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檀色錦袍,頭戴紫金髮冠,犀利的眼眸不怒自威,眉宇間,一抹傲氣混然天成,英武清俊的容顏震的於新和李丞相目瞪口呆:「皇……皇上……」
他怎麼會在這裡?來了多久了?他們怎麼半點兒都沒有察覺到?門外守衛的侍衛們也一點兒聲響都沒發出,都死哪裡去了?
「你們兩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這裡商量如何欺騙朕!」皇帝想到剛才聽到的對話,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兩腳踹倒於新和李丞相,憤怒的咆哮響徹整個書房。
他是高高在上的青焰皇帝,手握生殺大權,掌管著所有青焰人的命運,這兩名臣子居然想設陰謀詭計,將他玩弄於鼓掌之中,真是膽大包天。
「皇上,李丞相想保他孫子一命,方才想了陰謀詭計算計皇上,微臣並沒有答應……」
皇帝憤怒之下,力氣很大,踹的於新胸口沉悶,身體也軟軟的,使不上什麼力氣,他急促的喘了幾口氣,強忍著不適,直起身體,跪倒在地,顫抖著身體急聲解釋。
李凡是紈褲子弟,文不成,武不就,無論走到哪裡,都只會添亂,於新很不看好他,也沒打算救他,剛才那幾句話,不過是敷衍李丞相,沒想到被皇帝聽到了,真是倒霉,事情是李丞相挑起,與他無關,他必須摘清自己。
「住口,你當朕沒聽到你說的話麼?李凡之事,你明明鬆了口,想和李丞相狼狽為奸,欺騙朕。」皇帝犀利的眼眸閃爍著道道冷芒,他的臣子,腦子裡想的,念的,不是如何協助他治理青焰,而是如何欺瞞他,保住他們那不學無術的親人。
以占卜說是上天的指示?呵呵,上天放著他皇室不理,青焰百姓不管,偏偏袒護一名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紈褲子弟,想也知道其中有問題,李丞相居然想出這麼漏洞百出的計策,真是愚蠢至極,當他是昏君,看不透事情真相嗎?
「皇上,微臣並非鬆口,是想勸李丞相懸崖勒馬……」救李凡是李丞相一廂情願,於新從頭到尾都沒有答應過,欺君的死罪,他不想擔,也不能擔。
「李凡之事暫放一邊,作法問天可是你一手策劃的,你設了個大騙局,將朕耍的團團轉,真是好本事。」皇帝居高臨下的看著於新,銳利的眸中燃燒著兩簇熊熊怒火:
毀滅龍座的天災,鎮壓天災的陽年陽月之人,全部都是於新杜撰出來的,欺騙了所有的人,枉他是青焰九五之尊,居然沒有看穿一名小小臣子的把戲,真是可惡。
於新震驚著,身體抖如篩糠,皇上什麼都聽到了,他再能言善辯也駁不過事情真相,他們費盡心機的策劃,還沒有派上用場,就全部都暴露了,怎麼會這樣?
欺君可是殺頭的死罪,怎麼辦?他可不想死!
心急如焚間,他猛然想起,作法問天的主謀是湛王,他和李丞相談話時,並沒有提到他,皇帝以為他是主謀,安插那些陽年陽月之人是他自己想把持青焰。
身為皇帝,最忌臣子不忠,得知他要謀朝篡位,皇帝當然會勃然大怒,湛王是皇帝的親生兒子,文武雙全,又頗具帝王之風,皇帝對他也十分欣賞,如果皇帝知道是湛王在背後操縱一切,應該不會再大發雷霆。
「皇上……作法問天其實是……」
「於大人,皇上是明君,有自己的判斷力,你就不要再隱瞞事實了,將事情串連好,想仔細,再從實招來。」
李丞相冷冷截斷了於新的話,向他遞了個警告的眼色,剛才那一瞬間,他看的清楚,於新膽小怕死,賣主求榮的想要招出東方湛。
東方湛是皇帝的親生兒子,他的設計,不但不會讓皇帝心軟,還會加重他的憤怒,到時,事情就會牽一髮而動全身,丞相府,湛王府名下的所有勢力,都會受到打擊,再嚴重些,多年的心血土崩瓦解,毀於一旦,倒霉的人可不止一個兩個。
被李丞相那銳利的目光一掃,於新也清醒了過來,湛王能力滔天,又知道皇帝的弱點,他精通術法,對湛王有一定的幫助,湛王不會置他於不顧,應該會想辦法救他出去,若是他招出了湛王,湛王也成為階下囚,他這參與了作法問天的下屬,休想有好結果。
「皇上,微臣精通占卜,青焰的天災,並非空穴來風,微臣安插那些陽年陽月之人,的確是為了青焰著想……」
「一派胡言,那些人進了軍裡,沒帶來半分好處,還仗著自己的身份欺壓百姓,你是在保青焰平安,還是在為青焰製造**?」
於新承認了自己的私心,皇帝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那麼相信於新,將青焰國的安危繫於於新之身,於新倒好,居然設局將他耍的團團轉,真是膽大包天,可惡至極。
「皇上,那五人只是其中一部分蛀蟲,大部分陽年陽月之人還是不錯的……」
湛王那些暗衛們帶著任務進入軍中,表現非常不錯,和軍中將士們的關係也很好,一是為了掌握更多的信息,二是為了拉攏更多的人,那五個蛀蟲根本不能和他們相提並論。
「住口,那些人都是你騙朕之後私自安插進軍中的,他們是你的勢力,你的屬下,若非有那五個蛀蟲,朕也看不到你的狼子野心。」陽年陽月之人在軍中表現的越好,軍中將士對他們的防備也就越少,漸漸的,將整個大軍握在手裡,那青焰就是他於新的天下,他青焰皇室也要由東方改姓于了。
「皇上,微臣沒有這種想法,真的沒有……」於新一驚,連連後悔,是自己太心急了,說錯了話,皇帝身為九王之尊,生性多疑,他的人在軍中表現好,皇帝肯定會忌憚,對他的誤會也會更深,怎麼辦?他要怎麼解釋,才能打消皇帝的疑慮?
皇帝轉過身,看著院中圍的裡三層外三層的侍衛,利眸中閃過一絲冷然:「於新,你不過是小小的欽天監,府裡居然有這麼多厲害侍衛,早就存了謀朝篡位之心了吧?」幸好那五個蛀蟲事發,他對陽年陽月之人起了疑,不然,他恐怕到死都會被蒙在鼓裡。
於新目光一凝,抬眸看向院中那一圈手持長劍,身強體壯的侍衛,他們都是精挑細選的,武功高強,人數最少也有三十左右。
再看看皇帝,只是一人,身後那名老太監,半點武功都不懂,不足為懼,他心裡突然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如果皇帝死了,就不能治他的罪了,憑這三十人的本事,要殺皇帝,輕而易舉……
「於新,你是不是想殺了朕?」皇帝冰冷的聲音如鬼魅一般在耳邊幽幽響起,於新一驚,慌忙搖頭:「微臣不敢……不敢……」
心中暗暗吃驚,皇帝怎麼會知道他的想法?
「都已經在策劃著謀朝篡位了,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你於新不敢做的?」皇帝看著於新,笑的森冷駭然,他閱人無數,看人的目光,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於新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眼眸中那一閃而逝的殺機,不是對他又是對誰?
「於新,你好大的膽子!」皇帝陡然提高了聲音,驚的於新身體一震,頭腦懵懵的,戰戰兢兢道:「皇上明查,微臣沒有這種想法,真的沒有……」
心中卻在天人交戰,現在的皇帝,只是一副空架子,殺他不是難事,但是,皇帝一死,青焰京城一定會動盪,事情絕不會善了,自己要不要動手?
「砰!」緊閉的院門突然被人大力撞開,大批御林軍闖了進來,將守在小院中的侍衛們團團圍住,太子一身銀色戎裝,英挺出眾,微冷著面容闊步走到皇帝面前,俯身行禮:「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不必多禮!」皇帝神情高傲,冷眼看著御林軍將侍衛全部抓獲,青焰是他的天下,獨自一人闖進於府又如何,他是九五之尊,不怕臣子害他。
於新則面色蒼白,眸如死灰,身體抖如篩糠,御林軍什麼時候來的?他一點兒都沒察覺到,幸好他沒有殺皇帝,不然,現在已是死路一條。
但是,皇帝認定他想謀朝篡位,絕不會輕易放過他,怎麼辦?招出湛王爺麼?他是最大的幕後主謀,也是他想做皇帝,不是自己……
餘光看到一抹湛藍色的身影,他一怔,用力眨眨眼睛,再次看去,東方湛踏進院落,大步朝皇帝走了過來,死寂的心頓時浮上濃濃的喜悅,湛王來了,他有救了。
「皇上明查,微臣一心為國,安插那些陽年陽月之人,完全為了青焰著想,真的沒有謀朝篡位的心思……」於新故意提高了聲音,讓東方湛聽清楚事情原委。
而東方湛在踏進小院的那一刻,看到被御林軍緊押著的侍衛們時,就已經明白了事情始末,心中怒氣衝天,作法問天他計劃的天衣無縫,知情人除了他,只有於新和李丞相知道,他半句話都沒有吐露,洩露秘密的,只有於新或李丞相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那些人都是他苦心培養的精英,就這麼毀在他們手裡了,氣死了,氣死了。
「於新,你欲謀朝篡位在先,想要暗害朕在後,還想狡辯?」皇帝居高臨下的看著於新,嚴厲的氣勢不怒自威。
「皇上,微臣冤枉,真的冤枉……」於新跪倒在地,不停磕頭求饒,目光有意無意,望向東方湛。
「父皇,兒臣看於大人仙風道骨,超凡脫俗,神情猶如閒雲野鶴,不像是那種野心勃勃的篡位之人,事情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於新愚蠢至極,洩露秘密,東方湛十二分不願意幫他,但是,作法問天安插的那些人全是他的忠心部下,現在被當成了於新的同黨,於新出事身死,他們也難辭其咎,他保於新,其實是在保自己那些精英侍衛們。
於新暗暗鬆了口氣,湛王一向聰明,手段也非常高明,他肯幫自己求情,說明自己對他還有用,他不會置自己於不顧。
「湛兒,人不可貌相,剛才朕在書房外,將於新的話聽的清清楚楚,作法問天,是他一手操縱,目的,就是為安插那些陽年陽月之人到軍中,暗中搶奪我青焰大軍指揮權,等到時機成熟,他就會謀朝篡位。」
他派人暗中監視那些陽年陽月之人,皇宮暗衛幾乎遍而了整個青焰京城,半柱香前,一名暗衛傳回消息,發現一名陌生男子神神秘秘的進了於新的府邸,詢問他是不是要跟蹤。
先有於新的作法問天,才有那些陽年陽月侍衛們,侍衛們有問題,於新難辭其咎,他身邊的太監也感覺於新有問題,更認為潛到於新府邸的男子不簡單。
他便突發奇想,悄然來了於府,沒想到在書房門外聽到那驚天大秘密,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啊,他最信任的臣子,居然欺騙他,戲耍他,還想搶奪他的江山,可恨他一直都沒有發現於新的野心,真是奇恥大辱。
朝中大臣全都是老狐狸,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偽裝,於新那副不問世事的高人模樣偽裝的更是惟妙惟肖,連他都被騙了。
在自己家裡,於新卸去了所有的偽裝,露出了得意的真面目,他才能親耳聽到那驚人真相,親眼看到於新對他暗動的殺機,呵,於新居然想殺他。
「來人,將於新拖下去,斷椎!」他要讓於新知道,青焰國的皇帝是他,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人也是他,像於新這樣的亂臣賊子,計劃再精密,也終有洩露的一天,下場就是斬首示眾。
於新一張老臉瞬間慘白的毫無血色,身為欽天監之人,他瞭解青焰,更知道斷椎是一種非常殘酷的刑罰,皇帝判他這個死法,是恨他入骨了。
兩名侍衛走上前,抓著於新的胳膊,粗魯的向外拖去。
陣陣冷風吹過,於新驀然驚醒,目光看著東方湛,驚慌失措的大喊:「皇上,微臣只是一名占卜者,手無縛雞之力,沒有稱帝的雄才大略,也沒有帶兵的萬丈雄心,哪會謀朝篡位,冤枉啊皇上,微臣冤枉……」
東方湛聽出了於新的話外音,墨眉緊緊皺起,皇帝正在氣頭上,又認定於新謀朝篡位,別人的話,他根本聽不進去。
況且,是他建議讓於新作法問天詢問天災,如果他不顧場合,冒然求情,皇帝會懷疑他和於新有牽連,太子更會抓住機會狠狠打擊他……
東方湛面色平靜,心緒劇烈的起伏著,眸中的神色也在不斷變幻,思索最佳解決方法。
於新被判了立刻斷椎,根本沒有時間再等,眼看著侍衛們就要將他拉出書房斷椎了,東方湛還像沒事人一樣靜靜站著,一言不發,他心中一驚,難道湛王要放棄他了?這怎麼可以?他不想死,不想死。
驚慌之下,於新看向皇帝的方向,驚慌失措著,高聲尖叫:「皇上,作法問天其實是……唔……」
李丞相拿著一方棉帕塞進了於新嘴巴,堵住了他即將說出的話:「於大人,不要再狡辯了,欺君之罪,死路一條,你走上這條路時,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的下場。」
幸好他看出於新不靠譜,一直在緊盯著他,及時阻止了他想說的話,不然,秘密洩露,丞相府,湛王府都會跟著萬劫不復。
不是的,他從沒想過要謀反,他只是在幫東方湛,作法問天的幕後主謀是東方湛,是東方湛啊!
於新看著皇帝,嗚嗚的叫著,頻頻對他使眼色,暗示他想強搶皇位的是東方湛。
看到皇帝眼中,他是鼻涕下落,眼淚直流著在為自己求情,心中升起濃濃的厭惡,這麼貪生怕死的人,居然也能做青焰欽天監,他當真是被蒙了心智,看錯了人,才會看重這麼個窩囊廢:「愣著幹什麼,快拉下去,斷椎。」
「是。」兩名御林軍將於新拖到了小院裡,一人按頭,一人按腳的將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於新拚命掙扎,卻掙不脫身經百戰的御林軍們,瞪大了眼睛看著皇帝,像受傷的獸一樣,嗚嗚直叫,拚命向他暗示,皇帝不知是沒看懂,還是沒在意,冷冷看著他,一言不發。
又一名御林軍走上前來,手中拿著一根兩三米長的粗棍子,高高舉起,狠狠打到了於新脊椎上,只聽卡的一聲悶響,脊椎碎了一節。
嘴巴裡塞著布,於新還發出了一聲含糊不清的慘叫,一張臉瞬間慘白的毫無血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滲了出來。
所謂斷椎,是一種殘酷刑罰,以木棍打斷人的脊椎,致人死亡,在脊椎全斷之前,人的頭腦會很清醒,他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後背上的脊椎一寸寸碎裂,感覺到死神一步步逼近自己,卻無能為力!
「啪啪啪!」木棍一下又一下,重重落在於新脊椎上,他哀嚎著,慘叫著,眼睛圓睜著,拚命掙扎著,卻避不開侍衛們的木棍,那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的重擊,快速摧殘著他的生命。
看著皇帝銳利,冰冷的眼眸,他知道,皇帝恨他的欺騙,恨他的暗中佈置謀朝篡位,所以,才用這麼殘酷的刑罰殺了他,讓他不得好死。
可是,他真的不是最大的主謀!
目光看向東方湛,卻見東方湛也正狠狠瞪著他,利眸中折射出森寒的冷芒,彷彿在說:「因你一人的疏忽,害死了本王最精英的侍衛,斷椎之刑處死你,是便宜你了。」
「啪啪啪。」背上的重擊一下比一下重,於新能清楚聽到身體裡脊椎的破碎聲,大半個身體都不能動了,他的生命正在漸漸消失,面對東方湛的憤怒指責,他報以苦澀的笑:
是李丞相來找他,以作法問天威脅他救李凡,才會被皇帝聽到秘密,他一句秘密都沒洩露,卻要承受所有的痛苦,蒼天何在,公道何在?
鮮血染紅了衣衫,於新氣若游絲,睜睜的大大的,看向李丞相,是他愛孫心切,不計後果的講出了所有秘密,自己才會落得如此下場,他才是害死湛王勢力的罪魁禍首。
換言之,湛王這幾年的心血,忠心為主的暗衛們,都毀在李凡這個紈褲子弟身上了。
昏暗的天空漸漸變成了黑色,於新後背上的衣服全部染成了紅色,脊椎全斷,腦袋一歪,沒了氣息。
御林軍停了手,仔細試過於新的呼吸,稟報道:「稟皇上,於新死了。」
「將屍體扔到亂墳崗,不許安葬,於府九族,滿門抄斬。」皇帝目光陰沉,對付狼子野心的謀朝篡位者,就要心狠手辣,絕不能手下留情:「軍中那些陽年陽月之人,全部斬殺,一個不留。」
「是。」御林軍四下散開,有的飛出於府,趕往軍中報信,有的則在前院後院來回穿梭,諾大的於府頓時亂成一團,府內主人,丫鬟,小廝們的哭喊聲,嚎叫聲響成一片。
書房所在的小院卻是重兵把守,一派安寧。
東方湛低垂著眼瞼,面色陰沉的可怕,白玉手指緊緊握了起來,他精心培養的侍衛們,在軍中各個角落任職,勢力太過分散,一定會被御林軍或軍中士兵們抓獲,斬殺,苦心佈置的一切,還沒有派上用場,就沒有了,怎麼會這樣?
父皇怎麼會突發奇想的來了於府,抓到外公和於新商量計策,還供出了作法問天的侍衛們?
東方湛抬眸看向皇帝,卻見皇帝轉頭看向犯了欺君之罪的另一人:「李丞相,你可知罪?」
於新欺君之事,他早就知道,卻一直隱瞞不報,還拿來威脅於新,真是他的好臣子,凡事都只顧著自己,對國家不聞不問。
「皇上,老臣知道李凡乃是紈褲子弟,不學無術,就像一攤爛泥,扶不上牆頭,但他再不成器,也是老臣的孫子,老臣不忍看他發配邊疆客死異鄉,方才請於大人幫忙,占卜欺騙皇上……」
李丞相身居丞相幾十年,與皇帝接觸頗多,對他十分瞭解,他已經發現了事情真相,再費盡心思狡辯也沒用,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認,說出一個非常委婉的理由,皇帝會視情節輕重判定刑罰。
皇帝的面色果然緩和下來,沒有對於新時的凌厲與憤怒,語氣仍是少有的嚴厲:「於新犯了欺君之罪,你若是揭發,就是大功一件,饒恕李凡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為何要選擇與他同流合污,設計欺騙朕?」
李丞相眸中閃過一絲苦澀,設計作法問天的幕後主謀是東方湛,他怎麼能夠為了保全他的孫子,揭發他的外孫:「老臣糊塗,還望皇上恕罪。」
他有苦難言,不能作任何辯解,只能含含糊糊的找個理由,任由皇帝處置。
「李丞相,你可知欺君是殺頭的死罪?」皇帝語氣低沉,銳利的眸中閃爍著點點利芒,幾十年的老大臣,為了自身的利益,也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了。
東方湛一顆心漸漸高懸了起來,外公是三朝元老,為青焰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犯了欺君之罪,也會有所通融,但是父皇正在氣頭上,別人的勸解根本聽不進去,他會如何處置外公?
「老臣犯了欺君之罪,願意領罪,只請皇上看在老臣為國幾十年的情份上,為我李家留一條血脈。」
皇帝最痛恨的,就是欺騙和背叛,李丞相自知犯了皇帝的大忌,不可能再安然無恙,只希望李丞相府能有一脈骨血存活,不要絕後。
李丞相年近六十,李凡一事對他打擊頗大,連日來一直在想解決辦法,熬的面容憔悴,眼神疲憊,昔日那偉岸的身形也變的非常消瘦,跪在地上略顯佝僂,看的東方湛一陣心酸,跪倒在地,懇求道:
「父皇,天下無不愛孩子的父母,外公是為救表哥才會一時心急,犯了欺君之罪,並沒有對青焰造成任何不便,罪不至死,請父皇開恩。」
罪不至死麼?
皇帝目光微凝,看著屋外的天空,緊緊皺起眉頭,似在思索東方湛的建議。
太子望了望李丞相,風燭殘年還在捨棄性命的為子孫奔波,著實辛苦,也跪倒了地上,懇求道:「父皇,李丞相一生為國,立下不少功勞,就算他犯了欺君之罪,也罪不至死,請父皇開恩。」
東方湛瞟了東方泓一眼,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假猩猩的偽君子,他不求情,外公也不會死。
皇帝轉身看向東方泓:「你也覺得李丞相罪不至死?」
「回父皇,李丞相一生為國,不能因為這次的錯,就否決他之前做的所有事情,請父皇開恩,饒他一命。」
東方泓身為太子,從小長於皇宮,對皇帝的心思,也能揣摩出幾分,皇帝的確惱怒李丞相,卻沒有殺他的意思,不然,殺於新的時候,就會順帶著將李丞相一起斷椎了。
皇帝需要一個理由赦免李丞相,東方湛是李丞相的外孫,他的求情,不具太大的說服力,所以,東方泓就善解人意的送他一個理由。
果不其然,皇帝聽聞了東方泓的話,略略思索,看向李丞相:「李丞相年齡大了,頭腦難免不清醒,朕不希望這樣的糊塗事再次發生,李丞相明白朕的意思嗎?」
李丞相牽起嘴角,蒼老的臉上浮現一絲苦澀、無奈的笑,隨即又消失無蹤,朗聲道:「老臣年勢已高,準備辭官歸田,還請皇上恩准。」
青焰需要精明強幹的官員,皇帝說他頭腦不清醒,辦了糊塗事,就是在逼他主動辭官,也罷,辭去官職,能保一府平安,辭官便辭官。
東方湛卻是一驚,沉下的眸中閃爍著點點寒芒,大手緊緊握了起來,丞相府在京城早已根深蒂固,他的大部分勢力都來源於丞相府,如果外公辭官歸田,他失了相府的支持,無論是實力還是勢力,都會比太子差上一截,那他角逐皇位可就沒那麼輕鬆了。
東方泓沒有說話,他猜測了許多種處置結果,這種與他猜測的相差不多。
「李丞相為國為民,功不可沒,既然辭官歸田,朕便賞賜你黃金千兩,綢緞千匹,良田百畝,頤養天年。」
皇帝聲音朗朗,在東方湛聽來卻格外刺耳,父皇竟然真的削掉了外公的官職,他失掉了強有力的外祖父支持,又損失了精心培養的侍衛,無異於雪上加霜,真是禍不單行,天不助他。
「多謝皇上。」李丞相淒慘一笑,跪拜在地,領下賞賜,從今以後,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青焰丞相,而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青焰百姓。
皇帝銳利的目光掃過東方泓,東方湛,輕輕歎息:東方泓是嫡長子,沉著穩重,多次護駕有功,身邊又有不少忠臣輔佐,是極好的皇帝人選。
但是,論文才武略,東方湛都要比他強些,即便是治理國家的心機,手段,也比他高明。
皇帝站在外人的角度來看,東方湛要比東方泓更適合當皇帝,他們兩人的明爭暗鬥,他一直都知道,卻沒有理會,是想磨練兩人的心性。
他的年齡越來越大,處理朝中諸多事情,有時也會力不從心,青焰需要一位精力充沛的年輕皇帝,他是時候確認青焰未來皇帝的人選了,但是,該選誰呢?
在私心來講,他希望東方湛繼承皇位,但是,太子是嫡長子,身後支持的勢力也比湛王多……
於府一家老小,主人,僕人全部抓住,以繩子綁著,串成一排,押往大牢,東方湛看著那老老小小的人,銳利的眼眸猛然凝深:
父皇終日居於皇宮,極少出來,這次一出宮便直奔於府而來,顯然是受了某人的特別提醒,於新,外公商量計策被抓,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設計。
太子一身戎裝,在他之前趕來於府救駕,像是幕後主謀,但是,他知道太子的斤兩,太子設計不出這麼天衣無縫的高明計策,放眼青焰,也只有青焰戰神東方珩能算計到每一個細節,設計人於無形,還讓人找不出絲毫破綻。
東方珩,搶了他喜歡的人,借刀殺了他忠心的部下,還逼得他外公辭官歸田,讓他失去強有力的支持,可以說,他的一切,都讓東方珩毀了。
東方湛銳利的眸中閃爍著森冷寒芒,今生今世,他絕不會放過東方珩。
陽光明媚的午後,沈璃雪一覺睡醒,溫暖的陽光正透過格子窗照在她身上,說不出的溫暖適合。
熟悉的談話聲一陣陣傳來,沈璃雪坐起身,透過格子窗向外望去,東方珩和太子東方泓正坐在亭子裡說話。
李丞相辭官歸田,皇帝賞賜了很多東西,走的浩浩蕩蕩,風風光光,沈璃雪卻知道,他失了權,東方湛失了強有力的支持,朝中許多中立的大臣見風使舵,聚向了太子,皇位也漸漸向東方泓這邊傾斜,東方泓不費吹灰之力,贏得這些支持,離不開東方珩的暗中相助。
「安郡王,這兩次的事情,多謝了。」東方泓拿出兩張紙條放到兩人間的青石桌上。
一張紙條上寫著,澈要謀反,速去高台相救。
寥寥幾字,瓦解了東方湛的陰謀,救了他,皇后以及葉國公九族性命。
另一張書寫:皇帝有危險,速帶御林軍去於府!
簡簡單單一句話,給了他救駕立功的好機會,更讓他親眼目睹了李丞相辭官,東方湛的失勢,敵人的衰弱,是他崛起的大好時機。
剛收到紙條時,他並不知道幫他的是誰,後來仔細一想,青焰京城除他之外,能夠和東方湛抗衡並凌駕於他之上的,只剩下戰神東方珩。
「區區小事,太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東方珩給太子報信,只是為了方便對付東方湛,沒有其他目的。
「對安郡王來說是小事,對本宮來說,卻是生死存亡的關鍵。」若是沒有這些紙條,太子,皇后,葉氏一族,都已經因叛亂被斬了。