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快讓這倆貨氣瘋了,好好一頓飯,打了個雞飛狗跳。我前前後後就吃了一個雞翅,等我把這倆貨挨個弄走,再回棺材鋪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肚子餓的要死,還好家裡還有剩下一碗米飯。我連熱都沒熱,拿起來就吃。可是剛吃了兩口就覺著不對勁兒了。
今天這飯怎麼一點味都沒有,吃在嘴裡跟嚼紙似的。
照理說,被鬼聞過的飯,才會一點味兒都沒有。但是,我這個棺材鋪,哪個鬼魂敢進來?光是我壓在棺材下面的那把厲魂,就足夠讓鎮住場面了。
「說不定放時間長了。」我剛端起飯碗,想去找垃圾桶。
那個粗瓷碗卻一下子在我手裡斷成了兩截,斷口跟刀切的似的,光溜溜的亮。
一碗米飯,剛一落地就像是蟲子一樣滿地亂竄,沒過一會兒,就在地上擺出了一行字:「你不找我,我就找你!」
「誰?誰找誰?」我順手抽出了棺材下面的厲魂,提著刀看向了地面上那一排正在由白變紅的米飯。
也就在我這一愣神的功夫,我屋裡擺著的七根白蠟上竟然同時自己燒了起來,半尺多高的火苗子,像蛇一樣在空來回來扭動,漸漸的由紅變綠,最後乾脆變成了綠瑩瑩的光影。
接近著白街兩邊的路燈一個接著一個的閃出了綠光,尤其是我門口的那兩盞白布燈籠,籠在白紗罩子裡的火團不知道怎的,縮成指甲蓋大光點。不上不下的懸在燈籠裡面。配上圓咕隆咚的燈罩子,怎麼看都像是有人扒在窗戶上,瞇著一隻眼睛往屋裡瞅。
「綠火鬧鬼!」我微微把刀抬起起來:「哪路朋友在開玩笑。怎麼不出來見見?」
這時,屋裡明明一個人沒有,可是我總覺得有人盯著我。就像牆上,地上,棺材底下哪都是人,不管我怎麼轉都像是背後有一雙眼睛,不遠不近的盯在我後背上。
我忽然猛地轉了個身,手裡的刀橫著背後掄了過去,黃泉真氣從刀身上呼嘯而出,化成一道半月形的冷光,差點就籠罩了半間屋子。
這下真看見人了。
那人穿著一套古代人的壽衣,站在最大的那口棺材後面,手扶著棺材蓋,從棺材板後面露出來半個身子。一動不動的盯著我看。
就當是他盯著我看吧!
其實,我根本看不見他的臉,他腦袋上除了一片黑漆漆的頭髮,連一點皮膚的顏色都看不見。
我把刀舉了起來,刀尖正對著那人鼻子:「哪路朋友,怎麼不通個名號!」
那人摸了摸脖子:「刀挺快,差點把我腦袋砍下來。」
等他鬆手之後,我才看見他脖子上被刀裂開一道半尺長口子。脖子裡的紅肉都翻出來了,可是那傷口上連一滴血都看不見。
那人呵呵笑道:「身手不錯,處驚不變。棺材門的傳人還算過得去。」
我雖然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但是可以肯定,我不是他第一個遇見的棺材門人:「朋友有話直說。」
「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啊?」那人冷笑道:「我不管你師父跟沒跟你交代過,我的事兒,我只給你七天時間,七天之後你不來找我,我就再過來找你。等我再來,可就是要帶你走了。」
「帶我走?」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人已經像是被風吹走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人是誰?
如果他是人,修為應該在我之上,起碼我沒看清對方怎麼從我面前消失。如果是鬼只,怕我一個人還真對付不了他。
與其一個人瞎想,倒不如問問我師父。從我這兒到冤魂窟,也用不上多長時間。等明天跟劉耗子交代一下再走,應該來的及。
等我第二天上午剛一開舖子,就見街口扎紙活的黃老爺子迎面走了上來。
還沒等我說話,黃老爺子就先塞過來一個紅包:「王魂,這是我們白街上的老街坊,湊的一點心意,你拿著快走吧!」
「嗯?」我看著黃老爺子那架勢,好像是要動手攆人,不由得把臉一沉:「你什麼意思?」
黃老爺子也不拐彎抹角:「昨天晚上你家燈綠了吧?那是鬼神索人。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你趕緊走,別連累了咱們?」
我看了看他手裡的錢:「你自己都說了,冤有頭債有主。你沒做虧心事兒,怕什麼?走不走是我的事兒,誰要倚老賣老,或者敢過來犯渾。我認識人,我手裡的傢伙可不認人。」
「你……」黃老爺子氣得渾身亂顫。
「沒事兒,別耽誤我做生意。」
「你別後悔!」黃老爺瞪了我一眼。
白街上的人,還真不敢把我怎麼樣!老陳三天兩頭兒往我這兒跑。縣裡有名的二踢腳,誰不讓認識他,誰又敢惹他。
我到不擔心這些,關鍵是昨晚那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還在胡思亂想,葉木就跑來了:「都幾點了還有心思發呆,還不趕緊照顧生意?」
「生意?」我白了對方一眼:「干棺材鋪這行兒,都是坐等生意上門的好吧!你跑別人家攬活,還不得讓人大嘴巴子扇出來。」
「那你也得宣傳,起碼放放歌什麼的,弄得死氣沉沉的,哪像做生意的樣兒?」葉木不由分說的把我那套舊影響弄到了門口,往裡塞了一張光碟。
他放的那歌,我聽了一會兒就覺得不對味了:「你放的什麼歌?」
葉木得意洋洋的道:「怎麼樣?跟你生意對口吧?我昨天在劉耗子家選了一晚上才弄出來的。這歌叫《終有一天等到你》!」
「我去你爺爺的,你是專程來壞我生意的吧?」我手忙腳亂的拔了音響。卻看見四輛奔馳開到我門口停了下來。
沒多一會兒,一個差不多四十來歲的人,就帶個七八個保鏢往我這邊走了過來。
葉木樂了:「你看生意來了吧?」
可我怎麼看這幾個人都有點氣勢洶洶,來者不善的意思。
那些人也沒跟我打招呼,直接就進了屋,中年人找了把椅子做了下來,伸手示意保鏢給他點了一根雪茄,才擺出一副居高臨下姿態看著我道:「你叫王魂?」
「沒錯!」
那人仍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王丑是你父親?」
我愣了一下:「你認識我義父?」
「王丑沒跟你說過我吧?」那人滿臉輕蔑的道:「我叫王恕。某種意義上,你應該叫我大伯。但是,我並不希望你這麼叫我,因為王丑不配跟我相提並論。」
我當時火氣就上來了,義父從來沒跟我說過,他還有個兄弟。就算他說了,我一樣不會給這個王恕的什麼好臉色:「你要是沒什麼事兒就請吧!我還要做生意。」
王恕像是沒聽見我的話:「我這次來,是要帶你回王家。這是老爺子的意思。不過,在回去之前,我得讓你知道一下自己是什麼身份。」
王恕冷眼看著我道:「王丑,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的名字是我爺爺給取得。因為他是私生子,是我們王家的醜聞,所以他叫王丑,而且我得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喜歡你父親!」
王恕冷聲道:「當初王丑,還賴著自己有點王家的血脈,才能一天一頓飯的在王家苟延殘喘。不過他在王家礙了我的眼,是我親手把他扔了出去,至於怎麼回事兒,你先看點東西就知道了!」
我緊緊握了握拳頭,我自己都能聽見手指頭的關節在卡卡響,但是,我卻忍著怒火一言不發的,等著王恕的下文。
我義父不愛說話,很多事情都不跟我說。要是,讓我知道他當年在王家受了委屈,那我一定要讓王家一千倍一萬倍的還回來。
王恕指揮著手下往電視上裝dvd,自己笑意昂然的看著我道:「人那,就應該有自知之明啊!不是說,靠著誰睡了誰一次,就能一下身價百倍。王醜的母親就是沒有自知之明,才害人害己啊!」
王恕冷笑道:「當年王丑進了王家大門不假。我爺爺卻認定了他是王家的恥辱。傷風敗俗啊!但是,王家人可以死在王家,卻不能出去丟人現眼。我爺爺是想把王丑一直養在家裡養到死。不過麼,他礙了我的眼,我就略施小計哈哈……」
王恕說到這兒,就連葉木都聽不下去了,張嘴就要罵人。
我伸手把他攔了下來:「先別衝動。我倒要看看,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恕笑道:「你慢慢看,有不認識的人,不知道的事兒,我可以慢慢給你講解。」
這個時候,一段錄像已經被放出來了。
錄像的背景像是一個酒店的大廳,裡面到處都是人,看樣子好像是在開一個宴會。
王恕指著錄像道:「這個場面是慕芊雪,也就是我妻子十八歲生日的場面。王丑那個不知道死活的東西,也喜歡慕芊雪。所以麼,這個日子對他來說無比重要。」
錄像畫面裡已經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那應該是就是我義父,那是他很年輕,看上去就跟我差不多,甚至還不一定有我大。
跟他現在的樣子幾乎判若兩人,看來他離開王家之後,確實吃了不少苦。
王恕不厭其煩的一點點給我講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