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一年,風陵國君初登帝位。
青鸞宮走水,備受景仰的長公主焚於大火,舉國哀慟。德才兼備,光風霽月的三皇子重病垂死。
皇帝下詔舉行國喪,罷朝三日。
一時間,京都人心惶惶,流言如初春的野草,瘋長不息。
盛傳,那場大火燒的邪乎,三天兩夜,直把青鸞宮燒成灰燼方休。
盛傳,公主之死,宸王病重,是新帝心胸狹隘,排除異己,大火撲之不滅,是上天為兩位殿下鳴冤。
上有旨,散佈謠言者,斬!
無人知道,新帝風曜在燒成灰燼的青鸞宮前站了整整一夜,重病不醒的宸王一心求死……
風陵國,泉州。
宋汐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恢復意識的,第一感覺就是難受,腦子混混沌沌,心臟針扎般的疼,腿上是千斤壓頂的疼,這感覺,難受得讓她好想再去死一死。
這個意識,讓她一個激靈,混沌的靈魂,也似乎清醒了一些。
不對,她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會有痛覺。
這種感覺很熟悉,就好似當初借屍還魂時,靈魂和軀體尚未徹底結合,也是這般,存在排異性的難受。
既然一心求死,她就絕不會給自己生還的機會,自己原來的屍體一定燒的連渣都不剩了。
「啪!」得一聲脆響,伴隨著男人囂張地怒吼,「敢撓老子,你他媽不想活了你!」
宋汐被這聲怒吼刺得一個激靈,睫毛一顫,艱難地掀開了眼皮。轉動了一下眼珠,似是找回了一點行動能力,循著嗓音抬頭一看,頓覺滿臉黑線。
不是吧,居然有人在她眼前,哦不,在她身上上演著一場強姦戲碼!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那被凌辱的人,橫躺在她的大腿上,側著臉,正對著她的方向。
黑暗中,宋汐看不清他的模樣,只是那雙眼睛,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環境,還如星辰般晶亮閃耀,這麼純粹的眼眸,她只在孩童時期的風宸臉上見到過。那麼地乾淨漂亮,直想讓人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捧到他面前,以換的那雙眼眸的注視。
而此刻,這雙眼睛卻溢滿了悲哀絕望。
宋汐心中一痛,仿若看見了受傷的風宸。
粗布撕裂的聲音在窄小的房間裡異常刺耳,少年的眼睛忽然聚焦,就那麼直愣愣地望向宋汐,那種天崩地裂的絕望瞬間被一種狂喜所取代,那是一種失而復得,全心信任的眼神,仿若天地之間,只認可她一個。
那樣的眼神,讓她無法拒絕。
那施暴者不知是不是太過投入,竟然沒意識到她已經醒來。
宋汐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黑沉沉一片,強忍住身體的虛弱,抄起床邊的一樣東西便往外砸,用了十成力氣。
陶罐破碎發出尖銳的聲音,接著,一陣死寂。
男子僵硬在原地,後腦勺不住流血,看起來分外滲人!
不等男子反應過來,宋汐一腳便將對方踹了出去。
男子被踢翻在地,仰起臉,看著黑暗中的宋汐,一臉驚懼。
「詐屍啊!」沉默半響,男子一聲尖叫,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屋子。
宋汐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掃向愣在床上的某人,虛弱卻又不容拒絕地開口,「過來扶我。」
之前是潛力爆發,如今一鬆懈,只覺得渾身發軟,又麻又疼的,實在難受。
那人愣愣地看著她,沒有反應。
宋汐自己實在是起不來,臉上便有些不悅,「你是聾了還是啞了!」
那人在黑暗中眨了一下眼睛,不可置信似地,人好歹顫顫巍巍地從床上下來了。
卻不知是太急了還是太慌了,整個人從床上跌下。
宋汐很佩服自己在危急之中的反應,竟然在渾身無力,身體僵硬的情況下挪移了位置,堪堪避免了當人形肉墊,只能說,人在逃避危險的潛力是驚人的。
少年理所當然地摔在了地上,別說她不憐香惜玉,她才借屍還魂,身體和靈魂的契合還不穩定,這麼一砸,沒準把魂都給砸出來了。
聽聲音,少年摔得不輕,但他沒感覺到似地,一把撲過來抱住宋汐,聲音又哭又笑的,「哥,哥,我就知道你是不會丟下我的。」
「你快把我勒死了!」宋汐沒力氣再推開他了,只得大聲反抗。
「哥你沒事兒吧!」少年又是一陣手忙腳亂,鬆開了一點兒,雙手還緊緊地抱住她的手臂。
語氣驚慌之處,可見他對這個哥哥的珍視,宋汐卻被雷了個外焦裡嫩。
哥哥?難不成她變成了一個男的?
少年這回倒是很自覺,不等宋汐吩咐,便將她扶到了床上。
這期間的折騰,不說也罷,只覺得這小子真的很不會服侍人,笨手笨腳極了。聲音倒是蠻好聽的,不管是哭的,笑的,還是慌張的,都別有一番味道,很年輕,很清雅的聲音吶!前世聽過的那些個名伶,跟這聲兒比起來,就顯得做作了。
屋裡黑漆漆,冷冰冰的,宋汐看著實在難受,便對那少年說道:「去點個燈。」
剛剛經歷死亡的人,其實很不喜歡黑暗,那一點點失去的生命轉換到視覺便是黑暗的侵襲。
死人的世界,是極致的冰冷和黑暗,重返人間,她渴望溫暖。
「淳兒這就去點。」
少年似乎對這個屋子極其熟悉,很嫻熟地摸到火折子,去桌邊點了燈。
皇宮總是燈火通明,在宋汐的印象裡,除了睡覺,在室內,很少有這麼昏暗的時候。
燈光如豆,小的只能照亮小小的一團,她這邊還是黑漆漆的,「把燈端過來!」
少年二話不說便將端著走過來了,窗子沒關,門也敞著,流動的夜風將燭火撩得左右搖晃,少年一手端著燭台,一手護著火苗,就這麼撞進了宋汐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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