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漠北忽然站直了身子,向前一步站到她面前,目光灼灼的望著她,「如果我說,我想要你呢?」
葉亦歡冷不防的怔住了,正當她不知該如何回應的時候,邢漠北又說了一句,「你答應過我的,拿到大賽的冠軍,就會做我女朋友。旆」
他的眸子在月光的映照下璀璨如星,帶著期盼和霸道,他向來都是一個有分寸的男人,從來都是點到即止,不會讓她難做。
她知道他已經是等到了極限,不想再等下去了。
「我知道……」葉亦歡微微歎氣,聲音裡帶了一分無力和疲累,「漠北,我很感謝你幫我這麼多,可不可以再給我一點點時間?等我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窠」
「我究竟還要等多久?!」邢漠北提高了聲調,眸光中有一分隱忍的痛楚,觸及到她抱歉愧疚的神色之後,他又極力讓自己鎮靜下來,「好,我給你時間,反正我已經等了這麼久,不在乎這一時半會的。但我希望你可以在除夕之前給我答案,而且……希望你可以點頭說yes。」
他不是不知道夜長夢多的困擾,可是葉亦歡的性子就像是一根彈簧,放的鬆了她才能接受他,他越是拉的緊,她就越是無措,到最後受傷的只能是他自己。
他可以給她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撫平她心底的褶皺,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最後還是推開他。
葉亦歡愧疚的望著他,「對不起……」
「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了。」他轉過頭,雋逸的臉龐一半隱在夜色中,晦暗不明,「如果不能說『我愛你』,那就說『謝謝你』,總之我不想聽對不起這三個字。」
「漠北……」
「走吧,一會兒慶功宴要結束了。」他淡淡的扔下這句話,轉身走進宴廳,黑色的禮服先前還讓她覺得英挺無雙,可這下卻顯得有些冷漠決絕。
是她的錯,給不了他一分完整的感情。
葉亦歡仰頭長長歎了口氣,斂起難過的神色,跟在他後面走進了宴廳。
然而在她走進去的前一刻,忽然又回頭看了看身後寬大的露台,黛眉輕輕蹙起,心裡總是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其實從她在比賽的時候,她就發覺了,在萬眾矚目的目光下,她總覺得有一束一種不同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就像是追光燈打在了她身上一樣,可是當她去尋找的時候,卻又怎麼也找不到了。
慶功宴結束後,邢漠北便送她回酒店,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很沒有說話,狹小的空間內也顯得沉悶逼仄,葉亦歡幾乎要被這樣低沉的氛圍搞得窒息了。
好在酒店很快就到了,她拉開門準備下車,卻發現邢漠北還坐在遠處一動不動。
她有些奇怪的問:「你不回酒店嗎?」
「不了,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他的聲音很淡很涼,眉眼低斂著,有些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葉亦歡想他還有公事,也就不再過多的去過問,只是溫聲提醒他,「那你忙完了早點休息,不要太累了。」
邢漠北仍然不做反應,她以為他還在生氣,只好輕輕歎了口氣,抬手去開車門,卻聽他聲音清淡的問道:「你能不能給我說說……你母親那塊克什米爾藍寶?」
她去拉車門的手驀然一頓,轉過頭困惑的望著他,「你怎麼忽然想起來……問這個了?」
葉亦歡記得他們剛認識不久的時候,他就在找一塊克什米爾藍寶,後來他也沒有再提起過,她也就慢慢淡忘了,可現在他突然提起,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邢漠北終於抬頭看向她,唇角劃開了宴會之後的第一個笑容,卻笑得有些薄涼,「沒什麼,就是有點好奇,想聽你說說。」
「哦……」葉亦歡點了點頭,抿了抿唇,開口道:「我母親林曉君也曾經是一位珠寶設計師,她在瑞典留學的時候,受過一位女爵的饋贈,是一塊價值連城的克什米爾藍寶,可是後來她去世,我父親想賣掉寶石挽救公司,結果……寶石在拍賣會上意外失竊,到現在也沒有追蹤回來。」
她說到最後,聲音也變得很低,浸滿了悲傷和難過的情緒。
那塊藍寶一直是林曉君的心頭好,她十二歲那年曾經大著膽子向母親索要過,林曉君借她的生日慶典,找了高級的鑽石工匠切割了一小塊送給她,後來被她偷偷的鑲在了凌南霄設計的那個四葉草的墜子上,現在還掛在她的脖子上。而除了這一小塊之外,那一整塊珍貴華美的藍寶都在拍賣會上遺失了。
葉亦歡說完,轉頭看了看身旁的男人,疑問道:「有什麼事嗎?」
邢漠北兀自對她笑了笑,「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來了。你應該記得我有一次在找一塊克什米爾藍寶吧?這種寶石很珍貴,所以我在想,咱們兩個說的是不是同一個。」
「怎麼會呢。」葉亦歡覺得有些好笑,聳了聳肩歎息道:「或許我母親的那塊寶石已經不知道被遺棄在那裡了吧,只是我覺得有些可惜,她過世之後,遺物被我父親扔的扔燒的燒,到最後連照片都沒留幾張,那是她最喜歡的一塊寶石,我卻沒能為她留下。」
她永遠都記得葉書華接吳茵進曉園的前一天的場景,好多工人在家裡翻箱倒櫃,就好像是闖進了一群強盜,像極了書本上寫的八國聯軍打砸圓明園時的情景,嚇得她甚至不敢上前一步。
如果不是她極力搶救,或許曉園都要更名改姓了。
她黯然神傷的表情讓邢漠北很心疼,想擁住她抱抱她,最終卻只是撫了撫她的頭髮,溫聲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找回來的。」
他的聲音溫柔,可是語氣卻堅定而有力,像是在為她許下什麼不可動搖的誓言。
葉亦歡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你……」
「時間不早了,你快回酒店去吧,我還有事要辦。還有後天要飛巴黎,別忘記了。」
邢漠北一副不想多談的表情,她也不好再過多的去問,只好點頭下了車。
直到葉亦歡的背影消失在酒店的旋轉門前,邢漠北看著外面幽暗的夜色,一雙狹長的眸子也微微瞇了起來,語氣肅冷的問道:「確定那個項鏈在這裡出現過麼?」
「確定!根據拍賣會場負責人提供的資料和照片,就是當年的那條項鏈。」gary頓了頓,沉了沉聲道:「而且……人也是您要找的那一個。」
俊逸的臉上風雲突變,眼底翻湧著憎恨和驚痛,許久之後,邢漠北才緩緩說道:「去看看。」
*
自從adonis大賽之後,葉亦歡幾乎一夜之間成了珠寶界的明星,不停地輾轉於各個國家城市,游移於大大小小的酒會展覽。
crillon大酒店是巴黎最具有歷史文化底蘊的豪華酒店,酒店大堂裡紋理考究的大理石將整個大堂裝點得極盡奢華,穹頂是手工繪製的彩霞天空,鍍金的水晶吊燈更是給人們帶來了滿屋的輝煌璀璨,幾乎給人一種十八世紀的法國宮殿一般的氛圍。
加長的黑色賓利緩緩停在酒店門口,車門打開,邢漠北率先下了車,身後很快就隨之下來一個纖細的東方美人。
葉亦歡一身香檳色的長款單肩禮服,抹胸的樣式露出了她精緻美麗的鎖骨,單肩的款式卻又為她平添了一分半遮半掩的嬌羞,端莊卻又不失性感,長髮綰成鬆散隨意的髮髻,細白的手腕上掛著一條精美的藍鑽手鏈。
彎起的手臂遞在她的面前,葉亦歡仰頭對上邢漠北溫潤的眸子,笑了笑,抬起手臂挽住了他,兩人並肩走進酒店大堂。
昨天才到了法國,今天就開始了各種應酬,還真是讓她有點目不暇接。
侍者很快為他們地上香檳,邢漠北抬手對著一個法國人笑著示意了一下,低頭在她耳邊輕聲問道:「怎麼樣?還緊張嗎?」
「還好,最近習慣很多了。」
是習慣了很多,從前段時間開始,她就在不停地輾轉於一個又一個的宴會或者是酒會,和世界各國的頂級珠寶設計師見面,參加一場又一場的採訪或是拍賣會。
有不少珠寶公司向她伸出了橄欖枝,其中也不乏一些國際上的奢華大牌,可是得知她已經是dick的設計總監之後都惋惜而感歎的搖了搖頭。
邢漠北笑著問她,「在我那裡,會不會覺得屈才了?」
adonis大賽的冠軍會有三百萬美金的獎金,這一大筆錢如果用在參賽者的自創品牌,那是綽綽有餘的,他也問過她有沒有想過自己做公司,可是卻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我覺得在你那裡就蠻好的,如果我自己開公司,光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把自己搞暈了,或許我畫圖還有點天賦,可是對金融這種東西真是一竅不通,我難道要帶著員工去喝西北風嗎?」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卻遭到了邢漠北說她數死早的調侃。
上次問了她之後,他已經漸漸地想通了一些,感情這種事情強求不來,他雖然曾一萬次的想要擁有這個女人,可是他終歸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性格,順其自然或許會得到更好的結果。
所以他現在雖然仍然在期待她的回答,只是不再那麼強求了,比起兩個人以後尷尬陌路,他寧願沒有進一步的關係,哪怕維持現狀也好。
*
「老闆,crillon酒店到了。」
加長林肯在燈火璀璨的酒店前面緩緩停下來,坐在前面的andy回頭小聲提醒了一句,聲音裡有些擔憂和小心。
一道暗啞的男聲緩緩傳來,「就會已經開始了嗎?」
「開始了,受邀嘉賓都已經到場了。」
後座的凌南霄終於緩緩睜開眼,他雖然穿著一身英氣逼人的藏青色禮服,搭配了同色系的領帶,可是臉色卻青白的有些嚇人,瞇起眼迷茫的看了看外面奢華的夜色,又抬手按了按太陽穴,緩了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地球另一端的法國巴黎。
「下車吧。」
二月的巴黎還在下雨,細細密密的雨點打在酒店外面的水晶燈上,華美的像是空中墜下來的鑽石,地板上的水痕倒映出這座幾乎可以和博物館媲美的酒店,美輪美奐的夜色令人稱奇。
外面凍得讓人讓人忍不住哆嗦,凌南霄剛邁下車,肩頭就落上了雨水,酒店的侍者恰時遞上了雨傘,卻被他抬手擋去了。
andy忍不住擔心,「老闆……」
前不久才從大難中死裡逃生的boss,幾經生死劫難,可是在身體剛剛有了一點起色之後,就立刻開始了不停地長途跋涉。
從夫人去了紐約,老闆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後,隨著她輾轉於不停地國家城市,換了一班又一班的飛機,這樣高負荷的旅程,他真的很怕老闆會承受不了。
「我沒事。」凌南霄淡淡的笑了笑,甚至寬慰他道:「我就是有點高興,終於能和她站在同一片土地之上了。」
他現在的要求已經變得越來越少,能和她在同一個國家,同一個城市就已經滿足,如果實在要貪心一些,那麼能在同一個屋簷下看著她,就是最大的心願了。
愛一個人,守一座城,他已經徹底的體會過了,沒有她的日子,榕城的冬天都變得那麼難捱。
凌南霄揚了揚唇角,習慣性的理了理袖口,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倨傲,「走吧,來這裡不是為了看夜景的。」
設計界的巴黎紅會果然不是說說的,一走近會場就能感受到那分矜貴高雅的氣氛,衣著華麗的人們從他身邊走過,口中討論著熟悉的珠寶詞彙。
凌南霄隨手拿了一杯紅酒便在會場裡閒適的轉悠起來,臉色雖然平淡無謂,可是眼光卻在緊張而期待的張望著,尋找著他的renee。
是的,他都已經知道了。
她的輝煌,她的驕傲,她的過去,他都已經知道了。
他做完手術出院之後,特地去了一趟葉家,找到了那次無意間打開的那個木匣子,他後來總能想起葉亦歡當時慌張無措的模樣,所以他想,那個盒子裡一定裝了什麼驚天的秘密。
他去葉家的時候,正巧葉書華在家,聯姻破裂,他也沒有一點用處,葉書華甚至連表面的客套都懶得維持,不冷不熱的嘲諷了他好半天,才放他去樓上取葉亦歡的匣子。
沉甸甸的紅木盒子捧在手裡,他甚至等不及回家再看,坐在車裡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了來。
最上面的依然是那個日記本,他拿出來翻了翻,其他全是證書和獎狀,最下面的是一張燙金的邀請函,他伸出手去拿起來,心臟卻飛速的跳動著,直到翻開信封,看到上面歐式的英文字時,他卻重重的震住了。
renee一次就像是一把重錘砸在了他頭上,讓他幾欲暈眩,翻來覆去的確定了即便才震驚的相信了上面的內容。
原來她就是當年名噪一時的renee,是把他都打敗了的那個天賦異凜的天才少女,是那個神秘而又低調的設計師。
renee這個名字曾經響徹了設計界,他自然也是銘刻於心的,他總覺得她的設計手法和設計理念似曾相識,可是卻又總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每一次diamond雜誌評選,renee永遠高居第一,而他只能屈居第二。
他不甘過,崇拜過,仰慕過,關於renee的設計,他每一個都有去細緻的鑽研,甚至試圖去尋找她本尊,可是關於這個女人的資料實在是太少,到後來她漸漸銷聲匿跡,他也就把這件事淡忘了。
可是他從來都沒想過,原來自己曾經崇敬賞識的設計師,竟然就是自己最最親近的枕邊人,是他朝夕相對卻又狠心推離的妻子。
他愛的女人,原來不是他在嘲諷詆毀她時,一文不值得小學老師,而是一個連他都要甘拜下風的設計天才。
那本日記他已經沒有勇氣再去看,因為當他翻開扉頁,看到她娟秀的筆記寫下他名字的一刻,他就知道,這裡面一定還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事,他已經不敢再過多的去深究。
精緻的邀請函像是點了火一樣,熨帖著他的指尖都是燒灼般的感覺,可比起這些,這些真相才更讓他心痛。
他懊悔,愧疚,甚至覺得自慚形穢。
曾經諷刺過她的話,排山倒海一般的湧進腦中,他甚至有種羞憤欲死的悔恨,她那麼優秀,會不會在他諷刺她的時候,偷偷的在心裡冷笑,覺得他真是一個目空一切的跳樑小丑?
可他知道她不會的,她總是覺得自卑,覺得她配不起他,到最後他才明白過來,其實是他配不上她。
配不上她的優秀,配不上她的純粹美好,也不配擁有她那麼飛蛾撲火的愛情。
同樣的,他也想起了她受傷的右手,她那麼有天賦,卻失去了最重要的右手,她當時一定是比誰都痛苦難過吧?可是這一切他全都不知道,讓她一個人獨自承受了那麼久。
一想到這些,凌南霄就覺得心上彷彿被一隻大手扼住了一樣,疼得他幾近窒息。
可是同時,他又覺得萬分驕傲自豪,他的女人如此優秀,他也覺得與有榮焉。
在得知她去參加了adonis大賽之後,他也不管自己的身體狀況是不是允許,立刻趕到了美國。
她光芒萬丈的站在舞台上的一刻,他都看到了,她對於自己作品的解釋,他都聽到了,也都聽懂了。三個原材料就像是他們的三個階段,從脆弱易碎到利慾熏心,可是他們還沒迎來最後的堅不可摧,她就要放棄了麼?
不行,他決不允許,他要給她鑽石一般閃亮珍貴的愛情,容不得她抗拒或是放棄。
******************************************************************************************************
噠噠噠,終於知道你老婆的真身了,人家可比你厲害多了~預計明後天要開船啦啦啦,現在不能標題黨,大家不要錯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