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步虛級數的分身,堵住大劫法宗師的去路,看起來就是一個不可思議,又極不聰明的舉動。《》(.)
羽清玄何嘗不知這裡相差太多,然而這是東華宮,或者說是陸素華設下的條件:擋住柳觀,讓陸氏血脈在沒有干擾的前提下,完成競爭。
所以,羽清玄來了。
柳觀仍舊保有那個饒有興味的模樣:「羽清玄?聽說過,上一劫末,你可比上面那野種有名得多。太玄一脈,為什麼要趟這邊的渾水呢?」
羽清玄沒有說話,只以分身在此,直面大劫法宗師,就是站住了,也要耗費許多力氣。
柳觀倒是很給面子,似乎忘了自己要趕路,語氣不急不緩,配合他一貫咬字吐音特別清晰的風格,倒是個講道理的模樣:「你們在南邊也不好過才對,聽說太玄舊傷難癒,這幾十年都沒出面了?蕊珠宮的基業,才是你們應該關心的問題吧。
斗篷後面,羽清玄也在觀察。她的真身也是在大劫法層次,和柳觀難說上下,不過往日一在南一在北,各自圈子不同,也沒有碰面的機會,正面打交道,還是頭一回,如今來看,柳觀的表現,多少出乎與外界傳說有些出入。
在羽清玄微有疑惑之際,柳觀抬頭看看天上,被這麼一耽擱,目標已經遠在千里之上,他必須要花更多的時間。
隨後,他轉過臉來,直視前方天藍斗篷:「你不是真身在此,法寶可攜了來?」
話題一下子甩出十萬八千里,羽清玄心中微動,幾乎與之同時,柳觀已是大笑:「我可帶來了!」
音落,便聽得鏘鋃一聲響,他背後一道光華沖天而起,周圍天域卻是映得黯淡下去,轉眼間,陰影便覆蓋了半邊天空,如火驕陽繼方才被陰雲隔絕之後,再次被遮蔽。
那陰影區域來得太快,羽清玄分身都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吞噬,而這片區域,陰影如刀!
剎那間,天藍斗篷便給絞成粉碎,不只是斗篷,陰影區域內的虛空本身,都被絞碎,處處裂隙,什麼生靈到此,都不免四分五裂的結局。
看似一擊得手,柳觀卻是「嘖」了一聲,很不滿意。
又是那一招。
在此刻,另一個方向,羽清玄的聲音重又傳入:「影魔刀?」
「哈,正是影魔刀。」
柳觀腦後放出的光華,乃是魔門極著名的寶物,似是刀器,鋒利無匹,卻可祭煉,輔以獨門祭煉之法,絕對是天罡地煞祭煉雙輪的級數。
尤其是此刀與柳觀所學最是契合,與影虛空相得益彰。當年,柳觀便是憑依此刀,成為北地魔門最耀眼的大劫法宗師之一,只不過因為祭祀時狂性發作,對元始魔主不敬,發配血獄鬼府,此刀也被剝奪,存於無量地火魔宮,沒想到這時又回到他手中。
有此刀在手,柳觀的戰力至少又往上翻了三成。
不過,柳觀攜刀而來,羽清玄也不差,此時她斗篷被絞碎,可轉眼竟換了一物憑依,那是一副蒼青色的重甲,似乎是臨時趕就,細節處還有些粗糙,上面羅列符紋,此時便發出湛藍的光芒,排開陰影,自立一片虛空。
柳觀回眸瞥去一眼,準備轉身,可這時候,陰影覆蓋的區域,忽地照入天光,一抬頭,便見得陰影幕布間,不知何時,已是嵌入星辰數顆,淡淡光輝灑下。
柳觀以前沒和羽清玄打過交道,但對太玄一脈的手段,還是有些瞭解的:
招引七星,太玄截星鎖?
可不管什麼鎖,沒有修為壓底,都是一刀斬破的貨色。
柳觀厲嘯一聲,身後那沖天光華不明反暗,與灰黯虛空融匯一處,陰影如浪,剎那間彌蓋百里方圓。
這一擊,便是下方黑暴都承受不住,轟然開裂,直透底部,顯露出下方斑駁的大地,還有那分明也在顫抖的半個無拓城。
無拓城上陣法靈光閃晃,這只是受到柳觀一刀衝擊的餘波而已。
柳觀已經不打算和羽清玄一招一式地比劃,一刀既出,影虛空急劇膨脹,始終保持著對羽清玄的壓制,且是出盡全力,這一刀比先前更強十倍,可莫名的,柳觀的感覺還沒有上次來得舒坦。
羽清玄的分身仍然存在,即使被一刀掃出了四十里開外,重甲開裂,有些狼狽的樣子。
「這沒道理……」
柳觀的念頭至此,終於發現,自己馭使影魔刀,固然威勢無儔,可在暗處,卻總被某種力量牽制。也許那力量本身不算什麼,只能作用在方寸之間,然而羽清玄何等樣人,便是方寸之間,也能搶出生天。
「玩什麼花樣啊。」
與冗長的尾音的相反,影魔刀的第三擊,卻是發如雷霆,死死鎖定了羽清玄氣機所在,同時還留一分餘力,防禦那擾人的力量。
陰影刀鋒破空,柳觀卻是驚覺,原本微弱的干擾力量,猛地提升了一個層級,而且沒有半點兒休止之意,根本是翻著跟頭往上走。
他身上竟是一沉,下挫半尺有餘。
「什麼玩意……開!」
他已顧不得四十里外,羽清玄的現狀,大劫法神通全力迸發,然而頭上星光照耀,比他發動早了半步。
這時,他沒有再抬頭看,而是將目光投向仍未合攏的黑暴空洞處,那斑駁的地面,前面他並未關注,可如今再看,層層靈光流動,竟然是一個早早佈置好的符陣。
符陣之前被黑暴這等惡劣天氣遮掩,便是有些微的靈氣散溢,除非是破入黑暴深處,否則也很難被發覺。
他依稀想起了太玄一脈某個很有名的符陣:「這是……囚星牢?」
念頭剛剛明晰,便有數十道星光凝如長線,撕裂陰影虛空,雙方氣機絞纏,柳觀的身形再次下挫。
他要動用影魔刀將星光長線斬斷,可氣機方動,下方便似有火山噴發之力,急劇成型。
這是千里地脈所蘊含的磅礡地氣,若他切斷星線,說不定屁股底下真的要變成火山口!
以他的修為,在岩漿中也不過是等於洗個熱水澡,可屬於自然的龐然偉力,大都內蘊天地劫數,若形成連鎖反應,他的樂子可就大了。
什麼時候,布下這等機關?
柳觀稍一沉默,又長長吸氣,瞇著眼睛,遠眺數十里外,那模糊的人影:「上映天星,下接地脈,以死物成就符陣封禁,太玄之術,確實天下無雙……這兩日在城外捉迷藏,看來你也關注著呀。」
他一語道中關鍵。
陸素華既然逼著羽清玄幫忙,自然也要她發揮最大的作用。
這兩天和柳觀在無拓城附近糾纏,除了等待陸青動手,也是給羽清玄創造就近觀察、設計的便利條件,至於羽清玄如何瞞過柳觀,那是她自家的本事。
不論如何,現在已做到了,不是嗎?
柳觀的聲音傳過來,羽清玄沒有回應,沒有靠近。
「囚星牢」乃是太玄一脈最頂尖的成就之一,想要佈陣,對她分身而言,何其艱難。能夠成功,主要是靠著重器門在無拓城多年,未雨綢繆打下的陣禁基礎,也虧了去年湛水澄在此地等的無聊時出手,完成了一個雛形。
幾個因素加在一起,才在兩日之內佈陣成功,但也因如此高度,發動符陣封禁,對只有步虛級數的分身而言,還是太勉強了,若不是有臨時趕製的重甲靈符支撐,此時分身怕是早已消散。
羽清玄也清楚,沒有長生真人級別的強者主持,囚星牢再是玄奧莫測,也不可能困住柳觀太長時間。
大劫法宗師移山填海之能,她自然最是清楚——限制半刻鐘,已經是最樂觀的估計。
就看天上的陸素華對上陸青,有沒有像她說的那樣,手到擒來。
她抬頭看看天空,又將視線移向地面。
無拓城上空的黑暴,自從被影魔刀自上而下,撕開了巨大空洞以來,受柳觀強壓的抑制,一直沒能再合攏。從空洞中可以看到,深刻符紋、靈光遊走的地面,一塊塊隆起,其中最大的,是陣勢本身的變化,而其他那些,則都地脈受到柳觀大劫法神通的強壓,扭曲盤結的表徵。
柳觀一直在對抗。
而他確實抓住了眼下「囚星牢」的致命弱點,囚星牢以地脈為「根」,以天星為「變」,天地交接,以天馭地,生就無窮變化,如此方能消融外力,成就無上封禁之名。
可現在羽清玄再無餘力主持中樞,囚星牢的變化來來回回就是預設的那幾樣,非常死板,但若柳觀一門心思和那些變化較勁,只會給繞進去,她的承諾可以輕鬆完成。
可惜,柳觀何等樣人,當下就選擇了最「笨」,卻又最有效的辦法:
無視那些變化,而是與千里地脈正面相抗,以移山填海之力,強行拔去囚星牢的根基!
羽清玄氣虛力弱,神思則依舊敏捷,轉眼又計算出囚星牢崩潰的時間:
只有六十息,大約相當於三分之一刻……勉強還能接受。
也在此時,她聽到柳觀昂首大叫,聲音嘶啞:「黃泉賤婢,你那野種與你一般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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