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林沉進入劍館院落許久,周圍的路人卻依舊沒有散去。不知道是在看牌匾上那驚天動地的四個字,亦或是等著少年再一次的出現……
「我邀宜今日,算是開眼了……」邀宜長歎一聲,對著嘴角噙著淡淡微笑的林沉道:「小兄弟的尊姓大名,可否告知小老兒!」
「李逍遙!」依舊沒有絲毫猶豫,如同寫字時的暢快淋漓,林沉一笑,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前世今生他都叫做林沉,不過心中若說嚮往,無非逍遙二字罷了。
邀宜有些感歎的看著林沉,眼眸中有著一絲落寞:「若問人生如意事,隱世逍遙在人間。名字好,人也好……字,更好!」
林沉沉吟,心知這老爺子怕也是個不干寂寞的主,卻因為諸多牽絆,只能在這楓城開了一家劍館。
劍館不單楓城有,落雁城也有,不過林沉是不會在意這些的。林家客卿長老一大堆,幾乎全都是劍師階別,單單說青龍衛,那一人不是劍者!但是劍館呢,只要有一名一星劍者撐腰,便能在城池開上一家劍館,教導他人修習。
這些人,教導的多是大陸通傳的基礎劍典,不過主要不是這一點,而是進入劍館就能學習到劍技,哪怕是基礎級別劍技。
要知道,即便你的修為再高,若是沒有相應的劍技讓你來進行發揮,根本就不堪一擊。也只是會用蠻力罷了,而且,若是遇上懂得兩儀級別功法的館主什麼的,成為親傳弟子也許就有可能學習到兩儀功法,成為劍者的機會無疑要大上很多。
但是,如果沒有一名劍者撐腰的話,武館只怕剛剛開業,就會被砸掉。所以那劉巖三人看似只差一個階層,無疑是一道天譴深淵。
「老爺子謬讚了!」林沉拱了拱手,不再說話。他來此本身就是為了那二十兩銀子,然後離開楓城繼續修行,林沉的心不在此,而是在無數人所稱讚的——衍州!
不過他自然之道,以自己的修為,若是去到那種地方,只有兩個字——螻蟻,甚至連螻蟻都算不上。
如今二十兩銀子拿到手,林沉自然是有了離去之意,一個是寒離的威脅始終沒有消除,只有離得越遠才會越安全,此時蘇幕遮已走。誰知道那寒離會不會膽大包天,來直接滅了自己,雖然找到自己的機會很小。但是強者的手段,始終是不可猜測的。
二便是來自那楓城城主的,誰知道楓玉會不會耍什麼陰招,若是叫上一堆劍師來,自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不過那楓玉已經被關了禁閉,倒是根本不用擔心。
邀宜卻是沒有看出林沉的心思,只是笑著道:「若是逍遙你沒有要緊之事,便在我邀家休息幾天吧,明天邀家劍館開業,正好一起湊湊熱鬧!」
「我……」林沉正想拒絕,心中卻猛地暗罵自己一聲。自己外出是為了增長見識的,自然是從小到大都要見識一番,若是因為害怕那楓玉和寒離的報復,豈非笑話。
「我也正有此意!」
邀老爺子聞聽此話,臉上的笑意卻是更加濃烈了。林沉不但字寫得好,且沒有一般少年的狂妄,而且人頗為清秀,邀宜倒是越看越順眼。
雖說是劍館。林沉大致看了一下,房屋不多,院落倒是很大。木樁,普通長劍倒是很多,怕是練功場之類的地方了。邀家眾人居住的地方,反而是在後院。
越過前方的客廳和練功場,林沉三人走入了後院。周圍樹木繁多,不過多已凋謝,不外乎寥寥幾種,還泛著灰青的晚冬色。
花卉雖然繁多,亦是只有開罷的晚菊和傲骨嶙嶙的梅花。林沉打量了四週一番,腳下的石板雖然已經有了些年份,卻也乾淨異常,沒有長出雜草和青苔。周圍的落葉也不見,怕是有人經常打掃。
走了不大一會兒,林沉便看見了幾幢房屋,比之劉巖三人住的低矮房屋卻是好了不止一籌。這便是實力,即便只是聚氣十層和一星劍者之間的一個微小差別,便已然造成兩者不同身份的巨大差異。
人還未到,林沉便嗅到了一陣芬芳。一陣淡淡的梅花香味,不由心中訝異,附近根本沒有梅樹,如何能聞到如此誘人的香味。
「爹——」一個帶著三分悅耳,三分調皮,四分依賴的聲音響了起來。從房中跑出來一個身穿淡粉色繡梅紗裙的女子,年紀卻是不大,十八歲左右。
鼻尖翹挺,面如冬日裡的梅花,清冷卻不失溫暖。一雙眼眸若秋水含波,未語卻有聲。林沉心中一歎,這邀青與女子相比,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了。
也不知道這邀宜是如何生出兩個個性與相貌完全不同的兒女來的,林沉心中正在暗自納悶,卻猛然抬頭,看向了站在邀宜面前的女子,宛若白玉般的脖子下是沒有遮掩完的雪白肌膚,一條月白色的抹胸遮掩住了胸前最耀眼的風景。
那股梅花般的香氣,竟然是從眼前這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林沉心中不由一陣讚歎,好一個絕妙佳人。
邀宜眼中泛起一陣溫馨,對著女子點了點頭,然後轉而看著林沉:「逍遙,這便是我邀宜的女兒了,邀月!」
「邀青如今二十有八,邀月今年,方才十七歲!自小生下來,身上便有著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氣,卻令得不知多少女子羨慕!」
邀月面頰微微一紅,邀青哈哈大笑。沒有絲毫作為兄長的覺悟。
林沉轉頭看向邀月,目光清澈如水,雖然面前的女子可謂貌美之極,卻引不起林沉心中一絲波瀾,那個如同謫仙般的女子,在林沉心中,比任何人都美!
何況邀月單論容貌卻是比之林雲不上的,氣質更是遑論了,畢竟後者再怎麼說也是林家分家子弟,一股與生俱來的身份差異,無疑是前者不能相提並論的。所以,唯一值得稱道的也只有這滿是梅花芬芳的如玉嬌軀了。
「美人在時花滿堂,至今三載留餘香!好一個絕代佳人,敢邀月共舞,與花同芳!」林沉微微沉吟,含笑說道。
邀月微微一愣,旋即淡淡回味了一聲,方才雙眸抬起,看著林沉,後者依舊噙著一抹微笑,見邀月看來,目光清澈,沒有絲毫躲避,直直的盯著對方如玉般的嬌顏。直看的邀月面色緋紅,終究是轉過頭去。
邀宜見狀,老懷大慰的一笑:「月兒,這李逍遙可不單單是才情好,那字可謂是一筆驚天地,再筆山河傾了,若不是我運氣好,如何能讓他為我提上四個大字呢!」
邀月一聽,頓時星眸連泛異彩,看林沉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樣了。她所見的一些少年,除了整天留戀風月之外,對於其他事物都是一竅不通。
若不是那些人只是有錢,而沒有其他可以拿得出手的實力話,也許自己早就被強行霸佔了去,可是始終如此卻也不是個辦法,終歸是要嫁人的。而如今看著林沉,雙目中沒有絲毫慾念,而且文采不凡,若是能相付終身,那……
想著想著,少女有些暗自羞澀,於是再不敢看少年消瘦的面龐。
邀宜沒有再過多說,對著邀青使了使眼色,後者立即跑開了。然後對著林沉道:「逍遙,你頭一次進我邀家大門,就讓我好好招待一番吧,莫要推辭!」
林沉自然進來,自然是抱著客隨主便的態度了。所以倒也沒有過多的推辭,跟著邀宜走了進去,邀月緊跟其後。
周圍的陳設沒有多麼華貴,卻樸素中不落高雅。一張八仙桌,幾把檀木椅,相對放下,想必便是客廳了。
邀宜招呼著林沉坐下,邀月趕緊跑去後面,不一會兒捧著兩杯茶走了出來。
清茶還冒著熱氣,邀月素手從托盤中拿起一盞放在了邀宜面前,然後有些不自然的走到林沉面前,後者沒有什麼反應,笑著點了點頭,邀月盈盈回了一禮,放下茶杯轉身就進了內堂。
使勁嗅了嗅,鼻中似乎還帶著一縷芬芳,連茶的香氣都被掩蓋了下去。
「逍遙,有一句話我不知當問不當問!」邀宜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邀老爺子有話但說無妨!」林沉淡淡笑道。
「你……莫不是沒有修煉過?為何我在你身上感覺不到一絲靈氣的流動,劍氣的鋒芒也絲毫沒有?」
林沉神色不變,心中卻笑,你不過一星劍者罷了,如何能看穿我的修為,再怎麼說也比你高了一個層次?再說,我修煉的是四象奇決級別的功法,你能看穿才有鬼了。
「邀老爺子既然問了,逍遙也不變隱瞞,我修煉的功法有些特殊,修為是聚氣九層巔峰!你看不出卻也不奇怪!」林沉此話有著自己的思索,邀宜無非是住在楓城平民街中一個稍微有點實力的人罷了。根本比不得自己上次賣字時所去的中心街道,露不露出修為倒也無妨。
若說沒有修煉卻也不好,於是折中說道。不過他確實忘了一件事情,若是同一層次上的人,聚氣九層巔峰倒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可是,邀宜不過一個普通平民,如何能和林家相比?所以此話,倒是把邀宜嚇了一跳。
「逍遙,我問你一句話,你切勿欺騙於我……」邀宜有些鄭重的看著林沉,然後繼續說道:「你今年可有二十五歲?」
嘎?林沉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自己看起來難道這麼老?不過他卻不知,他雖然不到十七歲,但是自小的經歷和林雲之死讓他心情受挫,加之天性使然,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大悲大喜,所以看起來有些頗為落寞和滄桑。
「我明年二月方才滿十七!」林沉沒好氣的道,現在是十一月左右,自己還有三月才滿十七,竟然被人家當成二十五歲的人,難道自己看起來……真的很老?
「什麼!」邀宜震驚,轉而是狂喜,對著林沉左打量右打量,後者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換做是誰被一個大男人這麼打量,也會不自在。
「你說的是真話?」雖然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邀宜還是忍不住問道。
林沉收起笑意,略微有些淡淡的說道:「邀老信也罷,不信也罷,我李逍遙無愧於天!」邀宜摸了摸腦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非是老朽不識好歹,而是你的話有些太過讓我震驚了!」林沉根本不知道十七歲的聚氣九層巔峰對於這種平民來說有多大的震撼。他的心目中還有著十九歲的二星劍者柳成,還有著十七歲的五星劍者柳韻呢,若不是蘇幕遮,怕是自己早已生死不知了。
點了點頭,林沉自然不是那等小肚雞腸的人,方才只不過是提醒一下邀宜,有些話不要問得太過了。果然,邀宜沒要再度問他什麼問題,只是笑嘻嘻的看著他。
「好啊,好啊……」林沉端起即便已過去多時,還殘留著那素手所留下的絲絲梅花香氣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有些古怪的看著邀宜。
以他前世對書法的癡,和今世短短的時間,實在想不起來有什麼事情可以和邀宜現在的神情所結合到一起。
「既然逍遙你無事,便多留幾日吧,也好讓老朽好好的招待你一番,順便向你學習一下那宛若天成的書法……」邀宜笑著,神色之間有著一抹詭異,不是有什麼陰謀的詭異,而是說不出道不明,彷彿是得到了什麼美妙東西的那種詭異。
林沉卻沒有看見,若是他看見,也許就不會如此乾脆的說出下面的一番話了。
「邀老爺子盛情如此,逍遙若是推辭,未免有些不識好歹,等明日劍館開業後,我便多留幾日,也好見識一番,這劍館是如何教導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