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封了郡主?!
青檀院外,匆匆趕來的唐氏怔在了原地。
德寶從袖裡拿了卷五彩繡九爪金龍踏雲紋布卷兒來,展開念道:「奉天誥命,皇帝制曰。茲有容氏長女容氏,燕州府人,名門毓秀,幼承庭訓。年少且淑和,性方且柔嘉。封永寧郡主……」
吳氏已經讓翡翠擺了香案帶著容錦幾人跪下接旨。
一行人說著話,便到了青檀院。
容宜州覷了眼辰王,忖道:辰王深恨妹妹當年令他蒙恥,幾番三次想要她的命。有道是愛屋及烏,他既然恨妹妹,怎麼就不會恨錦兒?錦兒獻藥有功,他怕是不方便直接出手,而是想要借刀殺人!
「父親,妹妹突遭橫禍,錦兒她許是受了刺激,心有怨恨,一時激憤才會口不擇言。」
「宜州,你不用責怪舒兒。」容敬德臉色難看的對容宜州說道:「之前舒兒跟我說,容錦心懷不軌,我還將信將疑,現在,你看,當著皇上的面,她都敢這樣說,她不是恨容家,恨我們,那是什麼?」
容宜州見容啟舒言無忌憚,連忙出聲喝止。
「舒兒!」
見容敬德沒有說話,走在他身側的容啟舒忍不住出聲,「王爺明鑒,容錦當日便百般不願獻藥,她恨不得容府遭難呢!」
容敬德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雖是極力克制,可眼角下的肌肉卻是不受探制的抽(和諧)搐著。
辰王便將今天容錦當著永昌帝說的那番話跟容敬德說了一遍,話落,別有深意的撩了眼臉色鐵青的容敬德,淡淡道:「恕本王直言,永寧郡主怕是藏有禍心啊!」
容敬德頓時便想起容啟舒說的,容錦恨容家,恨所有姓容的人的話!心弦頓時繃緊,不知道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辰王問出這樣的話來!當下,便試探的問道:「王爺,何出此言?」
辰王掀了掀唇角,似笑非笑的對容敬德說道:「賜教談不上,就是本王心有疑惑,怎的永寧郡主,對候爺及候府似是懷有極大不瞞,老候爺,你可知道?」
容敬德心下一顫,連忙抱拳說道:「還請王爺不吝賜教。」
辰王被容敬德迎著往裡走的時候,默了一默,輕聲說道:「老候爺,本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因著容芳菲嫁進了越國公府,而越國公府的大小姐王雲桐又是辰王妃,是故容家跟辰王府也算是沾親帶故了,可又因著容芳華的緣故,這些年,辰王府和長興候府往來卻並不密切。
容敬德點頭,招呼著辰王往裡走。
容宜州擺了擺手,朝同樣如同被雷劈了一樣的容敬德說道:「父親,先接旨吧。旁的等下再說!」
容啟舒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怔怔的看向容宜州,「父親……」
「封號永寧,是她自已選的。」辰王說道。
到是他身邊的容啟舒失聲問道:「王爺,您……您說的都是真的?容錦真的以獻藥為條件,要求皇上封她郡主?」
容宜州臉色一變,怔怔的站在了那。
辰王目光瞥了眼正溫笑著同德寶說話的容錦,冷聲說道:「候爺還不知道吧,容姑娘以獻藥為條件,向皇上求封郡主!」
容宜州這個時候已經輕聲對辰王問道:「王爺,這聖旨是……」
德寶恭身還以一禮,「老候爺。」
容敬德回頭朝身後看去,這才發現容錦身側跟著的是呂皇后宮裡的太監總管,一怔之下,連忙遙遙抱拳,「德公公。」
「寶公公,這聖旨就放在青檀院接吧。」
容敬德愣了愣,聖旨?只是,還沒等他出聲,身後響起一道淡淡的聲音。
辰王擺手,對容敬德說道:「老候爺,皇上有聖旨,您看在哪接旨好?」
辰王才堪堪下馬,容敬德父子仨便急步迎上前,抱拳行禮。
「王爺!」
一路無話,轎子到長興候府時,長興候府大門洞開,容敬德領著容宜州、容啟舒及府中管事站在府門外夾道相迎。
棗紅馬的上辰王週身再難尋出一分溫文儒雅,整個人如同一隻正欲噴火的暴龍,原本退避兩側的百姓,還探頭探腦張望一番一行人,這會子,是多遠躲多遠去了。
轎子繼續向前,只是這一路再不復之前的平和從容。
將兩人對話從頭聽到尾的德寶,抬起袖子拭了拭額頭上的細汗,覷了眼,臉色鐵青漲紅如豬肝的辰王,又覷了覷馬車裡猶自笑個不停的容錦,忖道:這真的是那個以蕭淑有儀、齊莊知禮而名動天下的長興候府大小姐容芳華的女兒嗎?會不會搞錯了!
容錦話一說完,也不管辰王是什麼反應,手裡簾子「啪」一甩,不多時,外面的人便聽到一串銀玲似的笑聲,那笑聲,說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趁著辰王還沒走遠,容錦嘴一張,辟里啪啦便說道:「依臣女看來,王爺肯定學的是下賤嘍;有道是人至賤至無敵,臣女恭喜王爺,終於練成武林絕活,達到人賤合一的境界--賤人!」
想就這樣走?門都沒有!
辰王冷冷的挑了容錦一眼,一夾馬腹,便要策馬向前。
容錦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辰王,「王爺,聽人說你賤術了得,不知道上中下,您學的是哪一路?」
為什麼?就只因為她跟寶公公講了幾句話?你妹的,這還是男人嗎?還是說,經過當年之事,玉樹臨風謙謙君子的辰王爺因為受不住刺激,而成了個變態?!
容錦氣極反笑,她可不會認為,辰王這句「有其母必有其女」是褒獎之詞,顯然是暗指容芳華失貞之事,而借此來羞辱她!
呵!
「嗤」辰王一聲冷叱,一臉倨傲的道:「沒關係,只是想跟你說一聲,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這跟你有關係嗎?」容錦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
容錦一怔之後,恍然大悟,辰王說的這個她,是指她娘,容芳華呢!
她?她是誰?
辰王嘴角噙了抹譏笑,自高而下的看著容錦,狹長的眸毫不掩飾他發自內心深處的厭惡和憎恨,冷聲對容錦說道:「她就是這樣教你的?」
不多時,轎簾被打起,容錦探頭出來,「王爺有事?」
辰王打馬上前,拿著馬鞭敲了敲轎壁。
容錦笑著放了手裡的簾子,德寶也斂了臉上的笑,繼續走在轎子一側。
德寶笑著說道:「郡主客氣了。」
容錦不動聲色的撩了眼辰王,笑瞇瞇的對德寶說道:「寶公公,這宮裡的很多規矩我都不懂,以後還請您多多指點啊。」
騎馬走在前面的辰王李逸辰這時忽然回頭看了一眼,見容錦支著下頜,正眉眼含笑的與德寶說著話,眉梢輕蹙,便輕輕的勒了韁繩,往邊上讓了讓。
德寶微微抬眸,覷了容錦一眼,說道:「是的。」
容錦挑了挑唇角,眸間掠過一抹暖笑,輕聲說道:「公公一直在皇后娘娘身邊侍候嗎?」
三十年!
德寶瘦削的臉上綻起一抹笑,恭身對容錦說道:「回郡主話,奴才八歲進的宮,到今年整三十年了。」
「寶公公,」容錦掀了轎簾,笑容滿面的對行走在轎子一側,年約四旬,身材消瘦的德寶說道:「您是這宮裡的老人了吧?」
容錦出宮時,除了辰王,呂皇后還指了鳳儀殿的總管大太監德寶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