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打退堂鼓也在我意料之中,誰遇上這種事情能不打怵啊?何況,老陳還是一個普通人。
我苦笑著站了起來:「如果可能,我也想跑得越遠越好。沒惹到黑鯰魚之前,我們還有躲過去的可能性。現在,想跑也跑不了了。」
劉耗子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你什麼意思?說啊!」
我蘸著酒在劉耗子額頭上寫了一個開眼符:「自己看吧!」
劉耗子的眼睛在屋裡人身上掃了一圈,臉色頓時白得嚇人,嘴唇哆嗦的有點發紫:「你你……你們脖子上怎麼有道黑煙……,就像上吊繩子似的……」
老陳和許菱夕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摸著自己脖子:「那是什麼玩意?」
「我怎麼沒感覺到?王魂你說話啊!」
我苦笑道:「這東西叫鬼打印兒,說白了,就是惡鬼在你身上留了一個標記,早晚會過來找你。咱們躲不過去了,要麼弄死他,要麼就被他弄死!」
許菱夕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劉耗子像是拉著我胳膊怎麼也不鬆手:「兄弟,你說怎麼?咱們還有救麼?」
「你先冷靜一下,讓我想想!」我給許滕遞了一個眼色,意思讓他安慰一下許菱夕。
我自己拿著三個空酒瓶在桌子上擺弄著:「這個是廢樓,這個是水山廟……,要是沒錯的話,這個應該是水底墳地……」
老陳湊了過來:「這明明就是一個三角形麼?這該不會有什麼說道吧?」
許滕湊了過來:「該不會是三才陣吧?」
「用鬼窩擺出來的三才陣?」我看著許滕道:「要真是三才陣,我們反倒不用怕了!」
我用手蘸著酒在三個瓶子中間劃了一個圈:「如果按你的說法,這個三才困陣,是為了困住陣法中間的東西。那麼,只要我們不再去碰其中任何一個地方,水下地下的鬼魂都不會來找我們。這跟以前發生的事情對不上!」
「對啊!」老陳贊同道:「照最近發生的事兒來看,地裡、水裡都有惡鬼在拉人,這就說明他們不是呆在那不動!」
許滕不服氣道:「他們也沒走多遠啊!每次殺人不都是在水庫附近麼?」
「那倒是……」老陳說著話拎起了酒瓶對著嘴要喝。
酒瓶在我眼前晃過去的一剎那間,我明明看見一個藏在瓶子裡鬼影,像是一條趴在瓶子裡的四腳蛇,順著酒瓶的弧度,四肢並用的往老陳嘴邊爬上了過去。
「別喝!」我可以一指打碎老陳的酒瓶,可是這麼做,瓶子裡的惡鬼就會不受控制脫困而出,撲在老陳身上,到那時就算我想救他也來不及。
老陳一愣,已經湊到嘴邊的瓶子又被他給豎了起來。
我在千鈞一髮之間踏出了一步,抬手掐住了瓶頸,伸出大拇指按在了瓶子嘴上。
這是我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想到唯一的辦法,可沒等我往後再退,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那只裝著鬼魂的玻璃瓶,就在我手裡炸成了碎片,兩塊指甲蓋大小碎玻璃,像是被人打出的飛鏢,直奔著我的眼珠飛了過來。
我本能的閉緊了雙眼,抬起左手擋向自己門面。右手卻原路不動往下抓了過去。我出手如果夠快,這一掌足能把那隻鬼魂捏得粉碎。
可是僅僅剎那之間,我就覺得左手掌心上傳來一陣巨疼,溫熱的鮮血也順著手掌的紋路滴落在了桌上。
還沒等我放下手掌,就聽見老陳開口叫道:「兄弟,小心!」
我立時叉開左手手指,從指頭的縫隙之間看向了桌子,此時,那只在玻璃瓶炸碎之後就沒了蹤影的鬼影,卻忽然從地上彈了起來,如同一根豎直的鋼針,由下而上的打向了我的面孔。
「給我死!」我猛一收手,以最快的速度凌空將兩隻手掌合拍在了一起,硬是在我眼前那隻鬼影拍成了一片磷火。
讓我沒想到的是,原本放在桌子上另一隻酒瓶,忽然像是被來自瓶底的吸力抽空了一樣,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同時,四隻像是牙籤粗細手腳,從瓶子底下露出了出來。
一隻外形像是小孩,生的頭小,肚子大,四肢細如牙籤,雙眼綠光閃爍怪物從瓶子裡整個冒了出來。手腳並用的扒著瓶身猛一用力,頓時將酒瓶給炸得粉碎,他自己從瓶子裡彈了出來,直奔我嘴唇飛了過來。
這時,我剛剛那一聲怒吼的餘音沒落,張開的嘴唇也沒完全閉攏,加上小鬼來的太快,沒等我反應過來,它已經鑽進了我嘴裡。
我只覺得嘴裡像是含進了一隻活著的蛤蟆,冷冰冰,滑膩膩的壓在我舌頭上,四肢不斷蹬動著我的牙膛,往我喉嚨裡面亂鑽。
我本能的用舌頭往外使勁一頂,把那個小鬼推到了嘴邊,使勁咬住了他的兩條後腿。
小鬼在我嘴裡吱的一聲慘叫,兩隻小手狠狠的往我腮幫子上抓了過去,鑽心的劇痛和濃重血腥味一瞬間在我口腔中充塞而起,逼得我不得不鬆開了牙齒,任由著那東西鑽進了自己的喉嚨。
坐在他旁邊的老陳,眼看著我的腮幫子上凸出來一個雞爪形的手印,五隻爪尖差點就抓破了我的臉皮。
沒等老陳驚叫出聲,那只爪印就跟著縮了回去,我鼓起來的腮幫子也跟著恢復的原狀,一行血水卻順著我的嘴角淌了下來。
「你把那鬼東西嚥了?」老陳急得連連跺腳道:「你倒是往外吐哇!」
許滕一掌拍碎了桌子上第三隻酒瓶:「快點挖土給王魂。」
老陳哪還顧得上許滕說什麼,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兄弟,你怎麼樣了?」
我連嘴角上掛著血跡都沒沒來得及擦,蹲下身去兩把挖開了地面上的水泥之後,有往水泥底下的黑土上使勁抓了一把,也不管自己挖出來的究竟是土還是水泥塊子,抓起來就往嘴裡塞。
「兄弟,你這是幹什麼?」老陳看傻了眼。
我卻根本沒理會老陳說什麼,只顧著一把一把的往自己嘴裡塞土。
老陳直到看見我把一塊石頭囫圇吞棗似的咽進了肚子,才驚叫道:「兄弟,你瘋啦!」
「他沒瘋!」許滕急聲道:「他把水鬼吃了,我看著他,你趕緊去外面挖土,快點,先用土把水鬼鎮住再說,晚一步,水鬼就鑽透他肚子了!」
老陳嚇得一頭撞開大門,飛也似的跑了出去,不一會就用衣服兜著一下花土回來了。
我一頭趴在花土上,兩手並用的往嘴裡猛塞,許滕那邊飛快的畫著符菉往我身上加持,嘴裡還不忘喊道:「快點去找五色土。」
「哪有五色土?」老陳根本不知道五色土是什麼?
「五色土,就是黑白黃紅灰,這五種顏色的土……你自己想辦法湊!沒有就拿別的東西頂!」許滕還要專心畫符,不能多說,否則洩了一口元氣,他手裡的靈符馬上就會報廢。
「我怎麼湊哇!」老陳急得連連跺腳。
劉耗子這時候卻不知道怎麼弄的,忽然鎮定了下來。指揮著老陳道:「黑土已經有了,灰土就拿水泥頂。紅土,他這房子是紅磚的,把磚頭捏碎了用。外面有間土坯房子,你卻扣點黃泥下來。我刮點牆上的大白當觀音土用。,快去……」
老陳撒腿就往出跑,沒多大一會外面就傳來一陣狗叫,再往後,那狗忽然發出一聲慘叫沒了動靜,老陳卻飛快的跑了回來。
他是真急了,剛才那聲狗叫,準是他把從人家追上來的狗給踢死了。
劉耗子跟老陳把五種土倒在一起,連續拍了幾掌,把裡面的碎塊全都拍成了細粉,才一股腦的推到了我跟前。
我狼吞虎嚥的幹掉了一小把五色土之後,,臉色才緩和了下來,但是額角上的冷汗卻仍在辟啪亂滴。
我也顧不上再管其他什麼,從兜裡掏出一張符紙,咬破右手指尖,用指頭上的鮮血,在符紙上畫了起來。
許滕馬上從我背後繞到了身前,對老陳喊道:「你趕快把手放他肚子上,運好內力,等我喊,你就使勁往下按,知道了麼?」
「明白!」老陳的汗珠子也像是流水一樣往下淌!
許滕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王魂你穩著點,你剛才的吞下去那麼多東西,足夠你肚子了水鬼折騰一會兒了。趕緊畫符往下嚥?」
許滕說話之間,我已經畫好了一張靈符,仰著頭把疊成豎條的符紙給嚥了下去。
等我吞了那張小五嶽符,心才放下來一點。
小五嶽符帶著厚土之氣,應該暫時能鎮住水鬼,但是假貨終究是假貨,就算能騙過水鬼也騙不了多久,等他反應過來,立刻就會發狂。
「別亂,穩著點!」畫符本來就不是許滕的長項,他現在能幫我的就只剩下給我打氣了。
我也知道,只要我心境一亂,手掌稍微抖上一抖,或者稍稍離開紙面,靈符馬上就會報廢。那時,我就必死無疑。
我把靈符畫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對。下意識的用手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把畫廢了的符紙搓成一團扔到了地上。深吸了兩口氣,再一次俯下身來埋頭畫起了靈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