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喬以薇就很主動地開始收拾碗筷,她倒是真把自己看做了一個保姆,反正只要能看著孩子,能看著他,她是什麼身份又有什麼重要呢?
可是她那副低眉順眼的表情在邢漠北看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這個女人還真是有自知之明,只是她那怏怏不樂的神色是做給誰看?又想裝可憐博他同情麼燔?
真是做夢!
他越想越氣,可是視線卻總是忍不住向廚房瞟去,嘩啦啦的水聲攪的他愈發心煩意亂,真想就這麼衝上去,抓著那個女人使勁的搖一搖,問出那個他曾經問了無數遍的問題,為什麼要離開。
邢喬順著老爸的視線看過去,終於忍不住戳了他兩下,「爸爸,輪你了。」
「嗯?窠」
邢漠北轉過頭,這才看到電視屏幕上的網球賽,已經輪他打了。
「噢,好。」
他雖然接過了手柄,可是總是打得心不在焉的,邢喬在一旁上躥下跳,恨不得鑽進電視裡替他打,每次打壞一個球,小朋友就長歎一聲,趴在沙發上一臉抑鬱的看著他。
他的眼睛盯著電視屏幕,可是心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而廚房裡的喬以薇顯然也不能集中精神,聽著客廳裡孩子的呼喊聲,忍不住彎唇笑了笑。
這大約就是家的感覺吧,溫馨而又和睦,這樣看過來,他們三個還真像是一家三口呢,她收拾碗筷的時候,丈夫孩子就在一起玩遊戲,之後她也可以加入他們,或者是三個人擠在一起聽寶貝講講學校裡有趣的事情,享受一下工作一天難得的空閒時光。
這麼美好的生活,可是她卻錯過了八年,錯過了孩子的成長,錯過了他第一次蹣跚學步,也錯過了他第一次叫媽媽。
不能想,越想就越覺得難過,越想就越是抱歉。
客廳裡的父子倆還打得熱火朝天,準確的來說,應該是邢喬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他爹早就已經神遊太平洋去了。
這一場球賽邢漠北輸的毫無懸念,邢喬聽著不停喝倒彩的遊戲音效,對自己老爸打出來的分數都有點不忍直視了。
「爸爸,你是老了嗎?你要是再這樣消極怠工,我以後不跟你玩了!」
邢漠北也很無奈,只好諂媚的安慰兒子,「好了好了,我以後一定認真,再也不隨意了,好嗎?」
邢喬撇嘴,「切,說什麼長得漂亮沒用,你還不是盯著喬阿姨眼都直了?在這個看臉的時代,長得醜的都不好意思跟人說話了!所以說,臉就是一切!」
「你這都從哪兒學來的?」
「微博咯,難道你覺得新聞聯播或者是學校的老師會告訴我們這麼高深的問題咩?」
「臭小子,我告訴過你不許用ipad刷微博!那是給你學習用的!」
邢喬攤手,「一物多用嘛,幹嘛那麼死板,我只是在替喬布斯發揮餘熱而已。」
邢漠北:「……喬布斯要是知道你這麼善良,搞不好會從棺材裡跳出來把你帶走。」
父子倆鬥嘴的時候,喬以薇已經端著一盤草莓走了上來,她的臉上始終帶著寵溺的笑容,水果盤放在孩子面前,視線就再也轉不開了。
「哇哦,飯後水果,謝謝喬阿姨!」
小朋友興高采烈的抓了兩顆塞進嘴裡,含糊不清的衝她豎起了大拇指。
孩子的讚美自然是讓喬以薇大喜過望,她以前從來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眼下恨不得把過去八年的疼愛都全部投注在孩子身上,星星月亮都願意給他摘下來讓他開心。
邢漠北沉著臉色看了看那一盆紅艷艷的湯水草莓,他知道她自然是精心處理過的,草莓先用鹽水泡過,又剜去綠蒂,放入冰糖煮出來的,就連那草莓糖水也很好喝。
這是她以前給他做草莓的吃法,這麼多年也是一點都沒有變。
喬以薇有些緊張的看著孩子,小心問道:「怎麼樣?覺得還喜歡嗎?飯後吃一點水果,有助於消化的。」
「嗯!很好吃,喬阿姨做的東西都好吃!我爸爸工作太忙了,很少給我弄水果吃呢!」
邢喬說著還回頭對老爸做了個鬼臉,小孩子對於她這做草莓的手法很喜歡,不一會兒就吃了一小半,看得出孩子對她並不排斥,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喜歡的。
可是
孩子越是和她親近,這讓邢漠北心裡對她的憎恨也就越加深一層。
這些年他一直父代母職,再加上公司打入中國市場,他工作也很忙,有些細微之處自然也做的不夠好,常常會忽略了孩子的感受,所以才讓喬喬小小年紀就已經比同齡人早熟很多。
可這都是拜誰所賜?是誰讓孩子從小就失去母愛,成長在一個有缺陷的家庭中?
他不可能原諒這個女人,絕對不能!
他越想就越覺得氣憤,也不顧孩子還在場,甩手就上了書房,「砰」的一聲摔上了房門。
邢喬莫名其妙的轉頭看向喬以薇,「我爸爸怎麼了?」
她當然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可面對孩子還只是勉強的笑了笑,「大概是心情不好吧,我上去看看他。」
她端著剩下的草莓上了樓,站在書房外面猶豫了很久才敢輕輕的敲了敲門,裡面一直沒有應門聲,她不等他的同意就已經推門走了進去。
書房裡煙霧繚繞,一進去就能聞到一股濃濃的煙味,邢漠北正坐在書桌前抽煙,雋逸的臉上佈滿陰鬱,看到她走進來之後,眼神也變得更加清冷狠戾。
喬以薇將手上的草莓放在他的桌上,強牽出一個笑容道:「總抽煙不太好,吃點水果吧。」
邢漠北的指間夾著煙,視線落在那盤草莓上,忽然嗤笑一聲,「怎麼,還真把自己當少奶奶了?都開始管手管腳了?」
「我沒有……我只是擔心你。」
他的唇角帶著譏諷的笑,「擔心?喬以薇,你難道不覺得你很多事嗎?一個保姆,你用什麼立場來擔心我?」
是她自己親口說要做保姆的,既然她已經給自己的身份做出了準確的定位,那他自然要順著成全她的想法。
是啊,她有什麼資格呢?
喬以薇咬了咬唇,還是鼓起勇氣抬頭看著他,「用喬喬媽媽的身份,可以嗎?」
孩子幾乎是邢漠北全部的逆鱗,她在這個時候把孩子搬出來,無異於是踐踏了邢漠北最後的底線,起初的震動和愕然過後,留下的只有憤怒和氣惱。
他幾乎是一步衝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將她的腰間狠狠地抵在桌沿上,眼中的怒火幾乎噴薄而出,咬牙切齒的問她,「你剛剛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喬以薇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忽然重重點頭,「好!我就再說一次,我以喬喬媽媽的身份擔心你,你能不能多顧及一下自己的身體……」
「媽媽?」邢漠北冷笑,抬手掐住她的下巴,「你也配做他媽媽?」
「我知道我不配……」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但是……你給孩子起名『邢喬』,又是什麼意思?我們以前說過的,如果有了孩子,就要用兩人的姓氏做他的名字,證明他是愛的結晶……」
「愛的結晶?」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忽然仰頭大笑起來,笑夠了之後才鄙夷的看著她,「喬以薇,你也真有臉說出這幾個字!為了剔除你的誤會,我就給你解釋一遍,我給孩子起這個名字,只是為了讓他一輩子記得,他曾經有過一個怎樣無恥的母親!他從來都不是什麼愛的結晶,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剜心之痛也不過如此吧,喬以薇的指甲用力的掐著手心,她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許哭,可眼淚還是沒出息的流了出來。
邢漠北看著她傷心絕望的模樣,抬手打翻了那一盆糖水草莓,水晶的果盤在地上炸裂的四分五裂,心形的草莓也滾落的到處都是,就像是她的心一樣,被他生生剜出來,狠狠的踩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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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虐的現實寫了這麼多,接下來該用甜蜜的過去來緩和一下氣氛了,哈哈,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