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濟醫院裡,葉亦歡抱著腿坐在牆角,雙眼空洞的望著前方,眼淚汩汩的從漆黑的大眼睛中流出來,眼中卻沒有一絲焦距。
各式各樣的褲子鞋子在她眼前飛奔而去,急救室的門打開又關上,隔著一堵牆,卻像隔著生死一樣,死神有可能下一刻就會把她刻骨深愛的男人帶走旆。
走廊裡站滿了人,警察,醫生,護士,還有媒體記者,紛亂不堪,葉亦歡卻覺得自己像失聰了一樣,什麼都聽不到。
她不記得凌南霄是怎麼被抬上救護車的,只記得救護車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跟她記憶裡那場車禍一模一樣,刺耳的聲音不停地迴盪在耳畔,緊緊地揪著她的神經末梢。
她眼睜睜的看著凌南霄被推進了急救室,刺目的紅燈很快就亮了起來,她被醫生和護士隔絕在外,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盡了一樣癱坐在地上窠。
站在一旁正和人交談情況的童非瞥見了角落裡的她,神色沉重的向她走過來,伸手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沉沉的叫了她一句,「嫂子。」
警方和急救趕到的時候,他們看到的便是葉亦歡正抱著被廢墟掩埋的凌南霄,哭的聲嘶力竭,模樣絕望而又淒厲。
他們以前都不喜歡她,也不看好她,總覺得她是用了心計才和凌南霄結婚,害的凌南霄被困進了一場無愛的婚姻當中,從此就失去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可是當童非今天親眼看到了葉亦歡抱著凌南霄的時候,他忽然顛覆了自己的想法,這樣的一個女人,怎麼會用心計去傷害自己愛的人?
或許是他們都看錯了她,就連凌南霄自己也看錯了她,所以兩人才會錯過了這麼久。
葉亦歡在地上蹲坐太久,雙腿都已經麻的沒了知覺,童非扶她起來的時候,她只抓著他的手臂,啞著嗓子問了一句話——
「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她的雙眼赤紅,不知是因為在火場被煙嗆的還是流淚太多的緣故,嬌小的臉上還有塵土和濃煙熏過的痕跡,淚跡未乾又添新的,一層又一層,將她的容顏肆虐的狼狽不堪。
童非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瀕臨崩潰的女人,只好重重的點頭應道:「你放心,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走廊裡站著不少凌南霄的朋友和生意場上來往過的合作夥伴,他們都是聞訊趕來,神色焦急的在打電話,有的甚至已經忍不住對著電話低吼起來,所有人都在從全國各地給他找最好最權威的專家。
顧紹城和鍾玥聽了消息也趕了過來,顧紹城只是簡單地和童非交談了兩句,很快被走進了急救室,而鍾玥則是在葉亦歡的身邊坐了下來,神色擔憂的握住了她的手。
「歡歡……」
葉亦歡回頭看了她一眼,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來,「鍾玥姐……」
鍾玥的眼眶也跟著紅起來,伸手將她攬在懷裡,輕聲安撫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放心吧,禍害遺千年,凌老二不會有事的。」
她身上冰冷的來蘇水味又讓葉亦歡聯想到了凌南霄,想到他此時此刻就在急救室裡爭分奪秒的和死神作鬥爭,不由得伏在鍾玥的肩頭放聲大哭起來。
鍾玥仰頭將眼淚忍到心底,不停地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
此時此刻,任何語言在葉亦歡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她聽不進去,或者說她根本就聽不到。
走廊上忽然變得寂靜了一些,只聽一串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凌振霆和蔣靜心本來還在桃城參加酒會,接到消息就立刻趕了回來。
二老身上還都穿著錦衣華服,可是在心急如焚的表情之下卻變得有些淒涼和苦澀。
凌振霆喘著粗氣走到院長身邊,匆忙的握了握手,便焦灼的詢問起凌南霄的狀況來。
而蔣靜心則徑直走向了坐在一旁的葉亦歡,她剛看到一雙精美的鞋子出現在眼前,吸了吸鼻子緩緩抬起頭,然而連蔣靜心的臉都沒看清,一個凌厲的耳光便劈手抽了下來。
那耳光真是抽下來的,就像是一道鞭子掄在了葉亦歡臉上一樣,又狠又準,疼得她半張臉都麻木的沒了知覺,嘴裡霎時瀰漫起了辛甜濃郁的血腥味,左耳嗡嗡作響,卻像失聰了一樣,什麼也聽不到了。
這一響亮而又清脆的巴掌聲讓走廊裡的所有人都震住了,眾人都看著蔣靜心渾身顫抖,淚流滿面的盯著面前的葉亦歡,怨恨的恨不能把她撕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