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兩個男人身強體壯,一看就不是等閒之輩,喬以薇又懷有身孕,知道自己強硬頑抗的話只能傷到自己,她並不想落得這麼個結果,只得乖乖跟著那兩個男人去了。
兩個男人將她帶到了一個格調高雅的咖啡廳,又將她領到了角落的一張咖啡桌前面,謙恭的道了一句,「太太,人帶來了。姣」
喬以薇這才轉頭看過去,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可是挺直的背脊和優雅的卷髮也能看出面前這個女人高高在上的姿態,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下意識的抓緊了自己的衣擺。
「你們先出去吧。」
江玉玲對著帶來的人招了招手,起身看向面前的女孩兒,狹長的眼尾霎時顯露出了一抹不屑和蔑然。
儘管之前就已經見過了喬以薇的照片,可是當看到她本人的時候,江玉玲眼中的輕蔑更加濃烈。二十歲的年紀,臉上和眼裡都是稚嫩的神色,高馬尾齊劉海,穿著隨意而又寬大的衛衣,看著她時,眼中會流露出一些畏懼和害怕秈。
根本就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竟然也敢勾.引她的兒子!
江玉玲熾烈憤恨的眼神讓喬以薇有些恐懼,面前的婦人姿態高貴,保養得當,穿著名貴的皮草,帶著奢華的首飾,珠光寶氣的令人生畏,再加上她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份凜冽之氣,讓喬以薇不由自主的就低了下去,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按照江玉玲的性子,她現在應該是毫不猶豫的給這個女人一個耳光,然後再聲色俱厲的勒令她滾遠點。但是她現在卻不能這麼做了,今時不同往日,喬以薇的肚子裡還懷著他們邢家的骨血,再怎麼說,她也不能不顧及孩子。
她敲了敲桌面,對著喬以薇揚了揚下巴,「坐。」
兩人面對面的坐下了,江玉玲環起手臂睨著她,聲音冷然的發問道:「你就是喬以薇?」
「是……」
「把頭抬起來!長輩跟你說話,你懂不懂什麼叫禮貌?沒家教!」
這一聲呵斥嚇得喬以薇渾身一顫,緩緩的抬起了頭,在觸及到江玉玲銳利的眸光之後又急忙垂下了眼,如坐針氈的絞著手指。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我聽說我的兒子很喜歡你?」
上揚的尾音充滿了嘲弄之意,喬以薇顫顫巍巍的說道:「我知道您是阿漠的母親,但我和阿漠是真心相愛的……」
「好一個真心相愛!」江玉玲拔高了尾音,諷笑的看著她,「你所謂的真心相愛,差點害得他被董事會彈劾,你居然還有臉說真心相愛?」
這件事一直都是喬以薇所抱歉的,看她不說話了,江玉玲又接著道:「聽說你懷孕了。你這一步棋倒是走的很成功,知道用一個孩子來綁住我兒子的心,說吧,你要多少錢?」
「我不要錢……」
上一次金婉婷的事情又重演了,好像所有人都覺得她是為了錢才和他在一起的一樣,只要給她錢,她就能出賣自己的感情似的。
「你這種女人我見多了,臉上表現的比誰都知書達理,其實心裡全都是怎麼算計別人。成天就會把『愛』字掛在嘴邊,好像愛情就是你的全部,搞得不食人間煙火似的。你也用不著跟我裝蒜,我兒子能被你迷惑的了,可我不會!」
江玉玲端起咖啡優雅的啜了一口,忽然將咖啡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光當」一聲讓喬以薇猛地一震。
「識相一點,把你的目的說清楚,想要多少錢一次交代個明白,我也不想和你這樣兜圈子!」
「伯母您誤會了,我真的不是為了錢,我是真的愛阿漠。」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豁出去了一樣,一口氣的說道:「我知道您不會相信我說的話,但這就是我想說的,不管您給我多少錢,我都不會離開邢漠北,至少在他離開我之前,我絕不會這麼做!」
她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是無濟於事,江玉玲不屑和諷刺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她還是老實閉嘴比較好。
談判失敗,江玉玲也懶得再和她做無謂的爭執,臨走的時候只丟給她一句,「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咱們走著瞧。」
一句話就讓喬以薇所有的力氣都抽盡了,她有些癱軟的坐在沙發上,聽著咖啡廳門口的風鈴叮叮鐺鐺的響著,仍然覺得心有餘悸。
江玉玲和金婉婷顯然是不一樣的,正所謂薑還是老的辣,就算沒有用直接的暴力警告,她的言語表情也都分分鐘殺人於無形,喬以薇這
種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她心事重重的回到醫院,等在門口的小周已經急得焦頭爛額,下一秒就準備要報警了。
問她這中間去了哪裡,她也不說,只是疲憊的搖頭說想要回家。
回去的路上,喬以薇一直都在想著江玉玲說的話,作為一個母親,她絕對不會就這麼放過她,他們的愛情是所有人都不看好的,雖然一早就做好了準備,但是喬以薇現在才發覺這條路比她想像的還要難走。
邢漠北還沒有下班,只有蔓蔓在家裡,喬以薇放下包,剛走到客廳就發現地板上有一串血跡,讓她心頭猛地一跳,喊了兩聲名字之後,才發現浴室正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她大步跑進浴室,推開門便焦灼的喊起來,「蔓蔓你怎麼了?地上怎麼全都是血?」
浴室的地板上也有血跡,喬以蔓關了水龍頭,仰著頭對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沒什麼,姐,我流鼻血而已……」
素白的洗臉池裡已經放了滿滿一池的血水,蔓蔓的手按在鼻孔上,仍然有鮮血不停地冒出來,喬以薇急忙拉著她給她沖掉血跡,又去撕扯紙巾給她擦血,可是卻怎麼止也止不住似的。
「怎麼又流鼻血了?你前兩天不是就總流鼻血嗎?是不是又在太陽底下看書了?中暑了嗎?」
她一下子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喬以蔓也有些奇怪的回答,「我也不知道啊,這兩天總是莫名其妙的就流鼻血了,而且牙齦也有點出血,可能是有點貧血吧?」
這已經不是蔓蔓第一次流鼻血了,之前她就隔三差五的流鼻血,有時候一早起來就發現滿臉的血跡,枕頭都被鮮血濡濕了,而且很難止血。
想到小時候因為家裡乾燥也常常鼻子出血,喬以薇也就不甚在意,以為她最近又是因為天氣乾燥炎熱才會鼻出血的。
她用了土辦法不停的用涼水拍蔓蔓的腦門,又用去了半卷紙才止住了血,看著滿地的血跡,仍然有些擔憂的道:「等過兩天我做產檢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去醫院檢查一下吧,總這樣流鼻血怎麼行呢?容易貧血的。」
喬以蔓順從的點了點頭,接著又問起了她產檢的情況。
邢漠北晚上回家的時候,幫傭和蔓蔓已經睡了,他去洗了個澡才回到臥室,喬以薇正坐在床上看育兒雜誌,卸下一天的疲憊之後,他看著她的臉隱在昏黃的燈光之下都變得柔和了一些。
他掀開被子上.床和她偎在一起,大手貼著她的小腹問道:「今天檢查的怎麼樣?醫生有沒有說什麼?」
「也沒什麼特別的,孩子發育的很好,情況還不錯。」
這和過去每次產檢回來就跟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喬以薇有些不一樣,邢漠北抬頭奇怪的看著她,莫名道:「你今天怎麼了?心情不好?」
相愛的人總是這麼有默契,儘管她什麼都沒說,可是平淡的神色和沉凝的眼神也透露出了她此時壓抑的情緒。
「什麼?沒有啊。」
喬以薇乾巴巴的笑了笑,低著頭繼續裝作沒事一樣的看著雜誌,邢漠北盯著她看了好半天,直到從她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之後,才終於半信半疑的轉換了話題。
「對了,孩子現在都四個多月了,我們還沒給他想名字呢,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名字?說出來聽聽。」
「這個……我真沒想過,你是孩子的爸爸,都聽你的吧。」
她確實沒有經驗,印象裡只覺得起名字不要太複雜,寓意好一點就可以了,所以對這個事情從來都沒怎麼當回事。
邢漠北若有所思的想了好一陣,終於轉頭看向她,「就叫『邢喬』吧,用我們兩人的姓氏組合在一起,簡單明瞭,也不用太多的修飾,你覺得怎麼樣?」
他並沒有告訴她,其實這個名字還有一種「愛情結晶」的寓意,說出來有點肉麻,所以也就沒有說。
喬以薇似乎也對這個名字表示滿意,點了點頭認準就是它了,可她心裡還記掛著今天江玉玲跟她說的話,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問道:「如果我們在一起的話,對你的前途……是不是不太好啊?」
邢漠北看了她一眼,不以為意道:「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也沒什麼不太好的,只是以後可能會麻煩一點,但你也不用擔心什麼,只管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安心跟我在一起就好。」
果
然跟她想的一樣,和她在一起,他會有很多麻煩。
那之後喬以薇就一直把這個事情掛在了心上,她總是會忍不住擔心之前求婚風波的再次上演,每一天都過得提心吊膽。
這期間邢漠北公司的事情也棘手的很,之前他費盡周折才把那些蠢蠢欲動的董事們勉強穩住,可是卻不知媒體從哪兒得來了喬以薇懷孕的消息,消息穿出去之後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所有的人都紛紛猜測邢家和金家的聯姻要破滅了,如此一來董事會再次爆發了。
公司在美國上市的日子越來越近,可是現在卻出了這樣的事情,讓他原本準備好的婚禮也只能延遲了。
他知道自己肩負著怎樣的責任,儘管他一向我行我素,可這個時候不是讓他任性妄為的,他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整個公司,本來就已經岌岌可危的局勢,再也經不起他一點折騰了。
這些事情邢漠北一個字都沒有給喬以薇透露過,她所有的消息都是來源於江玉玲。
她在一個早晨闖進了薇園,將一沓子報紙劈頭蓋臉的砸在喬以薇的臉上,指著她歇斯底里的罵了一通,至於罵了什麼,喬以薇後來已經想不起來了,那樣極盡羞辱的話,她真的不想再去想起第二次。
「我拜託你了,離開我兒子吧,難道你非得毀了他才甘心嗎?!」
面對江玉玲痛心疾首的指責,她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媒體那些尖銳過激的語言已經說明了一切,她深愛的男人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頂著壓力,可面對她的時候卻總是溫和淺笑著,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而她卻什麼都做不了,就連這些消息都要通過別人來告訴她。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看著邢漠北疲憊憂慮的神色,她再一次問出了那個問題,「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要承受很多?」
他的回答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安撫她不要想太多,又告訴了她最近因為公司要上市的事情,可能要去美國一段時間,事情很繁瑣,他沒有太多的精力能照顧到她,所以大概沒辦法把她帶在身邊了。
喬以薇也只是點頭答應了下來,讓他在美國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邢漠北走的那天是個中午,原本他想在離開之前再見她一面,可是回到薇園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一想起之前幫傭告訴他,他母親來家裡大鬧的事情,他便立刻心急如焚的撥通了她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那邊的喬以薇聽上去很著急,周圍很吵,她接起電話也一直沒有說話。
邢漠北有些焦灼的在電話裡喊著,「你在哪裡?為什麼不在家?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在醫院……是蔓蔓她出了點事,醫生出來了,我先不跟你說了。」
還不待他再說什麼,喬以薇已經急急忙忙的掛斷了電話,gary也走進來催促他去機場的時間差不多到了,他原本還有很多話要和她說,可最終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而另一邊,醫生一出來之後,喬以薇就立刻迎了上去,亂七八糟的英語當中還夾雜著許多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可她唯一能理解的就是,蔓蔓的情況很不好,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才知道是什麼病情。
喬以薇感激的謝了醫生半天,這才快步走向了病房,坐在病床邊上,神色擔憂的拉著妹妹的手。
邢漠北今天本來要乘飛機去美國的,她一直在家裡等著他,然而她沒等到他,卻接到了學校的電話,說蔓蔓暈倒了,額頭磕在了牆壁上,最重要的是血怎麼也止不住。
最近她一直和邢漠北在一起,再加上自己懷孕,有些忽略了自己的妹妹,之前蔓蔓就總跟她說自己不舒服,隔三差五的就在發燒,而且牙齦總是出血,還常常流鼻血,生理期的出血量也很多。
起初她並沒有在意什麼,剛到英國的時候她也出現過這種現象,那時候只是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她年紀小,遇到病痛也沒有經驗,以為妹妹只是水土不服,所以沒有當回事。
後來在薇園,蔓蔓也是隔三差五的發燒,鼻出血,臉色也不太好看,她以為可能是貧血,邢漠北還給她買了不少補品,蔓蔓也沒再提過自己不舒服的事情,她也就慢慢淡忘了。
可這一次蔓蔓暈倒入院,再加上無法止血的問題,她忽然覺得事情比她想像的可能還要嚴重。
恐懼和害怕幾乎讓她這個人都慌亂無比,這個時候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邢漠北了,拿出手機想要給他
打電話,直到那邊響起了已關機的提示,她才想起來這個時候他已經坐在飛往美國的飛機上了。
喬以薇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無助過,昏迷不醒的妹妹,自己還懷著五個月的身孕,更何況還處在異國他鄉,完全成了無頭蒼蠅一樣,找不到任何方向。
蔓蔓的檢查報告要明天才能出來,這一夜她都在心急如焚之中度過了,整夜幾乎都沒怎麼合眼,一想起妹妹會有無數種病痛的可能,她就覺得世界都變得一片漆黑。
第二天一早,喬以薇簡單的吃了個早餐,又安撫著蔓蔓吃了一點東西之後就去了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儘管出身於小語種專業,可嘰裡呱啦的英語對她來說晦澀而又陌生的,大鬍子的英國醫生說了些什麼她也沒聽懂,可是從他凝重的表情上,她也猜得出蔓蔓的病情很嚴重。
一直到一個中國醫生進來問事情,她才終於能聽明白蔓蔓得的究竟是什麼病。
「你妹妹得的是急性血癌,也就是所謂的急性白血病,這種病的死亡率很高,如果不經特殊治療,平均生存期只有三個月左右,有的患者甚至在數日之後就會死亡……但是你也不用太害怕,這個病雖然非常嚴重,但仍然存在存活的可能性,很多患者經過治療之後都得到了病情的緩解或者是長期存活……」
喬以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醫生辦公室裡走出來的,不管是中文還是英語,說出來的意思都是一樣的殘酷,讓她完全無法接受。
急性白血病……
聽上去都是如此可怕的字眼,她從來都沒想到這樣的疾病會落在她親妹妹的身上,她在這段時間裡一心都撲在自己懷孕和邢漠北的身上,甚至都忽略了蔓蔓的身體。
明明她很早以前就說過自己有點不舒服了,明明她出血發燒的情況一次又一次發生,可她總是沒有當回事,以為那只是蔓蔓貪玩中暑。
甚至她還曾自私的懷疑過,大概是因為最近忽略了蔓蔓,所以她才總是裝病來吸引她的注意力。
可她現在才發現事情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蔓蔓的情況就已經如此嚴重了。
喬以薇站在走廊的轉角,無力的扶著牆壁,她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盡了,艱難而又粗重的喘息著,良久之後,她眼前漸漸被黑霧覆蓋下去,身子一軟,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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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折開始了,大家捧好小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