    那仙境鋪展的速度也不是甚快,像武、楚二人,不過是舒放神意到此,一個閃念,就是千里萬里,怎麼也不至於被罩進去。

    可問題在於,周邊虛空已經被玄黃殺劍斬破了法則根本,此時簡直就是一鍋滾沸的稀粥,原先順理成章的手段,此時拿來,個個都是荒腔走板,二人神意竟然是陷在其中,一個恍惚,已經是被「請」到了「仙境」之中。

    入得此間,只見得山色墨染,碧海青空,浩緲無盡,一時竟辨不出東西南北,玄黃殺劍已是無影無蹤,磅礡劍壓也隨之消失,至於一直就詭奇百變的余慈神意,更是全無痕跡。

    三位大劫法宗師都是經驗豐富,本能地都守禦不動,只謹慎放出神意,加以感知,外界環境的信息,層層湧來。

    「不是幻境。」

    蘇雙鶴嘟噥一聲,其實他半點兒都不驚訝,如此說法,差不多就是講廢話,以減輕心裡沉甸甸的負重。

    在他身畔,武元辰和楚原湘的神意透空交錯,沒有起衝突——就憑他們現在「東倒西歪」的德性,也打不起來!

    「仙境」之中,肯定不像「外面」那樣,法則都給斬成了一鍋稀粥。不說別的,只這海空山色、殿宇樓閣,若沒有穩固的法則支撐,連幻境都支不起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給人以不可思議的質感。

    但是,支撐此間的法則,肯定是對神意傳播極其「不友好」。平常感應也還罷了,一旦想推高振蕩頻率,形成衝擊,阻滯之大,較外界強出何止千百倍。

    某種意義上,這就是一種封禁,專門針對武、楚二人。

    蘇雙鶴不動聲色,悄然隔開身畔搖動的神意,和那兩個傢伙拉開距離。若在之前,萬不可能,現在卻輕鬆多了。

    哪知正移動間,楚原湘神意轉折激盪,彷彿是老儒吟哦出聲: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

    蘇雙鶴不免腹誹:他倒還有閒情!

    不過,能夠重新使出這「多此一舉」的手段,也證明楚原湘開始適應此地的環境。

    依舊是有人比蘇雙鶴更直白,虛空中傳來一聲冷笑。

    發聲的是一直沉默的武元辰。此時神意抖蕩,沉鬱中殺機如燃,將尖銳的意念擊發出來:「我道是哪個,原來是上清餘孽!」

    這裡是仙境也好,幻境也罷,對武元辰這樣層次的人物,都不會為外象所遮蔽,而是直視其法則層面。若將感應窺探入微,便可見得,海天之間,那種獨特的玄門義理,典型的運轉方式,和上清宗修士戰過不知幾千幾萬次的武元辰,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甚至是這一方天地,他也不是「頭回」進來了。

    「三清境!」

    當年玄門各大宗門閥,由八景宮牽頭,做「三十六天」的設計,只是理念不同、利益難合,最終分道揚鑣。

    當時引發衝突的兩種理念,矛盾主要集中在「三清以下三十二天」之上。

    一方是認為,應當東南西北各立八天,鎮壓四方**八極,主張者以上清宗為首。

    另一方且師法佛門「十法界」,垂直劃分三界二十八天,更上有四梵天,合為三十二天,這一派,則是以八景宮為首。

    到後來,「三十六天」的設計終究還是沒能達成共識。

    上清宗召請諸天神明,自成太霄神庭,勢壓北地,採用的就是四方八天之法;便是後來陸沉的東華宮,也借用了此一架構。

    八景宮則在垂直分劃的路子上走得更遠,其宗門根本的「雲外清虛之天」,彙集三十六洞天福地,逐天而上,自成一域,幾已不在此界之中。

    但不管是哪一派,爭論得又是如何激烈,其中卻有一條,早早就沒了異議。

    那便是更在三十二天之上的「三清境」和「大羅天」。

    道經有云:三天最上號曰大羅,是道境極地。妙氣本一,唯此大羅生玄、元、始三氣,化為三清天。一曰清微天玉清境;二曰禹余天上清境;三曰大赤天太清境。

    不管是四方八天,還是三界四梵,到最後,都是歸於三清境,最上則為大羅天,包羅諸天,至高無上。

    之所以如此,並不是依據什麼「道經」,也不是來自於哪家的玄理,而是有一樁同時記入八景、上清乃至多個玄門大宗的記載,鐵證如山。

    劫生劫滅,上溯萬古。

    自世間現了「修士」、有了傳承、定了法統,對於各自根脈的追尋,就一日沒有停止過。

    相較於魔門那位高高在上的統天大化元始天魔王;相較於巫門確鑿無疑且隨時可以瞻仰之神跡;相較於儒宗聖人脈絡清晰的學理傳承,釋、玄兩家其實還是有些尷尬的。

    佛祖、道尊位於五大神主之前列,卻是「天地生後不得見,只有神位在人前」,都道是那二位傳下了道統,但不管怎樣探究,都是只鱗片羽,且以玄虛之言為多。

    久而久之,不免就有些人心志動搖,又或矯誣攀附,再有不懷好意之人,煽風點火,佛門遠在西極也還罷了,一段時間內,玄門各宗倒是大興「虛無」之風,大有踢倒神壇,全面切割之勢。

    便在這樣的背景下,上清宗三世葛祖師,神通天授,九十年而成地仙,此後駐世傳道,一手開拓上清宗域外世界,再百年,於無上杳冥之層次,追溯時光,合於道尊真意,將那一點緲不可測的烙印,接引回來,將其演化成一門無上神通。

    葛祖師以此神通開闢大羅,道化三清,演示道經所載。

    神通一出,諸天震動,立成天地大劫,九載方散。葛祖師也在大劫中合道而去,令人嗟呀不已。

    但也正是借這一門神通,和那一場劫數,玄門「虛無」歪風戛然而止,內魔外道迭遭鎮壓,重振巍然氣象。

    便是當年的八景宮,也要讚歎「正本清源,上善之法」。

    葛祖師臨劫之時,為所悟的這門無上神通傳承煞費苦心,以大智慧,不立專門文字,只是披閱刪改上清諸部典籍,將無上心法,化入各上清典章之中。傳說但凡是上清長生經義,都內蘊此法,殊途而同歸,一旦深入到某種層次,將會不學而自通。

    此即所謂「道可道,非常道」是也。

    自上清三世葛祖以來,十數劫以下,上清宗真正了悟此神通者,屈指可數,便是領悟出來,也自有不同面目,惟本質如一,神異非常。

    面目雖不同,可此門無上神通所發的第一個異象,卻是不易不變。正像是當年八景宮掌教聖人杜祖師,在親眼目睹此門神通發動之後,所感慨的那般:

    道化天真難為喻,萬古雲霄一羽毛!

    「萬古雲霄……道尊玄通威儀,末學後進仰之彌高,喻之無言。葛道人將神通化為雲霄鸞羽,何其精到——這門無上神通,大約也像是鸞鳳所遺的一片羽毛,由此略窺道尊神通之萬一,僅此而已。」

    「你冒酸水也沒說你瘋疾痊癒。」

    「咄,誰和魔崽子說話,我只是感慨而已。上清鼎滅之前,這門神通也已經很久不見。要知道,當年只要是演化出這門神通,就是當之無愧的上清第一人……」

    「為何不說玄門第一?你們這些守屍鬼,今不如古,可鄙可笑……我想想,至少也有四劫時光不見。」

    「魔崽子閉嘴!看這三清之境,描畫間氣紋層生,竅眼暗布,應該是走的符菉之道……唔,這是自《洞元玉章三氣妙化符經》中演化出來的吧。」

    「這部符經,你們當年沒搶到手?」

    「咱們熟歸熟,也不要亂扣帽子好吧。當年引動魔劫的,總不是我們。」

    「嘿嘿,清者自清,何必多言。」

    楚原湘和武元辰神意交流,卻也輾轉化音,不曾避諱任何人,或者更像是故意說給人聽。

    旁邊的蘇雙鶴因為「立場不同」,已經被徹底無視了。

    蘇雙鶴倒也不惱,更準確地說,是沒那個心思。他深知,不管是楚原湘還是武元辰,都是信奉「拳頭大過道理」,但凡神意所及,就是由他們說了算。若有半分可能,此時也要鬧將起來,神意透空,將什麼白玉京、三清境都砸個稀巴爛。

    而如今在這兒賣弄嘴皮子,只能說明,二人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破局的法子……真真正正陷在了這裡!

    雖然不是本體到此,雖然只是部分神意受制,但事實就是事實,不容辯駁。

    這件事傳出去,包管震動九天十地,整個修行界都要顫三顫!

    兩個大劫法宗師啊……對了,受困的還要再加上他。

    是三個!

    蘇雙鶴這才來得及鬱悶。

    余慈那廝,莫不是一見大佔上風,就把「默契」給甩到泥地裡去了?

    一念方起,天穹之上,忽有虹光飛架,轉眼臨頭,觀其來勢,分明是向他身上罩落。

    雙邊神意振蕩驟起,顯然是兩個大劫法宗師捕捉戰機,齊齊發動,只是起勢還有點模樣,神意衝擊一到半途,又是荒腔走板,次第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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