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上——,陳思齊,如果我死了,部隊由你繼續指揮!」
團長怒吼之中,手提著一挺機槍腳踩著火星四濺城牆,把槍架上牆頭,向下瘋狂掃射。
牆下的鬼子兵卻沒有因為他的火力壓制停歇半分,仍舊攀附著城牆瘋狂衝進。
「上城頭,上城頭,把槍端好全都穩住……,瞄準騎兵!後面的人上刺刀!用火力切斷後方的增援,至於敵人上了城頭,就跟他們刺刀見血!」殺紅了眼的老陳,根本沒去理會攀上城頭的鬼子兵,目視著遠處的騎兵,緩緩舉起右手。
城下騎兵也在一瞬之間轟然衝進百米,上百英魂也平舉著步槍站上了城頭。
騎兵再進五十米,前鋒騎兵長弓上揚,後隊騎兵也緊跟著抖開了繩索,瞄向了城垛的缺口,想要強行攀城。
牆上英魂的槍口跟著壓低了一寸,各自瞄準了目標。
「開火!」老陳手掌猛的一沉,百條步槍噴出的火舌霎時間連成了一道火牆,還在衝進的騎兵前鋒被紅光閃射的火銃打得身形倒飛。血花四濺的屍體把身後衝進的同伴壓倒了一片。
後方來不及收勢的軍隊直接踏上了前方的撲到的人群,騎兵戰馬加上忽然發力衝進的速度,直接把腳下的隊友踩得筋斷骨折,鮮血狂噴。遠處,一排排的步槍一浪接著一浪的打了過來,被子彈掀飛的人影隨處可見。
可是僅僅在火力切斷騎兵增援的一瞬間,城下的鬼子已經衝上了城頭,一場白刃見血的生死搏殺霎時間在城上拉開了序幕。
被憧憧鬼影覆蓋的城牆一瞬之間白光沖天,血影飛濺,無數人影從城頭上撲落而下。
老陳的大旗在人影中飛旋狂捲,吼聲不斷從對講機裡傳來:「殺——」
「王魂,快走!我拖住他們——」
「老陳你頂住,我馬上就來……」我的話沒說完,對講機裡已經只剩下一陣陣沙沙聲響。要不是,老陳的大旗還在搖動,我幾乎認為他已經陷落了。
「葉木,你快走!我去增援老陳……」我回身的一瞬間忽然愣住了。
葉木不知道從哪弄出來一把軍號,舉在手裡吹出衝鋒號的音調。
號聲響起的一剎那,我忽然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遏制不住的豪情在心底爆裂。恨不得立刻衝上去與小鬼子見血搏命。
沒等我跳下樓頂,就聽見各種各樣的聲音在叢山峻嶺之間響應著葉木的號聲,驟然而起。
嗩吶,銅鑼,大鼓,炮仗……,這都是什麼聲音?
下一刻,所有的聲音都混成了驚天動地的「殺」聲。
「殺——」
殺聲像是穿過了陰陽兩界,憑空的出現在了天地之間。
緊接著,十幾面血紅色大旗出現在了我的視線當中,像是被風吹來的人影一瞬間遍佈山野,向水庫的方向蜂擁而來。
皮襖,棉衣,黃布軍裝,灰布軍服,狗皮帽子……,大刀,長矛,獵槍,土炮,三八大蓋……,那些人不論是服裝,還是武器都一樣五花八門。
「東北抗聯!是抗聯,他們回來了!」我一時間淚流滿面。
當年那些只有大刀土炮,卻無畏無懼的衝向敵寇的英魂,為了守護這片「生於斯,葬於斯」的土地,埋骨沙場,夜枕青山。但是,又有無數錚錚男兒踏著他們曾經崩斷過倭寇鋼刀的屍骨,攜手並肩,共赴國難。
數十年後,他們的英魂又為了家園,衝開幽冥,重臨人世,也帶回了當年沸騰的熱血。
一瞬間,僅僅一瞬之間,如同海嘯般的血氣,在崇山峻嶺之間蒸騰而起,萬千英魂合圍兵塞,傾天側地的刀光血光橫陳十里,淒厲鬼哭洞徹雲霄。()
「壓住了……哈哈哈哈……殺呀!殺光那幫小鬼子……」葉木舉著軍號放聲大喊。
我也跟著振臂狂呼,我自己都知道自己在喊什麼。但是,不這樣做,我卻難以宣洩胸中的激情。
我不知道喊了多久,也許僅僅是瞬間,卻直到喊得聲嘶力竭才慢慢停了下來。
這時,劉耗子連滾帶爬的跑到了我跟前:「我的親爹呀!你倆別嚎啦!水池子都被我挖開了,你們趕緊啊!」
我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身後樓下的空氣,一道煙柱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衝霄而起,好像一條怪蛇在三座廢樓中間扭動身軀來回搖擺。
「老陳他們那邊不用擔心,該咱們動手了!」我拎起一箱炸藥,幾步搶到樓邊,點上引線揚手扔了下去。
轟然一聲巨響之中,三棟廢樓從下到上的所有玻璃在同一時間全盤崩碎,漫天玻璃碎渣像是亮晶晶的雨幕四下揮灑。十幾米高的煙柱被齊根切斷,散落的濃煙化成尖銳嚎叫的鬼影向四面八方瘋狂逃竄,順著崩毀的窗戶飛進樓裡消失了蹤影。
「鬼跑啦!鬼跑啦!」葉木急得連連跺腳。
「跑了就跑了,一些低級鬼魂成不了氣候。咱們下去……,劉耗子,你趕緊回家,別跟著湊合了。」我帶著葉木順著被炸開的缺口跳進了鎖魂大牢。
我們兩個剛一落地,就看見一條空蕩蕩的走廊。一群像是獄卒一樣的鬼怪,手舉著弩箭,半跪在牢房門口。箭指牢房一動不動。他們身後還站著一群手持長刀軍士,也一樣戶虎視眈眈的看著牢門。
「怎麼回事?」我和葉木對視之中,同時看到了對方眼睛的不解和驚駭。
按理來說,那些獄卒應該直接向我們進攻,可是,他們卻像是根本沒有看見我們進了大牢,反而死盯著牢門。
我腦袋裡飛快了轉了幾圈:「先別過去!那些應該是鎖魂牢的獄卒,他們雖然已經化成了活屍。但是還沒忘記看守重犯的任務。咱們看看,說不定他們會先打起來。」
我帶著葉木往悄悄往後退了幾步,剛剛藏好就聽見鐵鎖崩斷的聲音,像是爆豆一樣在走廊裡響成了一串。所有牢門在一瞬間全部敞開,無數鬼影瘋狂搶向了牢門。
早已經精神繃緊的獄卒,眼見牢門陡然敞開,毫不猶豫的扣動了弩箭繃簧,如此近的距離內,牢裡囚犯幾乎避無可避。不少凶威昭彰的活屍被生生釘死在了牆上。更多殭屍的人卻藉機衝去囚室,與獄卒混戰在一起。
數百人擁擠在狹小的迴廊內亡命廝殺,各種刺耳的響聲不絕於耳。
我滿眼都是石火猝映,刀光閃爍,血肉拋擲四濺的景象,淒厲的狂嚎劃破沉悶的長空,在大牢內來回激盪。
殺!被殺者,屍橫遍地。殺人者,傷痕纍纍。
血!倒地者,蘸血慘嚎。屹立者,滿身殷紅。
倖存的囚徒帶著滿身血痕,狀若瘋狂的踏屍而行,見人就殺,毫不留情。那些從未上過戰場的獄卒,在屍山血河之間面露恐懼,也正是巨大的恐懼在支持他們本能的揮刀砍殺。淒厲廝殺的慘烈震撼天宇。
我眼看著牢房裡的獄卒越來越少,成片成片身穿白衣囚徒已經往我們這邊狂衝了過來。
「殺——」
我拔出厲魂寶刀和葉木一左一右殺進了敵群。
兩陣刀嘯聲沖天而起,兩道冷厲的光輪從迴廊外飛旋而至衝入屍群當中。剎那間,迴廊內寒芒疾掠,冷炎噴射,淒厲慘叫傾天徹地,腥熱的鮮血在彈飛的殘枝斷臂中迴旋著甩出無數道弧線,如撕裂棉布般的砍殺聲瞬時壓過了囚徒高手興奮的長嘯,整個地牢立時血光穿梭,刀輪飛過之處,蒼白的屍首成片栽倒。
片刻之後,風不動了,嘯不動了,整個迴廊裡的囚徒全被我們兩個人一刀兩斷,天地在血腥中沉靜下來。
我全身上下都已經被鮮血浸透,烏黑髮臭的血跡順著我的刀尖不斷的成行滴落,我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轉向了身邊的葉木。
他也一樣在扶著砍山刀劇烈喘息,血跡在他刀鋒上趟成了蜿蜒細流,在身上我除了能感覺到佛門內功的餘韻,絲毫感覺不到其他的氣息。
他手裡的刀,雖然也是一口銷金斷玉的寶刀,但是從鍛造的工藝來看,僅僅是一把運用了現代工藝打造兵器。不見靈氣,也不見煞氣。不是法器,更沒殺過人。
他的人沒問題,刀也沒問題。
從我出手到收刀,只有一種感覺,牢房裡的殭屍甚至比不上先前衝殺出去的鬼魂。否則,他們不會輕易就被我們兩個全數斬殺。
我自己沒壓制殭屍的本事,葉木也沒有那種神通,究竟是什麼力量壓制住了滿地殭屍?
我正迷惑的當口,葉木咧著嘴道:「哥們兒,咱們是不是該往裡去了。」
「走!」既然暫時想不通,我乾脆也就不想了。和葉木交替掩護著對方,往牢房深處走了過去。
牢房越是往裡去,地勢也就越低,當初修建牢房的人,好像是故意想把大牢修進地底,等我們走到盡頭時卻看見了一個修成了八卦形的空曠大廳。
大廳四周是八間關著鐵閘的牢房,中間卻是一口用鐵蓋在壓住的八角井。看上去,那些牢房更像是專門為了看守八角井用的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