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貨!」
容錦輕嗤一聲,看也不看容啟舒一眼,抬腳便要往前走。
不想,容啟舒的那一嗓子,早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容錦才一動,便對上了唐氏好似淬了毒的眸子。
這是容錦入長興候府後,兩人第二次碰面。
容錦挑眉,唇角噙了抹似笑非笑目光涼涼的迎向唐氏。
「夫人!」唐媽媽擔心的看向因為極力控制,但卻仍舊難掩憤怒的唐氏,輕聲勸道:「有什麼話,往後再說吧,別耽擱了郡主進宮的時間。」
唐氏深吸了口氣,鬆開攥得緊緊的手,撇開了臉。
容錦見唐氏收了目光,笑了笑,也打算撇開目光時,不想,之前帶著個丫鬟站在一邊的雲姨奶奶正一臉幽怨的對老長興候容敬德抱怨著。
「老候爺,容芳華當日是被除族的,容錦是她的女兒,她犯了事,讓宮裡的人把她帶走便是,為什麼卻要連累了我們這些無辜的人?」
「您剛才也聽到了,就連世子都說是容錦她有心報復,老候爺,您可要為我們作主啊!十三年前長興候府因為容芳華而顏面喪失,難道十三年後,長興候府還要因她女兒而罹難嗎?」
容敬德因為雲姨奶奶的話,本就漲紫的臉一瞬間而變得鐵青,他目光如刀的看著容錦,好半響,一咬牙,走到德寶跟前,揖手道:「德公公,我想與您一同進宮,面見聖上,您看可好?」
德寶還了容敬德一揖,默了一默,輕聲道:「老候爺,聖上龍顏大怒,您這個時候進宮……」
話沒往下說,但其意不言而喻。
容敬德一時間臉如白紙,看向容錦的目光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而此時內心驚恐的又何止容敬德一人,滿院子的人都瑟瑟顫顫如風中的落葉,齊齊將憎恨的目光看向了似一株青竹般傲然而立的容錦身上。
容錦唇角翹起一抹玩味的譏誚,目光冷冷的迎向眾人,最後與容敬德四目相對,看著那灰色眸子不遮不掩的恨意,她輕聲一笑,緩緩開口說道。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雖然這樣的結果差強人意,但如果能讓你們償還當日欠我娘的,也未償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
只可惜什麼,容錦沒有來得及往下說,只因為,她看到了一抹著暗紫色的身影,正急急的往這邊走來,如果她沒認錯,來人,應是宮中品階較高的內侍!
眾人原本都在等著容錦往下說,見她突然頓住話頭,唇角含笑,目光落在遠處,不由便都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父親,是劉公公。」容宜州看清來人後,霍然回頭對容敬德說道。
容敬德這時也看清了,他鐵青的臉上,眼角下方不受控制的抽(和諧)搐著。
別人不清楚這劉公公是什麼身份,他卻是清楚的。
劉公公,劉賢,是上書房的秉筆太監,僅屈馮壽之下,他和馮壽向來被視為永昌帝的心腹內侍,這個時候,他親自來了。容敬德一瞬間,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他哆了嘴唇,目光慘白的看著帶著小內侍不緊不慢朝這邊走來的劉賢,目光輕瞇,試圖從劉賢那白得滲人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劉公公,」這個時候德寶也看到了劉賢,一怔之後,快步迎了上前,揖手道:「劉公公,您怎的來了,可是皇上那有吩咐?」
劉賢對德寶點了點頭,看了眼德寶身後的長興候府眾人,示意德寶到一邊說話。
待離眾人遠幾了步,德寶看向劉賢,急切的問道:「劉公公,太子殿下他……」
「陳太醫說,之前太子之所以吐血不止,應是兩毒相沖的緣故,眼下毒血吐出,暫時無礙,皇上的意思是,永寧郡主不必進宮,但御林軍現在還不能撤。」
德寶聽說太子暫時無礙,長長的吁了口氣後,輕聲說道:「即是如此,使個小太監來便是,何至於公公親自走一趟?」
「洒家正巧要去秦大學士府,便順道來這一趟。」劉賢說道。
德寶聞言,心裡不由便咯登一下。
元貴妃一直有意為睿王求娶內閣大學士,秦恂府上的嫡女,秦語蓉。年開春的時候,內閣首輔梁永芳半夜起解摔了一跤,中風在床已有數月,皇上早就有意重新提一位大學士上來繼首輔之位。這其間最為有可能繼任的便是兩榜進士出身的秦恂,秦大學士!
太子生死難料,皇上讓劉賢這個時候去秦府,這裡面是個什麼意思?思及此,德寶正欲小心打聽一二,耳邊卻響起容敬德和容宜州的聲音。
「劉公公。」容敬德和容宜州上前向劉賢行禮。
「老候爺,候爺。」劉賢向二人還禮。
不等容宜州開口,劉賢笑著溫聲說道:「老候爺,候爺不必慌張,洒家只是途經此處,順道來給德公公捎個口信,這便要走了。」
容敬德聞言,不由便與容宜州面面相覷。
只是來捎個口信的?
是真還是假?
兩人不由的便看向德寶。
德寶點了點頭,神態謙遜的對劉賢說道:「劉公公,即是如此,洒家把話說明,便與您一道出去吧。」
劉賢笑著點頭,與容氏父子揖禮告辭。
容氏父子待要送二人出去,卻是被劉賢給止了。
德寶回頭對容錦說道:「永寧郡主,皇上有口諭,您暫時不必入宮,但這些日子還請您呆在長興候府,哪也別去。」
話落,一揮手,對圍著淑玉齋的大內侍衛尖著嗓子,喝道:「都給我看緊了,若是出了差池,仔細你們的腦袋!」
「是,公公。」
御林軍齊齊一喝,聲如洪鐘。
容錦不解的看向陰沉著臉轉身離去的德寶,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就這樣走了呢?
宮裡出了什麼樣的變故?
容氏父子顧不得尋容錦的麻煩,急急的送了德寶往外走。
偌大的院子,除了衣著鮮亮的唐氏和雲姨奶奶目光陰沉的看著容錦,便是一排面如鍋底的御林軍。
「真是掃把星!」
唐氏狠啐了一口,轉身招呼了唐媽媽離開。
容錦扯了扯嘴角,正欲進屋與藍楹商量對策,目光一抬,卻對上了雲姨娘娘嘲瘋譏誚的目光。她默了一默,目光微抬,不動如山的與雲姨奶奶對視。
「傷風敗俗的野種,你怎麼還有臉活在這世上?我要是你,早一根繩子吊死了!」雲姨奶奶狠狠啐了一口,回頭招呼著身邊一臉興味的王箴,「箴兒,我們走,你也趕緊回家去。沒的,染了一身的晦氣!」
王箴對容錦笑了笑,轉身跟著雲姨奶奶走上去梨香園的小徑,一邊走,一邊好奇的問道:「外祖母,她就是容華芳當年與人通姦生下的那個女兒嗎?」
「你別多問。」雲姨奶奶啐著王箴,沒好氣的說道:「外祖母警告你,你可別去招惹她,你也看到了,連你舅母也說她是個掃把星,你要是不聽……」
聲音漸漸消失,容錦看著轉眼便空可羅雀的門口,唇角翹起一抹冷笑。
傷風敗俗?野種!
容錦轉身,目光對上站在門口一臉擔憂朝她看來的藍楹和琳琅,扯了扯嘴角,說道:「不早了,該用午膳了。」
藍楹和琳琅頓時將個眼珠子差點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