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記得湛水澄的告誡,也深刻瞭解當前的情況,如果把至粹玄真絲絲縷縷地加進去,就是最標準的「添油」戰術,「灶」裡的虛火,足以將他一年來的成果毀於一旦。
所以,還是要蓄成勢子,一氣而下,方為正解。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湛水澄傳授的心法顯現出了效果,承啟天中,至粹玄真的吸收比例,一開就達到了五成,這比最初的試驗足足高了兩成,而且這個比例還在迅速上升。
不必再說,梵唄妙吟聲裡,七色寶光連綿刷動,轉眼將湛水澄提供的法訣提升到了余慈理解上的極限,吸收比例最終穩定在七成左右,已經和最初的結果整個地顛倒過來。
很快,承啟天內,收集了整整一年的至粹玄真盡都消化,稍稍蓄勢,便如天河般傾洩下來。
泥丸宮中,元神自發掐了個印訣,身外金光收卷,將那「天河」納入其中,內裡自然還有「虛火」作祟,不過在法訣和余慈本人的鉗制下,這裡的損耗最多也就是一成,也就是說足足有六成以上的至粹玄真被余慈吸納,這已經是余慈預料中的一倍。
這個「一倍」,算到最後,可能是幾十年的壽元!
隨著「天河」傾洩,滔滔大勢也將虛火壓住。這是個此起彼落的關係,初時還要在虛火上虛耗一成,後面就越來越少,幾乎有全面壓制的勢頭。
只是這虛火連著燃髓咒、連著魔劫,又如何會善罷干休?眼看著要一壓到底,那邊就串起了死魔劫數,要來一個內外交煎。
余慈哼了一聲,感應到天地陰邪之氣,化為一道燥熱的風,吹了過來。
只是外圍有四極天星神禁先擋了一擋,隨後又碰到碧游香的煙氣圈子,不可避免有了空當,沒能與內在虛火同步勾連。反而因為這燥風,碧游香中,長生者加持的靈光自然調整,拿出來了應對魔劫的「本能」,吐故納新的方式,又是一變。
變化就是最好的提示,碧游煙的信息打入余慈元神,激起了他的靈感。口鼻間一道靈光噴出,化成與他一般無二的人影,這是太乙星樞分身。
這時余慈修為長進,分身倒似血肉築成,與常人無異。
那分身化為一道光芒飛去,其氣機運化,和余慈無比雷同,當下就引偏了死魔劫數,「哧」地一聲長音,還未飛出洞府的分身被魔劫逮個正著,擬化出的血肉之軀,瞬間蒼老、腐朽,直至化灰。
死魔劫數誤中副車,余慈當機立斷,頭頂一道金光射出,陰神出竅。
此時他純陽顯化之兆愈發明顯,身外金光便是先天純陽和湛水澄所授法訣共同作用的結果。
金光如火,但這火又不是虛火,而是純陽火,本就是元神真性的物化,火光掃過,蓄勢而下的至粹玄真便給分解成最純淨的先天元氣,依序納入。也在此時,余慈打開了手中瓷瓶的塞子。
一道銀光射出,飛上靜室之頂,又被純陽火掃中,當即化為細雨香露,淅瀝垂落。
「雨露」觀之輕淡,實則膩如脂膏,為元神汲納,便是轟地一聲響,如火上添油,一下子將純陽火的勢頭引爆。
化液玄真的功效,果然遠非余慈那些粗糙收藏可比,余慈只覺得陰神劇烈顫動,純陽火的純度和烈度在其引導下,一下子拔升了好幾個層次,陰神彷彿是給丟進了火窟裡,受那高溫炙烤,可所化入的先天元氣,又是濃稠到了極致,如此濃度,他已是吸收不及,似是栽進了深水中,呼吸都困難。
水火交煎,余慈陰神簡直給揉捏到不成形狀,只有把持本心不動,才不至於給搓化成煙。
嘖,弄巧成拙了。
湛水澄給他化液玄真,又傳授法訣,是以常理觀之:顯然那貓不認為余慈初學乍練,就能把法訣吃透,吸取效率有限,故而給出的化液玄真,留了一部分余量。
誰成想,余慈有修殊勝行願無量佛光,一下子就把法訣推至極限,而且自己還蓄積了部分至粹玄真,幾處加起來,就超出了余慈的吸收能力。
「瓶口」就那麼大,就算裡面能裝再多,一股腦兒地塞過來,也要進得去才行!
受此刺激,本已經勢弱的死魔劫數,一下子又興奮起來,且是能從先天元氣的勃勃生機中,汲取力量,迅速壯大——過猶不及,本就是取死之道!
遭此反覆,余慈並不慌亂,既知癥結,就有應對的辦法,只要捨得,將多餘的「斬」去就成。
他便要動手,可在此時,靜室中金光大放,湛水澄所授法訣推至極限之後,倏然間竟多出了一層變化。
躍動的氣機,就像是一根風箏線,扯著了與之相關的東西,向下一拉!
心內虛空中,平等天波蕩起伏,穩居其中的太玄封禁,竟在余慈未曾「請動」的情況下,自然生發,化為一道冰寒真意,憑空加持。
因其主動,余慈沒有什麼消耗,陰神周圍,粘稠的先天元氣便讓這天下無雙的封禁之術封鎖,並納入其進一步衍化的軌道。
陰神感覺一輕,隨後又被什麼東西蒙上來,便披上了一件衣服,事實也確是如此:一圈光芒灑落,凝如實質,隨元氣波蕩而搖擺,形如鶴氅,上有天星圖案,又有符紋連綴,玄奧神妙。
陰神得這件「法衣」,便有靈光閃動,又化一道光芒,重歸形骸。
余慈身上亦是驟沉,全身百節轟鳴,竅穴齊齊打開,連成一串,有一股外爍的力量,像是推擠一層薄膜,從余慈毛孔中漲開去,光華凝結,化為一件與陰神上同樣形制的法衣,遍由光線織就,靜如紗,動如煙,稍一顫動,便抖落星光。
法衣當中,七星連曜,主持中樞,自然與天上星辰暗合,星力如水,傾注而下。
余慈修煉天垣本命金符,對此最是熟悉,運用起來,絕無滯澀。心念一動,便有星光連動,內照玄關。死魔劫數吃星光一照,便似在頭頂壓了一座山,蠢蠢欲動的勢頭,轉眼封死。
死氣將盡,陽氣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