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鬼的召喚下,小五急匆匆趕回來,好險在大網崩潰前,加入進去。
以他們的修為,不說別的,單論神魂之穩固,就是當世一等一的,再加上由此衍發出的種種神通變化,當下就穩住了陣腳。
在大網中辛苦掙扎的寇楮和幽蕊等人,便覺得先有一道冷澈銳利的寒意掠過,將六欲濁流正鋒破開,隨後就是鬱鬱雷鳴,震動腦宮,虛空大網上竟是電光亂閃,浩大剛正之力,正是六欲濁流的剋星,壓力登時為之一輕。
寇楮心頭一鬆,幽蕊想得則更多一些。
那位主上,如今身份已經挖得差不多了,可身邊的力量,卻還是深不見底,這壓住陣腳的力量,分明是兩個不同的高手,真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
也奇怪,剛剛為什麼不用?
她這裡又奇怪,又放鬆,可是威風凜凜來救場的影鬼,可真的笑不出來了。
他原本的想法是,憑著他和小五的力量,先將六欲濁流的的勢頭阻上一阻,將彼此粘連的狀況處理掉,但沒必要陷入太深,甚至可以順勢讓這邊的天魔殿解體,也能徹底絕了余慈的念想。
可事態的嚴峻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影鬼的眼界遠遠勝過寇楮和幽蕊,藉著兩邊的聯繫,還有寶蘊那邊傳來的片斷,一眼就看出無拓城事態的真正關節所在,柳觀那廝,竟然敢用這等邪法,造出天魔殿!
現在好了,天魔殿對天魔殿——魔門那邊,向來是道魔相斥、同魔相吞,接下來的艱難,讓影鬼恨得牙癢癢的。
由於天魔殿並未真正顯化,與外界虛空走的還是兩條路子,有它自己的規則,在目前的架構上,其主要作用,是整合眾人心智,就算也能輸送力量,卻要在其規則限定之內。
就算影鬼和小五是生力軍,卻也很難在這個層面上盡展全力。
與外人所見的「威風」不同,他們其實是很吃力的。
影鬼的飛仙劍意、小五的乙木雷禁,都是以神通的形式「變現」,耗力不說,威能也大打折扣,更別提小五對天魔法門一向有陰影,真到短兵相接,可能還要吃虧。
相比之下,對面傾洩過來的六欲濁流,雖說混亂不堪,卻與天魔虛空的規則最是相符,更厲害的是,以無拓城百萬修士為源泉,無窮無盡。
影鬼和小五勝過一時,卻是後力將盡,看樣子已經不可能將兩個「天魔殿」的粘連狀態解除了。
換句話說,他們反而陷了進來!
這時就體現出,有一個名正言順的主持人,是多麼重要。
如果余慈不被冰封,以其虛空神空加持,影鬼和小五發揮的力量當強過一倍。
影鬼要注定要為自己的剛才的決定後悔,可再後悔,急切哪破得開太玄封禁?
果不其然,寇楮等人剛喘過一口氣,對面的六欲濁流就以報復性十足的超強勢頭反衝而至,一鬆一緊,某些人根本沒調整過來,轉眼又是兩個節點熄滅。
要是死掉還好,可問題是,看狀況,那兩個「節點」根本就是被「奪」了過去,被對方的天魔殿控制。
技巧不行,層次有別,修為不如人、規模不如人,豈不就是個被吞的下場?
早晚要被吞噬,影鬼也束手無策。
最要命的是,感應都是相互的,他們這邊發現了柳觀,柳觀十有**也發現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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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拓城中,陰影魔域之下,白蓮和妙相如同兩個幽魂,在混亂的邊緣遊走。
妙相神色平淡,心裡可是不同。
之前小五一直在找空兒和她聊天,可突然就急匆匆中斷聯繫,說是去幫忙,一貫的信馬由韁,語焉不詳,讓她頗是疑惑。
要幫忙,肯定是余慈那邊。如今余慈應該已經遠離無拓城,可眼下這情況,莫名就讓她覺得,那一位倒似又以什麼方式參與進來。
這感覺越來越強烈,讓她連掩飾都忘了,不由環目四顧,大概是神態有異,引得白蓮移目看來。
兩人目光一對,妙相笑了笑,要說,也該是她奇怪白蓮的作法才對:
寶蘊倒下的時候,白蓮應該出手,但並未出手,可也沒有真正離開,依舊在陰影魔域中遊蕩,看起來真不乾脆,不是個明智的態度。
為什麼?
這個疑問沒有保留太久,白蓮也坦率回聲,輕聲道:「我教在南國,最大的敵人便是蕊珠宮,蕊珠宮裡,大敵則不過羽清玄、湛水澄等數人而已,如今不知何故,羽清玄和柳觀死戰,我若動手,與柳觀做對,等於是間接助力,智者不為。」
妙相訝然,她還是頭一回見到白蓮這麼算計,與其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頗有些相違。
白蓮從未刻意經營自己的形象,對妙相如何理解,更不關心,她另外還確認一件事,就是機緣並沒有消失,只是暫時隱去,她需要靜靜等待。
白蓮有等待的耐心,佔據絕對主動的柳觀反倒沒有。
目前,事實比影鬼估計的最糟糕情況要稍好一些,柳觀和方寸魔國的割裂還是比較徹底的,所以,他雖是感應到了另一處天魔殿,大約知其規模,但具體的信息,還沒有瞭解,暫時也不想深究。
不是他不好奇,而是實在沒那份兒心情,只因為羽清玄的牽制實在是太煩人了。
滿城大雪,降低了方寸魔國運轉的效率,使其積蓄的力量遲遲達不到他的要求,更別說在這場大雪之下,城中多處遊走的氣機,顯示出縱使相隔億萬里,羽清玄也有足夠的決心和未知的手段,干涉他的行動,看起來,可能還是符陣封禁之類。
若再來一次囚星牢,他就真要發狂了。
現在,他明明已經鎖定了傳送符陣,佔據絕對優勢的力量,卻在對方精準到極致的符禁變化之中,一點點被消磨乾淨。
在力量衝撞的中心,無拓根城的真修圈已經快要變成一片廢墟,可那個傳送符陣依舊巍然不動。
他再次往天空上看,旋又驚覺,他這個動作做得過於頻繁了。
他靜默一息,隨後邁步,一下子跨越他打出的百里地洞,來到原來真修圈的廢墟上。
隨著他的到來,方圓三里範圍內的符陣紛紛發動,卻又在大劫法宗師強橫的壓力之下,逐一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