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還是陰暗潮濕,隱隱有著發霉腐爛的臭味。牢房的小窗依舊透出斑駁的剪影。窗下那堆草還是靜靜的鋪在那裡。我彷彿看到了秦歌安靜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吃著我送來的糕點,還時不時的給我一個寵溺溫柔的微笑。低頭走了進去,黑暗狹小的空間讓我有安全的感覺,彷彿空氣裡依舊還有他的味道。坐在曾經他坐過的地方,我把頭深深的埋進臂彎,蜷縮著像一隻孤獨的小獸。
耳邊傳來遙遠又迷離的歌聲。我跟著輕輕吟唱:
「忘憂草忘了就好
夢裡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某個小島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擁抱
輕輕河畔草
靜靜等天荒地老」
如果真的可以忘那該多好,如果真的可以忘記,心就不會疼了。可是為什麼,偏偏花語卻是難忘。原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忘憂草,想要忘,終難忘。
劉鈺靜靜的站在牢房外看著她,眉頭深鎖。心像被刀絞過似的痛。他看著她每日為了另一個男人而心傷,既憐惜又嫉妒。就像成千上萬的螞蟻啃噬著他的皮膚,細微的疼痛遍佈全身卻找不到痛處。
今天,那個男人被玉王處死在玉都鬧事街頭。他想起那個男人的赤膽忠心,想起那個男人的宏才偉略,想起陵水江畔的把酒言歡,想起自己曾經被他深深的折服,再想到昏庸的玉王,心中也是一陣火氣,深深的為那個男人感到惋惜。如果不是彼此所處環境不一樣,他們必定能成為生死之交。
劉鈺歎了口氣,彎腰鑽進牢房,抱起熟睡中的舒婉走了出去。這幾日,她很是嗜睡,也很愛做噩夢,每次他都在她窗前看到她緊閉著雙眼淚流滿面的樣子就心疼得不行,卻沒有勇氣走進去。
他很累,他知道,愛上她真的很累。可是有什麼辦法,他也曾經想要放棄,曾經想過自己堂堂燕王,還怕找不到稱心如意的女子,可當一大群腰若細柳,面若晚霞的女子站在他面前時,他卻沒有了興致。眼裡心裡滿滿都是她的影子。那是他才知道,他早已陷在她的溫柔裡不能自拔,早已對她情根深種。劉鈺嘴角微翹,自嘲的笑笑,或許,這就是她常說的命,所以,他只能等,等她再愛上他。
「陵水之險必須化解,否則我軍還沒有抵達回水已經有了傷亡,這對進攻玉國很是不利。」
「陵水所有河道都是這樣的急險嗎?」我沒來由的問了這個問題,一時也找不到很好的辦法。人家說穿越過來的女主把現代的戰略拿到古代來立馬玩的風生水起,可我左思右想也沒個頭緒。
「那可不是,哪有一條河全是急險之處的。回水之所以名叫回水,是因為陵水到此有個迂迴。陵水上游和下游倒是很平靜的。」吳子敬溫和的看著我,滿是恭敬。自從來到啟城,他和楊大勇聽說我要助劉鈺攻打玉國為秦歌報仇,便自告奮勇的加入劉鈺摩下。我吃驚於他一個玉國謀士怎麼會甘願為寧國效力。後來才知道他和楊大勇從小蒙秦老將軍收留,且秦歌對他們如親兄弟一般。他們連自己是哪個國家的人都不知道,只認定了秦家為主子。現在秦歌讓他們跟了我,他們心中也對玉王又諸多怨氣,便向劉鈺表明願助其一臂之力。當然,他們也一再表示,不願被編入寧軍,只效忠於我一人。另外,出了回水,我也不想再當什麼勞什子公主,也叫他們不要再這樣叫我了。要麼叫我名字,要麼叫我小姐。不僅是他們,出了劉鈺,其他人都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堅持他們這樣叫我。
「那我們從上游渡江不就行了?」我眨巴著眼睛揶揄的看著劉鈺,為自己的提議忐忑不安,自己什麼也不懂,隨口說說而已。
「我們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是上游全是樹林,要把船運到上游談何容易。更何況,玉國也有不少探子在啟城徘徊,目標這麼明顯,很容易被他們識破我們的計謀。」
「何必運船上去,那裡不是樹林嗎。直接原地取材造船不就行了。不需要太多兵士,只要一些會造船的就行,等船造好後,悄悄分批派兵過去,乘船漂流而下,這樣橫渡陵水之時也剛剛到達回水。」我津津有味的說完這個計劃,堂下很是安靜,沒有預期的讚許。我知道這個計劃失敗了,耷拉著耳朵垂頭喪氣的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