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亦歡這才怔怔的站起身跟上去,凌南霄正在做刑警的朋友攔住其他的賓客,沉聲維持著秩序,「大家都安靜一下,先不要走!」
凌南霄開著車,一路飛速的將蔣靜心送往醫院,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申恬抱著蔣靜心坐在後面妲。
外面的景物飛速的向後倒退著,葉亦歡側眼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薄唇緊抿,臉上是一片凝重凜然的神色,雙手緊緊地攀著方向盤,目光死死的盯著前方,恨不得能把油門踩到底。
剛剛顧紹城說蔣靜心是中毒,可是怎麼可能呢?
壽宴上的所有食物酒水都是凌家請了酒店裡的掌廚來做的,每一道菜都是經過蔣靜心親眼過目的,難道是酒水的問題?之前的香檳她也喝過,沒有任何問題,後來的洋酒是她親手端上去的窀。
除了……
葉亦歡猛地抓緊了裙擺,瞳孔倏然緊縮,除了申恬遞給她的那杯橙汁!
凌南霄的車很快就開到了京大附院,醫生和護士也早已等在了急診門口,他的車一停下,醫生們便將蔣靜心弄上了急救推車,急急忙忙的推進了急救室。
葉書華跟著凌振霆,還有一行小輩也都迅速的趕了過來,卻見凌南霄正垂著頭靠在急救外面的走廊上,葉亦歡臉色擔憂的想靠近他卻又不敢,反倒是申恬一直站在他的身邊,不時地安撫兩句。
凌振霆一路趕來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接近冬月的天,可是老爺子的額頭上卻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跑到凌南霄面前,便心急的問道:「你.媽她怎麼樣了?啊?」
凌振霆雖然有時看不慣妻子的強勢專橫,可到底是陪了自己大半輩子的老伴兒,突然中毒進了急救室,他自然是比誰都心急。
「正在搶救,爸,您先坐一下吧。」
凌南霄擁著父親坐到椅子上,急救室裡還爭分奪秒的進行搶救,可是外面的人卻只能心急如焚的乾等著,什麼也做不了。
一旁的童非神色凝重的走上來將他拉到了一邊,看了看葉亦歡,壓低聲音道:「我和靖謙他們幾個剛剛已經問過現場的賓客了,事發的時候你母親正和幾位老總的夫人說話,據她們講,當時你母親是喝了葉亦歡遞過來的果汁,後來沒過多久就昏厥了。裝果汁的杯子,還有今晚的飯菜,我們都各樣帶來了一點,已經讓紹城送去檢查了,你不用太擔心。」
關鍵時候還是這幾個朋友最靠得住,凌南霄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笑容,隨即拍了拍童非的肩,「謝謝了。」
「這麼客氣做什麼。」童非笑了笑,轉頭走開了。
凌南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向蹲在牆角的葉亦歡。
此時的她還是一臉的驚魂未定,從來到醫院之後,她就一直蹲在牆根底下,眼中有擔憂也有害怕,不時咬著唇抬頭看一眼急救室上面那盞刺眼的紅燈,隨即又失望的低下頭,滿目心急。
直到一雙黑色的zegna手工皮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葉亦歡這才慢慢地抬起頭,凌南霄面無表情的站在她面前,冷冷的道:「你跟我過來。」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葉亦歡急忙站起身來追了上去。
凌南霄徑直走到了空寂無人的安全通道裡,葉亦歡也跟著他走進去,走廊裡只亮著一盞蒼白的聲控燈,凌南霄站在窗台邊望著她,眼中滿是對她懷疑的打量。
「那杯果汁是怎麼回事?真的是你拿給我媽的?」
他聲音清冷的開了口,葉亦歡一愣,隨即急忙搖頭解釋,「那個果汁是我拿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媽為什麼會中毒,阿霄,你相信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杯果汁是申恬遞給她的,在此之前被做過什麼手腳,她真的全都不知情。
凌南霄聽著她辯解的話,忽然想到那天他問她邢漠北的設計圖時,她也是這麼說的,說她什麼都不知道,說她什麼都沒做過,一句話就把自己的責任撇的乾乾淨淨,何其無辜的樣子。
「你是不是因為申恬醒來了,我媽對她好,卻總是對你惡語相向,所以你心生不甘,才想出這種招數想要報復她的?」
這樣的指控她怎麼承受得起,葉亦歡聽著他這樣的話,看著他失望冷漠的模樣,心幾乎都揪成一團了,上前抓住他的衣袖,眼淚也跟著流下來,「阿霄,別人不相信我無所謂,可是你要相信我……」
凌南霄看著她哀慟的樣子,心裡隱隱有些發悶,可是想到王太太的話,想到還在急救的母親,他卻決絕的甩開了她的手,「葉亦歡,有人親眼看到是你把果汁端給我媽的,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她即便對你再不好,可她也是我媽!」
「你也說了,那是你的母親,我怎麼……我怎麼可能害她,阿霄……」
她伸手去拉他,淚眼模糊了整個世界,也模糊了她愛的人的臉,凌南霄卻已經不願再聽她說一句話,冷著臉色走出了樓梯間。
她站在空蕩蕩的樓梯間裡,蒼白的聲控燈沒有多久就滅了,陌生的空間裡漆黑而又可怖,卻都比不上他的字字苛責來的讓她心驚害怕。
葉亦歡緩緩蹲下身,捂著臉小聲的嗚咽起來,空寂的樓道裡只有她幽長悲慟的哭聲久久迴盪不散。
凌南霄再回到急救室外面的時候,裡面的搶救仍然沒有結束,他走過去同焦灼擔憂的父親並排坐在椅子上,眼前卻滿滿都是葉亦歡拉著他哭泣的臉。
申恬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他的身邊,抬手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五根纖長白皙的手指,蔥白的指尖上塗著妖嬈的丹寇色指甲油,圓潤而飽滿,帶著溫溫的熱度,包裹著他的手。
凌南霄緩緩的抬起頭,卻見申恬衝他安撫性的一笑,柔聲道:「放心吧,伯母不會有事的。」
他定定的看了她幾秒,終於沒什麼感情的點了點頭,「嗯。」
從樓梯間裡走出來的葉亦歡,就這樣看著他們倆柔情蜜意的互相安慰,心疼的幾近窒息,眼眶酸澀難耐,卻怎麼也流不出眼淚,而那兩個人則完全把她當做空氣一樣無視了。
申恬依然握著凌南霄的手,視線卻忽然落到了對面的葉亦歡身上,隨即勾唇笑了笑。
不知道過了多久,急救室的紅燈終於熄滅了,門被醫生推開的一瞬間,凌南霄便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醫生,我媽怎麼樣了?」
「凌少放心,令堂已經是氰化物中毒,幸好送來的及時,我們已經給她進行了洗胃,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可以轉送到普通病房了。」
一旁的凌振霆長長的鬆了口氣,拍著胸口感歎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蔣靜心很快就從急救室裡推了出來,周圍的親友們都為了上去,葉亦歡也走上去想幫忙,然而她的手剛搭上蔣靜心的病床,凌南霄便冷厲的喝了她一句,「你去一邊兒呆著吧,這裡不用你管!」
雙手僵在了半空中,周圍所有人都側目看她,有同情的也有「你活該」的,葉亦歡看著他厭棄的眼神,最終怔怔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蔣靜心很快就被轉入了普通病房,就連申恬都跟了進去,卻只有她一個人被隔絕在外面。
葉亦歡跟在他們後面走到病房外面,隔著窗戶看著申恬安撫著他,她就像是沾染了劇毒的人一樣,任何人都要對她退避三分。
葉書華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看著裡面的景象,冷著臉壓低聲音訓斥道:「你是怎麼回事?還真膽子大到去給你婆婆下毒了?」
如果說凌南霄不相信她,她是傷心落淚的話,那麼她的父親也不相信她,她就是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有時候葉亦歡真的很想知道,這個世上是不是就只有她一個人遇到了這樣的父親,寧願相信別人的話,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兒。
葉亦歡只是眸光幽深的看了一眼葉書華,隨即沒什麼感情道:「你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趕緊回去吧,天不早了,好走不送。」
她今天已經太累了,申恬和凌南霄的柔情蜜意,蔣靜心中毒,凌南霄的質疑,現在連他的父親都站出來指責她,她真的連多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葉書華被她不冷不熱的態度刺得一惱,要不是因為這是在醫院,他險些就又揚起了巴掌。
「你自己好自為之,只要不離婚,你過成什麼樣都行!」
葉書華涼涼的瞥了她一眼,走病房對凌振霆安撫了兩句,這才離開了醫院。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安慰自己的女兒一句。
葉亦歡站在寂靜的走廊上,兀自扯了扯嘴角,緩緩地轉身走向洗手間。
晚上的醫院裡總是靜的可怖駭人,洗手間裡的水龍頭嘩嘩的流著水,葉亦歡掬起一抔水撲在臉上,冰冷的水刺得她一個激靈,紛亂的腦子似乎也漸漸清晰起來。
她抬頭看了看鏡子裡的女人,臉上還掛著水珠,雙眼通紅,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果然啊,無論是穿上多麼美麗的錦衣華服,參加怎樣奢華盛大的宴會,她始終都是那個被人忽視遺忘,甚至遭人嫌棄的葉亦歡。
葉亦歡自嘲的笑了笑,旁邊卻忽然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接著耳中便傳來一個清麗嬌媚的女聲,「獨自舔傷口的感覺應該很不好吧?嘖嘖,真是讓人心疼啊。」
申恬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來的,她的妝容依然精緻完美,對著鏡子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容顏,隨即從包裡掏出一瓶眼唇卸妝乳,輕輕地擦掉唇上妖艷的口紅。
葉亦歡的臉色倏然凜冽,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拿起自己的包便向外走去。
「毒害婆婆的罪名可是不輕,我認識一個不錯的律師,看在我們多年閨蜜的份上,我可以讓他幫你少遭兩年的牢獄之災,怎麼樣,歡歡,我對你好吧?」
葉亦歡的腳步猛地一頓,繼而轉頭看向面前的申恬。
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中似是有著無限媚意,紅唇微勾,黑色的長款禮服襯得她就像老式電影中能勾人魂魄的黑公主一般。
「閨蜜?」葉亦歡挑眉嗤笑,眼底是一片清冷的譏笑,「這個詞用在你身上,只能和兩個字劃等號,那就是——噁心!」
「噁心」兩個字幾近咬牙切齒,申恬的手猛然收成了拳,嫉恨的死盯著她,隨即撩了撩頭髮,笑道:「兩年了,你別的沒變,這張嘴倒是變得厲害了許多,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葉亦歡看著她風情萬種的樣子,心裡反感的直想作嘔,臉上是輕蔑的嘲諷,「申恬,其實跟你越接觸,我就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狗。因為狗永遠都是狗,人有時候還真不是個人,尤其是像你這樣的!」
「葉亦歡,你!」她極盡諷刺的話讓申恬臉上完美的偽裝幾近撕裂,眼看著她轉身要走,忽然怒極反笑道:「既然你的嘴這麼厲害,那你倒是去告訴凌南霄事實的真相,看看有誰會相信你。」
葉亦歡猛然轉過頭,眼神冷厲的瞪視著她,語氣中也是抑制不住的薄怒,「是你在他.媽媽的果汁裡下毒了,對不對!」
她一早就知道事實是這樣的,這個女人躺了兩年,醒來之後非但沒有對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有所悔悟,反倒是愈加的險惡陰毒了!
申恬看著她銳利的眼神,只是無謂的笑了笑,「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下沒下毒,又有誰看見了?」
葉亦歡看她一副無辜又無所畏懼的樣子,心裡那股怒氣愈燒愈盛,臉色驟然一變,一個箭步衝上去,劈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的一聲在空寂的衛生間裡響徹起來,葉亦歡這一巴掌打得又準又狠,幾乎是下了十足的力氣,甚至反作用力讓她自己的手也疼的發麻。申恬把她打得臉偏到了一邊,甚至連頭髮都散開來,遮住了她的眉眼,看不清表情。
「他.媽媽對你那麼好,你居然下毒害她!當初我就不應該讓你活下來,哪怕和你同歸於盡,也好過讓你今天再重新來害人!」
葉亦歡攥緊自己發麻的手,神色凜然冷厲的望著面前的女人,一字一句的咬牙道。
對面的申恬忽然抬手摀住了自己的臉,隨即抬起頭看著她,臉上不知何時已經爬了滿臉的淚水,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小鹿一樣的嗚咽著:「歡歡,我知道你是怕我醒來之後和你搶南霄,可是我什麼都沒做,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她的轉變太過突然,葉亦歡的眉心一攏,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轉身看向外面。
凌南霄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們身後,臉色陰沉而冷厲,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子駭人的戾氣,而他身邊還跟著孟靖謙和童非幾個朋友,幾個男人都不自在的四處看著,尷尬而又彆扭。
他剛剛送自己的朋友準備離開,卻沒想到剛走到這裡就看到葉亦歡給了申恬一個巴掌。
還是童非最先反應過來,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送到這兒就行了,我們幾個先走了,伯母醒了之後,替我們問聲好。」
那幾個男人說著便準備離開,臨走之前,每個人都不忘眼神複雜的回頭看她一眼。
凌南霄冷著臉走進來,看到申恬捂著臉小聲地哭著,眸色倏然晦暗,轉頭對葉亦歡沉聲道:「道歉!」
葉亦歡仰頭迎視著他,「我不覺得我錯了,我不道歉!」
「你打了人還沒錯?那你覺得怎樣才算錯?!非得殺人放火才算錯?呵,我倒是忘了,這種事你也不是沒做過!」
凌南霄的臉上滿是失望和痛苦的諷刺,隱在袖口下的手也不自覺的握緊。她剛剛說的話他都聽到了,平時那麼淡然溫和的一個人,竟然能說出那麼狠厲決絕的話來,甚至要和申恬同歸於盡都不能容忍她的存在。
她究竟有幾張臉?溫柔淺笑的她,細緻入微的她,陰狠毒辣的她,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她?
事到如今,凌南霄發現自己已經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女人了。
葉亦歡心裡銳痛難忍,剛想張口解釋,對面的申恬卻已經細細弱弱的哭了起來,「南霄你別怪歡歡,都是我不會說話,惹了她生氣……」
所以說,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面目猙獰的牛鬼蛇神,不是心狠手辣的巫婆妖女,而是像面前表面上這樣聖潔無邪,實則陰險無比的堪比白蓮花一樣的前女友。
葉亦歡倒退了一步,指著申恬悲涼道:「阿霄,你好好看清楚,面前的這個女人不是你想的那麼單純,如果不是她,媽現在也不會躺在醫院,你……」
「夠了!」凌南霄厲聲打斷她,搖著頭失望道:「葉亦歡,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裡,醫院衛生間的水龍頭壞了,一滴又一滴的水滴下來,就像是一顆顆眼淚一樣,敲擊在她的心上。
葉亦歡看著他眼裡的懷疑和防弊,就知道他已經相信了面前的一切,她再說什麼也都是徒勞,半晌才悲哀的笑了笑,「是啊,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如果沒有愛上你,我或許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那是她愛了凌南霄十年以來,第一次對自己的感情產生了懷疑和死心的想法。
她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下,想要在他們面前顯得不那麼狼狽可憐,可是卻發現嘴角僵硬的怎麼也扯不出一個弧度,最終只好僵直的轉過身,緩緩地走向外面。
凌南霄聽著她飄忽微弱的聲音,心裡又痛又沉,看著她漸漸消失在門口的身影,卻連追上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一旁的申恬看著他悵然若失的臉,心裡又氣又急,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嬌嬌柔柔的叫了一聲,「南霄……」
然而凌南霄卻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冷淡道:「我媽那邊的情況還不穩定,我得過去照顧著,不能送你了,你自己早點回病房去吧。」
他說罷便轉身走出了洗手間,從始至終都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申恬看著他的背影毫不猶豫的消失在了門口,雙手越攥越緊,牙根都咬的「咯咯」作響,臉上早已沒了方纔的和氣大方,已然是一副幾近爆裂的陰毒嘴臉。
看樣子凌南霄已經是對葉亦歡動心了,她不下點猛藥是不行了!
*
葉亦歡回到家後一夜未睡,就連她身上那身香檳色的禮服都沒有換,靠在落地窗下坐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清晨的時候才緩緩回過神來。
一夜未眠的結果就是整個人都虛發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栽倒一樣。
葉亦歡撐著僵硬冰冷的身子從地上站起來,走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又給自己做了一頓早餐。
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生活,這樣的日子,彷彿又回到了她和凌南霄剛結婚的時候,這場婚姻彷彿只是她一個人在執著,從頭到尾都是她在自導自演,在外人眼裡卻是一部搞笑劇。
收拾停當之後她便打了車去醫院。
昨天的事她一定要找個機會和蔣靜心還有凌振霆解釋一下,毒害婆婆這樣的罪名她不能背,也背負不起。
葉亦歡趕到醫院的時候,只有凌振霆一個人守在妻子的身邊,年過半百的男人,鬢髮都已經斑白,抓著妻子的手,伏在床邊沉睡著。
她咬了咬唇,走上去輕輕拍了拍凌振霆的肩,小聲換了一句,「爸爸……」
凌振霆幾乎是在一瞬間坐起來的,先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妻子,隨即轉頭看向身邊的葉亦歡,歎了口氣,疲累道:「歡歡,是你來了。」
老爺子也是守了一夜,渾濁的雙眼中佈滿了血絲,眼窩深陷,整個人又累又乏,沒有一點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